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孜婉古丽·吾其孔 伊明江·阿布都热依木
(新疆艺术学院美术系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9)
吉凶、祸福,是人类最早形成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念,也是从古到今人生最关注的话题。人们为了寄托对美好生活向往,借“吉祥”之意创造出了大量的、绚丽多彩的艺术造型、图案纹样,如建筑装饰、刺绣、编织、陶艺、雕刻、服饰、各种生活用品中异彩纷呈的吉祥图案,构成了一个象征符号的百花园。这些五彩缤纷的吉祥图案不仅传递着祈吉纳祥的文化思想和审美情趣,而且这些吉祥纹样与人们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千百年来植根于人们的心中,以特有的意识形态和艺术形态,自觉和非自觉地在这些丰富多彩的吉祥图案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又由于民族和生活习惯、传统文化、审美情趣、地域材料的差异和工艺手段的不同形成了很鲜明的地域特征的民间吉祥图案。中国新疆和中亚的民间吉祥图案,由于有着相似的自然人文条件,诸多的民族、宗教的相同,使位于亚洲中部的中国新疆和中亚民间吉祥图案具有许多共同的审美特性。在中国新疆和中亚地区的突厥语民族把吉祥称为:“kut,kutluk,bahit-saadat,hayirlik”。11 世纪维吾尔族著名学者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的回鹘文长诗《福乐智慧》音译为“kutatku bilik(库达德库比力格)”,直译为“给人民带来幸福的知识”。“kutatku”也是吉祥、幸福的意思,“bilik”知识,智慧的意思。中国新疆和中亚地区的乌兹别克族、柯尔克孜族(中亚的吉尔吉斯族)、塔吉克族、哈萨克族、维吾尔等民族都有独特的吉祥词语、吉祥数字、吉祥图案等。有关资料显示他们人的名字50%以上有吉祥含义。可以说,朴素自然、无拘无束、自由不限、活泼亲切的装饰风格和土生土长的乡土语言则又是它们的共同特征,而且吉祥图案的内容大部分都反映着日常生活、历史故事、宗教寓意、民间传统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从中国新疆和中亚新石器时代、铁器时代、青铜时代的遗址,如分布在新疆吐鲁番的阿斯塔那、罗布淖尔北岸、且末、和田、帕米尔北麓的喀什地区、伊犁河谷以及中亚的斯基泰——塔加尔时期文化、迈埃米文化等出土的各种陶罐、金属制品、毛织品、岩画等看,都表现了原始人类对日常生活的敏锐观察力和审美意识,也是游牧经济、文化的象征。在彩陶纹饰中有各种线纹、几何纹、岩画中的各种狩猎场面到各种器具上的动物图像等体现了原始人类的思想意识,这些纹样很可能代表这块土地上的原始人类的意识形态。
战国到两汉时期,是中国新疆和中亚地区历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段,这时古代民族如塞种、月氏、乌孙、匈奴等在这块领域广泛活动并且游牧经济非常发达。著名的《山海经》《穆天子传》《逸周书》《史记》等记录了这一地区悠久的历史。《史记》卷一百一十《匈奴列传》记载“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其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儿能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1]
图1
