足迹寻觅
英雄并未走远
如今的一代,大抵对王孝和是极为陌生的。不过,为英雄设立的纪念地,多少能帮助我们穿梭回历史中,与他近些,再近些。
“王孝和是至今可被考证的,唯一一位在提篮桥监狱刑场就义的烈士。”中国政法大学监狱史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兼研究员、上海市监狱管理局史志办原主任徐家俊说道。
徐家俊是新中国的同龄人,在他的成长年代里,王孝和是家喻户晓的革命英雄。只是当时还为学生的徐家俊不曾想过,自己后来的职业生涯,会与这位英雄有更多的交集。
上世纪90年代,徐家俊开始担任提篮桥监狱的编史修志工作。一次偶然的搜集资料,他看到一本书中写道:王孝和就义于江湾刑场。这与他原有的认知冲突很大,“因为无论是从书本上读到的,还是后来在监狱内听老同志说的,王孝和应该牺牲在提篮桥呀。”徐家俊回忆道。
真相不能仅凭记忆说话,身为一名事业心很强的警官,他必须找到唯一的正确答案。徐家俊于上海图书馆内查阅当时的《申报》、《大公报》等,确认了王孝和就义于提篮桥监狱的事实,也搜集了更多关于他的英勇伟绩。
1948年9月30日,王孝和在设立于提篮桥监狱内的上海高等法院特刑庭被宣判死刑后,立即押赴刑场。彼时国民党对王孝和的行刑过程是全公开的,在场的20多位记者见证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事后,他们将自己的所见所感倾泻于笔端,为当时和后世的人记录下了这段悲壮的历史。
过程中的个中细节,徐家俊至今记忆深刻。“一般,犯人在执行死刑前,法警都会让其喝一碗掺有麻醉药的白酒,俗称‘断头酒’,这样做是为了减少他们在行刑时的挣扎。但王孝和拒绝喝,大义凛然的气势反而吓得为他行刑的法警瑟瑟发抖。一枪、二枪、三枪,都没有打中坐在行刑椅上王孝和的要害,法警头目不得不把王孝和踢倒在地,用皮鞋猛踩他的腹部。最终,王孝和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牺牲了。”
对于王孝和来说,提篮桥监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而王孝和之于提篮桥监狱,同样意义非凡。1994年9月,在徐家俊的力荐下,提篮桥监狱于王孝和的牺牲地点设立“王孝和烈士就义处”。之后又于1998年,重建花岗岩的烈士塑像,并扩展了绿化面积,辟建为“孝和广场”(见30页题图)。
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支撑起一名24岁的年轻人有如此的人生抉择?他视肉体为何等短暂,深信精神存到永远。那些年,徐家俊望着王孝和的塑像,常常会思考许久。他能明白,但也不能完全明白。“每一位英雄都是特别的,独一无二,无法复制。”徐家俊最后说道。
王孝和的另一尊塑像,立于他唯一挥洒过青春与热血的地方——杨树浦发电厂。
“这座雕塑建于2000年,事实上它可以算是‘第三代’的王孝和雕塑了。1950年和1985年都曾分别以他为主题建过雕塑和纪念碑。”现任杨树浦发电厂党群工作部主管李明明说道。
虽然根据国家的环保要求,杨树浦发电厂已于2010年停止发电。但它的意义和重要性怎会仅止于所谓的职能范畴呢?它的历史已完全融合于上海的百年成长史中,密不可分。所以,若要了解上海,了解杨浦,就一定要到杨树浦发电厂来。而李明明现在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接待社会群体参访,带着他们参观厂内的史料陈列室。当然,王孝和的故事一定是整个陈列室的重点。
在发电厂内,还有一栋不可移动的历史保护建筑。杨厂人便在这里因地制宜地建起了实物陈列室。走进其间,一处原汁原味保留上世纪20-30年代发电控制室的空间着实令人着迷。笔者曾想,就读于励志英文专科学校的王孝和到发电厂当一名抄表员是不是太屈才了?来到这里倒能豁然开朗。李明明解释道,“当时厂里电气控制室都是全英文环境的,由外国人值班,王孝和懂英文能与外籍主管交流。”
虽然今天与英雄身处的年代已天壤之别,但他精神的意义从来都能突破时空的限制,对如今的我们有所启示。无论是谁,都需要努力地去回应时代对他的呼召。所以,需要常常地警醒思考:今日,当如何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