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猎
1
姚娜在我的印象中从不喜欢讲别人坏话,无论我们彼此相识的,还是街坊邻居或扫地的民工卖菜的农妇。我以为这是她迷人的身体之外又一个值得我欣赏的方面。所以当她有一天对我说“你朋友宇昊是个伪君子”时,我不仅惊讶,还满腹狐疑。
不过我只是“哦”了声,并未追根究底。现实中有太多的隐情和误会,而我不希望它们发生在我最好的朋友与刚刚打得火热的姚娜之间。至于他俩是什么关系,我更不必探究了,这个世界说大挺大,说小也小,没准他俩是网友驴友,或者谁是谁堂姐表弟的旧相好。怪我曾在她面前提过宇昊几回,估计她对上了号。我琢磨着,等以后有合适的话题出现时再巧妙地过渡到宇昊究竟是不是伪君子这个问题上来,让我释疑。
对于我跟姚娜的苟合,我常常怀揣愧疚,却又似上紧发条的机械钟,只能“嘀哒”“嘀哒”地往前走,不像电池钟那样可以卸下电池。我这般比喻其实也十分虚伪,为自己的背叛或曰偷腥寻找开脱。这一切缘于我太过迷恋姚娜了,她完美的身材,她的热情似火,让我深陷
其中,一时无法自拔。
妻子离开不到半月,我就与别的女人好上了,并且还是她同个科室的护士,若让妻子知晓的话,我猜不出她会抽自己的脸还是抽我的,当然我希望抽我的。妻子是个相对严肃认真的女人,她抽自己的脸不会是演戏给谁看,那无疑比拿着刀子剜掉我的手指甲还痛。
责任又似乎不完全在我,理由除了姚娜身材婀娜,热情似火,还缘于她的主动,我指的是我和她的第一次。
那天是周五,我骑着车,慢悠悠地去丈人家接女儿回来。途经三院住院部,与刚从前面岔道匆匆拐过来的姚娜遇上。她见到我,眼睛立马亮了下,脸红了红说:“徐大哥,你能先借我一百元吗?那边在卖仙居杨梅,个儿大又甜,我皮夹没带身上,正想跑上去拿,幸好碰上你,等会儿还给——”她说到这停住了,我猜她想到了我妻子十天前已随省医疗队赴非洲援助工作,要一年后才能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碰到再说。
”我迅速跨下车来,极显大度地说,同时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她。
“这哪行,你又不在医院工作,怎么可能经常碰到。算了,我上去一趟吧。
”姚娜说着转身欲走。
神经内科在11楼,现在正值下班及晚餐高峰,坐电梯上下起码得花六、七分钟,何况她已经开口,我怎好意思为区区一百元计较?我赶紧用车挡住她的去路:“你让我太没法向红英交待了,走,干脆我请客,算是跟老婆的同事搞好关系。”
姚娜瞬间露出调皮又狡黠的笑来:“这么说,你是做了对不起李医师的事,被我们科室的人撞上了,现在想收买我们?”
我知道她开玩笑,就示意她转身。路上我觉得还是该澄清一下,便说:“你可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会做对不起老婆事的男人。这方面红英最了解我。
”
姚娜嘻嘻地笑了下,瞅我一眼道:“你不用解释,李医师常在我们面前夸你,称你正派又顾家,是可以让女人放心的老公。黄医师每次听了会偷偷抹眼泪,因为她老公是个混蛋,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后尽干偷鸡摸狗的事。两个老公一对比,令我们都羡慕煞李医师。
”
我有些尴尬,作为男人,我清楚这并非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所以到了卖仙居杨梅的货车前,我把一直抓在手中的钱一下塞进她蓝大褂的口袋内,迅捷地跨上自行车,扭头对姚娜匆匆道:“媛媛还等着我,我得赶紧过去了。”
我得声明一下,此时我还不知她的芳名,虽然我多次上神经内科找红英,有些人会碰到多,有些人则相对少些,姚娜属于后者,我没记住她姓甚名谁也情有可原,没料到姚娜挺受伤似的。
两天后的傍晚,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徐大哥,我是姚娜,现在正好在你家楼下,上次的一百元麻烦你下来拿一下。
”我有些懵懂,随口道:“哪个姚娜?