据《汉书·西域传》:“塞人随畜逐水草。”[2]“塞人游牧生活的各种生活场面,在我国天山、阿尔泰山、塔尔巴哈台山、巴尔鲁克山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等地的早期岩画中可以反映出来。马、牛、羊、骆驼是塞人放牧的主要牲畜。…… 在公元前5世纪左右的巴泽雷克墓葬中出土的饰物,表现最多的是各种动物,如马、绵羊、牛、骆驼、牦牛、狮子、熊、鹰、蛇、角鹿等。这都与塞人游牧与狩猎生活有密切关系。”[3]塞人在日常用具、服装或岩壁上都留下了与游牧有关的装饰艺术形象。即动物形象和动物花纹(图1)。各种小刀、小牌、斧柄、剑把、剑鞘或兵器上雕刻的动物主要有狮子、奔鹿、狮身鹿头像、狮身马头像、羊头狮身像、猛禽、我们不难发现当时远古人民所用的各种生活用具上的动物造型以牛 (图 2)、羊、马 、鹿、狮、虎、鸟为最多,这反映了当时的生活和经济方式都是以游牧为主。对此,李进新在《新疆宗教演变史》中说道:“新疆各处石器时代遗址,与我国青海、甘肃、内蒙古、俄国西伯利亚、中亚的同时期遗址,在地域上是连成一片的,属于同一类型的人类文化。表明在长期社会中,新疆与这些地区有一定联系。这种联系是建立在一种共同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基础上,同时也表现在精神生活上的一些共同点。”[4]动物造型不仅是游牧经济的象征,还是其游牧文化的象征。动物本身来源于自然环境,与当时的民族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这就是各原始土著民族如匈奴、月氏、乌孙对动物有着某种亲近感。另外,由于特殊的自然环境和游牧生活方式以及原始民族囿于生产力的限制和认识能力的低下,对周围变化无常的自然现象无法理解和认识,认为周围各种自然事物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产生了敬畏心理和神秘感,他们对神的迷信、崇拜都表现为对具体事物的崇拜,进而将它们人格化、神化,赋予他们生命意识,并赋予无限的魔力,作为神灵或精灵加以崇拜,以示敬畏和取悦,祈求佑护和降福消灾。 关于这一点李进新描述道:“在草原游牧民族中,动物崇拜极盛行,奉凡与游牧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如野兽类的狼、熊、狮、虎、豹、狐、鹿、山羊等。家禽中的骆驼、马、牛、羊、狗;飞禽类的鹰、天鹅、乌鸦、以及鼠、蛇等都被神化——其中苍狼在突厥语诸部族的动物崇拜中最具特殊地位,被普遍认为与自己的祖先有血缘关系,并视作氏族部落的保护神和图腾。 ”[4](图 3)《汉书》记载:“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翎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逐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2]可见,突厥人把狼当作神来崇拜和膜拜,而且以狼为图腾,把狼的形象织在旗帜上。“旗纛之上,施金狼头,侍卫之士,谓之拊离,夏言狼也。盖本狼生,示不忘本。”[5]在《乌古斯可汗传说》、哈萨克族《迦萨甘创世》以及柯尔克孜族《玛纳斯》等史诗中把狼、鹰、猫头鹰、天鹅等也作为自己的图腾加以崇拜。
图2
图3
萨满教是一种相信万物有灵的原始多神教,《史记》《汉书》对新疆萨满教的情况多有记载。《汉书》载:“匈奴俗,岁有云龙祠祭天神。”“匈奴使巫埋牛羊于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单于遗天子马裘,常使巫祝之。”[2]“古代西域萨满教的流行十分普遍。新疆现在的少数民族如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柯尔克孜、锡伯、满、达斡尔以及塔塔尔族与乌孜别克族的祖先都曾信奉过萨满教。 ”[6]在萨满教中,萨满(巫师)为中心的早期宗教形式,不论在中国新疆还是在中亚各国,各民族对主持萨满仪式的人都称为“巴克西”或“帕利”。在И·扎巴罗夫,Г·德列斯维杨斯卡娅所编著的《中亚宗教概述》中指出:“在中亚,以下列名称命名的萨满非常有名:巴合西、帕利霍思、帕尔汗等,术语‘巴合西’在中亚居民中较流行。 ”[7]综上所述,我们似乎不难发现,原始宗教中的各种形式——自然崇拜、巫术信仰、萨满信仰等中的崇拜物是中国新疆和中亚各民族的吉祥物的根源之一。中国新疆和中亚民族中都保留着不同程度的原始宗教信仰,可以说,原始宗教崇拜物如“神物”“灵物”脱离宗教形式,广泛地表现在社会生活中,自然转化为了吉祥物。具有较强影响力和代表性吉祥物有,柯尔克孜族的白鹿,哈萨克族的白天鹅,塔吉克族的鹰等。哈萨克妇女们常在各种民间刺绣品上绣上天鹅的图案,其飞翔的姿势栩栩如生。