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是一部自然主义作品吗?——存在主义视角下的《嘉莉妹妹》与嘉莉的“美国梦”

摘要:美国作家西奥多·德莱赛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嘉莉妹妹》一向被文学界划分为自然主义作品。文章从存在主义视角解读该作品，认为如果从赫斯特伍德的视角来分析，在失去工作之后，他不能适应残酷的社会环境，最后自杀身亡，这部小说是自然主义作品;如果从嘉莉的视角来看，则要从两方面来分析:为了在大城市生存她不得不先后与德鲁埃、赫斯特伍德同居，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的化身，从这个视角来看，此部作品也算是自然主义作品，但是如果从故事情节发展来看，嘉莉积极进取，凭靠明确的目标、表演天赋、机灵、自信、勤奋好学、竞争意识、要求男女平等的现代女性意识而脱颖而出，实现了其美国梦——物质上的成功，成为百老汇一颗耀眼的明星，该小说则不属于自然主义作品。嘉莉“美国梦”的实现固然与两位男人德鲁埃和赫斯特伍德的帮助分不开，更重要的却是她有明确的目标、自信、好学、努力。

美国评论家把西奥多·德莱塞“跟福克纳、海明威并列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的三大小说家”［1］161。德莱塞的《嘉莉妹妹》是其第一部长篇小说，“是一部独特的美国小说”［2］。很多学者认为《嘉莉妹妹》是一部自然主义作品，本文将从存在主义视角解读《嘉莉妹妹》，探讨该作品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主义作品，并阐释嘉莉的“美国梦”。

一

存在主义是一种哲学思潮。狭义的存在主义主要指以法国哲学家萨特为代表的哲学思潮，广义的存在主义则指以“存在”为哲学基本问题并集中思考这一问题的哲学思潮。存在主义强调在敌对、冷漠的大千世界(宇宙)中个人经历的独特性和孤独，视人类的生存为不可解释的，强调选择的自由和对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责。存在主义著名的名言是“存在先于本质”。加谬认为，萨特的存在主义试图以理性的方式解释不可解释的存在之荒诞，其存在主义只关注如何在荒诞中生存。［3］存在主义即反叛:反叛各种试图剥夺个性的思想、理论、社会压力;反叛所有剥夺个体选择权的组织;反叛自以为是的传统和权威。［4］

从存在主义视角来看，嘉莉反叛当时的社会和传统，有悖清教主义思想。她先后与推销员德鲁埃、酒吧经理赫斯特伍德两位男人同居，依靠两位男人生存，这是荒诞的，同时又符合达尔文的“适者生存”理论。她依靠两位男人生存是被迫的、被引诱的。两人都对她展开攻势:前者甜言蜜语给她买许多的服饰，满足其最初的物质欲望、最初的美国梦——拥有许多漂亮的衣裳，后者从情感入手捕获其芳心，后又诱骗其私奔。两者均答应与其结婚，前者没有履行诺言，后者付诸实施却犯了重婚罪。

何谓自然主义?弗兰克·诺里斯认为“自然主义就是‘重视自然的力量’”［1］118，“对诺里斯来说，自然主义就是达尔文生物决定论和马克思经济决定论之和，使用遗传、本能、社会文化影响、环境作用等来解释人的行为乃至社会的发展”［1］120。张祝祥、杨德娟认为:“美国自然主义小说深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19世纪中期，由于工业革命的兴起，机械化代替了手工操作，造成贫富分化，普通百姓生活艰难。美国自然主义小说也受到达尔文进化论和左拉自然主义思想的影响，因此人们崇尚自然科学、崇尚实证，以前那种凭借丰富的想象和主观感受的浪漫主义、那种凄婉的悲伤文学逐渐地失去了魅力。取而代之的是自然主义文学，提倡真实地反映生活和人生，再现真实生活中的情景，从生活中挖掘小说素材，将家庭妇女、穷教师、小职员、小偷、妓女等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写进作品。”［5］

