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的叙事选择

2015-04-30 00:52梅道兰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1期
关键词:叙事方式书信体叙事

摘 要:《蛙》的叙事方式是非常独特的,采取书信、小说、话剧杂糅的方式,是对小说文体形式的新探索。本文从其“书信体”叙事的选择、“话剧”方式的选择和对其文体形式的沉思三个方面来谈,试图对莫言《蛙》的叙事选择进行分析。

关键词:叙事方式;“书信体”;叙事;“话剧”方式;沉思

《蛙》是由叙述人蝌蚪给友人杉谷义人的五封信构成的,前四封信是小说,最后一封是话剧,由此构成《蛙》整部小说的创作。这种独特的文体结构在文坛上引起不小的震动,是对小说形式的新探索。

一、“书信体”叙事的选择

莫言选择了书信体,也可以说书信体选择了莫言。莫言的《蛙》正是通过“书信体”这种古老的形式才得以呈现。书信体小说常带有一种“伪纪实性和现实感”,从而造成读者对虚现实的幻觉。这种特点也会给读者一种“在场”之感,从而对小说更加相信。以下是书信体叙事所营造的审美效果:

首先是叙述人的特殊性。小说中故事的讲述者“我”的身份是特殊的,“我”既是故事的局外人、旁观者,又是故事的参与者、反思者。这种叙述人功能的“交错”是小说《蛙》非常明显的特点之一。“我”在第一封信中对友人的称呼是“尊敬的杉谷义人先生”,第二封是“敬爱的杉谷义人先生”,第三封是“亲爱的杉谷义人先生”,第四封是“亲爱的杉谷先生”,第五封则是“亲爱的先生”,从中可以看出“我”的感情的变化。这种感情的变化是随着“我”讲述内容的变化而变化的。随着“我”讲述内容的渐进和感情的渐进,姑姑的一生逐渐完成。这达到的叙事效果是“我”对姑姑人生的讲述是自然的,是逐步深入的。

这种书信体叙事给叙述者“我”带来了极大的自由度。在小说中“我”可以随意发表评论性话语,这在文中有很多表现。如“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中国人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终于控制了人口暴增的局面……从这点来说,西方人对中国计划生育的批评,是有失公允的”[1],这是“我”对计划生育的看法,这种评论性的话语可以达到对叙事情感的控制和对读者情感倾向的干预,使得读者不会因为姑姑这些执行者们残酷、坚决的行为而单向否定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并因而对姑姑这个人物形象产生负面看法。莫言曾说“姑姑”这个人物是“正面立体的”,而写计划生育这一敏感话题只是为了塑造姑姑形象的需要,是整个故事的背景。又如“既然写作能赎罪,那我就不断地写下去。既然真诚的写作才能赎罪,那我在写作时一定保持真诚”[2],这是“我”的情感的吐露,是对文中的“我”的一种补正说明。这是书信体小说提供的自由空间,给小说带来不一样的审美意蕴。

《蛙》的书信体方式营造了一种叙事的“间歇之感”,它改变了现代小说叙事的连贯性、紧凑感。《蛙》整体上被五封信分割成五部分,第一部分以文革中姑姑的表现为结尾,;第二部分以姑姑被我岳母戳伤之后仍宣称要把王胆找出来结束;第三部分主要是叙述姑姑追击王胆的事件;第四部分结尾交代了“我”将完成剧本《蛙》;第五部分就是剧本《蛙》的呈现。可见,这五部分是连贯的,只是被“五封信”切割开来。这种“切割”造成了叙事的“间歇感”,是作者对叙事情感距离的控制;这种控制也给读者带来一定的阅读间歇。不论是情感间歇还是阅读间歇,都是作者对叙事节奏的把握和控制,是一种叙事谋略。

二、“话剧”方式的选择

《蛙》第五部分是由一部九幕话剧构成,交代了陈眉为人代孕之后骨肉分离的痛苦,以及姑姑的无效的忏悔。这部话剧充满了“黑色”元素,是作者有意学习萨特剧作的结晶。第五部分话剧与整部小说的关系是复杂的:从内容上看,小说的进程到第四部分已经完成;从形式来看,第五部分戏剧与前四部分的书信体小说也不能兼容,但作者仍然将不同的文体杂糅在一起构成整部小说。莫言曾明确指出这种安排是为了达到一种反讽效果。

