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教学学段目标的缺失与建构

于强

文选型的教材编写体式决定了课文既是教学目标的载体，也是教学内容的载体；既是语文学习的材料，也是学习语文的材料。因而，寓言的教学，不仅是阅读寓言的过程，也是学习阅读寓言的过程，更是学生形成寓言学习经验的过程。课程即经验，经验即过程。在这样的过程中，清晰的阶段性目标会指明课程推进的方向，利于课程目标的实现。然而，当以课程的视角来进行审视时，则会发现当下的寓言教学存在着学段目标的缺失。

一、 相同性：学段目标缺失的表现与分析

下面是三节不同学段的寓言教学案例，我们对此进行了静态的横向比较。

【案例1】《狐狸和乌鸦》（苏教版国标本二年级下册）：

教师通过让学生说说对狐狸和乌鸦的印象来导入新课，然后提出自读要求，让学生画出狐狸对乌鸦说的话和乌鸦的反应，并抓住所画的语句引导学生理解狐狸的狡猾和乌鸦爱听奉承话的心理，同时指导学生进行感情朗读，接着便扣住“一溜烟”，让学生先理解这一词语的意思，然后再说说狐狸为什么要跑得这么快，最后让学生说说这个寓言的寓意。

【案例2】《揠苗助长》（苏教版国标本三年级下册）：

教师扣住课题，引发学生质疑，然后出示自读要求让学生初读课文，感知大意，相机进行生字词的教学。在理解课文的环节，则抓住关键词语让学生理解农夫“为什么揠苗？”“怎样揠苗？”以及“结果怎样？”并指导他们读出农夫拔苗前焦急的心理、拔苗时的劳累以及儿子的纳闷，最后让学生以儿子的身份告诉农夫禾苗枯死的原因，从而引导学生说出寓意。

【案例3】《伊索寓言》（苏教版国标本五年级上册）：

教师一开始先让学生了解什么是“寓言”，并介绍《伊索寓言》，然后引入其中的一则寓言《狐狸和葡萄》。在初读环节，教师出示自读要求让学生初读课文，感知大意。细读课文时，教师则抓住重点词语让学生感受狐狸非常想吃葡萄，并想像着会怎样去够葡萄，然后组织小组讨论：“白费劲”说明了什么？此时狐狸的神情、动作、语言、心理活动会是怎样的？接着让学生从具体的语句中感受到狐狸在“白费劲”“无望”的情况下仍对葡萄恋恋不舍，同时引导学生联系生活中吃熟葡萄的经验，说说狐狸为什么说熟葡萄肯定是酸的，进而让学生理解“无能为力”的意思，并说说对最后一句话的理解。最后，教师让学生联系寓言故事或生活中的事例把自己所读懂的道理讲给同学听听，点出寓意。

通过对比，我们发现这三节教学案例在以下三个方面存在着相同之处。

第一，教学流程相同。从主要的环节来看，三节案例的教学流程都是“感知故事—理解故事—揭示寓意”。这样的相同性，表明了此种教学模式，或者说教学流程已经成为大多数教师的规定性动作，寓言教学的目的和任务也被清晰地、根深蒂固地确定为让学生读懂故事，明白寓意。

第二，教学重点相同。无论是指导学生阅读，还是让学生自主阅读，三节案例都无一例外地将寓言故事和寓言形象的理解作为教学的重点，是所有教师花大力气的地方。这就表明了在教师的教学意识中，理解故事是学生学习寓言的关键，是揭示寓意的基础。

第三，寓意揭示的策略相同。三节案例在揭示寓意时，基本上都是通过抓住学生阅读故事的感受，并借助点拨与引导的策略，让学生从故事中读出寓意来。可见，由故事引导学生去理解寓意，已经成为教师教学中揭示寓意的普遍做法。

以上所呈现出来的教学相同性，表明了无论是在哪个学段，寓言教学的方式和路径都相对固定，而处在不同学段的学生在阅读水平上是有所差异的。因此，从整个小学阶段的寓言教学来看，以上教学的相同性恰恰说明了我们的教学还停留在“教课文”的层面，缺乏学段目标的预设，而造成这种缺失的原因主要在于三个方面。

1.缺乏对课标中学段目标的逻辑认识

课程标准中每个学段的目标非常清晰，但它并不是某一篇课文或某一类课文的具体教学目标，尤其是对寓言教学的阐述更少。因此，在研读课标时，要通过对比阅读找出学段目标之间的逻辑关系，从而明确整个语文课程推进的方向和层次。同样，寓言的教学是一个从阅读中学会阅读、不断螺旋式推进的过程。一旦把握了课程目标的内在逻辑性，那么，我们就能明析每一个学段的教学都是这个逻辑链上的一点，每个点的意义和价值是不一样的，教学的相同性也就很难发生。