如果从“人们崇尚自然科学、崇尚实证”这句话来看，《嘉莉妹妹》不是自然主义作品。如果从后半句话“取而代之的是自然主义文学，提倡真实地反映生活和人生，再现真实生活中的情景，从生活中挖掘小说素材，将家庭妇女、穷教师、小职员、小偷、妓女等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写进作品”来看，《嘉莉妹妹》是现实主义小说。朱刚认为《嘉莉妹妹》是部现实主义作品，“真实客观地反映现实，不做情节或者风格上的着意安排，使得小说叙事甚至比客观现实还要真实”［1］177。虞建华也认为该作品具有现实主义元素:“作者批判现实主义倾向显而易见:抨击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的不平等，谴责金钱的腐化作用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淡漠，揭露上流社会的虚伪，描述了一幅美国资本主义形成发展时期的悲剧图景。”［6］47我认为，如果从赫斯特伍德的视角来分析，该小说属于自然主义作品。赫斯特伍德，一个曾经风光、成功的中年商人，垂涎嘉莉的美貌及青春，抛妻弃子，还从保险箱偷了一万块钱，和嘉莉私奔。赫斯特伍德在家中不幸福，妻子强悍，嘉莉给他“初恋的感觉”，导致他那样做，一个中年男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及色欲，做出上述举动可以理解。但是，他和嘉莉先私奔到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后到纽约，到了纽约竟然没有生存的能力，找不到工作，又吃不了苦，竟然不如嘉莉，靠这个不谙世故、来自农村、年仅18岁的年轻女子养活、接济，最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自杀身亡。赫斯特伍德在失去工作之后，不能适应残酷的社会环境，一蹶不振。“小说强调主宰一切的外界力量。这种不可测知、无法抗拒的自然力和社会力——或者说机械力，牵动着整个小说故事，造成一种必然感。这股决定力量来自宇宙机器的大运动，不仅操纵着人物的命运，而且凌驾于他们的意识之上。”［6］150在很大程度上，赫斯特伍德被命运所操纵，来自宇宙机器的大运动凌驾于他的意识之上，存在主义“强调选择的自由和对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责”，他是拥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和力量”，但他放弃了，被命运、周围环境所束缚、操纵，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任其恶化。他找不到工作，无法生存，对自己行为造成的后果负责，最后选择自杀，从他的视角来看此部作品属于自然主义作品。如果从嘉莉的视角来看，要从两方面来分析:现实的生活与梦想的生活存在着激烈的冲突，面对真实世界的脆弱和无力，嘉莉看不到出路，“她完全处于任由其不能理解的力量、势力摆布之中，更不用说控制了”［7］209。为了在大城市生存，她先后与德鲁埃、赫斯特伍德同居，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的化身，从这个视角来看，此部作品也算是自然主义作品。但是如果从故事情节发展来看，特别是后半部分，她积极进取，很快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努力抗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凭靠自己的表演天赋、机灵、自信的个性、勤奋好学、有竞争意识、要求男女平等的现代女性意识，她脱颖而出，实现其美国梦——物质上的成功——周工资提高30多倍、衣服变得精致、住处的奢华以及她在舞台与社会上出人头地，从没有一句台词的跑龙套的角色到有台词、最后成为名角，海报中随处有她的倩影，该作品又不属于自然主义作品。嘉莉为了在大城市生存，不得不依靠两位男人而生存，体现了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她不能算是“堕落的女人”，故事的结尾没有如同落俗套的故事“堕落的女人”应受惩罚，结局糟糕，命运悲惨，而是把嘉莉塑造成为百老汇一颗红极一时的明星。她美国梦的实现固然与两位男人德鲁埃和赫斯特伍德的帮助分不开，更重要的却是她有明确的目标、自信、好学、努力。

