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曾参是孔门私学中精进修养且孝行突出的弟子。孔子对曾参的教育体现了高超精湛的教育艺术:一是孔门问对——孔子对曾参的个别化教学艺术;二是“参来勿内”——孔子对曾参“愚孝”言行“以怒示警”的教学艺术;三是“三省吾身”——孔子指导曾参进行自我教育的艺术。此外,曾参为“以友辅仁”而建立的“同学圈”,也值得深入考述并认识其所特有的教育价值。
【关键词】曾参;孔子;教学艺术;问对;反省;孝
【中图分类号】G52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5-6009(2015)27-0032-05
【作者简介】李如密,南京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南京,210097)教授,教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教学论、教学艺术论的研究。
曾参是孔门私学中精进修养且孝行突出的弟子。他没有颜回、子贡之“敏”,也没有子游、子夏之“才”,但是他个性沉稳、专注做事、善于反省、身体力行,最终在道德学问上达到“慎独”的境界,成为中国文化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人物。孔子对曾参的教育既有点化促悟,又有以怒示警;不但身教为先,而且引导自育。深入考察孔子与曾参的教育交往及教学艺术,对于今天教师做好教育教学工作多有裨益。
一、曾参的生活史、形象及成就
曾子,名参,字子舆,春秋末期鲁国南武城(今山东费县)人。其父曾晳也是孔子的弟子。在孔门私学中,父子同为孔子弟子的,除了颜路和颜回之外,就是曾晳和曾参了。父子先后为孔子弟子,说明父辈对孔子教育的认可。子辈的成就超越了父辈,与得到了父辈的早期教育影响是分不开的。
曾参是孔子晚年弟子中年龄较小者。《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曾参……少孔子四十六岁。”曾参的少年时期,随其父曾晳耕种于故里。《说苑·立节》载“曾子衣弊衣以耕”,自食其力。其早期教育,应为曾晳对其进行启蒙,以后才入孔门学习。据考证,曾参入孔门时间应为孔子返鲁之后的鲁哀公十一年(前484年),时年曾参二十二岁。[1]《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载:“孔子以为能行孝道,故授之业。”说明曾参少时的孝行即得到孔子的关注。
曾参天资并不聪敏,甚至有些鲁钝。孔子曾说“参也鲁”(《论语·先进》)。孔安国注曰:鲁,钝也。曾子性迟钝(《史记解》引)。学者李启谦认为,曾子就是一位性情沉静动作较慢的人。他这样的性格只是不太活泼,但不能说他脑子愚笨。[2]也就是说曾参之“鲁”只是“不敏”而已,并非“不智”。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引用程颐等人的注释:“曾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辩,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曾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也。”北宋二程对曾子的“鲁”做出了合理的评价,他们说:“参也鲁。然颜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二程集·二先生语卷九》)正因为曾参“鲁”,专心向学,心无旁骛,才能继颜回之后,终得孔子之道。
曾参本人是典型的孝子。《孟子》的《离娄上》篇和《尽心上》篇载有曾参养曾晳必有酒肉、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的故事。《战国策·燕策》载曾参“义不离亲一夕宿于外”。《新语·慎微》载“曾子孝于父母,昏定晨省,调寒温,适轻重,勉之于糜粥之间,行之于衽席之上”。《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载虽然后母“遇之无恩”,而曾参“仍供养不衰”。《礼记·内则》载曾参遭遇父丧时“泪如滴泉,水浆不入口者七日”。后被元代郭居敬选入《二十四孝》,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孔子高度评价曾参:“孝,德之始也;悌,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参也,中夫四德者矣哉!”(《孔子家语·弟子行篇》)
