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福
1991年夏天,我考取了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
报到前一天,家里合计了一下,决定让我带上1000元。
我从没接触过这么多钱,心里特紧张。再说,这钱来之不易,是父母卖掉了两头猪和粜谷子才集攒起来的,这可丢不起,丢不得。
那时听说从龙海县城坐大巴到福州要十多个小时,路上常遇堵车停下休息,小偷也就经常在路上出没。所以,一家人共同商讨着如何把钱收好的“携带方案”:汇款肯定不行,报到时要交现金的,必须随身带;要么藏在行李中,可行李被整個儿偷走,那损失不就更大了?要么放在鞋头,用脚踩着踏实,但夏天脚气重,报到时拿出“臭钱”交?不行。想来想去,最后母亲在裤头上缝个“暗袋”,把钱缝在里头,这样最安全了。
我把钱安全地带到了学校,可囧事却接着发生了。
报到时,一字排开,流水作业,得先交钱,然后才能去领生活用品和安排宿舍。这时,我把手往裤头里抓,试图把线扯断拿出钱来,可用力拉了几下,扯不断。没想到母亲这么用心,“慈母手中线,缝牢身上钱”,缝得这么牢!这可把我给害苦了。
大庭广众下,我总不能拉开皮带,翻出裤头来弄呀。我只好借口去上卫生间,把行李一扔,跑开了。
初来乍到,再加上当时学生宿舍楼也没标注卫生间在哪儿,我来回跑了好几趟,急出满身大汗,就是找不着卫生间。后来,我干脆绕着宿舍楼跑,终于在宿舍楼后面看到一处垃圾场。见四下没人,就跑过去找块碎石片,迅速把长裤拉下来,把裤头的线给割开,从里面掏出了钱。
事后回想起这件事,尽管感到十分好笑,却是当年农家孩子没见过“世面”的真实写照,也饱含着父母对离家儿子的深情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