二

不同时代的人对美国梦有不同的阐释。17世纪的最初几年，大量英格兰人一方面为了逃避当时英国政府的宗教破坏，另一方面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寻找值得他们崇拜的、真正的基督教，离开自己的家园来到新英格兰。他们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上帝派他们在新英格兰这片荒野上建立新的伊甸园，这种理想是最初的“美国梦”，他们有一种使命感。在很大程度上，他们追寻的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美国梦”。随着时代的变化，经济的飞速发展，美国大众转向追寻物质层面上的“美国梦”。美国梦指物质上的成功，无论是什么社会地位的人，通过努力和好运均能获得财富、取得成功。对于普通大众来说，美国梦意味着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理想的工作和一幢好的房子，对于少数民族、移民来说，美国梦也包括了自由和平等的权利。

嘉莉在很大程度上实现其美国梦。尽管德莱塞多次把社会比作残酷无情的大海，嘉莉如同大海的一条小鱼随时会被海里的鲸鱼吃掉，如同海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掀翻、吞噬，但她努力抗争，没有随波逐流，外出找工作，一直心怀雄心、抱负，揣着梦想，在努力地拼搏，和命运作斗争，最后成为红极一时的明星，在很大程度上来说，她实现了自己的美国梦。

嘉莉的美国梦体现如下:周工资数额的提高，衣服变得精致、时尚，住处变得奢华以及社会地位的提高，成为名噪一时的明星。这些变化和提升显示她获得了物质上的成功，实现了其美国梦。

首先，嘉莉每周薪水数额的变化显示其实现了“美国梦”。当她最初来到芝加哥，找工作很困难，之后凭借靓丽的外表找到一份在一间大鞋厂的工作，每周工资是4．5美元。后来因为生病她失去鞋厂的工作。在她和赫斯特伍德私奔和同居期间，积蓄用完，她在百老汇卡西诺剧院谋到一个职位，成为一名群舞队的队员，因为她的青春和美貌，她每周的工资是12美元。由于她“长相好看”，又由于她“明白怎样做才会使自己的姿势更加优美”，经理建议负责人让她担任白衣队的领队，周工资提高到18美元，她感到“特别满意”。后来她和另外一位群舞队成员奥斯本小姐离开卡西诺跳槽到另外一家公司，每周的工资是20美元。因为表现出色，当一名演情人的女演员辞演时，嘉莉被选去演这个角色，周工资提高到35美元，她既惊讶又兴奋。她的名字最终出现在戏剧页上的小公告上。她被称为群舞队中机灵(伶俐)的一员。然后她的相片出现在一家周刊上，被打上标签“当红演员之一”。在卡西诺演的一出夏天短剧，她的皱眉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所有的绅士都渴望她，热切地盼望以他们的吻驱逐皱眉，她的演出赢得观众的大声鼓掌。她表演很好，成为主角，经理和公司均认为她“获得了成功”，媒体的称赞之声接踵而至。因此，她被邀请去唱歌(尽管她不会唱)，合同中的周工资数额已经变成150美元，合同延长到12个月。小说要结束时，公司在百老汇第39条大街以她的名字命名为“嘉莉·麦登达与卡西诺公司”。嘉莉从一个“打工仔”到一个成功的百老汇明星，周工资从4．5美元到150美元，这些变化显示她实现了其美国梦。

其次，嘉莉衣服的变化显示了其成功和“美国梦”的实现。在《嘉莉妹妹》中，总是强调消费和展示顾客商品，特别是衣物和装饰品，“《嘉莉妹妹》描绘衣着和装饰是作为欲望和引诱的媒介”［8］415。当她在鞋厂工作的时候，“她穿了一件有点旧的蓝点棉衬衫，一条褪了色的浅棕色毛边裙，头上戴上一顶小草帽，这顶草帽她在哥伦比亚城戴了整整一夏天”。刚到芝加哥，她没有雨伞，没有冬天的外套、帽子和鞋子，用自己微薄的积蓄买了一把雨伞，用德鲁埃借给她的十美元买了她盼望已久的外套。此外，德鲁埃给她买了钱包和一对手套。后来她买了一双好的新鞋、长筒袜和一件裙子，德鲁埃又给她买了一只箱子和许多衣服。在衣柜里，挂着“整整一长排的衣服——比她以前拥有的多得多”。德鲁埃给她买了一条精致的短裙和连衣裙，她自己从帕特里奇店里买了带花边的衣服，又买了一双软皮的新鞋。当她周薪水从12美元升到18美元时，她把大部分的余钱都花在买衣服上。薪水达到每周20美元时，她的衣服改变了许多甚至精致起来。当每周的收入达到35美元时，她开始购买漂亮的衣服，吃也好起来。当薪水达到每周150美元时，她已经没有购买的欲望，因为她什么也不缺。从引导她享受城市声色之乐的两位邻居黑尔夫人和万斯夫人的视角来看，衣着及仪态的最初缺陷已无，她漂亮、优雅;从德鲁埃的视角来看，她变成一名漂亮、优雅、出名的女子。

