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罗莎·卢森堡《论俄国革命》一文中的民主思想

黄庆

[摘 要]罗莎·卢森堡在狱中写的《论俄国革命》一文包含着丰富的社会主义民主思想，重温卢森堡关于民主与社会主义的论述，无论对我们总结历史经验教训，还是指导社会主义民主实践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卢森堡认为社会主义民主的主要内容应包括国家机器运转民主和公民的选举民主这两方面内容；社会主义国家获得民主的主要途径，一是无产阶级政党对人民大众进行民主政治教育，二是群众对民主经验的积累；社会主义民主的保障是人民群众的公开监督；社会主义民主还必须处理好一对关系，即民主与专政。

[关键词]罗莎·卢森堡；《论俄国革命》；民主

[中图分类号]K1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5）05 — 0015 — 02

《论俄国革命》一书是罗莎·卢森堡于1918年秋季在狱中写的未完成稿，她生前并未发表。1922年，也就是在她惨遭杀害后的第三年，保尔· 列维根据手稿的一个抄本将它出版， 并且起书名为《俄国革命，批判的评价》（后来出版时改为《论俄国革命》）。由于书中包含一些对布尔什维克的尖锐批评， 它的出版立即引起西方国家强烈的兴趣。全书分为四部分，第一、二部分是对俄国革命热情洋溢的歌颂，赞扬了布尔什维克通过革命手段建立起无产阶级革命政权，以此阐明作者的写作目的和意图。但从第三部分开始她笔锋一转，开始了对俄国革命的批判性地审视，批评布尔什维克的土地政策和民族政策，在将近占全文的一半内容的第四部分，她论述了社会主义民主问题。以现在眼光来看，罗莎·卢森堡在《论俄国革命》的一些观点是不成熟的甚至错误的，如她对俄国民族政策和土地政策的指责在理论上是不符合俄国当时的实际情况的，但是她在此书中的一些有益思想，尤其是在第四部分中有关社会主义民主的思想仍然值得我们学习和思考。

一、 社会主义民主的主要内容：国家机器运转民主、公民的民主选举权得以保障

罗莎·卢森堡写此书时身在狱中，无法亲自了解到俄国革命的情况，只能通过她的秘书给她带去的有关俄国十月革命的报纸才了解到俄国社会主义的建设和发展情况。在当时的条件下，她认为俄国要建立马克思、恩格斯所描述那样的社会主义，首先要加强社会主义国家机构和社会制度的民主建设。她认为任何民主机构都有它的局限和缺陷，人们只能不断地完善这些机构，使之趋向更民主才是机構民主的发展方向。在她眼中，托洛茨基和列宁找到的解决民主的办法即取消一切民主制是错误的，是逆时代发展的，因为它堵塞了能够使这些社会机构的缺点得到纠正的力量源泉——群众的政治参与。机构愈民主，群众的政治生活才会愈有活力，国家的民主政治制度建设才有希望。

罗莎·卢森堡认为社会主义民主与否的重要体现就是人民群众有无真实的选举权。她认为托洛茨基和列宁关于民主选举的理论和实践都是错误的：在理论上，政府规定人民有选举的权利，否定根据普选产生的人民代议机构，让苏维埃取而代之，让人觉得这是理论上的一种空谈，是布尔什维克专政理论下的一个幌子；在实践上，公民的民主选举权要把普遍的义务劳动当作经济前提，即只给予那些靠自己的劳动为生的人以选举权，剥夺了其他人的选举权，在她看来，这是无法理解的。她认为，当时的苏维埃俄国外部面临着资本主义国家的封锁，与世界市场隔绝，国内急需的粮食等必需品的来源被切断，国家经济因为战争遭到极大破坏，反革命活动十分猖獗，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很多人失业或者半失业，客观上没有任何可能完全通过使用自己的劳动来保证自己的选举权，而且，无产阶级通过革命建立起国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国家机构中任职，也就脱离了生产活动，对于这些人的选举权利如何规定是一个疑问。因此，把选举描述为一种空想的、脱离社会现实的权利是荒谬的，她认为列宁规定的这种选举权只有在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已经完全夯实时才适用，而在无产阶级专政这一过渡时期谈论列宁这种选举权是不合时宜的。

二、 社会主义民主的途径：对人民群众进行政治教育和民主经验的积累

卢森堡认为资产阶级的阶级统治不需要对全体人民群众进行政治训练和教育，但对于无产阶级专政来说，这种训练和教育却是无产阶级政权存在的必要条件。她认为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在取得革命胜利之后大胆而坚决地去迎接的巨大任务恰恰要求对群众进行最深入的政治训练和经验积累。在以暴力的方式砸碎旧的国家机器之后，社会主义国家面临的主要任务不仅仅是建立起新的国家机构、新的民主体制机制，更重要的是要启迪广大人民群众的思想政治觉悟，使他们摒弃原有的封建主义或者资本主义的思想观念，使其符合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的主流价值。因此布尔什维克党不得不对广大的国民进行无产阶级的思想政治教育，使国家的上层建筑符合经济的发展，社会意识适应社会存在的变化。