”她可能有些不悦,说:“你老婆科室的护士。
”
我方才忆起她来,穿好衣服随即下楼。见到姚娜时我明显有惊叹的感觉,眼睛都忘了挪一挪。
“上次的钱还给你,我是买回家吃的,舍不得给科室的人分享。
”她把钱递到我手边,我才惊醒般回过神来。我岂能如此吝啬?太让人小瞧了吧,还殃及到红英。于是我豪爽道:“那算我请你一个人吧。
”
“你请一个连姓名都叫不上的女人,是不是动机不良?让李医师知道了,还怎么夸你正派顾家?
”姚娜酸溜溜地说。
我依然不接她手中的钱,她倒挺有耐心,硬是保持还钱的手势。我有点纠结了,收钱实在显得我小家子气,不收呢她又如此执着。犹豫了片刻,我说:“小姚,这样行吗,这钱我收下,但让我请你喝咖啡,也算是我忽视你的一种赔罪。”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了两下,像得意又像如愿以偿地点点头,稍许又略显羞赧与顽皮地说:“徐大哥,如果有顾忌咖啡就免了。”
怎么能免呢?我心里冲动地跳出这个声音。她的姿色已使我浑身骚热,上回——包括在医院见到的姚娜——穿着蓝大褂下巴挂着口罩,不仔细瞧,跟众多护士差不多模样。而眼前的姚娜,容貌算不上特别靓丽,让我啧啧惊叹的是她凸凹有致的火辣身材,凝脂一般的柔滑皮肤。只要是男人,明的暗的都会被这般女人撩动得心旌荡漾,谁还会顾忌?这时候的理智也无非起到掩饰的作用。
“别客气了,走吧。
”我尽量掩饰心猿意马的神态。
2
喝完咖啡,我知道该与姚娜分手了,颇依依不舍的。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如此赏心悦目的美女单独相处,我多少有些被她诱人的身材弄得不像李医师的老公了,但我毕竟没敢忘记这一身份,同时我也十分清醒,恰是这个身份姚娜才会与我坐在咖啡厅里,否则门都没有。
姚娜显得很快乐,她的快乐令我匪夷所思,难道与别人的老公喝了一杯咖啡?冒出这想法挺无耻的,假如她有意愿,多少有妇之夫会争抢着坐我的位置,像挂正高级专家门诊一样须起个大早。
姚娜说:“徐大哥,我闷得太久了,前段时间老妈住院,我业余时间几乎全陪在她身边,整整两个月,昨天总算出院了。”
原来如此。
我成为她第一个解闷的人选,感觉好像是被美国新任总统首选的出访国一般荣幸自豪。基于如此的厚待,我对于她接下来的建议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了,除非让我做违法的事。
她侧着头,像少女般凝视着我,说:“徐大哥,我今
天好想喝酒,放开地喝,你能陪我吗?
”
我怔忡了下,心想喝酒尚可,放开地喝似乎不妥,为何不妥呢?又不是违法的事。我踌躇着,她见我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扭身顾自朝另个方向去了。我的心一沉,对自己说: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去喝闷酒?记得某位名人讲过,冷落美女就像暴殄天物一样可耻,那我就陪在她身旁充当护花使者。她还是妻子的同事,我俨然又找到了一个理由。
结果倒是我喝醉了。整个过程等我清醒后仍稀里糊涂的,不过已不重要了。望着姚娜的头枕在我裸露的胸脯上,我惊惧得魂都跑了,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身体一动不动地僵着。待大脑渐渐可以思维时,我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对女人再垂涎也不该垂涎到妻子的同事身上,那分明是把自己往火里赶。不烧的面目全非起码烤焦手脚皮肤,落下终身残疾。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倒是有眼前。
眼前的房间与景物是我完全陌生的,不似宾馆会所,应该是私人住宅。我瞧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精致小镜框,里面的姚娜端庄地凝视着我。无疑,这是她的闺房。
我活动了下身体,把姚娜弄醒了,她下意识地跃起身子,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脱下来,裸露的身体霎那间展现在我面前,天哪,我的眼睛立马像着了火似的窜出幽蓝的火苗,浑身热血沸腾。姚娜见我宛若发情的公牛,遂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薄毯复又披在身上,向边上挪了挪身体,尔后笑盈盈地说:“徐大哥,真看不出你这么野蛮,不知李医师有没这种感觉?
