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略上提升科学社会主义的影响力

2015-03-29 23:43○夏
党政论坛 2015年1期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科学

○夏 军

(作者系原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副校长)

《科学社会主义不是空想》一书不是教科书,也非概论,而是一部以科学社会主义学科体系为中心议题的学术著作,同时也是为党员、干部、学生、军人,理论教育、宣传、研究工作者等所有对社会主义仍抱有兴趣的读者提供的一部具有普及意义的参考读本。本书的作者以上海科学社会主义学会部分骨干学者为主体,并与上海市社会科学联合会、上海市委党校、上海社会科学院及上海部分高校、军校的资深专家合作。诸位作者从不同角度,共同就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问题,进行讨论,各抒己见,通过“特约稿”、“专论”的形式,进行多学科的交流,是为提升科学社会主义学科理论的指导地位及学科影响力所做的一次尝试。

近年来,一方面,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教学得到较为显著的进展,一批教材、著作相继问世;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化,社会矛盾、社会问题较为突出,在不断发现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需要在理论上得到充分分析和说明,而相关理论显得滞后。社会主义信仰并没有停止滑坡的趋势,易被蛊惑而迷失。正面教育与现实思想状况往往脱节,方法刻板单一;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也有个如何不断创新、完善理论体系,免受淡化或旁落的问题。在本书开题时,我们就把“追本溯源,回顾经典,理清脉络,重建信仰,直面现实,提振信心,开拓未来”作为全书的主旨。试图把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经典科学社会主义体系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系的传承关系作为一个研究重点,并为初步阐释这个前沿问题而努力。

成功的历史传承与对接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及时调整了思想政治路线,实事求是,拨乱反正,实行改革开放,经济、社会逐步协调发展,至今已经有30余年了。在这一时期里,我们通过积极探索与艰辛努力,在以经济发展为重心的同时,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逐步走向成熟,并经受了实践的检验,证明是行得通的。在初期,刚从十年浩劫中回过神来的中国人民,在邓小平为首的党中央指引下,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关注度是很高的,对发展经济,民富国强抱有热切渴望。这一段时期在经典科学社会主义、邓小平理论的研究上,成果颇多,研究与教学力量投入较大,著述亦颇丰。

然而,世事多蹇。1989年,发生了苏联东欧剧变,社会主义国家从15国减至5国,所辖面积从占全球24%缩小到7%,95%的国家不选择走社会主义道路,各国共产党、工人党等进步组织遭受重大打击。一个叫克利斯托弗·皮尔森(Christopher Pierson)的这样描写道:“社会主义在东方轰然倾覆,在西方则在无声的啜泣中消失了。”有人断言:“马克思主义是本世纪最大的空想”。这句话是有代表性的。社会主义遭到普遍质疑,社会主义信仰受到嗤笑或鄙夷。

这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这场严重的世界性的社会政治地震已经过去10余年了,人们可能开始逐渐淡忘,特别是一大批年轻干部和党员,可能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这不能不引起重视。这次历史巨变产生的原因是什么?在今天,回顾这次历史教训,是否仍然还有现实意义?从对我党、我国目前出现的一些状况来看,或许,到了需要重新回顾和反省的时候了。

上世纪90年代,经过10年探索努力,中国已初步形成并在实践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那个关键时刻,中国成功地完成了与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的历史性的自然对接,使世界社会主义得以有效地延续下去,并向世界昭示:社会主义并没有中断,更没有消亡!在世界资本主义竞相弹冠相庆的时候,社会主义的中国已渐渐崛起,虽然还没有引起西方的充分注意。对于改革开放这条路,我们一直坚持并要继续坚持走下去。正如习近平所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是根植于中国大地、反映人民意愿、适应中国和时代发展进步要求的科学社会主义,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加强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今日之中国,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尽管仍处于发展中国家行列,但国力日益强盛,沉稳自信,国际话语权和实际影响力大大提高。中国的社会主义是在理论逻辑和历史逻辑上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科学社会主义,并根据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精神,在中国实践中逐步形成的,是对世界社会主义的巨大贡献。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和基本内容而言,它与经典科学社会主义是一脉相承的。前者更凸显了它根据当代中国的国情,在架构上和部分理论上创造性地重构、发展了经典科学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过程,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勿谓遥远而不为,勿因艰难而气馁。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不论从意识形态上,还是从制度上,都将有一个相互扼制,乃至激烈冲突的,你死我活的对峙时期,但中国仍坚持和平发展,与一切友好国家互利合作,不会称霸。这是一个长期战略性的总态势,必须要有充分准备。同时它又是连续的、逐步的、曲折的、分阶段的,并在不同国家、不同地域同时进行的。在这个长期历史阶段中,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作为一种政治制度,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规律性,并不为某些集团或某些思潮所左右。高放教授认为“如实认清当代世界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社会资本主义的新阶段,有助于我们深刻体会和平与发展为何将长久成为世界主题、时代主题,有助于我们深切观察今后世界社会主义将如何通过和平发展逐步取代世界资本主义。”这是值得思考的。科学社会主义本质上是批判的、革命性的,要走的是前人没有走过的路。要在一个长期经济十分落后的国家搞社会主义,要超越历史发展的一般进程,一定会碰到经典科学社会主义所没有碰到的新问题、新阻力、新困难,因而这条路不会是笔直的、平坦的,需要以开拓和创新的勇气,去走一条曲折的弯道,此乃历史使然。

