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1.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播着航班延误的通知。
我坐在候机大厅的楼上,那里是一处只要你愿意花钱、明知是当了冤大头也要去的地方。我天生就喜欢安静,花钱买安静。一个可以提供茶水和咖啡的小厅,视线非常好,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就可以看见对面的雪山在下午的阳光里熠熠生辉而绵延不绝。
这里是青藏高原海拔最高的支线机场之一。
我叫了一杯绿茶,杯子里的水温热,喝着没有泡开的茶,味道怪怪的。
我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方有处开着的小窗,不时传来高原下午的风吹出的“呜呜“声音。室外在降温,对面雪山的阴面积着今天早上的降雪,把整座山脉呈立体几何状展现。我知道,高原气候多变,航班延误是经常的事情。所以,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安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大厅内回荡着藏族歌手亚东的《游子之心》。跟我此时的心绪倒也非常吻合。
我是一个游子。在这片高原的山水之间已经游荡了三十年。
我还知道,沿着对面雪山脚下,有一条公路,往西走,就是一座苯波教的寺院。在没有修建机场之前,我曾经骑马围绕着这座叫“东日夏日”的雪山在草原上漫游。
东日夏日就是东方的海螺山的意思。
每年春天,草原上花开的日子,当地藏民就会围绕着这座雪山朝圣。
人的记忆有时是非常奇怪的。对于今天上午发生什么跟我有关的事反倒记不清楚,而对于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或者是跟我自己相关的事却历历在目。
在这个叫2012年的冬天,我在机场等待延误的航班时,坐在候机大厅楼上的这间小咖啡屋,联想随着记忆之中的某种伤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想,这或许是人们所说的衰老的表现吧。
我仿佛清楚地看见伤感是从自己的心底某个角落,像清早湖畔飘升的水雾般悄然袭来,渐渐将我整个的心房弥漫。我甚至还感觉到那伤感带着那么点潮湿的味道,在我的心灵间无声地涌来飘去。
伤感什么呢?
伤感岁月。是的,岁月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自己网在中央,却将青春激情从岁月的网格间给漏掉。无形之中,岁月渐渐催人老去。
我在安静地等待中,不知不觉太阳快要落山。高原落日不像日出,感觉当中日出来得快速而迅捷,而落日却比较缓慢,霞光映红着雪山,那些酒红色的光芒照耀在静谧的雪山上,宽阔而绚丽。我要承认;我非常喜欢高原落日的景象。
广播声音又起,总算带来了好消息。
我起身下楼,随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人群,排在长长的队列中。人群随着检票的声音而陆续穿过那道玻璃门,朝着姗姗来迟的机舱涌去。
2.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在太阳最后那轮光芒还没有消失之前,飞机冲上了云霄,逐渐向上爬升。
我坐在窗口,看着云海之上,太阳的光芒照耀着茫茫的云层,想象着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居然产生如果在窗外厚厚的云层里翻个筋斗会是什么结果的奇想。
想象,有时就是这么的奇怪。
随着阳光的消失,窗外渐渐地暗了下来。我降下遮阳板,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是二十多年前,那座雪山下密林深处的一坐村庄。
在那年,也是八月,在那片青稞快要成熟的坡地,我第一次遇见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站在青稞地里,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条绛红色的腰带,手里攥着一把半黄半绿的青稞。齐腰深的青稞在他四周轻轻地随风摇曳。
而在他的身后,是座落于一处缓坡上的藏族村庄。
高大的晾架矗立在村庄的前面,从村庄后边山顶照射而来的阳光穿过林立的麻呢旗帜,也同时穿过这些经年的晾架上空洞的间隙,懒懒地把光投在开着黄色小花的草坪间。
一只老态龙钟的藏獒趴在生长着高原柳的草坪里,吐着暗红色的舌头。
当我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隔着溪流的青稞地这边时,这只藏獒倏地站立起来,用机警的目光盯着我……
“先生,先生。”
我睁开了眼睛,恍惚之中,看见一位漂亮的空姐,推着滑轮车。我立即清醒过来,望着机舱内纷纷要茶、要咖啡或者是要果汁的乘客们。
“先生,您要点什么?”