2.缺乏对儿童认知发展特点的关注

从第一学段到第三学段，无论是知识、技能，还是学习背景，在学生身上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些变化，说明了学生是发展中的人，决定了不同学段的学生在阅读寓言时，所产生的教学需要是不同的。而教学的意义就在于让学生不断从已知走向未知，能够“在跳一跳后摘到苹果”，从而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从这一点上讲，即使是同一篇课文，因为学生的不同，教学的目标、内容和方式也应不同。简言之，要因人而教。可见，教学重点和难点的固定不变，让学生的阅读兴趣仅仅集中在寓言故事本身，这从根本上忽视了不同学段学生认知发展的特点，变成了以“文本”为中心的教学，将儿童仅仅作为了阅读的对象，而没有看作是发展的对象。

3.缺乏对教材中寓言的整体性研究

小学语文教材中的寓言分布在不同的学段中，由此形成了寓言课程，成为语文课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和意义有三点：一是让学生感受寓言故事的生动形象和手法的夸张，获得一种审美的愉悦；二是提高学生的阅读能力、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三是让学生走进寓言的世界，获得一种文化的熏陶和语言智慧的滋养。可见，寓言教学不能只停留在让学生读懂教材中的寓言，还要让他们掌握阅读寓言的方法，进行寓言的自主性阅读。但是，在教学时，我们鲜有纵向的、整体性的教材研究，并思考为何在不同的年段里都安排了寓言？我们该怎样教学才能发挥这些寓言的课程价值？这就使得小学阶段的寓言教学只停留在了认识论的层面，而没有涉及到方法论的层面，缺乏一种课程的视角。

二、 阶梯式：学段教学目标的体系建构

小学阶段的寓言教学既要重视学生从寓言中学到了什么，也要着眼学生是怎样学习寓言的，要对每个学段寓言教学的目标和重点进行整体性的规划，形成教学的阶梯，以使教师灵活地把握和处理寓言的形象、寓意及故事结构，教出每个学段的特点，让每个学段的学生都能获得相应的发展，以实现寓言课程的价值。

1.以寓言形象的感悟为目标，重在识字与朗读

处于第一学段的学生，其思维主要以形象思维为主，再加之语感能力的不强，阅读经验的不足，而易于被生动可感的外部形象所吸引，更倾向于整体性地把握认知材料。这样的认知特点导致了他们在阅读时的关注点主要在故事本身以及生动的形象上，而忽略了对文本意义的发现。《语文课程标准（2011版）》把第一学段教学的重点任务定位于识字和写字以及朗读能力的培养上，这正是基于第一学段学生的认知特点而作出的安排。因而，第一学段的寓言教学应顺应学生认知的特点，将教学的重点放在识字以及寓言故事和寓言形象的整体感知上，引导学生在寓言故事的具体语境中学习生字词，让他们在累积语境识字的经验中逐步学会自主识字，同时指导他们通过有感情地朗读寓言故事，充分地去感受寓言故事的有趣和寓言形象的可笑，使他们爱读寓言，想读寓言，从而建立对寓言的感性认识，并在这样的过程中提高学生的朗读能力。

例如上述案例中的《狐狸和乌鸦》，教学时就可以借助剪贴画和教师的语言描绘来创设寓言所描写的情境，让学生担当狐狸和乌鸦的角色，并扣住文中的“眼珠一转”“赔着笑脸”“摇摇尾巴”等词语，引导学生朗读和表演狐狸的三次对话，细细地揣摩出狐狸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是假装关心，第三次是曲意逢迎。随着朗读的一次次深入，学生不仅借助故事的语境理解了“眼珠一转”“赔着笑脸”的意思，而且不断推动自己深入地阅读寓言，与狐狸和乌鸦展开对话，以产生强烈的角色体验，从而充分感受到它们的夸张和可爱，形成一定的感性认识和价值判断。最后，让学生说一说此刻自己最想对乌鸦说什么。在这样的过程中，学生不仅感受到了寓言的生动有趣，而且形象地读懂了故事、领悟了寓意、发现了寓言的有趣，提升了自身的朗读能力和理解能力。