长期以来,在人们的心目中,曾参主要是一个“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论语·泰伯》)的谦谦君子形象。其实,这只是曾子思想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曾子却又是弘毅、刚强、傲视王侯的“高士”、“斗士”,这一形象往往为人们所忽略。如曾参成名后影响很大,“齐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晋迎为上卿”(《韩诗外传》卷一),但曾参均力辞不就。
曾参作为儒家思想重要传人,其弟子和再传弟子众多。据文献所载,著名弟子有乐正子春、公明仪、公明子高、子襄、阳肤等。清代学者崔述曰:“圣道之显,多由子贡;圣道之传,多由曾子。子贡之功在当时,曾子之功在后世。”(《洙泗考信录·余录》)可谓公允之论。
曾参静心修养,得享高寿。《史记》载:曾参“死于鲁”。《阙里文献考》载:“曾子年七十而卒。”张其昀著《孔学今义》称:“曾子寿至九十。”但均不知何据。
二、孔门问对——孔子对曾参的个别化教学艺术
孔子擅长与弟子进行问答对话,是对话教学艺术大师。在孔门私学中,与孔子直接进行问对,是弟子们接受孔子教育的重要形式。孔子对曾参个别化教学的典型案例就有如下几桩:
1.“一以贯之”:孔子对曾参的“点化促悟”教学艺术。
《论语·里仁》载: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意思是:孔子说:“曾参啊,我的道是可以用‘一’贯穿起来的。”曾参说:“是。”孔子出去后,其他弟子问曾参:“是什么意思啊?”曾参说:“老师的道,只是忠恕而已。”
此处所记反映的情形,应为曾参在孔门学习已有时日才发生的。从文中可知,当时在场的弟子并不止曾参一人,而孔子独独叫着曾参的名字说“吾道一以贯之”,可以见出孔子对曾参的器重。而曾参也心领神会地回答“是”。孔安国注曰:“直晓不问,故答曰唯。”孔子没有明说“一以贯之”的“一”是什么,曾参似乎非常清楚老师的这个“一”就是什么,而从孔子随后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好像对曾参如此回答是默默认可的。观之《论语》及其他史籍,发现能够和孔子如此对话的弟子仅此一例。
那么这个“一”到底是什么呢?当时在场的其他弟子都不解其意,只好问曾参:“是什么意思啊?”曾参向他们解释说:“老师的道,只是忠恕而已。”从曾参的语气来看,是言之凿凿的。这些其他弟子应是和曾参一起学习的同门弟子,他们对于孔子的一贯之道显然没有曾参那样深刻的领悟,这也说明孔子只将这一问题问曾参,是对弟子的学习状况了然于胸的。
孔子对于曾参一个“唯”字的回答应该是感到欣慰的。因为据《论语·卫灵公》载,子贡也曾聆听孔子讲述“一以贯之”之道: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知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从子贡回答时的不得要领看,孔子对此是不满意的,甚至有点失望。他先是明确否定了子贡的回答是“非也”,进而直接告诉子贡说“予一以贯之”。此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子贡终于向孔子问道:“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孔子回答:“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者的根本不同在于,对于孔子的一贯之道,曾参是自己悟出的,而子贡则是老师告知的。
2.“闻诸夫子”:孔子对曾参的“孝行评价”教学艺术。
《论语·子张》有两章记载了曾参向弟子转述自己亲闻孔子教诲的情况:
其一是: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其二是: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从文字记述形式来看,此两章“曾子曰”,透露出较为特殊的信息。一是尊称曾参为“曾子”。由此可推知,这很有可能是由曾参弟子记述的。二是曾参特别表明自己所言为“吾闻诸夫子”。其语言形式有点像佛经中的“如是我闻”。这一方面可以看出孔子确曾对曾参进行过这方面的教育,另一方面可以看出曾参对老师教诲的尊崇。
