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研究现状

王荣华

(中山大学 中文系， 广东 广州 510275)

【中国文化】

“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研究现状

王荣华

(中山大学 中文系， 广东 广州 510275)

目前“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整理以郑燮最多；其次为金农、汪士慎、华嵒、李方膺、高凤翰、边寿民、黄慎、李鱓、罗聘等人；陈撰、李葂很少；杨法题画诗词未见。对“八怪”题画诗词的理论探讨，也基本集中在郑燮、金农、华嵒等少数几家；对其他成员题画诗词的研究尚不多见。

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研究现状

“扬州八怪”，是对清代中期(以康雍乾时期为主)活动于扬州地区的一群风格相近的画家的总称。现在一般认为是陈撰、华喦、高凤翰、边寿民、李鱓、黄慎、汪士慎、高翔、李葂、扬法、郑燮、金农、李方膺、闵贞、罗聘十五人①。“八怪”大都诗、书、画、印兼善，所绘画作也常有题字。郑燮、金农、华喦等人更几乎是每画必题。这些题画作品大半为诗词，内容丰富，思想多样，数量、质量亦颇为可观。学界已有不少研究。本文拟对相关研究现状予以综述及分析。

对“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文献整理及理论探讨两类。

一、对“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文献整理

专事“扬州八怪”题画诗词文献整理的专著，笔者目前只看到《苇间老人题画集》，内有边寿民题画诗71首、题画词17阕②。虽还看到《新罗山人题画诗集》，书中的内容却并非是华嵒的题画诗，而是他的诗集《离垢集》。《离垢集》共五卷，题画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③。但是，载录有“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文献却很多，鱼龙混杂。笔者已知较为重要的文献，分类概述如下。

有关“八怪”群体题画诗词整理：

1. 蒋华先生的《“扬州八怪”题画录》。

该书是笔者所知收录“八怪”题画诗词最多的文献。虽不专录诗词，但从各处“八怪”画作中辑录有陈撰、华喦、高凤翰、边寿民、李鱓、黄慎、汪士慎、高翔、郑燮、金农、李方膺、罗聘12家的题画诗词作品约1200余首，数量可观④。

2.王凤珠，周积寅编的《“扬州八怪”现存画目》。

录有除闵贞、杨法外“扬州八怪”13人题画诗词的首句，约2000余则⑤。

3.曹惠民、陈伉先生主编的《扬州八怪全书》。

书中除存录陈撰、李鱓、黄慎、汪士慎、高翔、郑燮、金农、李方膺、罗聘八人的传世诗文集及画作外，还辑录有李方膺题画诗156首(则)，李鱓题画诗93首，黄慎题画诗15首⑥。

4.《扬州画派书画全集》。

至今已出版了金农、郑燮、汪士慎、华嵒、李方膺、高凤翰、边寿民、黄慎、李鱓、罗聘10家的分册，其中不少画作上有题诗或题词⑦。可供整理。

5.《历代题画诗选注》、《明清花鸟画题画诗选注》、《中国古今题画诗词全璧》、《中国题画诗大观》、《中国历代题画诗选注》、《题画诗选释》等文献亦辑录有较多“扬州八怪”成员的题画诗词作品⑧。

有关“八怪”个体题画诗词整理：

1. 上海古籍出版社编的《郑板桥集》。

除载录前人所辑含《板桥题画》的《板桥集》外，又增补有部分郑燮的题画文字，其中有120余首(则)题画诗词⑨。

2.卞孝萱先生编的《郑板桥全集》。

在《板桥题画》的基础上又增补了358则题画文字，其中有大量题画诗词⑩。

3.宋和修先生编校的《高凤翰全集》。

录高凤翰集外题画诗约180余首。

4.台湾庄申先生辑的《李鱓诗钞》。

录李鱓题画诗109首(则)。

“扬州八怪”题画诗词一般散见于“八怪”的诗文集或画作中，因此对“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整理很多时候是随着对“八怪”诗文以及“八怪”画作的整理而进行的。这些资料为研究“八怪”题画诗词提供了大量较为可用的材料。但可惜的是，虽已有一些成绩，“八怪”多数成员的题画诗词作品尚未整理。已整理出的题画诗词，和作家实际创作的数量相比，也还相差较远。若要较为全面地了解“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状况，有必要做进一步的搜集与整理。