第三，嘉莉居住空间的变化体现了她的成功和实现了其美国梦。最初，她和姐姐明妮一家居住，姐姐一家生活拮据，住房窄小，嘉莉居住的空间只是一个小房间的一张床。后来，她被德鲁埃引诱离开姐姐的家和其同居。德鲁埃租的房子在“在西区正对着联合公园的奥登广场……如今芝加哥很难有这么美的地方了，那个小地方绿草茵茵，空气清新”，而且房间装修得很舒适，她和德鲁埃住在这宽敞舒适的房间，生活安逸，交际圈也扩大了，同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全新、不同的人，她看到镜子里的她比以前更加漂亮。当她变得更加成功和出名时，她获邀住进百老汇一家新的惠灵顿酒店，她一天只需付3美元(原价是每周100美元)。她所居住的三居室在小说里被详细描述如下:“墙壁被漆成巧克力色和深红色，搭配着相称的地毯和窗帘。东边有3扇窗户，窗口直冲着百老汇大街，还有3扇窗户直冲着与百老汇大街交叉的一条小巷。两间装修精致的卧室里放着装饰有白色搪瓷的铜床，寄着丝带的白色椅子和配套的梳妆台。第三个房间，就是会客室了，里面摆放着一架钢琴，一盏沉甸甸的钢琴灯，灯罩上的图案很是华丽讲究，一张书桌，几把舒服的大摇椅，几个嵌在墙里的书架，还有一只摆满怪玩意儿的镀金古玩架。房间的墙上挂着装饰画，长沙发上有几个柔软的土耳其靠垫，地上还放着几个棕色长毛绒的踏脚登。”

三

嘉莉之所以成功——实现其美国梦，地位提高成为一名百老汇当红的演员，除了有德鲁埃和赫斯特伍德的帮助外，贫穷和外在困境的驱动力也是原因之一，其天资聪颖，更重要的是其有明确的目标、竞争意识，努力、好学、自信和渴望过上好日子的决心、欲望。

首先，她想在大城市过上好日子的渴望和决心、意志导致她美国梦的实现。在故事的开端，她不停地在心里说，“她会在芝加哥生活，……她会比以前过的更好——她会幸福的”。当她因病丢了在鞋厂的工作后，她可能会被迫返回农村，读者可以从这句话感受到她居住在大城市的决心:“我必须得进城，不管那儿有什么龙潭虎穴。我都得去，最好能悄悄地去;就算公开，我也要去。”

其次，她的聪颖使其美国梦实现。在文本中，“聪明”出现好几次，被用来描绘嘉莉。如第十章的“她比他聪明，隐约之中，她已开始察觉他的缺点”，又比如报纸评论称其为“最聪明、伶俐的嘉莉·麦登达”。她不是个郁郁寡欢的人，她乐观、对事物充满希望，对她自己有信心。在感情方面，她机灵、现实。为了更好地生存，她抓住每一个机会，先是德鲁埃给予的机会，而后是赫斯特伍德给予的，她先后成为他们的情妇，当情况变化时又明智地离开了他们。“爱与友谊的现实在城市里不能证明许多，这是一座视金钱而定的城市，个人关系和商品关系相互依存”［9］，“现实是我们关系的全部，自我充满了占有、欲望”［10］。她在感情方面是现实的，这样她才能够朝成功和梦想迈进一步，离开斯特伍德之后，她迅速进步，成为一名耀眼的喜剧明星，实现其美国梦。