社会主义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空想”与“科学”这一对矛盾。不能认为它一旦成为科学之后,就没事儿了。即便是科学理论已经形成,但实践在发展,毕竟需要不断完善,还有一系列需要解决的问题;特别是社会主义力量还没有在世界上取得决定性胜利,或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因而必然遭到西方无休止的挖苦、封锁和颠覆。列宁一代人就是这样一种处境。我国在建国初期也是这样。当代,社会主义面对的是强大的资本主义集团(以美国和西欧资本主义为代表),与资本主义世界存在着现实的和长远的利益冲突,如在世界经济、金融贸易、资源与能源、生态环境、信息与通讯,对地域、海洋乃至空天的实际控制力和影响力等多方面产生摩擦与冲突。利益在总体上是此消彼长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经济是这样,文化是这样,军事也是这样。发展就是硬道理,落后就要挨打,这一铁律决定了世界竞争和博弈的基本态势。中国的社会主义生存在各种利益交集的复杂的时代,天下并不太平。西方不会放弃既得利益,不会放弃对世界经济-政治-军事的主导权、控制权。虽说世界在走向多极化,但冷战后依然是强权政治盛行,谁有实力谁说了算,基本如此。对于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的较量而言,在长期共存中,我们必须灵活地、智慧地并稔熟地运用正确的策略和方法,在国际舞台上,争取更多的朋友、同道者,面对明确的敌对者,应保持必要的强势,争取更大的空间、时间和机会发展自己。头脑要清醒,对话、合作是必须的,重要的,但只是在一定时期内,在有限的条件下达到一种利益相对均衡,它是在不改变总趋势下的一种制衡或暂时妥协,社会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是不会改变的。只要你一天没有实现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没有体现出社会主义的强大、优越,没有给予人民以民主与富庶,人们就一天不会相信社会主义是科学,而只能被有些人归结为“空想”。西方在国际事务中从来不讲什么“公平”、“正义”,不会改变其傲慢与偏见,骨子里就瞧不起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向来实行的是双重标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中国及发展中国家,一贯奉行的是分化、瓦解或干脆武力干涉。一手挥舞着大棒,一手又摇晃着带血的“胡萝卜”。他们认为只有西方才有真正的民主、自由,逼着你走西方的道路。你若不听话,就给你颜色看。所谓颜色革命,其实只有一种黑色,黑掉你的国家利益,黑掉你社会主义。

中国搞社会主义,是长达一个多世纪来被西方资本主义的强权和欺凌逼出来的!我们的经验是:没有强大的综合实力,不实现国强民富,社会主义将无立足之地。“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死路一条。”中国人靠的是三条:直面、自信和无畏。

苏东失败并不说明世界社会主义在总体上失败,它不是基本制度的失败,而只是某一种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这种“模式”失败了,还有中国模式及其他模式。此起彼伏,前赴后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苏东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惨痛的,但弥足珍贵的教训。多年过去了,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确有复苏的趋势,但基本还是处于低潮,还没有成大气候。