从曾参转述孔子的教诲内容来看,都与“孝”行评价有关。前一章孔子教育曾参说:“人的感情在平时是不会自动发挥到极致的,如果有,那应该是其父母去世的时候吧。”《论语集解》引马融注曰:“言人虽未能自致尽他事,至于亲丧,必自致尽。”这也是告诫人们必须竭诚尽哀于亲丧,以表孝心。后一章孔子教育曾参说:“孟庄子的孝,其他的都容易做到,而留用他父亲的家臣,不改变他父亲的施政纲领,这是别人难以做到的。”这和孔子对孝道的一贯主张相吻合,《论语·学而》即载有他曾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孔子一再对曾参进行孝道教育,受此影响,曾参终于成长为以孝见长的儒学思想家。
3.询问“七教”:孔子对曾参的“由孝而政”教学艺术。
《礼记·王言》载:曾子曰:“敬问何谓七教?”子曰:“上敬老,则下益孝;上顺齿,则下益悌;上乐施,则下益谅;上亲贤,则下择友;上好德,则下不隐;上恶贪,则下耻争;上强果,则下廉耻;民皆有别,则政不劳矣。此谓‘七教’。‘七教’者,治民之本也,教定则正矣。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大意是说:曾参向孔子请教说:请问“七教”说的是什么?孔子就向曾参解释道:执政者尊敬老人,而老百姓越孝敬父母;执政者按年龄大小封爵,而老百姓越顺从兄长;执政者喜爱施舍,而老百姓越信实;执政者亲近有才能的人,而老百姓越慎重选择朋友;执政者乐于给人恩惠,而老百姓就光明正大;执政者讨厌贪馋,而老百姓就以争夺为耻辱;执政者刚强果敢,而老百姓就廉洁知耻;老百姓都分别有了榜样,政务就减轻了。这就叫“七教”。七种教化,是治国治民的根本,教化稳定,社会习尚就端正了。执政的人,乃是老百姓的榜样,只要榜样端正而什么事物还会不端正。
从孔子对曾参所提问题的回答看,孔子认为执政者的德行对于老百姓的影响是直接的,因为在他看来,“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其德政就是从“上敬老”、“下益孝”开始的,而将其中的道理推而广之,即可使“民皆有别,则政不劳矣”。指出所谓“七教”,是“治民之本也”,而“教定则正矣”。孔子对曾参的询问,答以“由孝而政”的道理,体现的正是他一贯的“循循然善诱人”的教学艺术风格。
三、“参来勿内”——孔子对曾参“愚孝”言行“以怒示警”的教学艺术
据《孔子家语》《韩诗外传》等文献记载,曾晳教子极为严厉苛刻:曾子耘瓜,误斩其根。曾晳怒,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有顷,乃苏,欣然而起,进于曾晳曰:“向也参得罪于大人,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晳闻之,知其体康也。大意是:曾参耘瓜误断其根,曾点大怒,以大棒将儿子打昏。曾参并没有记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安慰父亲。之后回到房内弹琴唱歌,以便让父亲知道自己身体没有问题。曾晳教子的故事,应该是中国人“棍棒下面出孝子”这一古训的渊源。
然而,孔子对此并不赞同,尤其是对曾参的“愚孝”言行。据载:孔子闻之而怒,告门弟子曰:“参来勿内。”曾参自以为无罪,使人请于孔子。子曰:“汝不闻乎,昔瞽瞍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于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参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汝非天子之民也,杀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参闻之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谢过。大意是说:孔子听说了这些情况就大怒,告诉弟子们说:“如果曾参来了,不要让他进门。”曾参自认为无罪,托人向孔子请教。孔子对来人说:“你没听说过吗?昔日舜侍奉父亲,父亲使唤他,他总在父亲身边;父亲要杀他,却找不到他。父亲轻轻地打他,他就站在那里忍受,父亲用大棍打他,他就逃跑。因此他的父亲没有背上不义之父的罪名,而他自己也没有失去为人之子的孝心。如今曾参侍奉父亲,把身体交给暴怒的父亲,父亲要打死他,他也不回避。他如果真的死了就会陷父于不义,相比之下,哪个更为不孝?另外,你不是天子的臣民吗?杀了天子的臣民,又会犯多大的罪?”曾参听后,说:“我的罪过很大呀!”于是造访孔子而向他谢罪。