“阿拉木图附近的塞种人的墓葬中,发现死者脖子上链条上挂着一块龙头图像牌,猫头鹰也是他们崇拜的一种飞禽,视之为神鹰,把猫头鹰羽毛看成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新婚夫妇的新房内的壁毯上,参赛的赛马头上或马尾,儿童的帐顶上一般插有猫头鹰毛以辟邪,青草和树是哈萨克人崇拜的主要植物,他们把春天鲜嫩的青草当做是生命的象征。”[8]“在讹答刺(哈萨克斯坦南部)的遗址中,各种家用陶器,如陶杯、陶碗、手柄等都有动物造型,这些动物造型有公羊、马、牛、狗等,很明显,这些动物被视为一种护身符,还有陶盖是由羚羊造型做成,羚羊造型看似灵敏,它的角有药用价值而示为可敬之物、祛邪之物,具有驱邪纳吉之用。”[9]“在讹答刺文化中祆教广泛流行,在这里公羊形象被看作神物、灵物,来保护人们的健康和财富,保护他们不受恶魔的缠绕,从而被示为吉祥之物。 ”[10]又如,维吾尔族、乌孜别克族等民族把巴旦木视为圣果,视为珍宝,享有盛誉,并用这种图案来象征美好、善良 (图 4)。巴旦木图案作为吉祥之果,广泛运用在花帽 (图 5)、印花布、地毯、建筑图案、生活用具上。羊角纹又是一种具有吉祥象征的图案,在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乌孜别克族、塔吉克族等中国新疆和中亚的诸民族民间图案中以特有的卷曲和对称的外形美感出现在了各种民间美术品类上,成为了中国新疆和中亚各民族特有的共同的符号象征。这些吉祥符号一方面跟他们的游牧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他们不断认识世界的结果,另外也跟他们的部落图腾崇拜有着紧密联系。
图4
图5
原始崇拜作为一种特殊的价值观和文化现象,折射出了人类之初思维意识发展过程中某些初始的特征,体现了人类无法自由掌控自身命运时,祈望从周围自然环境中获得自身满足、满意的一种初始本原的生命需要。动植物被选作图腾和神灵,体现了该对象在某一特定群体或部族中的价值或价值取向,尤其是在精神福祉、希冀方面的追求或寄托。
当历史的时针指向公元3000年左右时,自汉代以来不断变化的中国新疆和中亚在政治、经济、民族文化正处在非常复杂的变化之中,在这段历史时期内,一个特别值得重视的文化历史现象,就是佛教与佛教艺术的空前发展。从十六国到北魏王朝,从边陲中国新疆到中亚,沿着丝绸古道,石窟崛起、寺庙林立,佛教与佛教艺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和繁荣。佛教传入中国新疆和中亚之后到魏晋南北朝(约公元3~6世纪末),社会的各层面有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也迎来了古代民族积极活跃的历史阶段。这如同李进新在《丝绸之路宗教研究》中所写:“秦汉到魏晋时期,一些草原游牧民族相续兴起、建立了强大的政权,并对西域部分地区进行过短暂的统治,如匈奴、月氏、乌孙、柔然、嚈哒、高车 、吐谷浑、突厥等。其中月氏、柔然、嚈哒、吐谷浑、突厥以及吐蕃等民族受到了佛教的影响,或者信仰了佛教……。大月氏,西迁建立贵霜王朝之后不久便接受了佛教。”[6]另外,伊犁河为中心的北疆草原上,到处是塞种人的游牧,伴随着于阗到瞿萨且国名的更易,北印度释迦种(塞人)进入和田绿洲,取代了原来的羌人,原来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人入住龟兹,引起龟兹重大的人种改变和巨大的文化飞跃。
那么,从战国时期到魏晋南北朝,中国新疆和中亚的民间吉祥艺术也随着当时社会的各种错综复杂的经济、人种、文化的变迁,也逐渐发展完善和成熟。从大量的考古资料,我们可以看出,中国新疆和中亚地区的吉祥图案艺术一方面接受着诸多方面的影响,同时也保留着自身所具有古老生命信仰内涵和古老艺术造型样式的特性。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新疆和中亚艺术中纯动物装饰逐渐有所变化。开始出现了动物、植物、宗教题材、文字符号、几何图形等图案,而且往往由几种图案组成。动物造型仍然以狮、虎、马、羊、牛、鹿、孔雀、鹤等,植物造型有莲花、桃、葡萄等。佛教流行的莲花和卷草纹也成为富有时代特色并大量出现的纹样,在铜器、陶器、金银器、藻井、柱子等中大量使用。