”
我听了尴尬极了,因为我想到了红英在同事面前对我的那些夸赞,那种感觉没有类似经历的人绝对难以体会。我干涩地笑笑,身体里的火焰熄灭了大半。我移开眼睛,试图回忆起方才的情境,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是在酩酊大醉的状况下野蛮的……有意思吗?我旋即对自己萌生出来的念头感到羞耻。
·
“我,我怎么会擅闯民居,还睡错了女人。”我像掩饰又似调侃地说道。
姚娜掩嘴笑笑,故作委屈状地对我说:“你喝醉了酒,我就把你带家里来休息一下,谁让餐馆离我家近呢。可到了家里,你马上发起酒疯来,趁机占了我便宜,我,
我只好吃哑巴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幸亏是你引狼入室而非我私闯民宅。睡错女人不能全怪我。
”我坏笑道。
姚娜在我的肩胛上狠狠地擂了一拳,半嗔道:“你这个色狼,占了便宜还不求饶。看我不去告诉李医师。
”
我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像小时候欺负同学,受到欺负的同学会说:看我不去告诉老师,让老师罚你站黑板前。
静寂了几分钟,姚娜又温婉起来,她伏在我身旁,双手托腮,带点嘻笑的模样说:“徐大哥,我比李医师好吗?”
我愣了下。说实话,我没有勇气回答这貌似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点头或沉默都是一种肯定,这对红英不公平。否认呢,那太虚伪了,虚伪得让依偎着你的女人会从骨子里轻视你。我略作思考,很聪明地用肢体的动作回避了姚娜的刁钻问题。
3
关于宇昊是否伪君子的话题始终没有延续。我与姚娜已极少聊天闲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稀少珍贵,所以只能花在最需要的地方。每次一碰头,我总是如发情的公牛,眼珠子和手都急不可耐地撕扯着裹在她诱人身体外面的衣服。又像饥饿的野狗噬咬着路人丢弃的一堆骨头。自然姚娜是乐意接受的,并且推波助澜,配合我完成狼吞虎咽的过程。
以前与红英在床上的那些事,现在想想颇似乏味冗长的讲话结束后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红英偶尔教导我,人之所以与动物有区别,就是人追求高尚,懂得克制。红英的话有诸多理论依据,每每使我不自觉地奉为忠言。我知道我闯下大祸了,跟姚娜在一起,我不幸与牛、狗、狼、虎等禽兽成了同类。
好在红英离回家还有三个半月时间,就让我在别的女人那里暂且堕落一下吧。待妻子回来,我再重新追求高尚,克制兽性,接受稀稀拉拉的掌声。
有一天晚上,我正准备赶赴姚娜的闺房,宇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前段时间老出差,我们已许久没碰面了,但我还是不愿浪费与姚娜在一起的机会。我灵机一
动,对他巧妙地撒了个谎,说我得马上去丈人家一趟,媛媛有功课上的几个问题要我帮她辅导一下。宇昊说那我问你个事,完了你赶紧过去。
我锁上门,与他朝马路上走去。
“徐哥,前天我陪爸妈在海鲜楼吃饭,出来时见你与姚娜在一个包间坐着,我有些奇怪,你和她怎么也认识?今天想想我可能看错人了,所以过来随便问问。
”
我不由得骇了跳,眼神慌乱地躲开宇昊。我暗暗运了运气,稍稍镇定下来,我说:“看是没看错,不过包间里还有其他人,可能你没注意到,也可能正出去抽烟或方便了。都是红英的同事,他们科额外得了笔奖励,就出来撮一顿,他们非要我代表红英参加。
”
“姚娜跟红英一个医院的?还同科?
