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爱燕(复旦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上海 200433)
□修辞学论坛 主持人:高群教授
论佛典譬喻的“两柄多边”
甘爱燕*
(复旦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系,上海 200433)
譬喻是佛典中常用的说理方法。钱钟书在《管锥编》中提出了譬喻“两柄多边”的理论,是譬喻修辞研究的一项重要的理论创见,对于佛典譬喻研究极具启示意义。通过佛典中“风”“花”譬喻之举隅,可以得出譬喻“两柄多边”现象在佛典中是普遍存在的。而这种现象形成的原因,除受制于譬喻事物本身和取譬者之外,更与佛“法”之二元分殊、佛典的性质以及印度文化的譬喻癖有关。
钱钟书;佛典;譬喻 ;“两柄多边”
钱钟书先生博古通今,学贯中西,其读书治学每每能独具慧眼,孤明先发,譬喻“两柄多边”的理论就是一例。关于譬喻有柄有边的论述,主要见于《管锥编》第一册《周易正义·一六》。从《周易》爻辞之“讥词”与“褒词”现象出发,钱先生遂总结出一条修辞学的规律:
同此事物,援为比喻,或以褒,或以贬,或示喜,或示恶,词气迥异;修词之学,亟宜拈示。斯多噶派哲人尝曰:“万物各有二柄”(Every thing has two handles),人手当择所执。刺取其意,合采慎到、韩非“二柄”之称,聊明吾旨,名之“比喻之两柄”可也。[1]64-65
据此,钱先生所谓譬喻之“两柄”,主要就譬喻所表达的感情色彩和修辞语气而言。同一个譬喻(喻指),在不同的语境中,可以传达取譬主体完全相反的感情,称誉或讥毁,喜爱或讨厌,褒扬或贬抑,表现出或肯定或否定的语气。正反两极的情况在事物中是普遍存在的,钱先生主要举佛典中“水月”之喻为阐释之例证:
水中映月之喻常见释书,示不可捉搦也。然而喻至道于水月,乃叹其玄妙,喻浮世于水月,则斥其虚妄,誉与毁区以别焉(参见《大智度论·解了诸法释论》第一二说“如水中月”)。[1]65
按《大智度论》卷六《初品中释十喻释论第十一》谓:
如水中月中,月实在虚空中影现于水,实法相月,在如法性实际虚空中。而凡夫天人心水中,有我我所相现,以是故名如水中月。复次,如小儿见水中月欢喜欲取,大人见之则笑。无智之人亦如是。身见故见有吾我,无实智故见种种法,见已欢喜欲取诸男相女相等。诸得道圣人则笑之。[2]25.102b
前一个层次以月在虚空譬喻实际、法性,复以凡夫天人之虚妄分别心喻为“水”,以月之映水喻众生之取“我我所相”。是即钱鈡书所谓“喻至道于水月”。第二个层次,小儿见水中月欲捞取,则纯是就水中月影之虚幻不实的一面,来譬喻世间诸法的虚妄不实。
要而言之,譬喻之具“两柄”,是同一喻体,因使用场合之不同,指向不同的喻旨,表达取譬者相反的态度、立场与情感色彩。
钱钟书譬喻之具“多边”的理论,主要是就譬喻之事物(喻体)本身的多元性而言的。
一物之体,可面面观,立喻者各取所需,每举一而不及其余。[1]68
他仍以“月”为例,认为月具备“圆”与“明”的特性,故以之喻“镜”,“取明之相似,而亦可兼取圆之相似”,“茶团、香饼喻于月……仅取圆之相似,不及于明”[1]67。
钱钟书复证之以佛教“分喻”理论:
《大般涅槃经·狮子吼菩萨品》第一〇之三:“引喻不必尽取,或取少分,或取多分”……《翻译名义集》第五三篇有“分喻”之目;“分”者,不尽、不全之意……以彼喻此,二者部“分”相似,非全体浑同。“分”与吾所谓“边”印可。[1]69
“分”实即“边”之谓也。《大智度论》卷三释“大数五千分”曰:
云何名分?多众边取一分,是名分。[2]25.80a-b
所谓“少分”“多分”,即少边、多边的意思,实际上是指事物的若干特性。譬喻主要是以义相合,本非两物等同。且取譬主要是从喻旨(所指)出发,寻求相契的喻体(能指)。只要事物包含喻旨所需要的含义之“边”,即可成为譬喻之依指。譬如佛经中常形容佛眼谓“目净修广如青莲”,欲形容目之“净”“修”“广”,恰好青莲花瓣有此三“边”,故相合取譬成功。青莲的如香气馥微、出于污泥等其余诸“边”则被有针对性地忽略了。