苏东失败的教训,实质是共产主义执政党的教训,说明执政党在实现社会主义事业及国家统一中所起到的决定性的、关及生死存亡的作用。由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等人创立的中国共产党,在其纲领、目标上,均根源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建党学说,这一传承关系同样体现了理论逻辑与历史逻辑的辩证统一。科学社会主义的创立过程,就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创立过程。从马克思、恩格斯参与1845年在布鲁塞尔建立的“共产主义小组”及而后的“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直至1847年两位导师出席“共产主义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提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以及《共产党宣言》的问世,两位导师一直在为建立无产阶级政党而做思想上、组织上的准备。在此后长期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等及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纷纷成立,并都在引领无产阶级及劳苦大众与资产阶级等一切反动势力做顽强的斗争。

今天的中国共产党的情况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它有优良的革命传统,是拥有8000多万党员的特大党,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举足轻重。能否完成对社会主义事业的传承和接力,关键在党。本书特地为此设立一专论,来探讨它与社会主义成败的关系。中国共产党已从“革命党”转为“建设党”,从“在野党”变成“执政党”。江山已坐,大权在握。执政时间长了,它会不会麻痹?会不会脱离人民?会不会变质?还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复杂凶险的国际环境和国内矛盾中坚定地把握好方向、路线?这些问题关及党、国家、民族的及社会主义的成败。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性,已被实践所证明,但自我评价也要实事求是,前面的路还很长,甚至很艰险。我们的执政党必须有勇气直面当前存在的突出的社会矛盾和各种社会问题,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胆魄,彻底铲除既得利益集团及多重腐败、制度弊端,包括残存的几千年的封建主义影响。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必须继承民族优秀文化传统,强化并改革全社会、全年龄段的培育教化的内容与方式,摒弃不良习俗及不足;以社会主义、爱国主义为核心,最大限度地团结凝聚各方民族力量,重塑坚韧不屈的国民素质,锻造中华魂魄。这是一项综合、长期而又紧迫的社会教育系统工程,意义极为深远。现在惩贪治吏,扶正祛邪,已经做了不少努力,得到了人民的认可和赞许,但还要坚持继续深化改革,牢牢把握底线,及时调整政策,言而有信,将增强公信力视为党的生命线。特别是强化体制创新与治理创新,坚持走依法治国、执政为民、科学发展的道路,其前提与核心是执政为民,及时地给人民以看得见的尊严、公正、安全、实惠和幸福。许多事要让人相信,靠的是事实说话,而不是“纲领”。否则积累的问题会扩大,矛盾会激化,届时说话没人听、没人信。没等别人打你,自己先烂掉了、散掉了。自家的事没有办好,社会主义也可能真的成为一句空话,成了“空想”。这种危机意识一定要有,问题严峻,决不能掉以轻心。

广义科学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是同义的、不断创新的理论体系

本书各专论,大致包括三个层面的意思:一、论题的由来及经典科学社会主义的阐释;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传承与发展;三、对当代相关问题的分析。专论中有时提科学社会主义,有时提马克思主义,角度各有所侧重。在笔者看来,广义上的科学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在本质上和基本内容上是一致的。

一般地说,社会主义起源于十六世纪的欧洲,大多以1516年莫尔的名著《乌托邦》为代表,到了十八世纪逐步成型。实际上,人类追求自由解放的理想源远流长,并非只在欧洲才有。诸如“世界大同”一类的美好愿望,正是人类社会生生不息的最高精神追求。有人认为社会主义发生在欧洲,这是“欧洲中心论”,其实讨论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历史就已成为世界的历史”。社会主义之所以在欧洲成了气候,自然有其社会进程、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原因。早期空想社会主义先驱们最初也只是“本能的共产主义”、“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重要的不是社会主义先发生在哪里,而在于马克思、恩格斯能够、已经把这些先行者的思想汲取进来,将“空想”变成了“科学”。两位导师说:“共产主义现在已经不再意味着凭空设想一种尽可能完善的社会理想,而是意味着深入理解无产阶级所进行的斗争的性质、条件以及由此产生的一般目的”。也就是说,社会主义已经不再是一种凭空设想,而已逐步形成了最初的理论框架、基本内容、方法与目标创新的理论体系。