由上可见,对于曾参来说,父亲曾晳之“怒”,是怒其干活不细;老师孔子之“怒”,是怒其孝行过愚。父亲曾晳的教育是“棒打”,老师孔子的教育是“勿内”。棒打是身体惩罚,轻则伤其皮肉,重则危及性命;“勿内”是精神惩罚,重在触其灵魂,激起警觉。只是“参来勿内”的教育效力还不足够,这由“曾子自以为无罪”可以知道,孔子就再以长篇言教转告,举“舜事其父”为例,对照分析,循循善诱,终于使曾参意识到自己“罪大矣”,从而心服口服地上门“谢过”。或许正是这一次“勿内”教育的契机,才使曾参幡然醒悟,知道了凡事皆需要反思,在“孝”道上精进修养,终有成就。
四、“三省吾身”——孔子指导曾参进行自我教育的艺术
儒家的修养理论强调向内用力,要求做到克己内省。孔子就要求其弟子在修养过程中严格要求自己,“克己复礼”(《论语·颜渊》),以提高个人修养水平为重,不为外部名利所诱。[3]孔子本人即是自我教育的典范,对弟子们形成潜移默化的教育影响。作为孔门弟子的曾参,之所以学问和修养都取得很高的成就,主要凭借他“内省”和“慎独”的自我教育功夫。
关于内省,曾参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每天多次自己反省:替别人办事是否尽心竭力了?同朋友往来是否诚实?老师传授的学业是否复习了?曾参的思维灵活性不够,但深刻性突出。所以他非常专注,思维很有深度。曾参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
关于“慎独”,曾参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大学》)大意是当独处而无人觉察时,要像有许多眼睛在盯着你,许多人的手在指着你的时候那样,谨慎地使自己的行为符合道德标准。曾子认为“慎独”首先要求“诚意”,要诚实无伪,真心无欺,要言行内外一致,在一切场合中都自觉地践履道德准则。
《荀子·法行》有载:曾子曰:“无内人之疏而外人之亲,无身不善而怨人,无刑已至而呼天。内人之疏而外人之亲,不亦反乎!身不善而怨人,不亦远乎!刑已至而呼天,不亦晚乎!《诗》曰:‘涓涓源水,不壅不塞。毂已破碎,乃大其辐。事已败矣,乃重大息。’其云益乎!”这段话意思是说,曾参主张不要把家人看得疏远,而把外人看得亲近,不要本身不善,怨恨他人;不可刑法临到自己,而呼叫上天。把家人看得疏远,而把外人看得亲近,不也违反常理了吗?本身不善,怨恨他人,不也悔之已晚了吗?古诗说:“细流的水源,不填就不会蔽塞,车毂已破碎了,这才加大它的辐条;事情已经失败了,这才高声长叹。”这还有什么补救呢?这些认识比较集中地体现了作为孔门弟子的曾参亲疏有度、严于律己、防微杜渐、注重自我修养的思想。
曾参一生言行谨慎,哪怕是病中、甚至临终时刻都无丝毫懈怠。《论语·泰伯》载: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曾参的身份是“士”,但其寝眠之具,却是士大夫才能享用的华丽竹席。弥留之际,当童子指出这一点后,曾参当即要求儿子换掉竹席。曾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坚持换席,为其一生恪守“礼不逾节”作了生动的诠释,成为道德人格自我完善的典范。
五、“以友辅仁”——曾参与同门弟子的“同学圈”考述
曾参在孔门弟子中年纪较小,但因自己注重个人修养,并主张“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论语·颜渊》),在众多同门中威望较高,形成一个颇有影响的“同学圈”。对此加以深入考述,对于认识曾参及其思想也有特殊的价值,正所谓“观其交往,可以知其为人”。
1.曾参与颜回。
颜回是孔子早期弟子,曾参是孔子晚年弟子。对于颜回这个先进学长,曾参是非常推崇的,曾作如此评价:“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我友尝从事于斯矣。”这里曾参所说的“我友”即是指颜回。
2.曾参与子贡。
子贡比曾参大15岁,曾参是子贡的小师弟。曾参曾和子贡一起参加季孙之母的丧礼(宋苏辙《古史·孔子弟子列传·曾参》)。曾参虽然年轻,但子贡对他评价甚高。《孔子家语·弟子行》载,子贡曾这样称赞曾参:“满而不盈,实而如虚,过之如不及,先王难之。博无不学,其貌恭,其德敦;其言于人也,无所不信;其骄大人也,常以浩浩,是以眉寿,是曾参之行也。”对于当时在孔门私学并不引人注目的后生曾参来说,这简直就是“知己”之论了。