二、对“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理论探讨

对“扬州八怪”题画诗的理论探讨，目前为止，笔者尚未见到相关的专著。已知与此相关的论文约有70余篇。内有综论“八怪”群体题画诗的论文4篇及研究“八怪”个体题画诗的论文60余篇。其中包含4篇硕士论文。

综论“八怪”群体题画诗的论文有4篇，分别从“八怪”题画诗的内容、题画诗与画作的关系、题画诗与市场的关系等角度展开研究。刘晔的《读“扬州八怪”的兰菊题画诗》主要分析“八怪”题画诗的内容。文章以“八怪”中擅长兰菊的郑燮、金农、李方膺等人的兰菊题画诗为主要研究对象，指出“扬州八怪”的兰菊题画诗具有托物寄情、体现出奇制胜的审美情趣、提倡“适天”“全性”之美、以画法入题画诗的特点。薛锋先生的《谈“扬州八怪”的诗画结合》从诗画关系着眼探究“扬州八怪”的题画诗词。文章指出明末的部分画家背离了宋代以来文人画家“诗情画意”的诗画传统，错误地将笔墨的技巧与形式看成是绘画艺术的全部。直到清代康雍乾时期的“扬州八怪”将这一风气改变，回归到诗画交融的文人绘画传统之中。之后又指出“扬州八怪”的题画诗发扬了我国诗歌的现实主义传统：关心社会民生，指控等级制度，讽刺黑暗现象，表现清寒生活等。这些观点在现在已经多有陈述。但在1980年代是较具创新性的观点，很有参考价值。在关心社会民生这一点上，似乎“八怪”中曾经入仕的成员，郑燮、李鱓、李方膺以及高凤翰，在题画诗中写的更多、关注更多。其他成员关注的程度就稍浅一些。例如当前可见的边寿民的题画诗词，基本看不到相关的内容。谈云雷的《“扬州八怪”的题画诗与市场意识》认为“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内容、风格等均受到市场因素的影响。“八怪”多以卖画为生。扬州市民喜看富有创造性的诗歌。因此“八怪”便因应市场需求使他们的画作乃至题画诗词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文体形式上、语言风格上看起来大都奇异独特。这是在以往普遍认为“扬州八怪”之“怪”是个性使然的原因之外的另一主张。周延、余红微的《论“扬州八怪”的题画》不专论题画诗，但提出了一个较为重要的观点：“扬州八怪”的画为人所喜爱，非以画胜，而以题胜。这句话将“八怪”题画诗词的一个重要价值点出。

其余60余篇论文均作个案研究。研究郑燮题画诗词的最多，约有近50篇。此外约有6篇研究金农的题画诗，3篇研究华嵒的题画诗，2篇研究李鱓的题画诗以及研究边寿民、黄慎、陈撰、汪士慎题画诗的论文各一篇。

关于郑燮题画诗词研究，有两篇与此相关的硕士论文。分别为台湾大学衣若芬提交于1990年的《郑板桥题画文学研究》与山东师范大学吴志允提交于2007年的《郑板桥题画诗文研究》。

《郑板桥题画文学研究》是专研题画诗的学者衣若芬教授早年的作品。第一章探讨了题画文学的发展源流并简单梳理了题画文学史的发展脉络；第二章从社会环境、郑燮的生平事迹以及郑燮的画作题材三个角度运笔勾勒出郑燮题画文学的面貌；第三章认为郑燮题画文学的内容有纯粹咏物、蕴含教化意义、寄托身世怀抱、随笔记事等类别；第四章讨论郑燮题画文学中的艺术理念，从创作的机缘与过程、创作的定则与化机、模拟自然、师法古人四个角度论述郑燮题画文学中所体现的主要艺术思想；第五章则专门探讨诗画关系，用诗画融通的观点分析郑燮的题画文学。衣教授在论述中使用了不少西方美学观点及语言学概念，体现出对郑燮题画文学多视野的关照。文章虽非专研郑燮题画诗词，但有不少值得参考与借鉴的内容。例如文章绪论部分将题画文学定义为：“凡以画为题，以画为命意，或赞赏，或寄兴，或议论，或讽喻，而出之以诗词歌赋及散文等体裁的文学作品”。这个观点从广义的角度界定题画文学的范畴，是较为宽容却又不失谨严的观点。文章还认为郑燮其实对仕宦生涯一直抱着兴趣和理想。笔者赞同这一观点。虽然郑燮在为官时常表现出对出仕的无奈，流露出对闲逸生活的向往，但归隐园林终究不是他的志向所在。这个笔者将在论述郑燮题画诗词的专节中作出分析。

