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言表达能力”概念界定及评价指标研究

温忠义

(1.西南大学 教育学部，重庆 400715;2.重庆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44)

语言是交流的工具。交流指用语言或非语言形式向外界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情感，“说”和“写”是交流的重要途径，操不同语言的人以“说”或“写”的形式表达思想相互交流。在国际化和全球化的当今社会，新的时代背景对中国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要求教育能培养出“适应国家经济社会对外开放的要求……大批具有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能够参与国际事务和国际竞争的国际化人才”。外语教育对于培养国际化人才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言，英语教育是培养国际化人才的基本保障;良好的英语语言表达能力是国际话语权的基本条件。

听、说、读、写四项技能始终是外语教学的培养目标之一。“听”和“读”是语言理解的过程，“说”和“写”是语言表达的过程;“听”和“读”是语言输入，“说”和“写”是语言输出。随着社会发展的需要和英语教学改革的深入，语言技能的重点从输入转向了输出。《大学英语教学大纲(1999)》以培养较强的阅读能力，一定的听说能力，初步的说写能力为技能培养目标。《大学英语教学要求(2007)》以培养综合应用能力，特别是听说能力为目标。目前，高校大学英语正面临新的改革。教育部高等学校大学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的专家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谈到，正在研制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大致方向基本确定，以使用为导向，以培养应用能力为重点。在注重发展通用语言能力的同时，进一步加强学术英语能力、职业工作中使用英语的能力，以使学生在不同领域、语言情境和场合下能够用英语进行日常、学习和专业领域的交流。由此可见，未来的大学英语教学将更加重视和突出语言产出技能，即语言表达能力的培养与发展。

然而，目前英语教学实践中语言表达能力的操作标准比较模糊，话语形式较多，评价指标也不统一。评价是教学设计的重要环节，为其他教学环节提供重要的反馈，是检验教学目标实现与否的标准。那么，如何评价英语语言表达水平?评价的核心指标是什么?

一、研究思路与方法

英语教学是一门实践性较强的课程教学。英语教学活动受教学大纲的指引，教学大纲为其指明了要求和目标;教学效果受语言测试的检查。目前，《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是中国现行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欧洲语言共同框架》是欧洲现行的现代语言教学的纲领性文件。国内大学英语考试、国际托福和雅思考试已运行多年，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笔者按照从实践操作层面反观理论的研究思路，采用分析关键词的文献分析法，以“说”和“写”为视点，透视和分析了上述权威英语教学纲领性文件和英语测试评分标准，旨在归纳和析解出对语言表达能力共有的要求和核心的评价指标。

二、国内外权威英语教学纲领性文件和测试评分标准评析

(一)现行《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以下简称《课程要求》)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要求评析

《课程要求》由国家教育部下设的“高等学校大学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研制，于2007 年颁布实行至今。它是中国现行的大学英语课程最权威的官方国家指导性文件。《课程要求》按一般要求、较高要求和更高要求三个层次，从听力理解能力、口语表达能力、阅读理解能力、书面表达能力、翻译能力和推荐词汇量六个方面描述了各项语言技能和词汇量应达到的标准。

口语表达能力和书面表达能力的要求描述见表1。

表1 《课程要求》对语言表达能力的描述

从表1 可见，《课程要求》并没有明确指出“语言表达能力”的要求指标维度。根据表1 中的关键词，概括了《课程要求》对口语和书面语两项表达能力要求所蕴含的指标维度(见表2)

表2 《课程要求》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要求指标维度解析

从表2 可见，“任务难度”和“表达清楚度”是《课程要求》对口语表达能力和书面语表达能力共同的要求。口语表达因发音特殊性，“语音正确度”是口语表达特有的指标。书面表达是可视的，规定时间内语言产出量是书面表达特有的指标。

(二)《欧洲语言共同框架:学习、教学、评估》(以下简称《共同参考框架》)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要求评析