要完成从空想到科学的转变,必然有一个思想理论转变与实践道路转变的过程,要具备若干基本要素:一是以科学技术为先导的生产力的充分发展;二是资本主义制度各种社会矛盾的外在化;三是工人阶级对遭受剥削压迫的认知和觉悟程度提高。重要的是,自1842年起,到马克思、恩格斯撰写了《神圣家族》,恩格斯撰写了《英国工人阶级状况》,标志着他们实现了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思想转变。在马克思完成他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后,恩格斯说:“马克思已经从上述基本原理出发大致完成了阐发他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的工作,于是我们就着手在各个极为不同的方面详细制定这种新形成的世界观了”。实现这种转变起码有两个重要因素,一是马克思、恩格斯亲自进行调查研究,并参加工人实践活动;二是对前人的研究成果进行“无情的批判”和扬弃,他们才有可能超越并建立唯物史观与剩余价值论这两个天才学说,才为科学社会主义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空想”才可能变为“科学”,“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

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形成的过程,就是科学社会主义体系形成的过程。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是完整的、统一的整体。唯物史观与剩余价值论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两大基石,科学社会主义则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恩格斯说:“科学社会主义就是建立在这两个重要根据之上的”。作为人类解放学说的马克思主义,它的最终目标就是解放全人类。二者之间在研究对象、方向目标上均是一致的。科学社会主义本身就包含了唯物史观及剩余价值论的内在要素,并以其为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与广义上的科学社会主义是同义语。这并不排除在不同情况下,仍然可以使用不同的表述方式。在列宁那里,就把这两者视为同义语:“保卫无产阶级思想体系——科学社会主义学说,也就是马克思主义——不被歪曲”。列宁没有也不可能无视马克思主义有更为丰富的内涵。或者说,在科学社会主义那里,已经把唯物史观或剩余价值说等全部内容紧紧地作为整体融合在一起了。这与法国哲学家吕贝尔等“西方马克思学”的观点,特别是否定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的论述迥然不同。如果阉割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本质和标志性的科学社会主义,那还叫马克思主义吗?笔者注意到在这个问题上,学界尚有不同说法。以上只是笔者的一点浅见。

科学社会主义研究的对象,是整个世界社会整体,它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但不是“大杂烩”,它有自身的理论体系;它的“元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同出一辙。它的基本精神与马克思主义均出于同一渊源。它的基本文本也是一致的。在笔者看来,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有重要直接关联的文本大体是(按发表时间顺序):《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44),《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1845),《德意志意识形态》(1845-1846),《共产主义原理》(1847),《共产党宣言》(1848),《1848-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1850),《资本论》第一卷(1867),《论住宅问题》(1872),《<德国农民战争>序言》(1874),《哥达纲领批判》(1875),《反杜林论》(1878),《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1880),另有马克思、恩格斯的一些重要笔记、书信等。

以上著作是科学社会主义,即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基本思想脉络的见证,其中包括马克思、恩格斯较早期思想以及后期成熟的思想,自然不是全部。

同时,“我们不应忘记还有和马克思、恩格斯生活战斗在同一时代的著名马克思主义者拉法格·保尔(1842-1911)、约瑟夫·狄慈根(1828-1888)等对马克思主义发展与传播所作出的重要贡献”。另有倍倍尔、梅林、李卜克内西,以及思想有些复杂的普列汉诺夫等人的理论成果。

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些著作的发表,至今已有100多年了,人们习惯地把这一学说看成静态的,甚至凝固的平面,即只看“纬度”,忽略“经度”(脉络、过程)。更缺少用多维的、流变的眼光去探究当时、当事、当人以及各种思潮、各种势力、各种因素,所产生的正负两方面的影响。对马克思主义理解的简单化或过于文牍化,很容易给教条主义、根据需要而随意引用的实用倾向提供理由和可能。任何事物,包括科学认识,都是一个过程,重视文本,但不等于文本主义,发展的首要前提是继承。重视不同的语境,要拨开海德格尔、伽达默尔等人可能造成的认识上的种种迷雾,寻找出一种适合中国特点的,但必须能够科学把握马克思本真意义的解读模式,这是至关重要的。何况,对一切思想文献的理解,都有这样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是伟人,不是圣人,不可能超越时代、条件去“占卜”未来一切。恩格斯说:“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去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就认识到什么程度。”“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

