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茂
(福建工程学院人文学院,福建福州350118)
“韩流”的文化现代性再审视
张生茂
(福建工程学院人文学院,福建福州350118)
国人对“韩流”早有免疫,对其肆虐习以为然。但以韩剧《来自星星的你》和新一代男神李敏镐和金秀贤为代表的“韩流”再次席卷神州,中国的娱乐版图几乎为“韩流”覆盖。“韩流”从草根民间流行蔓延到国家上层,引起知识精英阶层和国家的高度关注。韩国“文化立国”战略至此已经大功告成。对“韩流”的文化诊断发现,其盛行契合消费时代文化生产和消费规律,与数字时代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产生共鸣,而在中国,社会转型、经济发展、大众文化勃兴则为“韩流”的传播提供温热的土壤。“韩流”现象给我们带来众多想象和思考,也将给中国新兴的文化产业迈向国际以启示。“韩流”还会给我们带来哪些震撼,我们还得拭目以待。
“韩流”;文化产业;流行文化;时尚
2013年底至2014年初,中国娱乐界再次遭受“韩流”袭击。对于“韩流”的规律来袭,国人早有免疫力,对之习以为常,但本次的“韩流”来袭不同过往。“鸟叔”的江南style带来的全球文化娱乐盛宴刚刚落幕,长腿叔叔便接踵而至,在中国的春晚舞台大秀长腿,喜煞国人,而真正把这股“韩流”推向极致的是韩剧《来自星星的你》,该剧被认为是“中国拥有社交媒体以来最被热议的韩剧”,在中国的娱乐版图实现了全方位的覆盖。“2004年,韩国文化产业总值达39万亿韩元,占当年GDP总量的6.5%,”[1]韩国取代日本成为亚洲文化产业出口的老大,世界第五大文化产业国。过去,“韩流”只在草根坊间蹿红,如今,“韩流”这一文化症候感染了知识精英与国家。今年两会期间,王岐山常委坦言也看韩剧,这说明新一届领导集体与时俱进,贴近百姓,但另一层面反映了韩流的影响之深,渗透之强。两会的文化界代表对韩国明星的超高人气与韩剧的收视率神话,惊叹“那么大点儿地,那么点儿人,怎么就...?”国人对“韩流”的态度五味杂陈,仰视者有之,鄙视者有之,羡慕嫉妒恨者有之,淡然漠视者亦有之。这些态度皆不足取,冷静思考分析发现,“韩流”席卷亚洲,直逼欧美,绝非一蹴而就,天方夜谭,是韩国政府近20年苦心经营的“文化立国”战略的胜利。无怪乎韩国前女副总理韩明淑毫不谦虚地表示“21世纪将是韩流盛行的世纪。”[2]李明博总统卸任时也自豪地宣称,韩国已经成为“世界的中心国家”。[3]“韩流”盛行契合了全球化背景下数字传媒时代文化生产、传播和消费的规律,“韩流”的亚洲“文化地缘想象”[1]使其产生区域内的审美共鸣和跨文化流行,而“韩流”在中国的流行则是中国社会转型,经济飞速发展,以及大众文化勃兴的结果。
韩国上世纪末提出“文化立国”战略,以内容为主的“文化产业立国战略”[4]逐渐聚焦成型。文化产业概念肇始于阿多诺的文化工业(culture industry)。在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看来,文化堕落为工业,遵循着其他商品生产的规则。“这个曾经自治或者相对自治的领域开始遵从工业的法则。”[5]艺术品由此被简化为相同的效用单位,丧失了原有的异质性。同质文化里,个体间的差异消失,个体作为商品和工具与其他个体毫无差别。文化产业的兴起,个体主义入侵文化领域,导致个性的终结和艺术危机。艺术危机昭示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的出场,大众艺术被阿多诺蔑称为“顺从的艺术”。大众艺术成为文化衰败的象征,“它已经失去了批判社会的功能、拒绝商品化的能力和独一无二的本真性。”[6]与阿多诺对大众文化的全盘否定不同,本雅明在历史唯物的理论框架内对大众艺术作了辩证的扬弃。本雅明看来,社会世俗化和艺术复制技术的发展,艺术品的“灵韵”(aura)消失了,艺术作品从礼仪的膜拜价值中解放出来。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也具有进步的解放潜能,“艺术作品的复制和群众性观赏实践超越了个人主义时代的艺术,使得艺术创作和欣赏民主化成为可能。”[7]普通大众希望艺术品在空间上和人性上更为贴近他们,现代社会需要的不是神秘遥远的“灵韵”,而是大众化的复制艺术。摈弃“灵韵”,让艺术担当实用和政治功能,是现代艺术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换。而哈贝马斯则认为,艺术自主性是审美话语获得有效性的逻辑前提。“当艺术以一种激烈的反思方式进入日常生活实践的时候,它的作用不是颠覆而是沟通和交往。个体的需要、兴趣、幸福等,通过大众化的艺术得到表达。”①转引自李健《审美乌托邦的想象——从韦伯到法兰克福学派的审美救赎之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179页.