《共同参考框架》是欧洲理事会2001 年制定完成的关于语言学习、教学及评估的整体指导方针与行动纲领，是语言学家历经10 年努力对欧洲语言教学理论与实践的系统总结，体现了欧洲现代教育理念及学习的新理念。这个框架因权威、科学和实用获得中国外语教学专家的认可，成为正在研制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的重要参考文献之一。

对语言交际能力的阐述是《共同参考框架》的核心内容之一。各种量表均以“能做……”的语句形式来描述各等级对应的交际活动能力。《共同参考框架》分初学阶段(A1、A2 级)、独立阶段(B1、B2 级)、精通阶段(C1，C2 级)制定了语言能力评估总量和各类别的分量表。“口语能力量表”就是其主要的总表之一，量表从广度、准确度、自如度、互动性和连贯性五个维度方面对各等级口语能力进行了描述。

除总表外，《共同参考框架》还针对语言交际活动和策略分别设计了分量表。“总体口头表达能力”和“总体笔头表达能力”两个分量表以交际活动中语言表达单元的大小为等级区分点，分别描述了应达到的能力标准。就口头表达能力而言，A 级水平的表达单位是孤立简单的字词和不连贯的句子，B 级水平的表达单位是连贯的，平淡的语句和段落。C 级对语言表达的逻辑性成为最主要的要求，如C2 级的要求是“能发表组织严密、语言清晰、流畅的讲话，其结构富有逻辑，能够有效帮助听众抓住重点并记住它们”。相应地，笔头表达能力的C2 级要求是“文章构思严谨、条理清楚、语言流畅;文体恰当，结构富有逻辑，能有效帮助阅读者抓住文章的要点”。

无论是总表还是分表，无论是口头表达还是笔头表达，表达语义的连贯性、条理性和整体的逻辑性是精通级的测评指标，成为精通语言的标志。可见，连贯性、条理性和逻辑性是语言表达能力的关键指标。唯有这样的语言表达才能带来顺利的语言理解。

教学要求的达到与否是通过评价检测的，测试目标与教学大纲中的要求保持一致。全国大学英语考试、国际托福和雅思考试分别是国内和国际上影响力最大的、最权威的官方考试。从教学评价的角度，分析测试评分标准以进一步明确和统一语言表达能力标准的各项指标。

(三)大学英语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评析

大学英语考试是中国教育部主管的一项全国性的教学考试，其目的是对大学生的实际英语能力进行客观、准确的测量。大学英语口语考试的能力等级描述见表3。

表3大学英语口语考试的能力等级描述

这个评分标准从交际任务的完成程度考量，采用总体评分的方式。从表3 可见，口语语言表达能力的评价指标缺乏维度和观测指标，“能交际”和“困难”用词比较模糊和笼统，实际操作性较弱，容易导致评分主观化。

大学英语考试对笔头表达能力的检测是通过写作项目完成的。作文评分采用评分员在计算机上阅卷的方式。笔者多年参加四、六级考试作文评阅工作，近五年来，四、六级作文的评分标准见表4。

表4 大学英语作文的评分标准描述

根据评分标准描述的关键词，书面语表达能力的测评维度可概括为切题程度、清楚程度、连贯性、语言错误(量与质)四个维度(见表5)。在评分操作过程中，阅卷员根据个人对作文的语言理解费力程度和语言产出质量总体评分，不做分项评分。

表5 大学英语作文的评分标准维度析解

表5 中的“切题程度”是对考生语言理解能力的考核，即考生必需首先正确理解题目。“语言错误”反映了语言运用的能力，四、六级考试重点要求了使用词汇和语法结构的正确程度。

(四)托福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评析

托福(TOEFL)考试是由美国教育测验服务社(ETS)举办的英语能力考试，全名为“检定非英语为母语者的英语能力考试”。托福考试是全球范围内最为广泛也最受重视的英语语言考试，它获得了130 多个国家逾9，000 个学院、大学和机构的普遍认可。