从这些著作中可以看出,一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即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的形成发展,是同一时代的产物,它们是交替融合在一起的,尽管在理论形成逻辑上有个大致的因果链条,即先实现世界观-唯物史观的转变,才可能发现剩余价值学说,有了这两个基本理论,才有可能产生无产阶级及人类解放的理论,即科学社会主义。而马克思主义最本质、最核心、最精髓的东西,就是消灭剥削和压迫,由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在某些西方学者眼中的马克思及马克思主义,与我们的认识是不同的,他们不承认马克思主义这一最本质的一面。而这正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元理论”,这一理论是公认的,经过一百多年实践证明的,明确的和稳定的。对此,我们必须理直气壮。我们在本书专论设置上,强调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核心及主体架构,特别把唯物史观及剩余价值与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以及科学技术发展与生产力等问题单列出来,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除了专业教育者和研究者外,一般读者不一定要读完这些著作(当然能多读一点、读透一点更好)。即便是专业研究者,也有一个深化理解、消除可能有的误解,把握真谛的过程。这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源头和基本精神所在。

关于本书论题的思考

第一,本书是以阐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与经典科学社会主义的传承关系为主线。与此同时,也介绍评述了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道路以及世界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相关问题。科学社会主义是开放的、多元的,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学说。社会主义不是守旧的、一成不变的,可以有多种模式。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域,应该有适合于自己国家的道路或模式。“我们从来没有断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到处都应该采取同样的手段。”“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最好的做法,对另一个国家可能是绝对行不通甚至是有害的。”本书中所涉及的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情况,主要是对其做一些观察和思考,或许也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各家有各家的一本帐”,这里只是简述一些情况,没有准备去加以过多评说。社会主义本应是世界性的,不能相互封闭,交流沟通还是需要的。

第二,现时代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并存,此消彼长,社会主义自身的发展,也是多样化并存,各有各的价值,并不存在普遍适用的样板。一种模式不适合或失败了,不等于社会主义整体的失败,是“空想”。现在可以这样说:由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科学社会主义从来都不是空想。如果问,作为一种思想形态及其社会运动,“社会主义究竟在哪里”?回答是:它在不断地科学发现中,在各国的具体实践中,在实实在在的现实中!

社会主义者应该明智通达,视野宽广,没有必要也不应该自我封闭。中国要让世界了解中国,中国也要了解资本主义。社会主义要存在、要发展,必须熟知资本主义,要学会与资本主义竞争,汲取资本主义在技术、管理等方面的有效做法或经验。如环境、社会治理等方面,确实值得借鉴,当然不是照搬,生搬硬套肯定行不通。但拒绝学习是愚蠢的,不明智的。资本主义在遇到危机而一筹莫展时,不也从社会主义那里获取一些思路与方法,去缓解劳资矛盾、巩固发展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吗?资本主义已经经营了差不多7个世纪了,他们并不回避利用社会主义的方式去处理本国的问题。结合本国的特点和需要,于是形形色色的冠之以社会主义的名目出现了。其中有民主社会主义、生态社会主义、民族社会主义等。广义的社会主义是一颗种子,可以开出鲜花,也可能长出杂草、甚至是毒草。有时“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却是跳蚤”(海涅)。它既丰富,又纷乱,需要辨识、整理和分析。国外社会思潮中,有不少从自身理论出发,形成各种形态的社会主义流派。许多思想流派对于现代资本主义的理解和批判,通常会超出我们的认识维度,更具有针对性、介入性。除了卢卡奇、葛兰西的马克思主义学说外,还有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政治批判理论(以马尔库塞、阿多诺、哈贝马斯为代表)、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福柯的后结构论、吉登斯的结构化说,他们对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认识有切肤之感,其批判有时是入木三分的,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这是一种顾及中国国情,批判扬弃式的借鉴,在借鉴中创新,大可不必作传声筒,“言必称希腊”(这种情况并不鲜见)。科学社会主义在创立初期,许多重要理论都是在与各种正面的、不完善的或对立思潮的论辩中逐步提出来的。如蒲鲁东、魏特林、克利盖、巴枯宁、拉萨尔、杜林等。当代诸多思潮,其中有养分或思想材料,也有非马克思主义或反马克思主义的成分,一般以平常心去了解、分析、研究、批判,对于一个理论体系的完善来说,是必须的,有裨益的。本书亦有专论对此进行一些简要评述。我们现在是学习型政党、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国家,正在做前人未曾做过的事情,许多事要学、要实践、要调查研究,没有什么现成的经验可循。