山东师范大学吴志允提交于2007年的硕士论文《郑板桥题画诗文研究》分别从郑燮题画诗文的创作内容、创作风貌、创作价值等角度来进行研究。文章认为郑燮题画诗文数量庞大；内容广博，既通过画上题诗、题文抒情言志，又以题画这种方式记录了他的艺术创作过程并进而阐述绘画理论；艺术形式丰富多样，创作题材、体裁以及画面布局安排等也都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具有文学、美学、文化等多层面的价值。

此外40余篇与郑燮题画诗词研究相关的论文主要集中在对他题画诗词的内容、思想、美学或艺术的价值及意义的研究上，其中研究郑燮题画诗词在美学或艺术上成就的论文最多。归纳主要观点如下。郑燮题画诗词的内容以兰、竹、石为多。思想上则体现出诸如志向远大；关心民瘼、同情人民疾苦；借兰竹抒情，表现自己或愤世嫉俗、或坚忍不拔的情操；以及“全天”、“适性”的“民胞物与”观。艺术上具有意境美、性灵美、艺术美；具有通脱不羁的审美空间，奇巧睿智的审美情趣，率真独到的造艺心里独白；显示出了诗画的交融、显示出了作者的率真个性，等等。此外，卞孝萱先生对《板桥题画》的作者也做了考证，前面已经提过。“八怪”诸人题画诗词的研究，属郑燮的最多。相较而言，郑燮题画诗词的研究也做得最为全面、深入。

金农历来是除郑燮外最受瞩目的“扬州八怪”成员。在题画诗词的研究方面也不例外。但目前笔者所见的几篇与金农题画诗词相关的研究论文，或研究题画诗文，或研究画跋，或研究画记，其实都不算是纯粹的题画诗研究论文。但这些论文中有与题画诗相关的论述部分，故在此一并提及。台湾逢甲大学金圣容提交于2004年的硕士论文《金农题画文学研究》，从金农题画文学的内容、绘画观点、表现技巧、风格形成、诗书画三者间的比较等角度对金农的题画文学加以研究。文章认为金农题画文学的内容大致分两类：一类是和绘画鉴赏有关的观点，另一类则是他面对人生的态度、对无人知遇的感慨、抒发怀念友人的情感、以及人生终老时思想的转变等内容，是他人生的写照。还认为金农题画文学的艺术技巧多样，有譬喻、夸饰、拟人、象征、映衬等形式；风格有质朴古拙、疏简淡远、直率、孤寂苍凉、新奇等多种类型；诗画关系则有画中有诗、托物言志、以诗意作画等特点。从题画文学的角度来说，这本275页的硕士论文将金农的题画研究得很是细致。观点也较具代表性。邓乔彬先生《论金农画跋及其文人画的原型精神》认为金农“特立独行，保持着清高的品行，却又不能无视自己生活的窘迫，画瘦竹、野梅、老马以自况，并超越了‘感士不遇’的传统思路，表现出具有近代色彩的人格观念。他坚持自己的审美理想、情趣，‘众毁不如独赏’，‘不趋时流，不干名誉’，重在‘出于灵府’的见解是他的创作原则。他反对媚世谈人，但对‘昔贤遗法’却很重视，学习古人与自我创造、开拓，使他能推陈出新，取得很高的成就。”经由金农画跋分析金农的思想，并将金农思想中颇为矛盾的一面揭发出来。其余几篇文章则是对金农画跋美学、禅意等的研究。

福建师范大学景献钰提交于2007年的《华嵒题画诗研究》是4篇与“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相关的硕士论文中唯一一篇专门研究题画诗的。论文共分六章。第一章是绪论，大概介绍了当时华嵒研究的状况。认为华嵒研究日益受到重视，但研究者多注目于艺术方面，文学方面的观照较少。确实如此，即使是六年后的今天，华嵒的研究还大多在艺术领域。针对华嵒题画诗的研究论文，笔者目前也只看到三两篇。第二章概说题画诗，第三章介绍华嵒生平。第四章按内容对华嵒题画诗做了分类研究。作为兼擅中国画三大科的华嵒，他的题画诗也随画作内容而分为花鸟、人物、山水三大类。作者认为华嵒的花鸟画较多的是适合大众的趣味，表现自然界中动植物本身所蕴含的小情小趣，以及由此表现出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和喜悦感。并指出这其实和扬州人爱好花鸟所导致的审美趣向有关。除了这类因应市场需求产生的花鸟诗外，华嵒还有部分缘物寄情、托物言志的花鸟诗作品。