可以看出,钱钟书譬喻“两柄多边”理论的提出,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佛教譬喻的启发与灵感。譬喻之柄与边的规律总结,既是修辞学譬喻理论的一项重要“发现”,对于研究佛教譬喻也很有启示意义。但钱先生的讨论毕竟是泛论性质的,我们拟在其所奠定的理论础上,专门探讨一下佛典中譬喻的“两柄多边”现象及其形成原因。
佛典实为譬喻之无尽藏,譬喻既为佛教说法与论理的特殊方式,也是不可或缺的手段。佛法为度众生于生死苦海之舟,譬喻则为佛法之筏。故早期释典中有专门以“譬喻”为名的经典,如《百譬喻经》《杂譬喻经》之类。大乘经典中亦譬喻充盈,如《摩诃般若波罗蜜经》有著名的“大乘十喻”,《妙法莲华经》有“法华七喻”,《金刚经》亦有“六如”之喻。北本《大般涅槃经》归纳出“顺喻”“逆喻”等八种譬喻类型。总之,譬喻在佛典中,既极为重要,又十分普遍。
佛典譬喻可粗分为二种类型:一为修辞学的,与“比喻”同。即钱先生所论。二为寓言型,具有简单的故事情节。早期的譬喻类经典中多此种类型,大乘经典中最典型的为“法华七喻”。我们所要讨论的为修辞学意义上的譬喻。佛典譬喻亦有“两柄多边”。钱钟书所举之“水中月”即为典型。除此之外,佛典中具备这种特性的譬喻还有很多。为印证其普遍性,我们从佛典中拈出“风”和“花”两个譬喻为例。先说“两柄”,复明“多边”。
(一)佛典譬喻“两柄多边”举隅之一:“风”先看“风”譬喻之褒义一柄:
(1)譬如有人不遇风王久住于大海,作是思惟我等今者必在此死。如是念时忽遇利风随顺渡海。复作是言,快哉是风未曾有也,令我等辈安隐得过大海之难。众生如是久处愚痴生死大海,困苦穷悴,未遇如是大涅 槃风,则应生念我等必定堕于地狱畜生饿鬼。是诸众生思惟是时忽遇大乘大涅 槃风,随顺吹向入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方知真实生奇特想叹言快哉……[2]12.421a(北本《大般涅 槃经》卷九)
此是以利风喻大涅槃。
(2)复次迦叶。如那罗延悉能摧伏一切力士。唯除大风。何以故。以无碍故善男子。死那罗延亦复如是。悉能摧伏一切众生。唯除菩萨住于大乘大般涅 槃。何以故。以无碍故。[2]12.679a(南本《大般涅 槃经》卷十一)
此是以风譬喻菩萨。《大智度论》复云:
(3)诸菩萨如风,能益一切众生。[2]25.95b(《大智度论》卷五)
(4)再如:
善男子,譬如有国多清冷风,若触众生身诸毛孔,能除一切郁蒸之恼,此大乘典《大涅槃经》亦复如是,遍入一切众生毛孔,为作菩提微妙因缘……[2]12.419b(北本《大般涅槃经》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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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以风喻佛典。
再看佛典中风譬喻的贬抑一柄:
(5)北本《大般涅槃经》卷十一曰:
善男子,汝已具足如是甚深微妙智慧,不为一切诸魔外道之所破坏。善男子,汝已安住,不为一切诸邪恶风之所倾动。[2]12.430c”
此是以风喻邪魔外道。
又如《大智度论》卷二长老阿泥卢豆说偈:
(6)咄世间无常 如水月芭蕉
此是以风喻无常。
(7)又如《法句经 · 沙门品》:
恶恶行者 斯堕恶道
不调难诫 如风枯树[2]4.572b
此是以风喻恶道。
(8)又如刘宋求那跋陀罗所译《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一《一切佛语心品》谓:
犹如猛风吹大海水,外境界风飘荡心海,识浪不断。[2]16.484a
复作偈曰:
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风起,
洪波鼓冥壑,无有断绝时。
藏识海常住,境界风所动,
种种诸识浪,腾跃而转生。[2]16.484b
这是以风譬喻与心识相对的外境。