现代艺术对传统的转换在数字传媒时代被强化了。现代社会已由生产社会过渡到消费社会,人们被显著的消费和富足包围着,确切的说,富裕的个体不是被人所包围而是被物所包围。物的极大丰富和系统化达到了对于环境的系统组织,消费成为生活的中心。在鲍德里亚看来,消费实际上是在符号系统中发生的,是我们进入该系统的唯一路径,只有通过消费才能进入该符号系统,才能被整合进社会。在消费社会,商品不仅有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还有符号价值。消费社会的文化中心由知识精英型转向大众消费型,大众成了马尔库塞所谓的“单向度的人”。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利用数字传媒“炮制身体幻象,提供游戏化的心理体验,克服认同焦虑,使更多的受众享受文化生活、消费文化产品。”[8]数字时代提供给人们前所未有的“泛审美”空间,公众重新获得审美自足性和自主性,审美是实实在在的在场体验。韩剧曾一度被等同于欧美国家的肥皂剧,因其低俗和浅薄的娱乐方式为文化精英所不齿,有人调侃韩式肥皂剧只受女性、低收入者和受教育程度较低者青睐,而这也经常被含蓄或直白地诠释为价值匮乏的标志。这是典型的文化精英论。在“娱信”(infotaiment)时代,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采取“泛审美”和“泛文化”途径,通过社会大众的影响来解决精英和民粹的纠结。“艺术不再是政权的仆从,它仅仅对自己的规则宣誓效忠。”[9]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生存于“媒介文化”之中,把商业技巧引入艺术非但可行,而且是必然的。艺术与商业合谋体现在创作、对时尚法则的屈从,以及体裁技法的混合运用。“政治、宗教、体育、教育和商业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10]在这娱乐至死的时代,艺术、商业和信息融为一体,高雅艺术和草根文化的界限模糊了。“穿越媚俗艺术达到真正的艺术的通道…媚俗艺术根本上说是一个大众交流的美学体系。”[11]大众艺术和流行文化的“泛审美”绝不是媚俗和低级趣味,而是从个体出发的主动审美亲近,是文化的选择,是美学的必然。如此看来,以韩剧和流行音乐主打的“韩流”肆虐,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世俗神话就不足为奇了。
“韩流”的形成和发展有个性规律可循,符合人类的审美判断和审美取向。如康德所言,审美判断“没有明确的目的,却又符合目的性;它虽是主观的,个别的,却又有普遍性和必然性。”[12]韩国文化产业造星能力极强,娱乐公司极力制造形形色色以身体幻象为核心的形象符号。韩国明星清一色俊男靓女,这也得益于韩国一流的美容整形技术。韩国男星大多花样美男,他们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眼神忧郁,身材高挑,穿衣有品。“长腿欧巴”李敏镐和“都教授”金秀贤以美貌成为亚洲女性膜拜的新偶像。男神们颠覆了传统对男性阳刚气质的审美判断和审美取向,花样美男成为审美标准。从语义学层面,秀美是美的同义词,尤指秀丽柔婉的形态和意象。“在主体的感觉上,秀美是视觉对华丽缤纷的色彩的感受;从心理体验角度上看,秀美给心灵一种安全、舒适、宁静感;从艺术风格看,秀美是一种华丽或恬淡的风格,象征心灵的超越;从良知角度,秀美体现儒雅气质。”[13]韩国娱乐公司特意制造的身体幻象,俨然成为隐喻某种梦幻的能指和象征。“娱信”时代的流行文化还特别强化明星偶像身体幻象中的性特征,因为性感是大众一般欲望的对象,是身体特征的表现。性感成为身体幻象的内容。娱乐界的男神和女神也就充斥在各色媒体空间,成为大众膜拜的偶像,偶像的“身体魅力”就像致幻剂,让草根大众欲仙欲死。身体连同时尚被纳入符号逻辑之中,形成了符号拜物教,“它被按照符号政治经济学的方式组建起来,成为时尚与消费的对象。”[14]现实中,男性有体育,有段子,有烟酒,女性则没有太多的专属符号,花样美男的出现满足了女性的视觉精神追求。女性“哈韩”情理之中。
韩剧除了运用身体叙事之外,其撼动东西方文化不平等交流的制胜法宝是宣扬儒家传统文化。用“地缘语言区域(geolinguistic region)”或“地缘文化市场(geocultural market)”来捕捉韩剧跨文化流动的复杂性颇为贴切。“地缘语言区域是一组拥有共同文化、语言和历史联系的国家。它们可以是实际上的地理区域,如相邻国家。但是在许多情况下,它们之间的关系依赖于文化而非地域相邻,这种关系在长期跨国接触中得以铸造成型。”[15]中日韩三国一衣带水,人缘相亲,文缘相通,尤其是中国,作为儒家文化的发源地,韩剧以儒家教义为内容来占领中国电视剧版图,自然水到渠成。韩国文化产业注重细节是其成功的又一秘诀。早期引进的韩剧表达一种传统文化伦理精神,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特别强调“单极化的道德力量(polarized moral forces)”,这与同时期中国电视剧的宏大叙事大相径庭,却满足了普通老百姓的渴求。“韩剧的内核与灵魂恰恰是传统文化的升华。”①2014年两会期间,王岐山参加北京团审议政府工作报告,谈及韩剧为什么占领了中国走在咱们前时头如是说。韩剧给中国观众提供一种集体的大众狂欢,一种世俗经验和自身文化经验的个体触摸,一种解构精英,感性愉悦,个体被唤醒为主体的过程。