再次，在职业方面，她想表演好的决心和信心造就其成功与“美国梦”的实现。“渴望漂亮的衣服，嘉莉渴望更多与金钱和物质商品有关的东西”［11］，“嘉莉渴望表现，在她的演艺生涯中得到充分的体现”［12］。凭借运气、演戏天赋和努力她逐渐提高其地位。通过努力嘉莉的创造力得到充分发展，她是真正的演员，作为演员她是实力派的。她注意到一些女子表演差，于是说:“我演得可比这强多了。”此句使读者感受其自信，其具有观察能力、辨别能力、鉴赏能力。“当她到达每个财富与成功的新高原时，她发现有些东西缺乏唯有靠更多的财富才能获得”［13］245，因而她继续努力获取更多的钱和成功。在舞台上接二连三的成功加强她的成就感，增强其自信心，小说接近尾声时，她成为时尚的百老汇明星。

同时，她有强烈的个性和竞争意识、不想输。“她坚定地认为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受到最高的恭维”，此句子显示其自信不服输的性格特征，意识到自我的重要性。当她与别人比较或被别人比较时，贫困与比别人劣等使她痛苦，她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觉得“生活是一潭死水，为此她感到郁抑”，她开始感到在家的寂寞，她渴望改变自我。“嘉莉自己打扮得也很迷人，但这个女子(万斯夫人)使她相形见绌，痛苦万分”。虽然万斯夫人和嘉莉两人在服装上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这种差别起到一种“证明嘉莉对自己现状不满意”的作用。以上所引的可以说明她具有改善自我、渴望与他人竞争的意识。这种竞争个性使其实现美国梦。

还有，从她出演的戏剧中可以看出她要求男女平等的意识。在舞台上，她这样表达其思想:“我曾经觉得最快乐的事就是你把自己所有的疼爱永远地给予了一个善良的姑娘，她无论是在身世、财产和成就上都与你齐头并进。”“你看着树，因为树的力量和壮观，但是记住，不要因为鲜花只散发香味就小瞧了它。”从这两句话中，读者可以感受她的现代女性意识，她希望男女平等，认为女子在家庭、经济与成就方面和男人是平等的。

此外，她对生活的态度是乐观的。“对她来说，这是个很有趣的世界。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既不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也不认为希望已经破灭。大城市里的东西太多了。她会摆脱束缚，赢得自由，这很有可能——谁知道呢?也许她会幸福。这些想法让她不再考虑这事的对与错。她已经从目前的忧虑中拔了出来，心中充满了希望。”她对社会与生活均没有丧失希望，尽管她必须面对无数的困难，尽管她被赫斯特伍德欺骗和他一起私奔，知道他是个已婚的男人。世界不是乏味的，她年轻，没有感到被击败，大城市提供许多机会，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因而她陶醉于大城市的风光景色之中，对这个大城市充满了好奇之心。是她的乐观态度与对社会、生活、事物充满希望使她的美国梦得以实现。

而且，她通过学习发展自我。在仪态、行为举止、衣着和打扮上得到提高和改善。她学习如何表现、穿着、走路与打扮，而且，她学习如何有欲望。“事实上，从看橱窗里精美的水晶碟子改变从满足到产生欲望的购物概念。”［11］刚开始，她只能望着橱窗的商品，流连忘返，望而兴叹。“随着1880年代玻璃的发明以及橱窗和照明技术的发展，对商品的展示成为商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Michael Miller认为商品的展示“突出了商品的某种社会功能，即作为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象征”。［14］嘉莉流连于橱窗，露出羡慕的眼光，揭示其对中产阶级生活的向往，“在追寻”［13］240中产阶级生活、消费享乐主义。“统领德莱塞第一部小说《嘉莉妹妹》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消费主题……‘群众性消费’导致了清教伦理让位于消费享乐主义。这种消费享乐主义崇尚生活中的享乐和满足。”［1］166“嘉莉善于学习，很快就能模仿有钱人种种肤浅的东西”，她摹仿黑尔夫人和万斯夫人，后者是时尚名媛，她激起嘉莉的欲望与嫉妒。嘉莉通过研究衣服的符号来学习，因为她明白衣服使其变成另外一名女性，与满足欲望、社会阶层和创造是有联系的。她聪明好学，行为举止变得优雅，衣着打扮更有品味，其外表得以改变，她成为一名相当有品味的女子。因而，她实现其美国梦之一——拥有迷人的外表。