以上风譬喻之八例,均采自佛典。自情感色彩而言,前四例扬,后四例抑,可称为“风”譬喻之两柄。然两柄之中,已自包含多边。如(1)以风喻大涅槃,取其能吹之力。(2)以风喻菩萨,取其无碍神通。(3)同样以风喻菩萨,则取其遍被广入之义。(4)以风喻《大涅槃经》,取其清凉除热之功用。(5)(6)(7)风分别喻邪魔外道、无常以及恶道,均明其破坏摧毁之力。(8)风喻外境界,取其吹动能扰之义。从风譬喻可见,佛典譬喻之“柄”与“边”,可从不同角度来看。就事物整体言,只有毁誉两柄,复具多边。就细部言,各柄之中,亦复多边。如上举风喻中,据喻义之区分,褒义一柄中有四边;贬义一柄中则有两边。总体来看,可说风譬喻有两柄六边。
(二)佛典譬喻之“两柄多边”举隅二:花
花是佛之六种供养之一,雨花则是佛典中经常出现的瑞应。以花作种种譬喻,在佛典中亦常见。以下拈出数例,明其两柄多边。
(1)《大般涅槃经》卷二《寿命品之二》:
佛不染世法 如莲花处水
善断有顶种 永度生死流[2]12.372c
(2)《大般涅槃经》卷四《如来性品》:
我又示现于阎浮提入于淫女舍,然我
实无贪淫之想,清净不污犹如莲花。[2]12.389c
(3)《长阿含经》卷二梵志以偈赞佛:
如莲花开敷 香气甚微妙[2]1.14a
(4)《法句经·华香品》曰:
持戒之香 到天殊胜 戒具成就
行无放逸 定意度脱 长离魔道
如作田沟 近于大道 中生莲华
香洁可意 ……[2]4.563b
(5)东晋佛驮跋陀罗所译《大方等如来藏经》中谓:
佛观众生类 悉有如来藏
无量烦恼覆 犹如秽花缠[2]16.457c
(6)南本《大般涅槃经》卷二十七《狮子吼菩萨品》曰:
我经中说。譬如有人贪着妙花采取之时为水所漂。众生亦尔。贪着五欲为生老死之所漂没。[2]12.781c
(7)《大智度论》卷一《释序品》云:
譬如水中莲花,有生有熟,有水中未出者,若不得日光则不开。佛亦如是,佛以大慈悲怜愍众生,故为说法。[2]25.63a
(8)又《大智度论》卷三十七《释习相应品》谓:
现见死亡啼哭,是则众生无常,如草木凋落,花果磨灭,是则外物无常。大劫尽时,一切都灭,是为大无常。[2]25.331b
以上八例,其(1)-(4)条为褒扬之柄;(5)—(8)条为贬抑之柄。(1)(2)(3)以莲花喻佛,前两例取其洁净无染,后一例取其香。(4)以莲花喻持戒具足,兼取香与洁之义。(5)—(8)为贬义之柄。(5)例以秽花喻众生之烦恼,取其污染缠缚之义。(6)以妙花喻众生所贪恋之五欲,取其可意诱人。(7)以未敷待日之莲花喻众生未熟之佛果。(8)以花之磨灭凋落喻外物诸法无常。而就花之整体而言,则有洁净、馨香、污染缠缚、美丽诱人、待日开放、凋落等诸边。
以上略举佛典譬喻之“风”“花”为例,从中可看出,佛典譬喻中“两柄多边”的情况的确存在且层次丰富。譬喻之事物先分两柄,一柄之中,复可囊括若干边;同一“风”,可喻菩萨,亦可喻外道。同以风喻菩萨,可取其无碍之义,亦可取其遍被之义。
譬喻为何会具有“两柄多边”呢?钱钟书是这样解释的:
比喻有两柄而复具多边。盖事物一而已,然非止一性一能,遂不限于一功一效。取譬者用心或别,着眼因殊,指(denotatum)同而旨(significatum)则异;故一事物之象可以孑立应多,守常处变。[1]67
可见,钱钟书主要是从譬喻事物的复杂性、多侧面和取譬者的着眼点不同来解释。这是有道理的,从前文所举的“风”“花”譬喻可以得到印证。专就佛典譬喻来说,这样的解释是不完备的。我们还可就佛典本身及佛教思想与文化方面对于佛典譬喻“两柄多边”的原因稍作补充。
(一)佛法之二元分殊与佛典譬喻“两柄”
佛法本唯一,故称“不二法门”。但大乘佛教以救世利他为宗旨,为向众生说法之便利,故开设“方便法门”,将所说之法分为二种。如北本《大般涅槃经》卷十八中说:
善男子,诸佛世尊有二种法,一者世法,二者第一义法。世法者则有坏灭,第一义法则不坏灭。复有二种,一者无常无我无乐无净,二者常乐我净。无常无我无乐无净则有坏灭,常乐我净则无坏灭。复有二种,一者二乘所持,二者菩萨所持。二乘所持则有坏灭,菩萨所持则无坏灭。复有二种,一者外,二者内。外法者则有坏灭,内法者则无坏灭。复有二种,一者有为,二者无为。有为之法则有坏灭,无为之法则无坏灭。复有二种,一者可得,二者不可得。可得之法则有坏灭,不可得者无有坏灭。复有二种,一种共法,二者不共法。共法坏灭,不共之法无有坏灭。复有二种,一者人中,二者天中。人中坏灭,天无坏灭。复有二种,一者十一部经,二者方等经。十一部经则有坏灭,方等经典无有坏灭。[2]12.472a-b