经过近20年的3C②卢武铉时代,韩国确立要在2012年使韩国进入世界五大内容产业强国之列,并开始实施以“内容(Contents)、创新性(Creativity)、文化(Culture)”为内涵的“3C”战略,在影视业的亚洲市场扩张方面成效卓著。转引自熊澄宇《文化产业》,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59页。战略经营和培育,“创意韩国”规划成绩骄人,基本实现了“创造性的文化公民、多元化的社会、活跃性的文化之国”[4]的目标。韩国文化的创新能力空前提高。以《来自星星的你》为例,该剧除了秉承韩剧帅哥美女、唯美爱情的一贯风格之外,融入了特异功能和超能力,这也不是新鲜事,其创新之处在于,韩国人颠覆了“外星人”和教授的形象。观影大众熟知的外星人是好莱坞梦工厂制造的卡通式物种(creature),它个小头大、尖长耳朵、大眼睛,外表丑陋至极。教授给人的文化符号想象是:刻板守旧、不修边幅、知识渊博。《星星》里的外星人“都教授”彻底颠覆了外星人和教授的大众想象,闪瞎观众的眼睛,“新奇”感顿生。这种“愉快的惊奇”[16]是一种陌生的美感,是形式主义者极力推崇的陌生化效果。观众作为审美主体,其心理上的两股力量(习惯与创新)的冲突构成了审美张力,陌生化凭借电视文本与主体接受间的张力之美,吸引了主体审美注意,使主体获得意外的审美体验。
韩剧之外,支撑韩国文化产业的另一支柱便是韩国的流行音乐。韩国的流行音乐最能体现韩国文化产业的特点:政府主导,资本控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并重。创意文化的高度产业化在韩国的流行音乐发展壮大中可略见一斑。2009年,韩政府颁布《音乐产业振兴中期计划》,5年内政府斥资1275亿韩元,推动韩国流行音乐的国际化和产业化,此后,其音乐产业出口额年均增长8.8%。[17]韩国流行音乐是典型的流水线式产业化操作。各产业集团和娱乐公司旗下的音乐艺人风起云涌,令人目不暇接,尤以歌唱组合居多。韩国音乐混合、融合和混生态(hybridity)倾向明显。它借鉴欧美摇滚说唱风格和日本的抒情叙事,着力打造“韩版的格莱美”。韩国流行音乐已完成国际化战略目标,风靡亚洲,挺进欧美,比如,在中国CCTV音乐频道有固定栏目“阿里郎时间”等。娱乐公司旗下艺人也日趋国际化,SM公司的EXO组合分两队(K队和M队),其中M队成员多来自中国,歌唱曲目都有韩语和中文两个版本。
韩国流行音乐的流水线生产模式,势必造成负面效果,其音乐的同质化、模式化倾向明显。但韩国人似乎深谙受众的审美接受心理,用平面视觉的炫技弥补同质化缺陷。视觉至上,古今中外皆然,中国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说,古希腊人赫拉克利特称眼睛“较之耳朵是更为精确的见证人”。“视觉在我们日常生活的世界继续扩张,为广告、电视和录像所形构。”[18]韩国流行音乐正改变观众的接受官能和接受形式。韩式MV和音乐演出,舞台豪华炫丽,舞蹈劲爆齐一,歌手浓妆艳抹,穿着冷艳时尚,眼球中的丰盛让粉丝们如痴如醉,完全臣服于娱乐公司技术传媒打造的视听盛宴。韩国音乐的世俗神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文化产业集团和娱乐公司对明星艺人的异化和宰制。公司对艺人的要求近乎苛刻,艺人们不论对待粉丝媒体的态度,还是自身的形象塑造和衣着打扮,皆有章可循,不能越雷池一步。例如上文提到的EXO组合,每次与歌迷、媒体见面必先异口同声招呼问候,就像中国小学生上课的口号“老师好”。虽然此举看似幼稚可笑,但他们彬彬有礼的亲民姿态,拉近了歌迷与她们眼中男神们的距离,让粉丝们体验了一种“粉丝即上帝”的感觉。由此,韩国的阿里郎音乐从原来的“异国情调”,经过韩国人的精心打造,冲出半岛,走向世界,成为世界节拍(world beat),成为流行时尚的一个符号。如此一来,“哈韩”遂成为了一种时尚。