在社会主义这块处女地上开辟一种全新的民主制度，没有任何历史经验可以借鉴，只有靠无产阶级自己在革命和建设中慢慢汲取教训，吸收成功的经验，为民主建设提供有益的帮助。她认为在社会民主建设过程中会不断涌现各种问题，出现的消极的东西，要废除，是可以用命令来实行的，积极的东西，要保留，为进一步推进民主化提供经验积累。只有经验才能纠正错误并且开辟新的道路。社会主义民主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缓慢的建设过程，这个重任便压在了布尔什维克党的身上，它必须带领着广大人民群众进行广泛的政治教育和宣传，提高人民的觉悟，而且要在实践的基础上，积累经验，把社会主义民主推向前进。

三、 社会主义民主的保证：公开的监督

列宁和卢森堡都承认社会主义的实践使得资产阶级统治下的已经退化的群众在精神上得到了彻底的转变，人民的理想主义高涨，社会本能代替了原有的自私本能，群众的首创精神代替了惰性，但是公职人员的腐化总是不可避免的出现。面对这种情况，卢森堡认为列宁的解决办法如官员的行政命令，工厂监工的独裁暴力、严酷的处罚，恐怖的统治，都只能治标，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她在《论俄国革命》散页的笔记上用了大量的篇幅论证了这些办法的不可行性。她认为解决这种问题的最科学的方法就是公共监督。

那么怎样实行监督呢，她虽然在《论俄国革命》中没有系统的阐述，但是我们可以从文中散落的段落中读出一些內容。首先，她认为全国人民群众必须参加国家的公共生活，政府保障人民的政治参与权。群众有了这种权利才会积极地投入到民主建设实践中，才会在实践过程中意识到政府的做法哪些是有害的，哪些是有益的，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和见解，否则社会主义就是十几个知识分子从办公桌上“钦定”的，最终会走向独裁和专政，与社会主义民主的方向背道而驰。其次，要有良好的公共舆论环境。在她看来，没有良好的舆论环境，公共生活就会逐渐沉寂，人民群众有意见也不敢说或者不能说，监督也就成了空话。她认为要实行公开的监督还需要有能够代表民意的组织机构，人民群众把自己的意见反映到组织机构里，那些组织机构能够代表人民惩治那些违反国家政策法规、违反民意、践踏民主的官员，使人民的意愿能够得到满足。

她认为惩治国家腐败的治本方法就是公开的监督，她甚至认为布尔什维克用屈辱换回的布列斯特和平就是在人民群众不知情的状况下秘密签订的，这是国家权力缺少监督的重要表现，因此，要想无产阶级国家健康地向前发展、人民生活得有尊严有地位，国家机构和工作人员必须要有人民的监督。

四、 社会主义民主必须处理好的一对关系：民主与专政

罗莎·卢森堡认为无产阶级取得了政权后，它的使命应当立即创造社会主义民主制度来代替原有的资产阶级民主制，但不是取消一切民主制。社会主义民主制并不是在乐土中才开始的，它与废除阶级统治和建设社会主义是同时进行的。在社会主义政党夺取政权的那一刻起，民主就其表现形式而言就是无产阶级专政。它不是要取消民主，而是暂时以专政的方式为民主创造条件，铺平道路，即以无产阶级专政和暴力革命的方式砸碎资产阶级和封建主义的经济、政治关系，建立起无产阶级的统治秩序。她认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只能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敌人，如本国的破坏分子，封建残余势力，对社会主义敌视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等等，特定的范围和对象限定了这种专政权利不能被乱用。她认为专政必须是阶级的事业，无产阶级专政就必须是整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活动，而不是一个党或少数领袖人物，以阶级的名义实行的事业，如果只有几个领导者实行专政统治，那么它必然会走向集权和独裁，这就不符合民主的精神。

罗莎·卢森堡坚决反对把专政和民主对立起来，一贯把无产阶级专政看作社会主义民主的同义词，认为无产阶级专政就是实行社会主义民主。①她认为专政是民主的一种形式，专政的目的还是社会主义民主，专政在一定时期内是必要的。卢森堡虽然不同意列宁领导的苏维埃政府使用了大量的命令、处罚、独裁、暴力、恐怖统治等方式来巩固国家政权，进行无产阶级专政统治，但在一个孤立的、被世界大战弄得精疲力竭的、被帝国主义卡住喉咙的、被国际无产阶级出卖的国家实行一次模范的和完美无缺的无产阶级革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此列宁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在政权还不巩固的情况下，布尔什维克领导的俄国困难重重，能够维护革命胜利的果实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求他们建立比较完善的民主制是不太现实的。一方面应当指出， 她对列宁和布尔什维克的批评是不公正的，部分是错误的，她的理论阐述也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另一方面， 也必须看到， 她把最广泛的人民民主作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基础和条件提到如此的高度， 是有深远意义的，特别是从无产阶级专政的整个历史阶段来看问题时， 更是如此。②

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思想体系、运动和现实，有着众多的属性特征，卢森堡把民主作为社会主义的本质之一，视角独特，意义深刻，发人深省。在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今天，重温卢森堡关于民主与社会主义的论述，无论对我们总结历史经验教训，还是指导实践都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责任编辑：谭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