华嵒的人物画题诗大致分为四类。

第一类为名人高士题材的题画诗。认为华嵒这类诗画往往表现的是华嵒心中的赞颂与向往，和其所坚守的“离垢”、“扫尘”思想相关。

第二类为仕女题材的题画诗。这类诗大都着力于描摹美人形态，少有寄托。

第三类为钟馗题材的题画诗。认为华嵒喜作钟馗诗画，不仅是面向市场，更是面向自己的内心，寄寓了人生理想。

最后一类是反映现实生活的风俗小品。

第五章 从华嵒题画诗看华嵒画论，提到华嵒的诸如“画意不画形”、“读书以博其识，修己以端其品”、“师造化”、“用我法”的绘画理念。认为华嵒的画论不具独创性，却是他的切身感。

第六章 是从华嵒题画诗看华嵒的思想与人格。认为不慕荣华、安贫乐道的生活及远离尘垢、超尘脱俗的人生理想与高洁人品是华嵒的主要思想倾向与人格追求。这源于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文章的结论部分，总结出华嵒题画诗的总体特色：清新淡雅，平易风趣，注重人生情感与世俗趣味的结合，教化意味不浓。文章对华嵒题画诗探讨得较为全面，也作了较为深入的分析，所阐述的观点也较具代表性，值得肯定。

除《华嵒题画诗研究》，景献钰还曾于同年在《东南传播》期刊发表《华嵒和他的题画诗》，笔者未能见到原文，观点或和其硕士论文相似。此外，《龙岩师专学报》曾于1989年3月刊登署名赖元冲撰的《试析华岩(注)的题画诗》一文。文章选录华嵒《离垢集》中题画诗约40篇，按人物、动物、植物、山水分为四类，分别加以举例与分析。人物类首先论及华嵒的题钟馗诗，认为华嵒对钟馗形象的刻画、内心世界的歌颂，表现出华嵒正直的秉性和善良的愿望。指出华嵒题李靖、虬髯公的诗，“谁识英雄在布衣”为诗眼，是此诗此画用意之所在；《文姬归汉》图的“老蛮端的是怜才”显出华嵒的远识灼见。而美人图中诸如“自怜绝世一双人”等句，则寄寓了华嵒的同命之感。之后对华嵒题牛、马、狮、虎、鹤、鹏、雀、鹦鹉、画眉、蜘蛛、壁虎、鼠、鱼等动物，竹、松、桂、梅、菊、蔬菜等植物以及山中、江上、草堂等山水诗加以赏析性的分析。这两篇文章都紧扣华嵒题画诗的文本，从第一手资料中分析出较为可信的结论。

除了郑燮、金农、华嵒的题画诗词，还有李鱓、边寿民、陈撰、黄慎、汪士慎的题画诗词有零星篇章论及。《荣宝斋》曾于2009年6月与2010年元月分上、下篇发表赵铮《画家本质是诗人——从李鱓题画诗略论画家诗词创作对中国画创作的影响》。题目虽是从诗与画之间的关系着眼的，实际却对李鱓题画诗的形式、内容、思想、诗画关系等方面都做了较为具体的分析。文章认为李鱓的题画诗形式多样：有与画上题材有关的题画诗，也有与画上体裁无直接关联的题画诗；有先画后题的，也有按诗意创作画作的；有为自己画作题写的，也有为他人画作题写的，等等。又认为李鱓的题画诗内容丰富，涉及到针砭时政、表达对现实看法、孤芳自赏、诉述遭遇、表现抱负、不畏权贵以及不慕荣利等多个方面。分析得甚是细致妥帖。蒋将《题画诗的史料价值——以敝斋庋藏的李吉寿、李鱓画作为例》则是用个人所藏李鱓的一幅画上题诗证明题画诗于了解画家生平及思想的重要性。边寿民家乡在江苏淮安。2008年6月，准阴师院张一民先生在其博客发表《边寿民题画诗词拾遗》一文。文章主要部分为他在《三万六千顷湖中画船录》、《梦园书画录》、《澄兰室古缘萃录》、《清画家诗史》、《十百斋书画录》、《全清词钞》等处辑的边寿民题画诗词70余首，但文章里对边寿民题画诗词做了评价，认为边寿民的题画诗词“或即景抒情，或咏物谐趣。这些诗词写得平实灵动，淳朴自然，苍润处透出清雅，浑厚中显出骨力，超逸中生出理趣。虽然很少用典，却极富韵味，且言简意赅，既诠释画面，又生发画意。他将写实与象征、具象与寓意相结合，展现出绘画艺术与语言艺术两者妙合生趣、浑然成章所生发出特有的魅力”。颇具见地。郑奇的《陈玉几的诗与画》是1986年发表的文章。文中就陈撰的生平与著述做了简要考证，对其画迹作了述评，并对陈撰题画诗在画中的布局予以分析。黄雯《浅谈黄慎的题画诗的思想内容》指出黄慎题画诗体现了黄慎志行高洁、坚韧不屈、吊古伤今、羁旅怀乡以及热爱自然的思想及情感。杨飞飞《汪世慎题画诗的审美意趣》认为汪士慎题画诗具有以物比德、愉悦情性、拓展画境等审美意趣。