两柄多边 褒扬之柄 贬抑之柄大涅槃 外道风菩萨 无常菩萨 恶道《涅槃经》(涅槃;佛法) 外境佛 烦恼花佛 五欲佛 众生戒具足 无常
因此,佛典中说法常常以二元对举的权宜方式,形成了一些相对的范畴,除上面所举之外,常见的“法”的二元划分还有:出世间与世间、彼岸与此岸、净与染、空与色、无漏与有漏、涅槃与烦恼、真实与虚妄、真谛与俗谛、善与恶、菩萨与众生、法身与色身、心与境等。这些二元分殊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佛法说教的方便施设。但正是这些“方便法门”中的二元区分,促成了佛典譬喻“两柄”之生成。在无为法/佛/出世间的一维,一切都是常乐我净的,美好的;相对的,在有为法/众生/世间的另一维,则一切都是污浊的、烦恼的、苦的。如此,佛典中用来譬喻无为法的,基本上都是取其褒扬之义,譬喻有为法的,则侧重贬抑一面,如此即形成譬喻之褒贬两柄。如前揭一水月喻“实法”“法性”等“至道”即无为法,则凸显其恒常玄妙之特性,构成其褒扬之柄;反之,以水月喻“浮世”,即以之喻有为法的世界,则一切皆虚妄不实,当然不可把捉,则成其贬抑之柄。再如前面所举的风、花譬喻,如下图所示其两柄所对应,也基本上分属上面所说的两个范畴。
从表中可见,譬喻之两柄与法的二元分殊基本上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当譬喻之喻指所要表达的是无为法时,其修辞的情感色彩自然地向褒义靠拢;反之,当所要譬喻的是有为法的范畴时,则情感色彩就会倾向于贬抑。
(二)经典性质之不同与佛典譬喻之异柄
复次,佛典依据其内容与性质,亦有不同的侧重点。最明显的,是所谓“般若真空,涅槃妙有”。般若类经典侧重于观“空”;而涅槃经典则侧重于“证有”。前者偏于遮诠,意在指出诸法之虚妄假空,故其譬喻多偏向贬抑之柄。如《金刚经》以“六如”——“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来譬喻“一切有为法”。而《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十喻”谓:一切法如幻如炎如水中月如虚空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镜中像如化。这些都是从事物的消极意义着眼,旨在戳破世间法之无常假有之相。相对地,《涅槃经》以及净土类经典,则多肯定的譬喻。以“月”喻为例,大乘以“水中月”譬喻诸法不实,《大般涅槃经》之《月喻品》则阐扬“月爱三昧”,以月光诸德譬喻佛之利益众生。因为其志在彼岸,故于涅槃与净土之境界多做正面的描绘,以期引起众生的回向之心。
(三)佛教之譬喻癖、经验主义与佛典譬喻之“多边”
佛教经典中好譬喻,源自印度文化的特性。日本学者铃木大拙在比较印度与中国文化的不同时分析道:“印度人有譬喻癖。例如《华严经》罗列了‘菩提心如种子,菩提心如大地……’这样的长达200余种的譬喻。汉文的简洁来自作文者喜好简洁的癖好,佛经冗漫倾向也实为编纂者同样心理的写照。”[3]341印度人的譬喻癖使得从其文化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佛教及其经典也有这样的癖性,以至于譬喻,还好长串的博喻,成了佛典的特色之一。另外,因为“佛教哲学,包括早期的小乘和发展到以后象瑜伽唯识那样的大乘派别,其出发点都是经验主义的。般若学采取了高度理论思维的形式,抽象能力有极大的提高,但是,它还是立足于经验主义”[4]375。这种经验主义的立足点,也要求譬喻所选择的事物必须是“经验化”的,即是简单的、生活化的、为听者所熟知的东西,而这样的东西也毕竟数量有限,譬如日、月、灯、花等,都是印度人习见熟知的几样事物,就被纳入了佛教常用的譬喻系统之内。为了满足自己的譬喻瘾,使几样生活经验中常见的事物衍生出无穷无尽的譬喻,印度人想出一个最高明的办法,即对一些常见事物进行多角度的观照,充分挖掘喻指的多维度的内涵,扩大其意义指向,与所指形成一对多的映射。总之,佛教的“譬喻癖”以及经验主义倾向是形成佛典譬喻的重要动因。
