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文君
基金项目:西华师范大学2013年校内基本科研业务费科研资助专项项目“对托妮.莫里森小说中的暴力文本及其现实意义的研究”(416239)阶段性成果。
摘 要:美国非裔女作家托妮.莫里森的小说中暴力主题的描写十分丰富,本文在梳理莫里森这一写作特色的文学渊源及其现实基础的前提下,着重阐述了《宠儿》和 《秀拉》这两部小说中母弑子这一极端暴力行为及其表现意义。
关键词:托妮.莫里森;暴力主题;《宠儿》;《秀拉》;母弑子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2-0-01
暴力是一种激烈而强制性的力量,它基于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因而它常常成為被称作“人学”的文学的描述和探讨对象。作为文学创作核心的语言不止于模仿或再现现实社会,更重要的是它的创造力。因而,文学中的暴力文本应通过文学语言,运用艺术手法或技巧创造性地呈现暴力现实,让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反思暴力,以实现暴力文本应有的社会道德功能,从而消减暴力在现实中的负面力量。然而,暴力并非人性的常态,它是人们无法表达自我时的一种极端诉说行为,普通读者在超越暴力本身,解读其背后的文本意义即“次文本”时,常常无法跨越情感共鸣这一文本阅读的基础阶段,以致难以进一步理性地构建此文本。但西方文学中一直就保有暴力主题这一传统,如希腊神话中有关美狄亚的故事、悲剧《俄狄浦斯王》、《麦克白》等。当代美国非裔女作家托妮.莫里森更是继承并充分运用了这一文学传统,在她的作品中大量、集中的描绘暴力这一主题,从而构建起一个浓墨重彩的暴力世界,因而,对莫里森小说中暴力文本的研究是解读其作品的关键。
莫里森笔下的暴力描写具有坚实的现实基础。奴隶制下白人对黑人的暴力随处可见,并且自然的合法化。当暴力愈演愈烈黑白种族间的冲突开始爆发并逐渐升级,处于暴力事件中心的非裔美国人民既是暴力的承受者又是暴力的发起者,[1]在暴力的漩涡中无奈地挣扎着。这一状况在莫里森的小说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莫里森从不同的维度与视角描写了暴力这一主题,包括谋杀、弑子、强暴、乱伦、纵火、自残等。
莫里森的第五部长篇小说《宠儿》中的女主人公塞丝是一位黑人女奴,她曾经在肯塔基州一个名叫“甜蜜之家”的种植园。种植园主加纳先生是一位较为开明的奴隶主。他死后加纳太太请了她弟弟“学校教师”来管理,“学校教师”和他的两个侄子严酷凶残,对奴隶任意虐待,滥施暴行。为了追求自由,怀有身孕的塞丝开始了逃亡之旅。经历了一路艰辛的塞丝最终到达了辛辛那提, 与婆婆及先前送出来的孩子们团聚。然而,二十多天后,“学校教师”带领人马追踪而至。为了不让孩子们回到种植园重新去过那种非人的生活,塞丝割断了不到两岁的女儿的喉咙。
另一部莫里森的小说《秀拉》中秀拉的外婆伊娃结婚五年后被丈夫抛弃,留下三个孩子相依为命。为了养活孩子,伊娃故意让火车轧断了一条腿以领取每月二十三美金的抚恤金,从而撑起了整个家。伊娃唯一的儿子布朗婴儿时因便秘差点死掉,她用仅有的一点猪油掏通了他的肛门救活了他。后来,布朗应征入伍,退伍之后,战争给他带来的精神创伤使他沉溺于毒品,伊娃为了阻止儿子一直沉沦下去,在他身上浇上了煤油,眼睁睁地看着他烧死。
不可理喻的暴力行为使塞丝和伊娃疯狂女性的形象跃然纸上。然而这些暴力笼罩下的疯狂并不说明黑人女性天性凶残,相反的,她们的暴力恰是源自深沉却又无可奈何的母爱。在奴隶制下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屈辱生活让她们意识到一个人的自由与尊严高于一切,与其卑微地活着不如尊严地死去,于是,她们都为最心爱的人做出了毋宁死的选择,而让自己背负起施暴者与疯女人的骂名苟活于世,这样的选择与担当正是以伟大母爱为原动力的。同时,我们应该看到当母爱只能以暴力的形式表现出来时,母亲和孩子的生存境况可谓是陷入了绝境,消除这种异化的母爱必须从改善黑人的生存及精神环境开始,这也是莫里森透过母弑子这一暴力主题想要传达的重要信息之一。
莫里森的另一部代表作《最蓝的眼睛》中黑人小女孩佩科拉渴望自己有一双白人的蓝眼睛,她认为只有这样,妈妈才不会厌恶自己,才会像疼爱白人小主人那样疼爱自己,而生活的其它方面也都会因之得到大大的改善。然而不幸的是,一切并没按照她所期盼的那样发展,她的父亲在恍惚中强奸了她,妈妈更加厌恶她、常常打骂她,最后,为了钱,骗子牧师迈卡·惠特科姆声称自己能帮佩科拉获得一双蓝色的眼睛,但她必须完成一项任务 ----将一块有毒的肉那去喂一只老狗 。当皮科拉眼看着那只老狗吃了有毒的肉之后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并最终死去后,她吓坏了。这次的惊吓加上被父亲强暴的经历,使得佩科拉精神大受刺激,最终疯了。追根溯源,佩科拉的疯性源自白人主流文化及其审美标准对黑人思想的浸染与扭曲,源自在这一文化暴力下黑人社区及家庭内部的精神和肉体暴力。
莫里森小说中的暴力描写挑战着人们的阅读体验,更考验着人们的反思能力,启迪人们深思。从莫里森的笔下,我们可以看到暴力已经成为非裔美国人民生活的一部分,已成为其命运构成的必然因素,人们应该觉醒并深思:是什么使暴力这种人类非常态长期广泛地存在于美国黑人的日常生活中?是隐藏在暴力行为和疯女人形象背后深层的社会与文化根源,是主流文化对黑人民族心理的浸染和扭曲,是一种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下的长期文化积淀。
注释:
[1]朱小琳:托妮.莫里森小说中的暴力世界,载于《外国文学评论》200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