2.以寓意的理解为目标，重在讲述与推理

感知寓言故事，感受寓言形象是寓言阅读的初步能力，而抽象概括、逻辑推理则是理解寓意的关键能力。当学生进入到第二学段，两年的学习让他们具备了一定的阅读能力和学习能力，自主阅读比较浅近的寓言故事，感受寓言的形象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因此，第二学段的寓言教学，应当由带着学生阅读走向让学生自主阅读，并引导学生在归纳推理中明白寓意，从而进一步提高学生阅读寓言的能力。而对于儿童来说，讲故事则是一种积极的阅读方式，它能让儿童自主地走进故事，展开对寓言的阅读。为了讲好故事，他们会在练习讲故事的过程中，反复地揣摩语言的节奏、故事情节的变化以及故事人物说话的语气、语调，从而不断地将寓言的阅读推向深入。当学生生动地讲述出寓言故事时，寓言的趣味性和文学性便得以显性化，学生便会在这样的过程中获得一种审美的愉悦。从理解的本质来看，一旦学生能够较为生动地讲述寓言故事时，他们便已经完成了对寓言故事的理解。虽然这样的理解和把握还是形象性的，但只要帮助学生由此及彼，从寓言的内容发散开去，再借助相似的寓言和生活事例的阅读，学生便能从中概括和推理出寓意，促进其概括能力和逻辑思维能力的发展。

例如上述案例中的《揠苗助长》，教学时就可以将整个教学活动设计成引导学生学习讲故事的教学情境。通过感情朗读、表演等方式，将寓言故事的教学转化为生活情境的再现，从而引导学生一步一步地解决讲故事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在这样的教学情境中，他们情绪高涨，乐于讲、乐于演，主动、积极地展开对寓言的学习，与故事中的农夫进行对话和交流。当能够较为生动地讲出《揠苗助长》的故事时，他们不仅读懂了农夫拔苗助长的原因、经过及结果，也明白了农夫拔苗行为荒诞与可笑之处，更在无形之中提升了自己的讲述能力和理解能力。有了对农夫的形象化理解，再提供一个小孩过度喂食金鱼导致其死亡的事例，让学生想一想：农夫和小孩的行为有什么相同之处？他们都犯了什么错误？从而引导学生在归纳中推理出“违反事物的发展规律，急于求成，反而会坏事”的寓意，既得意又得法。

3.以结构的体悟为目标，重在分析与运用

法国寓言作家拉·封丹形象地把寓言分为身体和灵魂两个部分，故事好比身体，所给予人们的教训即寓意好比是灵魂。可见，寓意依附于寓言故事的结构，结构的安排方式就是寓意的表达方式。读懂寓言故事的结构，就能掌握读懂寓言、理解寓意的方法，同时也能从寓言的文本中获得寓言写作的启示。学生进入第三学段后，其抽象思维逐步得到发展，并具备了一定的逻辑分析能力，浅近的故事内容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阅读需要，此时引导他们概括寓言的情节、分析寓言的结构，则能够进一步调动他们的阅读兴趣，促进他们抽象思维的进一步发展，提高寓言阅读的品质。因此，第三学段的寓言教学，应当引导学生关注寓言故事的结构方式，引导学生进行寓言结构的阅读与分析，读出寓言作品的特点，品出寓言作品的魅力，让学生从阅读理解走向阅读鉴赏，为学生的阅读开启更为广阔的空间，同时以寓言文本为例引导学生学写寓言，进行语言的实践运用，可以进一步提升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

例如上述案例中的《伊索寓言》，一共编排了《狐狸和葡萄》《牧童和狼》《蝉和狐狸》等三篇寓言。教学时，可先以《狐狸和葡萄》为例，引导学生根据故事的内容用关键词总结出故事的结构：“葡萄熟了”——“够不着”——“葡萄是酸的”，然后根据结构分析出狐狸之所以说熟葡萄是酸的，是因为自己够不着、能力不够，进而引导学生抽象概括出寓意。接着让学生运用同样的方法总结出另外两篇寓言故事的结构并以此概括出寓意。最后引导学生总结出寓言结构阅读与分析的方法。正所谓课内得法，课外得益。方法转化为能力，需要大量的阅读实践来进行支撑。所以，在课后要引导学生运用结构阅读与分析的方法进行《伊索寓言》的整本书阅读，然后以班级读书会的形式，组织学生交流汇报自己的阅读成果，进一步领悟寓言故事的结构与寓意的关系，并让学生模仿其中的一个故事也写一个寓言来对别人进行劝诫。这时的练笔，因为有了结构的图式植入，学生就会从结构的角度来编写故事，习作的能力又得到了提高。

综上所述，以课程的视角去审视整个小学阶段的寓言教学，建构合适的学段目标，能够让我们充分把握住学生的认知水平和寓言的特点，厘清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对象时应该教什么、怎么教，从而让我们的教学更具层次性，以实现寓言课程应有的价值，真正地促进学生的发展。

【责任编辑：陈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