《蛙》中使用了“讲述”和“展示”相结合的方式。《蛙》前四部分的书信体小说注重“讲述”,带有很多评论性话语;而最后一部分的戏剧则注重“展示”,直接呈现故事的发展,不发表叙述者明显的观点。这种“戏剧”的处理方式是作者的有意为之,与作者的创作意图是密不可分的。“这个话剧既是从这个小说里生出来的,也是从前面书信体的叙事的土壤里面成长起来的。话剧部分看似说的是假话,但其实里边有很多真话,而书信体那部分,看似都是真话,但其实有许多假话”,这就是莫言想要达到的叙事效果,通过客观性的展示来讲述真实,与前文中的内容形成反差、对比。

多元互动式的复调意义空间。正如作者自己所言,前四部分的书信体小说与最后一部分戏剧之间构成了互相补充、互相完善的互文关系。前面小说中没有交代陈眉为人代孕之后的结局,后面的戏剧则交代了她在社会各种势力的联合绞杀下不得不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前文中写出了姑姑的忏悔,后文则说明姑姑忏悔的无效性、无力感。这种前后补充,甚至反讽、消解的方式使得整部小说出现不同的声音,官方的理论话语(以执行者为代表)、民间的伦理道德(以被执行者为代表)、知识分子话语(以“我”为代表)还有受害者话语(以陈眉为代表)等,全文形成一种复调式的意义空间。

三、对《蛙》叙事选择的沉思

从2009年11月份在《收获》杂志上首发,到2011年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再到2012年莫言凭借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蛙》从诞生之日起就享有很高的声誉。如今,《蛙》更是笼罩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之下。但是,我们对《蛙》的批评与反思却不能因此而停步。

《蛙》吸引人们关注的焦点主要在两方面:一是题材的敏感性;二是文体的独特性。所谓题材的敏感性是指《蛙》展现了新中国六十年波澜起伏的生育史,将计划生育这一国策执行的过程展现出来。所谓的敏感性题材只是《蛙》的背景。关于文体的特殊性在《蛙》中是非常明显的。莫言通过书信的连接来写小说,又通过话剧来表现小说,最终借书信和话剧这两种文体形式来完成整部小说的创作。可以说莫言在小说的形式探索上“费尽了心思”,也被认为“在艺术上极大拓展了小说的表现空间”。莫言对小说艺术的表现手法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创新,这是小说文体的一大收获。

从莫言对文体的探索上也可以看到他的不足。《蛙》的视角主要是以“我”的视角、全知全能视角和“姑姑”的视角来写的,但莫言对人物视角的转换和处理上显得并不自然。小说有一部分是写关于姑姑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的情景,在这一部分中作者多次引入姑姑的话,标志是“多年之后,姑姑说……”,在引述完姑姑的话之后文本就突然跳跃到现实(批斗的场景)中来,显得很突兀。这样看来,莫言之所以进行“战术上的调整”不是没有依据的。

实际上“计划生育”这一题材是具有重大意义的题材,关于计划生育的悲喜在农村发生过很多很多。计划生育这一题材是严肃的,它充满了故事的悲剧性,如果要用小说来表现的话那它一定是部严肃的小说。而莫言的《蛙》虽有涉及但并无充分的表现,而且各种形式的使用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也消解了其本该具有的悲剧性、严肃性。莫言宣称改语言的华丽为朴素,但也许他又进入了“另一种华丽”。

注释:

[1]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154.

[2]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188.

参考文献:

[1]莫言.蛙[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

[2]刘郁琪.莫言小说的书信体叙事[J]. 学理论, 2010, (20) .

[3]赵奎英.修辞与伦理:莫言<蛙>的叙事修辞学解读[J].小说评论,2012,(06).

[4]储诚意.对话与颠覆——《蛙》的叙事策略[J].黑河学院学报,2013,(6).

[5]温明.讽刺与反思——论莫言小说《蛙》中的现实社会伦理叙事[J].吉林省教育学院学,2012,(3).

作者简介:梅道兰,女,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13级研究生,研究方向: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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