“咖啡吧。”我从说着甜软的普通话的空姐手中接过盛着咖啡的纸杯,立即放下折叠小桌,将这只有点烫手的纸杯放在小桌上。
机舱内很安静,很多人都在睡觉。
我平时很少在冬天出远门。更难得奢侈地乘坐从高原飞向远方的航班。
我很紧张,也很期待这次遥远的约会。我知道在远方有一个叫百合的女人在等待着我的到达。
百合是我从未谋面的朋友,她喜欢写诗。这是我们共同的爱好之一。
在诗歌中百合非常多愁善感。这是我读她的诗歌的感觉。
感觉这个东西说来也是非常奇妙,就像有些人尽管跟你生活一辈子,你也仿佛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而有的人虽说不一定跟你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却是神交已久。
我对百合就是这种感觉。就像我虽说冬天不大愿意出门,但却喜欢冬天一样。如果把四季比作女人。我觉得春天有点妩媚而腐烂,夏天则太过于热烈丰满。秋天呢,又有点太艳丽,有点令人眩晕。冬天的女人则是在淡淡的忧伤中带着一点纯粹,一点安静和飘忽的性感。
我喜欢那种像冬天一样安静的女人。
就像冬天降雪时候,飘落无声。转眼之间,却将自己的纯粹铺展于茫茫的天地之间。
并且,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的清新气息。
我喜欢跟百合在诗歌中进行的那种交流。
尽管我们未曾谋面,但在想象当中我时常这样幻想着我们相会时的情景。
在下雪天,坐在森林边的小木屋,喝着我亲手调制的酒,或者是亲手煮的咖啡,我们
边说边欣赏着室外的飘雪。或者我们什么也不说,而是各自捂着我的漂亮的茶具,安静地倾听落雪的声音。
或许是长期的高原生活,我对声音、味道变得异常的敏感。
百合喜欢香水。也是我所喜欢的那种淡淡的,恰到好处的来自她肉体中的飘香。
3.
我在飞向远方的约会途中,将自己的意绪通过对遥远的那个村庄的印象,试图还原当时的一些场景片断。特别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谁还有精力和心思去梳理早已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那些碎片呢。
就像那位一直站在青稞地里的老人,我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八月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我的记忆碎片里,他个子不高,浑身上下就是一个字:瘦。脸部线条纵横,颧骨突出,皮肤早就被高原的烈日晒成了古铜色。走起路来,有一条腿是瘸的。尽管他住在一个叫亚隆的藏族村庄,穿着当地藏族人平常爱穿的袍子,他却并不是藏族。
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藏语,倒是他的汉语由于很少有人跟他交流,说得越来越不利落。当他遇见我时,也想说汉语,结果却因为遗忘许多汉语词汇而不能顺畅表达,涨得脸部青筋暴绽。他因为说不好自己的母语而显得不好意思,就像一个孩子羞涩地耷拉着脑袋。
他是汉族人。
他是一个在包座战役中受伤的流落红军。
我之所以敢断定他是红军战士,就是通过与他艰难地交谈和通司(翻译)的翻译。时间虽已久远,他还能说出自己的首长叫张国焘和陈昌浩。
老人姓陈。他是大巴山那边的人,他说自己参加红军,主要是因为饥饿。那一年,他跟他的哥哥一起要饭,来到一个叫通江的地方,正好遇上红军队伍,部队长官非常和蔼,对他兄弟俩说,想不饿肚子吗,那就参加我们的队伍。
就这样,陈姓兄弟俩人参加了红四方面军。在长征途中来到了这个叫包座的地方。红三十军与胡宗南的部队交战,他的哥哥在战斗中阵亡,他的左腿也被机枪子弹打中。交谈中他撩起裤管,我看见他的小腿肚上的伤疤,左腿的肌肉也明显萎缩。那次战斗中,他的右耳朵也被弹片给削掉了一半。
因为腿部受伤,他自然不能走完漫长的长征之路。就在当地藏民家中养伤。
红军大部队离开后,包座村寨的头人回来,又将他卖给一个马帮,最后,流落到了现在这个村庄。五十年了,他从没回过老家,一直在这个藏族村庄生活,娶了一个本村的藏族女人。
从1935年到1985年这漫长的五十年的时光中,他一直生活在雪山脚下这个村庄里,久而久之,他生活得比藏族人还藏族人。
环境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
我就是在1985年的那个八月,来到这个叫亚隆的村庄。见到了这个流落的老红军。
4.
航班抵达这个城市时,已是灯火通明的夜晚。
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机场的大厅,我看见许多出租车等候在大厅外的廊桥下面,一个热情的女孩子,冲我叫喊着,“师傅、师傅,要住店吗?有发票的。”说着,她居然想帮我拎着行李包,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拒绝她,“对不起,我不需要,谢谢。”“师傅,您是一个人吧,一看就知道您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跟我走吧,我们那里什么服务都有,保你满意,有发票喔。姑娘的话透着露骨的暧昧,仿佛我如果不跟她走,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我打开手机,百合已经给我发来了三条短信。第一条短信内容是:你到达了吗?第二条和第三条短信告诉我到达后给她打电话,她已经为我预定了一家酒店。我立即给百合回复:我到了。
上了出租车,百合把电话给我打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啊?”百合的声音非常清脆,语气中透着点女人撒娇的味道。
“航班延误了。我这不刚下飞机,就开机跟你联系吗?”