譬喻是佛教特殊的说法手段,也是佛典的一个重要修辞方式。钱钟书独具慧眼地提出了“两柄多边”的譬喻修辞理论,为佛典譬喻修辞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本文可以看作是钱先生譬喻理论的一点申说,只是将研究的领域限定于佛教领域。通过上文结合具体佛典具体譬喻的举例论说,我们可以看到:钱钟书先生提出的譬喻理论非常适用于佛典,而佛典譬喻之所以会形成“两柄多边”的现象,又与佛法自身、佛典性质以及佛教的文化根源息息相关。
[1]钱钟书.管锥编:第2版[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2][日本]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等.大正新修大藏经[Z].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
[3][日本]铃木大拙.禅的思想史研究[J]//何光武,柳卸林,主编.中国印象.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4]任继愈.中国佛教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The Two Handles and Many Sides of Metaphor in Buddhist Scriptures
GAN Ai-yan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Metaphor is a common method of reasoning in the Buddhist scriptures, and the theory that a metaphor has two handles and many sides was put forward by Qian Zhong-shu in his Compilations of Tubes and Awls, which is an important original theory in the research of metaphor rhetoric that makes enlightening sense to the metaphor research of Buddhist scriptures. By the examples of ‘Wind’ and ‘Flower’ in Buddhist scriptures, we can see that the phenomenon that a metaphor has two handles and many sides is ubiquitous in Buddhist scriptures. This phenomenon is caused by the thing that serves as the vehicle of the subject that uses the metaphor, besides it also connects with the two elements division of dharma, the nature of Buddhist scriptures and the addiction to metaphor in the culture of India.
Qian Zhong-shu; Buddhist scriptures; metaphor; two handles and many sides
H05
A
1004-4310(2015)02-0036-05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5.02.009
2014-12-23
甘爱燕(1986-),女,安徽庐江人,复旦大学中文系在读博士生,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