”宇昊一脸惊喜的模样,“我早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让她误会了。
”
我对宇昊与姚娜究竟什么关系不甚了解,缄口是最明智的选择。
“徐哥,等你空的时候,我跟你聊聊我与姚娜的情况。你帮我出出主意。好了,下次再说吧。
”宇昊似乎得了喜讯般欢喜地朝另一边走去。
是夜,与姚娜竭尽缠绵缱绻地一番恩爱平息后,我没有立即回家或在床上抓紧时间补个觉,匆忙中也搜不到一个过渡性话题,干脆直奔目标而去了。我略带玩笑地问:“娜娜,你那天说什么,宇昊是个伪君子,是不是他对你有过小人行为?”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姚娜有些诧异。
“下午我们通过电话,他告知我出差回来了。我就想起那天你说的话来。你有隐情顾忌不说没关系,当我没问。
”我小施激将法,我了解姚娜的个性。
果然她坐起身子来,无所谓地说:“我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前后不到两个月。
”
“那你怎么随便贬损人家呢?人无完人说得通,可形容他伪君子我觉得过分了。
”我像一个大哥教育小妹般既和缓又严肃地表达了观点。尽管有一些我不了解的个中曲折,但我相信她会认为我是出于一片善意。
她小姑娘似的“嗤”了声,负气道:“嗳嗳,你帮他不帮我,我可生气啦。”
我一只手在她凌乱的头发上梳理了几下,说:“娜娜,这谈不上帮谁,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随便说别人
坏话,也是积个口德。
”
姚娜真生气了,她一把打掉我在她头发上梳理的手,怏怏地说:“你知道什么呀。我开始以为他很正经,心想这样的男人以后得靠我主动了。没想到第二次来这里就暴露了他本性,让我不齿的是,他想做那件事干脆直接倒也正常,却非得在我面前装作突然绷断皮带,露出满是破洞的内裤,你说让人反不反胃。
”
“一点不幽默。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想收住已来不及。
姚娜狠狠剜了我一眼,愠怒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当时我们没有任何氛围的铺垫,远没到这个程度上,你说,他若不是伪君子那更可怕了——变态。
”
假如姚娜说的是实情,我不能再为宇昊辩护了,不然只有两种解读,要么我也是伪君子,我们同属一类,彼此感觉不出来;要么我的大脑里装的全是豆腐脑,分辨不出伪君子的定义。
4
我跟宇昊在一家国企工作过几年,此后就成了交往密切的铁哥们。有段时间我俩几乎形影不离,所以说我对他的了解可谓知根知底。他后来跳槽进了一家外资企业,老婆五年前弃他而去,原因俗不可耐,是在看病时搭上了主治医生。为这事我还找过那医生,医生傲慢地说:我又没强迫晓姗,他有本事领她回去吧。我当时气愤不已,脱口说你以为二甲医院的医生了不起了,我老婆还是三甲的医生哩,那家伙耸耸肩没敢回击我。但宇昊为此伤得不轻,别人替他物色对象一概拒绝,后来怎么跟姚娜谈上的我不清楚。
几天后,宇昊果真又来找我了。我有点心虚,没有以往那样自然随意,显得做作的客套。宇昊没注意到这些反常,他向我简略地介绍了与姚娜的关系。他们属于那种甲认识乙、乙认识丙的性质,然后一大帮人AA制赴郊外的农庄喝茶、摘果、打牌。玩了两天,宇昊不知怎么对姚娜产生了想法,回来后让老同学打听了她,得知也是离异的,便央老同学撮合一下,结果姚娜答应了交往交往。
“最初一段时间相处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她称
我有病,也不解释具体病症,就轻率地断绝与我任何来往。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她虽说是护士,可我自己患没患病还不清楚?”宇昊沮丧地说。
我知道问题的根源所在,但不好点破。我说:“你干吗不让老同学去打探一下?”