“那好,那好。我马上出门,先到某某酒店等你。”
出租车沿着机场高速进城,窗外的夜色中,行人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个个像南极的企鹅般缩着脖子,面无表情领略着寒风的袭击。我坐在后排的坐位,车内开着空调,热哄哄的,我降下一点车窗,对司机说,“我可以吸一支香烟吗?”
“可以,可以。”
“能借个火吗?”刚从飞机下来的男人,第一件事不是上厕所,而是找路人借火抽烟。我知道自己的这个不良嗜好,因为所有的火种在过安检时都得主动上交。
男人的尴尬,一是兜里钞票不厚,二是想吸烟却没有火。
“给。”司机从挡风玻璃下边拿起一只气体打火机,反手从肩膀上将火种交给了我。
“谢谢。”我点上一支香烟,降下一半的车窗,车内的热气随着我吐出的烟雾一起飘散到窗外。
在出租车进城的路上,我开始想象着百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想象尽管能够给人各种幻想的可能,但是,当这个遥远的约会马上要成为现实时,我心底却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虚空。当真实降临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开始怀疑这种真实的可靠性。就像爱情这个词汇,许多人一方面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的爱情,而另一方面却又非常渴望着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百合是一个刚满四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女人,如果不是在情感层面受挫,那么,她是不会那么多愁善感的。因为书上说女人是感性的。而四十岁的女人又是有内容的女人。
内容这个东西,说起来复杂,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一种生活的阅历。是四十年的时光磨砺过的情感,像酒。对,是像那种贮藏在橡木桶内的红酒,一定要经历岁月的积淀发酵,才具有生命的质感。
就像百合喜欢的香水一样。女人喜欢香水,跟男人喜欢酒一样,都是因为性别不同的天性使然。
在想象中,我看见百合穿着一条飘逸的裙子,略施了一点香水,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道。我一直认为,女人的这种味道跟魅力有着天然的密不可分的关联。
我喜欢像冬天一样静谧,穿着厚裙子略施一点香水的女人。
只有这样,百合在我的想象之中,才呈现出女人的成熟之美。
成熟对于男人应当是智慧和理性结合的产物。这种男人是在任何时候都能找到办法,不会束手无策,唉声叹息。
我不喜欢那种束手无策,唉声叹息的男人。
“到了。”司机刹车,停在那家酒店的门口。
我拖着行李进酒店的大堂,一眼就看见一个女人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她转过脸,我这才发现她居然就是穿着一条花格厚呢的裙子。
“阿风。”
“百合。”
几乎同时伸出手,礼节似握了一下,百合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浑身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道。我知道那是国外专门为东方人而生产的那种名牌香水。略带着点茉莉花和百合花的混合味道。
我的嗅觉一向都非常灵。
百合身上散发着这种香水味道,立即让我对她就充满了好感。如果百合施着浓烈的法国香水,或者是浓妆艳抹的样子,我肯定在心里会多少有点反感,甚至不喜欢。
进了房间,我走进卫生间洗脸。
百合脱掉羽绒服,露出苗条的身材,她的脸上自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一直微笑着。我知道自己是一个长得不一定招人喜欢,但,一定是不会令人讨厌的男人。
我洗好脸出来,百合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电视遥控板,不停地找着她所喜欢的节目。
“你一定饿了吧?“百合见我从卫生间出来,放下遥控板,像个女主人一样关心我。我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而且,百合目光中闪烁的火热也使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肯定也没吃饭吧。”
“嗯,人家不是一直在等你吗。”百合说话的语气中又透着像电话中的撒娇味道。
“那走吧,先去吃饭。”
5.