如在新疆吐鲁番地区交河故城出土的以莲花纹为主的装饰风格的彩绘陶碗、陶瓶、陶罐,蕴涵着佛教特定意趣,高洁、神圣、出污泥而不染的吉祥含义。另外,在新疆塔里木盆地南缘、楼兰、尼雅、山普拉等遗址中也出土了大量与中原吉祥艺术相关的遗物。如“塔里木南缘出土的汉锦主题基本属于吉祥文字文锦,满幅变幻莫测的动植物纹样中,嵌织有隶书的‘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长乐明光、万事如意’等吉祥文字,这与人们普遍存在的‘祈福赐祥’心理不无关系。 ”[11]“西域以织锦为代表的汉代丝织品,其花纹布局均称行排列,循环往复。纹饰图案,多在变幻的云纹中出现着象征吉祥的瑞兽,其间穿插种种吉祥用语,具有汉文化的特征。许多祥禽瑞兽是象征寓意的,如老鼠象征长寿,独角兽象征辟邪有驱邪除凶的寓意;龙凤象征吉祥等等。”[11]普伽琴科娃和列拇佩利两位学者在《中亚各族文化史》一书曾提到:“公元6~8世纪——是中亚艺术在整个中亚早期封建公国制度下重新高涨的时期。它的某些地方性风格从伊朗萨珊王朝的东部各地和花刺子模延仲到七河地区、哈萨克和新疆。中亚的这种中世纪早期的艺术,来源于当地的掺入了晚期罗马、拜占庭和受印度影响的遗产,它与伊朗萨珊王朝的艺术和突厥的草原艺术具有同源关系,并且它还在某种程度上与它们一起构成共同的综合体。”[12](图 6)可见,中国新疆和中亚的各居民的这种多种民族文化、宗教文化,促成了吉祥图案艺术上的多样性和某些共性,从而也使其吉祥图案呈现丰富多彩、生动迷人、美学思想博大精深。然而由于各民族各宗教的文化此起彼伏,其各自的影响力对中国新疆和中亚的民间吉祥图案的影响有时是间接的、隐形的。这也注定了某些宗教文化影响的历史阶段性不可能以显见的状态而存在,只能以文化积淀、积累的形式留在中国新疆和中亚民间吉祥文化之中。
随着历史的发展,到晚唐,新疆历史上第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封建王朝喀刺汗王朝建立,经五代、辽宋金时期,王朝几经征战,疆域扩大。其强盛时期11世纪初的疆域包括塔里木盆地西南和南部,巴尔喀什湖以南的七河之地,阿姆河中游的以东的河中地区。北宋庆历之年(1041),汗朝分裂为东、西两部分,西喀刺汗王朝以撒马尔罕为都,有河中的费尔纳谷地西部,东喀刺汗王朝以巴拉沙滚 (吉尔吉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可)和喀什噶尔为双都,领有七河费尔干纳东部和喀什噶尔、和田等塔里木盆地大部分。在这一时期,大批操突厥系语言各族逐渐放弃游牧生活而转入农业定居,突厥语化过程在这一时期大大加快,对此薛宗正指出:“这一人种的变迁含着复杂的内容,首先,它包含着两种在历史上留下清晰轨迹的民族融合的潮流,以当地操伊朗各方言的土著居民的突厥化和操突厥系语言各族之间的相互同化。其次,在各族融合与转入定居过程中,王朝境内的各族,各地居民的相互交流,存同去异,初步形成了一种以操突厥语言各族的原有文化特制为核心,以伊斯兰教为表象,吸收各种文化养分而成新的文化体系。这种新文化体系的初具规模表明,王朝各族居民在突厥化的过程中,出现了形成一个统一的民族共同体的趋势,而且已经成为一个相对稳定、统一的古代民族群体。”[13]可见,当时的中国新疆和中亚在很大程度上有着相同的社会基础。那么,产生于阿拉伯半岛麦加城的宗教——伊斯兰教,大约9世纪,大规模地来到了中国新疆和中亚,随后在中国新疆和中亚广泛地传播并发展壮大起来,这种新型的思想体系与原有的文化体系、形式发生了交融,并使得昔日多种宗教信仰集中到唯一的伊斯兰教轨道上来,也使得中国新疆和中亚的民间吉祥图案艺术有了新的宗教文化因子旳渗透。
图6
穆罕默德口述的《古兰经》在伊斯兰教世界中被奉为神圣经典,亘古不变的信条,国家立法的最高依据,同样是艺术的来源和法则。在《古兰经》中描述道:“不仅人的美丽是真主所创造,而且万物之美也是真主的创造,他赋予万物以鲜艳、美妙的色彩和各种各样的形式……他从云中降下雨水,用雨水使一切植物发芽,长出翠绿的枝叶,结出累累的果实,用雨水浇灌许多葡萄园,石榴……”[14]这都是在赞美安拉创世之美,所以各种自然旺盛的植物成为了“美好”一词的象征物,也由于禁止偶像崇拜,导致了对植物、几何图案的广泛运用。因此,“伊斯兰艺术可以说是附着于以清真寺为主的建筑物和各类艺术品上的图案艺术,以抽象的波状曲线的阿拉伯纹饰为造型手段,这些纹饰的基本特征是非具象的,但都有象征意义,象征宇宙万物的深奥精深和生命力的顽强不挠。阿拉伯几何纹饰以星形图案为主,它蕴蓄了伊斯兰教天地融合的观念。”[15]由此看来,伊斯兰教的确立为中国新疆和中亚各民族的吉祥文化的成熟和普及进一步奠定了民族思维模式和信仰心理情感的文化根基。植物美以象征生命,寓意美好被广泛应用于建筑、地毯、陶瓷、织物等民间艺术中,也成为各种各样吉祥图案以求生活幸福、平安、美满,获取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图 7)。