更重要的是，她有明确的目标。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有着幸福的最终目标，虽然最初她不知道如何去追求它、去哪追求它。这个世界对她是冷酷的，最初，“孤独又无助，她被欲望驱使机械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中”［7］209。当她第一次去芝加哥商店参观展览会时，开始遭遇大众时尚。在这个场景中，她没有钱只能望着橱窗兴叹，她痛苦地意识到她衣着的缺陷清楚地让大家知道她是谁、是做什么的。她的直觉告诉她，在物欲横流的资本主义国家，“缺乏想要的东西就是缺乏渴望的、有欲望的自我”［8］419。她从来没有忘记她在芝加哥的表演成就，她想成为他们的一员。“让她疼痛的是她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她梦想成为一名演员还没有实现。“嘉莉寻找她的幸福与安全的真正目标的替代物，她那个时代最看重的东西——金钱。”［13］245。这些句子显示她知道她的渴望和欲望，她从来没有忘记获取财富过奢华生活成为一名成功演员的梦想，明确的目标使其成功。

总而言之，德莱塞的这部作品是否为自然主义作品要从不同人物的视角及阶段来分析，从赫斯特伍德视角来看，他不能适应残酷的社会环境，任由环境摆布，落魄，生存不下去，最后自杀，该作品是自然主义作品;从嘉莉的视角来分析，作品的前半部分，为了在大城市生存她不得不先后与德鲁埃、赫斯特伍德同居，体现了达尔文“适者生存”理论，算是一部自然主义作品，但从故事情节发展来看，特别是后半部分，她有明确的目标、竞争意识，勤奋好学，努力，最后成为一名红极一时的百老汇明星，该小说表现了美国梦的实现，不是自然主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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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sghar，Shahida．Book Reviews——Sister Carrie［J］．Pakistan Journal of American Studies，23．1＆2 (Spring＆Fall 2005) : 133 －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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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潘家云．论约翰·福尔斯对存在的领悟与刻画［J］．外国文学，20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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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虞建华．20部美国小说名著评析［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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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Sister Carrie and Carrie’s“American Dream”from the Existentialist Perspectiv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 571158，China)

Abstract:Sister Carrie，the first novel of American writer Theodore Dreiser，is regarded as a naturalistic works in the literary field．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the nove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m，arguing that if the novel is seen from Hurstwood’s point of view，after the loss of his job，he can not adapt to the environment and commits suicide，it is a naturalistic works; if it is seen from Carrie’s viewpoint，it is necessary to explain it in two aspects as follows: on the one hand，she has to live with Drouet and Hurstwood respectively in order to make a living in the big city，and she is the embodiment of the Darwinian concept of“the survival of the fittest”，it is a naturalistic works; on the other hand，however，if viewed from the plot development，she fulfills her“American Dream”—material success and a star in Broadway by means of her talent，confidence，aspiration，good luck，youth，beauty，definite goals，sense of competition，pursuit of equality between man and woman and hard work despite Drouet’s and Hurstwood’s aid to some extent，it is not a naturalistic works．

作者简介:陈文玉(1968－)，女，海南文昌人，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基金项目:海南省社科规划项目“19、20世纪英美小说女性与海南女性形象建构研究”(项目编号: HNSK(Z) 1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