韩剧、韩国流行音乐一旦成为时尚符号,一种象征符号,它就附上了神奇的符号价值,在消费社会,追逐时尚、消费时尚的合法性就得到认同。时尚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源自人性的二重性:同一性和分化性。齐美尔认为时尚是一种将“分化和更替的魅力同相似和一致结合起来的社会形式。”[19]它通常栖身在社会阶级内部,意在表达社会差异,体现了社会分化趋向和社会平均化趋向。因此,它是阶级区分的产物,是阶级的时尚,但另一方面,在其传播和消失的过程中,它自上而下从一个阶级向另一个阶级扩散。在某个特定时期,因为需要一种新时尚,专门承担制造时尚的符号创作者和文化企业便应运而生。而个体则需要时尚作为一种工具来表达自身所缺乏的个体性,它是一种可以充分保护个体内在自由的社会媒介,为个体提供一个载体,用以外在地显示个体在社会中的位置。“通过时尚,个体还试图抵抗他们栖居的宇宙的优越、自主和冷漠。”[20]循此理论逻辑,韩国文化产业集团和娱乐公司制造出铺天盖地的时尚、符号供大众个体消费,文化生产者与消费者在技术媒介的辅助下,买卖共谋关系便形成了。
迎合韩流、追逐时尚成了个体融入到群体、阶级的有效途径。个体存在的空间是通过不同阶层的各种社会关系构成。布迪厄认为,个体通过对资本的占有方式来进行社会分层,这些资本有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对资本的不同占有方式,社会分为统治阶层、中等阶层和大众阶层。“在所有的社会场域①布迪厄社会学的核心概念之一。社会空间被分割成许多不同的场域,如审美场域、法律场域、宗教场域、政治场域、文化场域、教育场域,每个场域都以一个市场为纽带,将场域中象征性商品的生产者和消费者联结起来,在这些不同的场域(已经结构化了的一些场所)进行一些为了特定目标的竞争,而决定竞争的逻辑就是资本的逻辑。转引自俞吾金等《现代性现象学--与西方马克思主义对话》,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27页。中,存在各种社会分层实践。”[21]统治阶级和知识精英阶层喜欢高贵艺术,如戏剧、古典音乐等;中等阶层无法像统治阶层那样享受高贵艺术却心向往之,认可它,渴望拥有它,所以他们热衷小型文化活动,如电影、摄影等。他们尽量与大众阶层区分开来,表现出坚守传统,拒绝大众品味,表现出时尚前卫;大众阶层占有的资本很少,生活节俭,量入为出,喜欢肉食,热爱运动。他们对高雅文化的消费可望不可及,他们往往用仿制品代替奢侈品,玩不起高尔夫,就去看足球,这反映了草根民众有意无意间接受了社会中的主流价值取向。
在所有阶层中,中间阶层对流行时尚最为敏感,他们是时尚消费的主体。大众阶层为博取身份认同和融入中间阶层,便仿效中间阶层,追逐时尚,他们试图在社会均等化倾向和个体差异魅力间实现平衡妥协。在中国,经济的稳定高速增长造就了庞大的中间阶层,他们的影响力日增,他们是韩国流行文化的消费主体。大众阶层随着收入和休闲时间的增加,他们追寻时尚、消费文化成为可能。而政府为了刺激消费而鼓励休闲娱乐,这对促进中国本土文化产业至关重要,同时对“韩流”在中国的蔓延亦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中国民主化进程的发展使得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间出现了新型关系。这种关系完全被民主化。富有阶层继续占有享用与弱势阶层完全不同的文化习惯和品味。日益增多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变得更加杂食:他们沉迷于大众文化,同时又保持对高雅文化的兴趣。在传媒资讯时代,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的界限越发模糊,但有一点确定无疑,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低收入群体继续被挡在高雅文化之外,而对大众文化和流行时尚,各阶层都能欣然接受。这样看来,“韩流”肆虐中国,引起国家和知识精英的高度关注就不足为奇了。
“韩流”阵阵来袭不是简单的文化现象或经济现象,它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政治现象。产业文化的国际间流动无疑增进了人与人之间更为深远的连接和互动,有助于对权威的怀疑和对压制传统的质疑,然而,其负面影响也不容小觑。若用文化帝国主义或文化殖民形容“韩流”之盛行,有危言耸听之嫌,引发人们对文化发展的深度焦虑。但对韩国文化产业国际化保持警醒不失为明智之举,虽然受众对在全球范围内流动传播的文化产品能够“创造性、能动性的使用。”[15]“韩流”的生成、发展及壮大令人深思,也给我们众多启示。当今,世界文化产业格局依然是美国独尊天下,但受到韩国、日本、印度等创意工场的挑战,尤其“韩流”正席卷亚洲,蚕食欧美文化市场,国人为此欢呼雀跃。但我们不应只做旁观者,采他山之石攻玉才是上策。正在萌芽的中国文化产业有很多来自邻邦的经验可以借鉴:政府主导产业文化的发展。我们有成功的先例,国粹京剧的振兴就是国家扶持的结果。另一方面,国家应引导大众文化和文化产业,“重视娱乐功能的同时不能忽视大众文化的育人功能。”[22]允许更多的资本控制影响文化产业发展。