第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百废待兴,也推动了理论学术界的空前繁荣,学科布局重新洗牌。过去长期被淡忘或摒弃的学科,如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及社会心理学、人类学、宗教学、民族学、行为科学、生态学及环境科学等重新萌发、复苏。这些学科把政治体制、社会阶级与阶层、社会管理与社会组织、政府管理与社区、环境与经济协调发展等诸多课题均包括在不同层面的各学科内。加之某些传统学科所涉及的政治与法律、党政关系、劳动与分配制度、所有制形式、执政党建设、行政管理等不同层面、不同角度的重要课题都被分散了。原本是科学社会主义研究对象的内容被分解掉了,“碎片化”了,科学社会主义有时似乎成为一个空架子。它什么都可以研究,什么都研究得不深入,谈不上有什么独立话语权。造成科学社会主义这一学科“边界不清”、“没有元理论”、“研究主体对象不集中”等误解。

科学社会主义所面对的是整个人类社会:它的历史、现状与未来;面对的是这个社会各个角度、部分、层面:微观、中观、宏观;面对的是各种理论、学说、思潮、方法。包括横跨人文-自然科学的新兴学科,如信息科学及人工智能,遗传学及遗传工程,量子力学的新发展等,都对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生态及生活方式,产生重大影响。列宁说,只有用全部人类知识丰富自己的头脑,才能成为共产主义者。因为科学社会主义要颠覆的是整个旧世界,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它本来就是系统的、总体的,属于“顶层设计”的战略性思维。除了马克思主义三个基本组成部分外,还有人类学等其他重要部分。马克思主义涵盖了多少内容,它就有多少个组成部分。笔者同意赵曜教授的意见,“科学社会主义可以叫做‘大社会主义’学”,或称为“广义社会主义学”。发展、完善“广义社会主义”学,对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具有方向性、战略性意义。科学社会主义因此而获得过更大的话语权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其学科的战略指导性地位是不可小觑的。

那么,面对已然出现的所谓学科“边缘不清”的现象,办法有三:一是承认它,凡社会主义所涉及方方面面的内容,都是研究对象。因而需要加强与其他相关特别是临近学科的交流融通,从多个视角去研究社会主义。二是回归总体,把分散开的课题集中起来、凝聚起来,分层次、分方向对待,即基础理论:唯物史观、剩余价值论;核心内容:社会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个历史必然性的研究。三是与核心内容相关的其他重要理论:(1)无产阶级革命与社会主义建设学说;(2)生产力发展与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建设;(3)社会主义时期党的建设理论;(4)法制建设与政治体制;(5)以人为本和人的解放学说,以及科技教育战略、国际关系战略、军事战略研究等。对于如何把科学社会主义放在总体指导思想的战略位置上,提升学科的影响力,切实解决人才队伍不健全,相关基础条件薄弱等问题,学界同仁们提出不少中肯的建议。我们也期待通过讨论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并因此而得到逐步解决。

第四,科学社会主义要努力发挥它在社会运行过程中的指导作用,从纵向、横向两个方面,主动积极地有所作为。(1)倡导向相邻学科及新学科群,如思维科学、系统科学学习,学习它们的研究思路、研究方法。(2)向现实社会学习。学科发展越扎实,眼光就越要向下,研究对象就越要下沉,少一些清谈,多一些接近“大地”、“草根”的务实学风。多说平实话、平民话,少些贵族气、酸腐气,否则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这样做也是亲民、爱民、为民。改革开放步入深水区,既要大胆无畏、快刀斩乱麻,又要深思慎行、分步实施,越往“深处”走越应如此。(3)要善于抓住“牛鼻子”,如经济-政治体制改革、完善法律与依法治国、利益关系格局的调整、分配制度的公正透明、缩小社会差距等等,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变革。(4)要深入调查研究,并提高它的客观性、真实性、全面性,防止作假作秀。同时,形成相应的可行机制或刚性要求,对什么事都要有“数”与“量”的明确观念,特别在重大决策问题上不能含糊。社会学的实证方法及调查、统计、计量的普遍应用,包括各种智库的作用,在学科建设及资政程序上都具有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意义。要做到言之有据,言之凿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前社会上出现的许多问题或矛盾,往往是最初设计的不周全、不妥当造成的。或许因为当时经验不足,或许因为受到利益驱使,未经充分调查试验便匆忙拍板,才产生了今天棘手、纠结的问题。系统总体思维,法治思维,科学决策程序的缺失或不完善,成倍加大了今天深化改革治理的难度。笼统地说这是“付学费”,是前进中的问题,未免过于轻率。(5)必须加倍关注社会主义经济与世界经济的关系,“建立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国内社会主义经济是国际经济关系的一环,这一特点越来越突出。它们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主动、积极、前瞻性地实行宏观经济政策,对于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在大国博弈,包括军事战略上,也愈发带有世界经济-金融的性质。创造性地沿着马克思的这个思路和方法,便能透视今天国际关系的实质,预测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竞争的走向和未来。世界瞬息万变,不论是国家实力,还是制度博弈,都要求社会主义必须与时俱进,其核心就是经济。要在当代国际环境中探索出一种适合中国国情的经济-政治-文化生存发展方式。如前所说,有了强大而坚实的经济-军事实力,空前振奋的民族精神,社会主义才会跟上时代,立于不败之地。

