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传会
在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我说了这么几句获奖感言:“报告文学创作是桩苦差事,每部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品都是以时间和生命作为代价的。”
说其“苦”,是因为有三“难”:
其一:选材难。
题材决定报告文学的一半价值。
一位评论家说过,对一个时代来说,总是存在一些让人们最为焦虑和痛苦的问题。这种包含着时代重大问题的题材,可以称之为“时代的迫切性题材”。与这些题材相关的人物与事件,不仅严重且普遍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且还深刻地改变了一个时代的社会风气,改变了人们的道德意识和行为方式,甚至改变了历史的前行方向。
面对这个大江东去、鱼龙混杂、泥沙俱下、风云变幻的时代,如何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准确的价值观判断,选取一个“时代的迫切性题材”,难!
更何况,在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媒体多样发展、媒体引导生活、媒体重塑世界的今天,密集得如森林般的信息正在淹没或吞没文学,选一个已经被各种信息轰炸得头昏脑胀的读者感兴趣的题材,难!
其二:采访难。
报告文学的“报告性”,也就是真实性,决定了当你选准了一个题材之后,必须“三贴近”,必须深入生活,必须进行“田野调查”。徐迟当年写《哥德巴赫猜想》,一次次交谈,最后与陈景润成了好朋友。为了写希望工程,我跑了七个省(区)的二十几个贫困县,鞋子都跑破了两双。为了写《中国海军三部曲》,跑档案馆、资料室,光初创时期的电报就读了个把月。还得抢救性地采访那些年迈的亲历者,好几位老同志,采访后不久便“走”了。
这种艰难还表现在采访中你必须寻找到具有“文学”意义的人物和细节,有时跑了半天路,聊了半天,这个人物或这个事件不典型,你还得重打锣鼓另开张。有些人物和事件与你原先已经掌握的人物和事件是“同类型”,你还得继续去寻找。所以我说报告文学是“走”出来的文学。
其三:“文学手法”难。
《中国文体学辞典》对报告文学的解释是:“以文学手法来处理新闻题材,即以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为写作内容,以文学笔法为表现手段的一种文学样式。”
报告文学的主体意识是文学,而不是新闻,这是毋庸置疑的。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运用文学手法?文学手法许多种,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虚构显然是不允许的,想象允许吗?心理描写允许吗?报告文学作品中人物的心理活动应该如何描写?
总之,如何将小说、散文、诗歌的“文学手法”用在报告文学创作上,难!
正因为报告文学创作有以上三难,所以说报告文学创作是桩苦差事。丑话说在前面,你想写出报告文学的精品力作,准备着吃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