韩国文化产业集团和娱乐公司对艺人苛酷,但其流水线生产的明星偶像专业化、标准化、职业化程度之高,是国产偶像明星不能企及的;构建健全的法律体系推动文化产业发展。韩国人以文化立国,它已然成为治国方略,关乎国运兴衰,生死存亡;完善版权保护体制、培育健康的文化消费市场。中国互联网上只有7%的文化产品受到保护,这情形令人发指亦令人寒心;“中国制造”要“走出去”,中国文化产业也要有“走出去”的胆略和勇气。随着中国提高文化“软实力”战略的实施,中国文化正在艰难地迈出国际化的步伐,如以“汉语桥”、“孔子学院”和“中国文化年”等为标志的汉文化西渐战略,虽影响甚微,但毕竟已经开始。对“韩流”无需羡慕、嫉妒、恨,对中国文化产业的国际化也不应悲天悯人。与日本的“技术立国”相应,韩国的“文化立国”作为立国之策,历经几代领导人近20年苦心经营,才有今日之正果。中国文化产业姗姗起步,无先例可循,在发展的道路上摸索前行,困难重重,不但要有一份坚忍,更需一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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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佘小宁)
Revisiting the Cultural Modernity of Korean Wave
ZHANG Sheng-mao
(The School of Humanities,Fuj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Fuzhou Fujian 350118,China)
Chinese have been immune to Korean Wave and takes its overwhelming spread for granted.Another Korean Wave,which is characterized of unexpected popularity of Hit drama My Love from the Star and two newly popular idols Lee Min-ho and Kim Soo-hyun,has overridden the entertainment zone of China.For this time Korean Wave attracts the attention of the elites and establishment in China.It's obvious that Korea has accomplished its ambition of becoming one of the most influential cultural nations in the world.The diagnosis of the Wave suggests that dissemination of Korean culture results from the operating rule of cultural production and consumption.Other reasons for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Wave are the aestheticization of everyday life in the digitalized ag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market economy and prosperity of mass culture in transitional period in China.This phenomenon provokes our imagination and reflection,aspiring us to promote the internationalization of cultural industries in China.And we have to be waiting to see what Korea would bring and shock us for the coming years.
Korean wave;Cultural industries;Pop culture;Vogue
G247
:A
:1671-816X(2015)02-0191-05
2014-11-22
张生茂(1973-),男(汉),福建三明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文艺学和英美文学方面的研究。
福建工程学院教育科学研究项目(GB-A-1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