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宸阳
我职业生涯的开场
文/邱宸阳
不知不觉来协和医院普通内科已有10余天了。10余天之前我还是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实习大夫,每天专心管着三四张病床,偶尔带上两三个见习大夫,问病史、查体、换药……如今,虽同为治病救人,全新的一切竟也让已经历了一年临床生活的我略感无从下手。
幸好有位高两届的师姐手把手地教着,管床的住院医师丹青师兄也很关照,初来乍到十几天也过渡得平稳。今天又轮到了丹青师兄值班,我想我也已经在普内科呆了十几天了,平时功底也不差,做个值班的帮班应该没问题。碰巧师姐今天有点不舒服,于是主动请缨,和师兄留院值班,师姐也可以早点回家睡个好觉。
忙碌的白天倒也相安无事,看看病历,抽几管急诊血,安慰安慰不舒服的患者。下午的时候来了位新病人,丹青师兄带我去问病史。我问道:“您是怎么不好来医院的呀?”他说道:“我也搞不清楚哪里不好,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看了好多大医院都不见好。门诊的时候见到了曾教授,她说:‘搞不清楚的疾病就来找我们,我们来帮你搞清楚。’于是我就这样子先住进来了。”简单寻常的一句话却不由让我想起这十几天来的所见所闻。
每当收到疑难杂症的患者,大夫们总是倍加仔细地询问病史、进行体格检查,唯恐错过有利于诊断的蛛丝马迹。“大夫,您问得好细致啊”此类的话也总是萦绕在耳边,这也意味着每一位新病人的到来,管床大夫们都需要加班到9点多。遇到一时难以诊断的病例,普内科大夫们便会准备好病历,在每周三上午联合内科各个二级专科的大夫们一道进行多科查房,讨论分析。有时不同科室之间意见相左,大家也会争论个面红耳赤。
当一切讨论结束,主治医生最终拍板定治疗方案,上级大夫们则也会留心当前治疗的效果。若效果不佳时,多科查房就会再次出战。而我,则从未在普通内科的大夫们口中听到“这个病不是我这个科的毛病,请到别的科去看看”。
一瞬间,仿佛觉得普内科有点美剧豪斯医生里诊断医学部的味道。到了傍晚时分,管床大夫们都到丹青师兄这里汇报自己负责病人的注意事项,我也在一旁边听边记。丹青师兄时不时地停下笔来,问问当前考虑的诊断和鉴别诊断的依据,又问问病人近几日血压、心率基线。
交完班,晚查房就开始了。第一次跟着晚查房,每每查到一个病人,丹青师兄总是走到他们的床前,或是和病人聊着身体的不适,或是和病人唠唠家常。遇到病情较重的人,他便会再次俯下身,仔细检查阳性体征,核对患者的生命体征,并告诉他们和家属,只要有不适便叫医生。
查完30多个患者便是晚上8点多了,晚饭早已凉,我早已饿得转不动脑袋了。丹青师兄让我先吃饭,而后自己坐在电脑旁把刚刚查房需要开的医嘱一一录入。录完医嘱,师兄刚拿起筷子,护士老师便来喊“某某床不舒服,值班大夫你去看一下吧”。师兄便又放下手中的碗筷,带上指氧仪、血压计,走向病床。
晚上10点多,一位发热待查收治入院的患者又发起烧来。师兄在一旁耐心地安慰,解释选择物理降温的原因以及不用激素控制体温的依据,我则在一旁测量体温、心率、血压等生命体征。这时,师兄敏锐地发现这位患者有相对缓脉。我说道:“发热一周以上要考虑伤寒,伤寒可以导致相对缓脉。”丹青师兄说道:“没错,但是还有很多种情况也可以导致相对缓脉。”
这时手术室里打电话说之前有一位病人片子遗落在我们病房里了,让给送下去。
师兄和我说道:“你去送一下片子吧,我电脑里有不明原因发热伴相对缓脉的诊断思路,等会儿我们一起学习一下。”
待我回到病房,师兄已经打开了幻灯片等着我了。他如数家珍一般耐心细致地讲着相对缓脉的机理、病因及诊断思路,每每讲到动情之时,总是用鼠标指着文字,娓娓道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的眼皮也一点一点地搭下来,师兄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洪亮了。
诺大的医生办公室,只见一台老式电脑、一位疲惫不堪的帮班医生、一位聚精会神的值班大夫。讲完后,师兄又把这位患者的医嘱系统打开,查看按照鉴别诊断的思路,该开的医嘱是否都已经录入进了医嘱系统。
此时已经快12点了,师兄说:“你先去睡吧,我把今天下午收的病人的大病历写写。”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师兄敲击键盘的声音伴奏之下,走向医生休息室,调了个6点钟的闹钟,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被闹钟闹醒的我正准备走向采血车的时候,却发现师兄早已戴好了湛蓝色的口罩帽子、洁净的无菌手套,拿着采血针,抽了好几管血了。
他抬头说道:“早啊!”
新一天的实习,就这样开始了。
/北京协和医院2010级7年制实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