宇昊耷拉下脑袋,道:“老同学跟她也是间接认识的,他替我去打听了下,回来含糊地说她可能怕再次受伤,就找了个借口。”
“再次受伤?
”我下意识道,随后又故意懵懂地接着问:“她受过什么伤,我怎么看她挺健康的。
”
宇昊苦笑地摇摇头:“不是身体上的,是前夫给她造成的情感伤痛。据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可后来为了升官,前夫竟与女局长鬼混上了。”
我心里鄙夷地骂道:这个前夫真猪脑,丢下如此有滋有味的老婆去做女局长的玩物,简直不是男人。我寻思着该找机会把根源透露给宇昊,让他抛弃幻想,另寻他人,时下离异的女人可比男人多得多。停了会儿我问他:“她难道也担心你以后变心?
”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估计是的,所以想找一个与她交往深的人去探探口风,再替我美言几句,争取挽回我们的关系。现在要么等红英回来,要么你帮我找一个与她好说话的同事。怎么样?”宇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这么长时间过去,宇昊仍对姚娜痴迷不改,我更该把真相告诉他。宇昊一定没意识到“皮带”事件对自己造成的负面影响有多严重。
我终于牵强地找了个由头,反正宇昊不会在那上面较真。我说:“那天在海鲜楼聚餐,我听她跟同事聊起刚刚分手的男友,不知道会不会是你。
”
宇昊抓抓头皮,思索了下,随后忙点头道:“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她怎么说?
”
我宽厚地笑了笑,说:“她好像说刚分手的男友太不拘小节,来她家的第二次就把裤带绷断,露出全是破洞的内裤。她认为这是对她的极不尊重。宇昊,是有这回事吗?”
宇昊又抓了抓头皮,默默地点了下头。
“估计她就是为这与你分手的。”我挺惋惜般地说。
稍许,他轻轻地叹了声:“原来这么回事,看来她认为我是故意的。其实那天是邻居家正炒辣椒,我小便完了出来,一口被呛着猛地打了个喷嚏,皮带就绷断了。徐哥,你知道,晓姗走后我什么都不重视了,皮带早裂了我懒得换,内裤破了也不理会,反正都有外套遮着,没料到在她面前出了洋相。我再猴急再不尊重人也不至于耍这把戏,不是丢丑吗?
”
我恍然大悟。与宇昊友情这么多年,想想他也不该是那种病态、出格的人,只能哀怜他与姚娜无缘。不过正是他们未能发展下去,我才会莫名其妙地走进姚娜的身体,体验到全新的堕落生活,并且无怨无悔。我强作冷静地替宇昊分析道:“你这个意外必然使她产生极大的误会,要想扭转她对你的印象有点难,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5
距红英回家尚有半个多月,我才正式地面对该与姚娜分手的现实。
姚娜仿佛忘了有李医师即将回来的事实,依然沉浸在床上的缠绵悱恻,销魂蚀骨,完事后她每每搂着我,娇媚地恳请我留下来至天明,令我甚感纠结。有一次我故意聊起红英,说上个月你告诉我,红英这次回院可能被提为你们科的二把手,到时你该跟她搞好关系。未料到姚娜猛地朝我啐了口,僵着脸道:“你什么意思,我俩好好的提她干吗?坏我的情绪。”
我嗅出了异样的气息。起初以为姚娜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女人,像某本书上读过的合约夫妻的故事那样,到期了彼此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殊不知她深陷了进去,如一个瘾君子对毒品产生了依赖。我呢原以为自己是烈酒,彼此疯疯癫癫地醉几回并无大碍,哪怕醉得翻江倒海,醉得昼夜不辨,但总是能醒过来的。可我不幸成了毒品,让人愈吸愈上瘾。
我隐隐地感到了害怕。我只是一名普通电气工程师,对于家庭的贡献与分量远远不及副主任医师、又将在仕途上攀升的红英,我为有红英这样的妻子十分骄傲十分体面,所以说我对妻子的爱是有基础的。而今面临外来情势的干扰我该怎么办呢?我找过借口不赴姚娜的
邀约,她却自己涎着脸跑到我家来,来了后就似章鱼般缠住我,让我不免又热血贲张,把日子和妻子丢到了脑后。从某种角度讲,我和姚娜都是对方的毒品。
情急之下,我的大脑里蓦地跳出了宇昊,他不是痴情姚娜吗?他不是央我替他们挽回关系吗?