托福口语考试的评分标准采用0 ～4 分制，每个等级标准描述由一项总体和三个评分维度构成，每个维度下面又进一步列举了观测指标，这样的评分标准有利于客观评价。与口语考试评分标准不同的是，托福考试写作的评分标准采用0 ～5 分制，而且各档次等级没有明确的维度和观测指标，只有从各方面所进行的几项描述。分析其描述的内容，参照口语表达的评分标准维度，书面表达的评分维度可概括为“话题展开”(完成任务的程度，内容组织与论证阐述，内容连贯与关联紧密)和“语言使用”两大方面。托福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描述和分项观测评指标见表6。

表6 托福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描述维度及观测指标析解

表6 中“话题展开”维度下的“回应处理主题”相当于表5 的“切题程度”，旨在考核对给定任务的语言理解和回应。从表6 还可看出，口头表达和书面语表达均要求使用正确且多样的词汇和语法结构。而且，对内容的组织、论证阐述和表达的连贯也是语言表达的重要评价指标。

(五)雅思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评析

雅思考试(IELTS)由剑桥大学考试委员会外语考试部、英国文化协会及IDP 教育集团共同管理，是一种针对英语能力，为打算到使用英语的国家学习、工作或定居的人设置的英语水平考试。截至2014 年，雅思成绩在全球已有超过170 个国家8 000 余所院校机构、政府部门和职业机构认可。

雅思口语和写作考试均采用了0 ～9 分制。总的来讲，雅思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其维度清晰，观测指标明确容易操作。具体评价维度和观测指标见表7。

从表7 可见，口语表达的“流利性与连贯性”和书面表达的“连贯与衔接”含义大致相同。“写作任务完成”与表6 的“话题展开”有类似含义。与托福考试的评分标准相比，雅思的评分标准更明确和清晰。

表7 雅思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评分标准描述维度及观测指标评析

(六)发现与结论

综合上述分析，就语言表达能力而言，国内的英语教学纲领性文件和欧洲的有差异，国内的英语测试评分标准和国际的也存在差异。总体上，雅思考试和托福考试评分标准细致具体、评分维度和观测指标清楚，操作性和客观性较强。中国大学英语考试评分标准比较笼统，维度不清晰，缺乏进一步的观测点，操作过程中容易受到评分员主观的影响。

然而，通过综合对比就能发现更多的一致和相同之处，如表8 所示。上述文中五个文本均明确看重语言表达能力的清楚度和逻辑性，只是用来描述的语言表述有差异，但本质含义一致。尤其是《共同参考框架》，特别强调表达的连贯性、条理性和整体逻辑性。

表8 《课程要求》、大学英语考试、托福考试、雅思考试对语言表达能力的要求标准维度综合对比分析和共同维度析解

从表8 可见，口语表达具有发声发音的特殊性，因此多语音语调这一项维度。任务完成的程度是指考生在接受言语信息和理解后对任务的执行，这项重在测评学习者语言理解能力。除“语音”和“任务完成”两个特殊项外，表8 中各纲领性文件和测试评分标准对语言表达能力的共同要求可概括为:(1)准确清楚;(2)多样丰富;(3)流利连贯。在不同的文本中对这三个指标的措辞略微不同，但这些指标本质含义相同。“准确清楚”重在准确，基础是准确，效果是清楚。没有准确的遣词用语，就不可能表达清楚。准确是指根据要表达的语义内容选择使用正确的语言形式，即词汇和语法结构，表现为语言形式与语义内容的一致性。准确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语言形式上的准确，即语音语调和书写正确;二是内容和形式的一致性。“多样丰富”是语言形式呈现出来的效果，指能够用不同的(简单的或复杂的，初级的或高级的)词汇和语法结构的来表达相应的内容。表达的多样性的前提是表达的准确，只有准确才是丰富的，否则是多样但零乱的。“流利连贯”的流利在口语表达中是指语言表达中思路没有太多的犹豫、停顿、重复和纠错，表现为连续不断地输出语言，以单位时间内产出的语言量来统计。在书面表达中，“流利连贯”重在连贯，连贯包含两层含义，一是语义内容间的相互关联连贯，表现为中心思想的明确突出、语句通顺、内容紧密相关、条理清楚、语篇结构清晰、论证阐述符合逻辑;二是语言形式上的关联衔接，表现为语言衔接手段的使用。