出酒店不远,就是一座非常现代的高大建筑。
乘电梯上楼,就是一座巨大的美食城。
我跟百合找了一张俩人桌坐下,百合随意地脱掉羽绒服,开始点菜。对于点菜,我一向都是外行,既不知道该点多少才不浪费,也不知道点什么才符合女士们的口胃。但我也不喜欢那种点一大桌菜却吃不了的晚餐。
百合知道我是喝白酒的。所以,她专门为我点了一瓶半斤装的白酒。
我显得有点不自在地环顾着这家餐厅的环境,那是一种后现代的装修风格。空旷而透着钢筋水泥的味道,并没有刻意吊顶,而是框架结构,管道线路直接裸露在天花板内,只是简单地倒挂着几只撑开的雨伞和几把桌椅板凳。
一般我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什么食欲。在百合点完了菜时,我专门要了一盘油炸花生米。我平静地对百合说,“其实吧,我这人最好打发了,有点白酒,来盘花生米,最好还有一碗粥,就行了。”
听完我说的话,百合”咯咯“地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原来你这样好打发,早知道我点那么多菜,岂不是浪费了呀。”
“就是啊。”
百合很斯文地吃着菜,我大口喝着酒,多少带着点孩子气地说,“想象一下,要是现在,就你和我,坐在高原一处森林边,边喝边吃,窗外飘飞着雪花。”
“好美哟。”
“还有湖,温泉。”
“你教我骑马,想象一下,在宽阔的草原上,策马狂奔的情形。”
“策马狂奔?”
“咯咯,我可不敢,万一摔下来,不得了。除非你牵着,还差不多。”
“我还挑着担呢。”
“咯咯,那不成了唐僧取经了。“百合拈了一点菜,”阿风,想不到你说话还挺幽默的。自己不笑,哎,你笑一笑嘛,干嘛一直那么严肃呀。”
“嘿嘿。”我夸张地冲百合皮笑肉不笑,百合笑得前仰后翻,“哈哈,你太好玩了。”
在电梯内,我许是喝了酒,没站稳,百合一把搂住了我。嗅着她身子内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道,我立即就有种想吻她的冲动。她搂着我,“站好,你喝多了?”
“没有,就是有点晕。”
“这么点酒,你就不行了。”我贴着百合的脸,还是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讨厌。”百合娇嗔地在我脸上轻轻打了一下,并且,在我腰间暗中使劲掐了一把。
城市的夜晚,街道行人渐渐稀少。百合搂着我,向我介绍着这座城市。她指着前面那片小区,“阿风,你猜这里的房价是多少?”
“我哪里猜得出来?”
我知道城市里的房子,一定是许多人这一生的梦想。也是一生注定要为此奔波劳累的商品。任何人只要想在城市里生存,都需要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了房子,才有一切。
就像爱情,在房子这样非常现实的问题面前,爱情显得是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啊。
没有房子,再伟大的爱情也是苍白无力的。
“这里的房子,都值千万。”
百合无限感慨地对我说。我望着摩天大楼,那一间间像蜂巢般亮着灯光的房子,吐了吐舌头,“太吓人了。”
6.
我得知陈大爷去世的消息时是在外地。
民政部门将这批流落红军最终纳入了政府救济。
还记得那年八月,我离开亚隆村时,陈大爷拄着拐,站在村口,那只苍老的藏獒也不冷不热地跟在他的后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们。
“五十年了,我好想回老家。”
这是陈大爷反复跟我叨念的话。经过几天的接触,陈大爷尽管汉语说得没有藏语流利,但是,却能完整地表达出一句话的意思。除了五、六十年代,有人专门来看过他几次外,我是因为漫游无意间闯入这座村庄的外来人,偶然遇见了他。起初,我把他一直当成了当地的藏族老人。经过通司的翻译,我才知道他是流落红军。
在陈大爷眼里,我仿佛就是代表着什么组织专门去探望他一样。
我知道自己所能作的,就是用文字将他记录下来。我既不能解决他实际的许多问题,也不能评价他什么。
我假设如果是自己,五十年被搁在几乎被遗忘的深山角落,又会如何呢?
必须承认:百合是我虚构的一个小说人物。
但是,陈大爷不是。他是我年轻时候在高原上漫游时,无意之间发现的。说发现我都觉得未免把自己放在太高的位置了,即使我不发现,或者根本没有去过这个村庄,那么,是否意味着陈大爷就不存在了呢。
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陈大爷一直就存在。
我同样也不否认见到陈大爷,听说他的故事时心灵上所产生的强烈震撼。我并不完全是震撼他是红军,参加了长征。而是震撼他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语言环境,甚至完全变成了一个当地人。他却在骨子里,在血液深处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自何方?日夜都想着盼着回到自己的家乡。
遥远的约会。如果这是一个遥远的约会,五十年的时间,这个约会代价就太昂贵了。
我是想设计双线。即我跟百合的遥远约会。甚至可以缠绵浪漫……
突然,我意识到陈大爷又何尝不是用生命在进行着一场遥远的约会。
两种现实,穿越了时空。而就在这两种现实当中,我却分明感受着历史的变迁与沧桑。
如果人的这一生,不完全是由自己选择,那么,人生的道路必是充满着想象中的无限可能。
我喜欢小说,因为可以在小说里去实现这种可能。并且,用文字去完成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