统而观之，这些论文或从某一个体作家的题画作品谈起，或整体研究“八怪”诸家，研究着眼点不同，却都各具价值。但总体感觉稍欠较具题画诗针对性、较为深入、较为具体性的分析。八怪个案的研究也多集中在声名最响的郑燮处，其余的13位作家，研究的都还较少，甚或没有。此外，这些论文有不少不是专论题画诗的。题画文学种类繁多，包含诗、词、文、赋等多种文体，题画诗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若以“八怪”的题画文学或题画诗文整体作为研究对象，所总结出的结论大概不可尽数适用于“八怪”的题画诗词作品。例如金农的题画文字不少，几乎每画必题，其中还有很多钻研绘画技巧的篇章，但大都是题记。金农的题画诗词不多，探讨画技的题画诗词更为少见。如此一来，若以金农题画文学的视角去概括题画诗词的特点，显然不够准确。又如边寿民的诗歌为时人评作“力宗豫章”。是说他的诗风近宋。但当前可见的边寿民题画诗词，风格其实更接近清代“性灵”派。看来对“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的研究，还需有更多更具针对性的文章产生。

从目前可知材料来看，“扬州八怪”除闵贞外都曾有题画诗的创作，但题画词仅有郑燮、边寿民、金农、罗聘有创作。且数量均较少。这当因词体不如诗体更适于即兴创作所致。专门研究“八怪”题画词的专著或文章，笔者尚未见到。但研究“八怪”题画诗的论文中有时会用零星词作为例证。

结论：对“八怪”题画诗词研究现状的思考

陈撰撰有《玉几山房吟卷》，华喦撰有《离垢集》，高凤翰撰有《南阜山人诗集类稿》，边寿民撰有《苇间书屋题画诗》，李鱓撰有《浮沤馆集》，黄慎撰有《蛟湖诗钞》，汪士慎撰有《巢林集》，高翔撰有《西唐诗钞》，李葂撰有《啸村近体诗选》，扬法撰有《匏尊集》，郑燮撰有《板桥集》，金农撰有《冬心先生集》，李方膺撰有《梅花楼诗钞》，罗聘撰有《香叶草堂诗存》。“扬州八怪”除闵贞外的14人均有诗文集。这14人也均有题画诗。就笔者目前搜集的情况来看，“八怪”传世的题画诗词至少在2500首以上，实际数量当比这个数字更大。而他们作品的质量，也为时人及后人所赞叹。例如梁绍壬评金农题画诗：“题画之诗，全要逸趣横生，国朝以金冬心先生为最”。

但就当前“扬州八怪”题画诗词研究的现状可知，“八怪”题画诗词的价值并未与其研究成正比。原因大概有五：

其一，“八怪”诗风、词风不被传统文人所喜爱。

在“八怪”所生存的康雍乾时代，诗坛占主流地位的是讲求含蓄、内敛、“温柔敦厚”的诗。而“八怪”的诗，大多任性放情且时露锋芒，自然不受正统文人的喜爱。例如沈德潜和“八怪”中边寿民、金农等多人有往来，但他的《清诗别裁集》录九百九十余诗人近四千首诗，“八怪”中却只录有李葂的小诗三首。