第五,本书的酝酿,已经有数年之久,直到2014年1月才开始实施。在这之前,我们召开或与相邻学科合作举办了许多专题研讨会,去基层党组织、政府机关、企业、农村、社区、媒体集团、研究机构调查研究。本书作者大多参与了干部教育、博士生教育,其中有不少学者分别承担了许多来自上海市、教育部、中央统战部、中宣部的研究课题、教材编写及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有关研究工作。全书由上海科学社会主义学会原会长、市社联原副主席王邦佐教授,学会顾问、原副会长周尚文教授指导。本书作者中许多都有着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国际共运史、党史党建、行政管理等方面的学术背景。除上海科学社会主义学会外,本书还得到了各方资深专家和许多领导的支持,他们当中包括上海社会学会原会长邓伟志教授,上海社科院党委书记、上海市委宣传部原副部长潘世伟教授,上海市政治学会副会长、复旦大学副校长林尚立教授,上海市社联副主席刘世军博士,上海市委党校副校长郭庆松教授等,他们亲自参与本书的讨论、编撰、出版工作,是本书得以面世的重要原因。上海人民出版社齐书深、毕胜、周峥、鲍静和熊捷等同志的鼎力支持与指导,亦使人不能忘怀。

本书是一个专题论集,采取了与以往一般文集不同的形式。先由笔者提出一个总体设想及一批研究课题,然后分别由各位作者选择确定分工。每篇独立成章,根据全书需要,着重抓住一个方面的问题,侧重点各不同,并各署其名,形成一个有逻辑关联的统一整体。在酝酿时,我们以习近平讲话精神为指导,进行了反复讨论,就科学社会主义体系等有关重要理论及各章大纲一项一项地沟通,在基本原则上达成了共识。最后由夏军、陈锡喜、孙力、吴解生、黄福寿等分别审阅、修改和统稿。这样做,既尊重各位作者自己的观点,又基本保持了一部著作的完整性。自然,各论在语言风格上不尽一致,内容亦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复。但其中某些内容分别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笔者认为,这也许不失为一种尝试吧。

往事如烟,有时却也余烟袅袅。在准备撰写这本书时,难点问题较多,作者大多是各单位的教学研究骨干,任务较重,且又分散在上海各处,集中一次不易,确实不乏有些困顿。这期间,一些师长、同仁给了笔者许多精神上的支持。中共中央党校科社部原主任、中国科学社会主义学会名誉会长赵曜先生闻讯即给予鼓励。三十年前相识的人与事他还记得很清楚,欣然为本书作序,并询问了本书内容上的一些情况。王邦佐先生曾在上世纪80年代末,热情参与了笔者主编的世纪之交丛书的撰写工作,与现上海市社联副主席桑玉成先生共同执笔,为丛书增色不少。这次本书的撰写,他又热情予以指导。在酝酿过程中,曾与复旦大学俞吾金先生交换意见,他诚恳地提出,由于语言、理解等各种原因,今天我们所面对的马克思,有可能较多受到黑格尔化、费尔巴哈化、斯大林化,因而产生了一些遮蔽,没有完全理解真正的马克思。他的意见是值得我们注意的。邓伟志先生学术事务繁忙,却率先交稿,认真润色,且论题扎实、直率鲜明,使笔者甚是感动。在成书过程中,本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吴解生教授、黄福寿教授,以及学术秘书马秀艳做了大量编务工作,功不可没。

猜你喜欢
马克思主义科学
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牢牢坚持马克思主义儿童观
点击科学
点击科学
点击科学
科学大爆炸
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
马克思主义穿起了中国的粗布短袄
新时代下的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的“破旧”与“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