三、英语语言表达能力概念和三维评价指标建构

言语的理解和产出都是一种重要的心理活动，包含着复杂的心理过程。语言是思维这种心理活动的终极产品的表达形式。说和写本质是一个概括过程，都需要内部言语的谋篇布局，条理化地、生动地表达出事物内在联系。谋篇布局是外语学习者表达意图的关键因素，它表现在信息的丰富和准确程度上以及信息的条理性上。由此可见，语言表达离不开综合、概括、构思等思维活动。

从心理学和认知语言学的视角看，“语言表达能力”指使用语言中的词汇和语法结构为形式，以“说”或“写”的方式，按照要表达的内容间的逻辑关系，连贯有序地组织语句以反映人对外界世界的感受和认知的语言能力。从上述定义可见，语言表达能力的组成要素有三:一是思维，思维能力指形成概念、做出判断、推理的思维，具备范畴化、概念化和结构化的能力。其中，概念化是核心能力要素。语言表达中的概念化结果体现为获得了表达概念的词汇和语法结构。在概念化的基础上，通过本质联系把概念有逻辑地连接起来，这就形成了语言表达的不同单位，即句、段和篇。语言表达的语义内容是对外界世界的感受和认知，只有深刻地理解和把握了事物的本质特征及其联系，才能使语言表达准确、丰富和连贯。二是语言知识。狭义的语言知识包含语音、词汇和语法知识。语言知识是表达的手段，没有语言手段，什么都表达不了。语言知识的获得不是靠机械记忆和无意义操练，而是需要概念化的思维活动，学习者主动建构认知系统中的概念，从而获得词汇和语法知识。三是语言技能。技能是个人完成活动的动作方式。“说”和“写”的技能是运用陈述性知识和程序性知识形成语言表达的心智方式。“说”和“写”的技能不是在短期内能形成的，技能的训练也不是机械性行为模仿和重复，而是在思维参与下的建构性训练。

外语的表达，即用外语说和写以表达思想。第二语言习得过程就是构建一个新的思维模式、新的概念结构过程。对于英语学习者而言，“英语语言表达能力”以母语的语言表达能力为基础，在英语学习中通过概念化的思维活动获得英语知识以及“说”和“写”的语言技能，再经思维活动对语义表达内容进行组织和谋篇布局，逐渐形成用英语表达的能力。

综上所述，英语语言表达能力的三个评价指标维度可确定为“准确性”、“丰富性”、“连贯性”。“准确性”和“丰富性”是对语言知识和技能组成要素的检测评价，“连贯性”是对思维的检测评价。语言表达的连贯是思维的逻辑性和条理性的体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知识的系统性。“清楚”是一项综合指标，它包含了两个层次的“清楚”，一是概念的准确，即正确使用某一词汇和语法结构，反映在准确性中;二是概念间关系的准确，即在内容排序和组织上的条理性、层次性、逻辑性，反映在连贯性中。

四、结语

外语知识和技能是外语教学的主要目标之一，思维是顺利获得语言知识和技能的心理条件，促进了知识和技能的内化以及知识向技能的转换。在语言表达能力中，思维是三个组成要素的核心，谋篇布局的整个过程本身就是思维活动。因此，英语教学应当超越传统的对词法、句法等语言形式的机械性学习，对更深层次、更本质的思维进行分析，重在提高学习者的思维能力从而让学习者能通过思维活动有意义地学习语言表达手段，表达思维与外界互动后产生的情感和观点，并能对此进行有序地组织，准确、丰富且连贯地用英语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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