这晚我约姚娜海鲜楼吃饭,她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她刚拿了奖金,这回由她做东。海鲜楼是我们唯一在外面吃饭过的餐馆,第一次我酒喝醉上错了床,第二次被宇昊碰巧撞见,而这第三次我希望也留下特别的记忆,那便是成为我与姚娜最后的晚餐。
当然得由我来买单了。
我点了个套餐,先把钱结掉。当姚娜风姿绰约地飘到我身旁时,我还是心痛了下。说实话她越来越诱人了,连脸蛋都比过去妩媚靓丽,一个货真价实的美艳少妇。我的喉结压制地滚动了几下。
喝酒是必须的,让我可以聊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而且还得喝它七分醉,表明我是酒后吐真言。我对这最后的晚餐可谓费了不少心思。
“小姚,今天我想跟你谈谈我朋友宇昊的事。
”我悄然地先把称呼改了回来。
她浑然不觉,将垂到胸前的一绺秀发往颈后撩了撩,道:“无聊,他有什么好谈的,觉得无话可说就快吃快撤。晚上12点我还要上班呢。”
她不想放过这中间的空白。我了解她的安排,赶紧说:
“上回你说宇昊故意绷断皮带的事,我专门去问过他,原来他是被邻居家炒辣椒的气味呛了下,才禁不住打了个大喷嚏,正好皮带质量差,就绷断了。而内裤……”
“就算我误会了他,那又怎样?
”姚娜打断我的话,不悦道,“要不要我请你转告我对他的歉意?
”
我摆摆手说:“我不是这意思,宇昊对你很有好感诚意,希望与你继续交往,既然你对他的坏印象来自一个误会……”
姚娜又鲁莽地打断我:“你今晚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回家。”
“我爸9点钟要我去他那里,说是帮他找一本丢失的存折。”
姚娜朝我翻翻眼皮子,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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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怪气道:“那你说吧,我吃饱了要回去睡觉。
”
我已懒得去揣摩她的心思,继续为宇昊的人品正名,为宇昊的优势渲染。我非常恳切认真地对姚娜表示,我跟宇昊相处十多年,对他知根知底,他绝对称得上好男人,跟他过日子,女人完全可以放心,保证再不会受到伤害。
没料到我说了一大堆后,姚娜竟如捡到金元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我被她的骤然失态弄得颇为恓惶,脸上讪讪地笑着,心里作着下一步的筹划。
姚娜笑得有点喘不上气来,以至她接下来的说话仍带着急促的喘息:“李医师算……算对你……了解吗?
”
我愣怔了下,点点头。
“李医师对你……知根知底吧?
”她继续问道。
我意识到了什么,但只能再次点头。
她的喘息总算平缓下来,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李医师常在我们科室夸你正派又顾家,是可以让女人放心的老公,让我们都羡慕煞李医师。徐大哥,李医师不会是存心忽悠我们吧?”
“她,她……”我口吃地答不上来。脸上感觉被火烫似的灼热,酒才喝到三、四分呢,脸就这样不争气了,我懊恼地将面前的半杯白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停顿了下,姚娜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模样道:“说实在的,我不太相信别人的结论,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体会。徐大哥,我,我是真对你有了感情才说这番话的。我已陷得很深了,难道你没感觉出来?
”姚娜说到这眼眶湿润了,默默地望着我。
我又愣怔了下,但没点头。
(特约编辑:周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