其二，因厌其人而厌其诗。

“八怪”在当时属“异端”，言行举止及绘画多有怪诞之处。因此受到不少正统文人的轻视。

其三，“八怪”诗名为画名所掩。

这个在当时就有人提及。如邱崧生《苇间老人题画集》跋文讲边寿民“苇间先生品诣超卓，以文章雄一时……今海内但知重先生画耳”；顾均耀《慈竹居诗画》“瘿瓢山人诗”则云黄慎：“尺纸零缣，世争宝贵之，致其诗名，为画所掩。顾翠庭先生鋐独谓画可数百年物，而诗必传之不朽，世以为知言”。可见一斑。

其四，“八怪”题画诗词散佚严重。

例如李鱓《浮沤馆集》、边寿民《苇间书屋题画诗》、高翔《西唐诗钞》、扬法《匏尊集》、李方膺《梅花楼诗钞》等，均已失传。而留传下来的“八怪”诗文集，大多也不易见到。例如《玉几山房吟卷》、四十一卷本的《南阜山人诗集类稿》等，也是在近几年有了《清代诗文集汇编》、《山东文献集成》等大型丛书后才较易找到。这一点严重影响后世研究者的相关研究。

其五，连同“八怪”自己在内，清人对题画诗词这种文体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其他诗文体裁，更遑论与治国齐家相比。例如高凤翰曾言“若书若画以及一切文事制作，皆好稽考，仅足备山泽枯槁之玩，不足为清庙明堂之器。”郑燮也曾说：“大丈夫不能立功天地，兹养生民，而以区区笔墨供人玩好，非俗事而何？”这一点还可以从“八怪”诗文集中题画诗词所载录的情况得知。例如《巢林集》存诗约560余首，题画诗只录49首。有意辑的诗集尚难保传世，何况不录到集中的。随写随丢，这直接造成“八怪”题画诗词的散佚。所有这五个原因，使得“扬州八怪”的题画诗词研究尚未有较大规模的展开。相关研究有待继续努力。

①1962年，俞剑华在《光明日报》发表文章提出“八怪”应为郑燮、金农、高凤翰、李鱓、李方膺、黄慎、边寿民、汪士慎、高翔、陈撰、罗聘、李葂、闵贞13人。随后，卞孝萱在《扬州八怪画集序》、《扬州八怪研究资料丛书前言》中提出“八怪”应为15人(俞说外加扬法、华喦二人)的说法。此后与扬州八怪相关的书籍、画册诸如《扬州八怪诗文集》、《扬州八怪年谱》等，常采用15人之说。

②(清)边寿民著，(民国)罗振玉等辑：《苇间老人题画集》，如皋：冒氏暨淮阳志局，1921年版。

③(清)华嵒著：《新罗山人题画诗集》，杭州：德记书庄，民国版。具体时间不明。

④蒋华编：《扬州八怪题画录》，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2年版。

⑤王凤珠、周积寅编：《扬州八怪现存画目》，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1991年版。

⑥曹惠民、陈伉主编：《“扬州八怪”全书》，北京：中国言实出版社，2006年版。

⑦(清)郑燮等绘：《扬州画派书画全集》，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6-2001年版。

⑧洪丕谟选注：《历代题画诗选注》，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83年版；陈履生注：《明清花鸟画题画诗选注》，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石理俊主编：《中国古今题画诗词全璧》，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孔寿山著：《中国题画诗大观》，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周积寅、史金城编著：《中国历代题画诗选注》，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1998年版；韩丰聚，孙恒杰主编：《题画诗选释》，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

⑨上海古籍出版社编：《郑板桥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又：《板桥题画》历来被认为是板桥自辑的。但卞孝萱先生根据已有证据认为非板桥自辑。笔者认同此观点。见卞孝萱：《<板桥题画>非郑燮所编、刻、印》，《社会科学战线》1983年第3期，第314-319页。卞孝萱：《<板桥题画>刻本与墨迹勘对》，《美苑》1984年第2期，第47-49页。

⑩(清)郑燮著，卞孝萱编：《郑板桥全集》，济南：齐鲁书社，1985年版。

[责任编辑 张君宽]

2014-08-28

王荣华(1976— )，女，西安市人，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西安培华学院中文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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