图7
上述可见,各个时期吉祥图案随着社会的发展,各种文化的参与其发展的脚步是始终未停止,直至今日,民间吉祥图案仍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同时,我们也可以从中领略到中国新疆与中亚从远古神话、图腾、各种宗教的演变来逐步拓展和延伸着吉祥图案的题材及应用范围并使之充满了多元的文化色彩,它所折射出的民族精神、社会心态、风俗习惯、审美情趣和价值观念已远远超出了纹样本身的价值,人们从中所感悟到的那丰厚的文化底蕴是对幸福的渴求和对生命的礼赞。
中国新疆和中亚民间吉祥图案遍布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这类图案从应用素材来分类,可分为动物、植物、文字符号,其中动物吉祥图案和植物吉祥图案较为丰富。
1.吉祥图案(图 8)素材:
①吉祥动物:
飞禽:白天鹅、象征自由、高贵、纯洁;雄鹰,象征勇敢、矫健、机敏;百灵鸟,象征伶俐、美妙;猫头鹰,象征机智、吉祥如意;
走兽:鹿,象征吉祥、聪明、可爱;羊,象征温顺、善良;马,象征忠诚、坚韧;骆驼,象征坚强不屈、坚忍、坚毅。
②吉祥植物:
图8
图9
花:玫瑰,象征热烈;雪莲花,象征坚强、纯洁;荷花,象征纯洁、美丽;石榴花,象征热情奔放、生命、美丽等;青草,象征生命。
树林:白杨,象征品格高尚;松树,象征永恒;桑树,象征美满、幸福。
果:巴旦木,象征富贵长寿;核桃,象征健康、美满(图 9)。
2.吉祥图案表现手法
寓意和象征的表现手法是中国新疆和中亚吉祥图案所采用的主要手法,它运用将美好的图案与民众的理想良愿结合起来,表达了吉祥喜庆的美好含义。
①将事物本的自然物理属性和特性加以深化、强化或拓展。例如将白天鹅象征为高贵、纯洁,鹰象征为勇敢、机智等
②把事物的某一特征用夸大的造型显现。如巴达木具有一定的药理作用,常食可延年益寿,称为“圣果”象征健康长寿。
③纹样的穿插使用,喻为“连绵不断”的吉祥意义。
吉祥图案由于丰富的表现手法和表现题材,折射出了无穷的创意和祈吉纳祥的心灵,人们对自然界中的动、植物等各种物体进行了高度提炼、概括、夸张、变形成为了各种吉祥图案,最终构成了无法言表、妙趣横生的内质特性,传达着人们美好的良愿和追求美丽人生的希望 (图12,吉尔吉斯坦羊角纹护身符(内有古兰经文))。
图10
综上所述,我们通过对中国新疆和中亚民间吉祥图案的渊源、表现素材、方法的分析,可窥探到中国新疆和中亚各民族——维吾尔、哈萨克、乌兹别克、塔吉克、柯尔克孜等民族的吉祥图案体现了他们对美好事物的共同追求和趋一的认同感,也表现了他们向往幸福生活,吉祥福寿的心理和憧憬未来,遐思美好的精神寄托。可以说,中国新疆和中亚各民族的吉祥图案联系着远古和近代,经过长时间推移,岁月的磨砺,历史的积淀,融合地理人文,显示着巨大的顽强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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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
图 1、2 Ancient Culture of Uzbekistan,2009.117-2010.9.26 Central Asian Art Gallery,National Museum of Korea.
图3、6、7、9 浙江省文化厅主办.19~20世纪哈萨克斯坦装饰与实用艺术展.杭州:中国丝绸博物馆,2011.
图 4、Central Asion ARt Sirrocco.London:2003.
图 5、8、10 为笔者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