3.曾参与子夏。
曾参与子夏都是孔子晚年弟子。《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比曾参大两岁。清陈玉澎《卜子年谱》中云:“无曾子则无宋儒之道学,无卜子则无汉儒之经学。”[4]一语概括了曾子和子夏的学术贡献。《礼记·檀弓》记载这样一件事: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尔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曾参为人耿直,他诚恳指出同门子夏之罪,一是罪在不够尊师,二是罪在不够敬老,三是罪在过于爱子,这正是曾参孝道思想和内省精神的表现,也使子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同时帮助他走出了过度的丧子之痛。曾参愤言责善,子夏从善如流,非至交之友则不能也。
4.曾参与子张。
子张比曾参小两岁,先曾参去世,二人论道讲学,互相切磋,曾参称子张“难与并为仁”。曾参与子张确实性格气质不同,思想有较大差异,但这并不妨害其同门之谊。王闿运《论语训》中说:“曾、张友善如兄弟。”子张卒,最先通知的同辈中人就是曾参,《礼记·檀弓下》:“子张死,曾子有母之丧,齐衰而往哭之。”二人亲密关系可见一斑。
5.曾参与子游。
子游对礼有着浓厚的兴趣,愿意钻研也喜欢钻研,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子游对礼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对礼的具体仪节和内涵领悟较曾参准确,尤其是丧葬之礼,更较曾参熟悉。《礼记·檀弓上》载:小敛之奠,子游曰:“于东方。”曾子曰:“于西方,敛斯席矣。”小敛之奠在西方,鲁礼之末失也。就是说曾参与子游讨论小敛之奠的方位,子游说安放在尸体的东面,曾参说安放在西面,而且要放在席子上面。鲁末礼失,曾参见到当时所行,以为礼本来是如此,所以不知道错误。
6.曾参与有若。
《孟子·滕文公上》载:孔子没……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强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灌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矣。”意思是说:孔子死了以后,子夏、子张、子游认为有若跟孔子相貌近似,便想用过去敬事孔子的礼节来敬事他,还勉强曾参同意。曾参说:“不行!就像那用江汉的水冲洗过,用夏天的太阳暴晒过,光明洁白的无法比拟,谁能跟孔子相比呢!”《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亦载有此事,记述如下:孔子既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孔子,弟子相与共立为师,师之如夫子时也……有若默然无以应,弟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可见,在这件事上,曾参的意见是明确而坚决的,并且被证明是对的。张其昀教授认为:“曾子不从,非惟其识见卓越,亦见其信道诚笃,执德弘毅,度越游夏诸贤,故能独排众议,著尊师之大节,此其所以为宗圣也。”[5]曾参在这件事上的笃定与坚决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参考文献】
[1]罗新慧.曾子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65
[2]李启谦.孔门弟子研究[M].济南:齐鲁书社,1987.136
[3]李如密.儒家教育理论及其现代价值[M].北京:中华书局,2011.159
[4][清]陈玉澎.卜子年谱·自序.丛书集成续编第36册,上海书店,1994.581
[5]张其昀.孔学今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43
【基金项目】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孔子对其弟子的教学艺术及现代价值”(课题批准号为:DOA140201)的阶段性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