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涛,曲晓范
(1.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2.东北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117)
1904年新加坡《天南新报》宗旨变化研究
李海涛1,2,曲晓范1
(1.东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4;2.东北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117)
《天南新报》是新加坡近代著名报纸,1898年创办伊始就广受好评,海内外影响巨大,史学界常常把它称作南洋保皇会机关报或海外维新派所办存续时间最长的报纸。但实际上《天南新报》数易其主,发展历程波折而又艰辛,办报宗旨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与中国的时局,与当地精英关注焦点,与生存需求,与办报人责任的觉悟紧密相关。梳理1904年《天南新报》主笔陈仲尧主导的报务整顿过程,可以看到,正是因为报馆及时作出因时因势地调整,才又渡过了一次生存危机,而这一过程成为后续新加坡报纸现代性变革的启蒙,并为南洋华侨报业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天南新报》;新加坡华侨;陈仲尧
新加坡《天南新报》创办于1898年5月26日(光绪二十四年四月初七日)。著名华侨邱菽园先生自任大总理(即出版人),王会仪为正司理(即总经理),徐季钧任主笔(即总编辑),林文庆任英文翻译。该报栏目丰富、内容包容。设特色栏目,如“本馆专电”等,专门刊登天津、上海、香港各埠记者来电;设评论类栏目,如“论说(即社论)”等;设新闻类栏目,如“各报新闻”等;设文化类栏目,如“杂著附刊”等;设经济类栏目,如“各行告白(即广告)”等。反映、评论时事的“论说”多由具有改良思想的邱菽园、徐季钧、林著筹等执笔,维新派康有为、梁启超、汪康年、丘逢甲、张之洞等,革命派黄世仲、黄伯耀、陈楚楠等海内外志士仁人也在该报发表过文章。故《天南新报》比之同期国内报纸内容更加包容。随着中国和东南亚遭受西方侵掠的持久深入,南洋华侨大多数已逐渐适应西方制度,广受西方启蒙思想影响,逐渐产生现代国家观念和民主主义情绪[1],因此《天南新报》整体风格较此前新加坡华侨基于朴素爱国爱乡情怀创办发行的《叻报》、《星报》等报纸有着更重的中国意识,以及更强烈地呼吁中国进行改革以图富强的愿望。
《天南新报》为日报,每期8版,单面印刷,星期日,农历传统节日休刊,存续八年,共出版一千九百六十期。发行之初,广受好评,影响卓巨。其“论说明通,记载征实,又兼译西事,精选各报,尽除近日来日报芜杂之敝,诚为时务切要之作”[2]。邱菽园先生希望《天南新报》“可与强学报、知新报、湘学报、国闻报骖靳鱼贯,为志士仁人所嘉尚”[3]。他指出中国仿效西方创设报纸已逾三十余年,没有看到大的进步,一是因为办报宗旨落后,新风气尚未流行;二是由于报人整体专业素质还较低。他认为当时“内地日报二十余家,佳者十中一二而已,此外率庞杂不纯,嚣然其气,忮刻其心,宗旨不正,殊无可取”[4]。因而明确《天南新报》创办宗旨是期望“大开民智,辅翼我国家,宣扬我圣教”,为国家补教化所不及[5]。提倡“政教之得失,商务之盛衰,风气之转移,人才之升降,以迄天涯之逸事,街巷之丛谈,天下之事皆得畅言”,反对“报纸之敷陈,即为朝廷之意旨,上下均视日报所言以为进止”[6]。《天南新报》借鉴西方“言论自由、舆论监督”等报刊理论,希冀为实现办报宗旨搭建更广阔的思想舞台。一语以概括之,《天南新报》旨在脱离落后认知束缚,除却国内报刊弊端,顺应社会进步需要,广开民智,议论国内政教商务得失,总结经验教训,辅翼维新变法,以达到保国保教,促进中国强盛的目的。
《天南新报》的宗旨突出了近代报纸的社会功能,政治功能,文化功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社会功能强调“开民智”,为引导民众文明开化,提供广阔的视野和进步的观念,潜移默化地推进民族民主近代意识的成长。政治功能强调舆论监督和上情下达,不把报纸仅仅作为朝廷政策的传声筒,更加重视民意向背的反映和政策得失的议论,意在把报纸作为中介,追求上下良性互动,实际是基于近代国家治理理论将报纸功能进行了重新定位。文化功能中强调“真”儒教的教化意义,返璞归真,正本清源,用中华文明的积极内核理解近代文明的卓越价值,理清“宣圣教” 与“开民智”的关系,实际上是在用儒教精英眼光来回答如何回应西方文明冲击的问题。正是基于《天南新报》的宗旨与保皇会观点有一定程度上的契合,1900年2月2日(光绪二十六年正月初三),邱菽园迎康有为来新加坡,热情款待,重金资助,并亲任南洋保皇会新加坡分会会长,《天南新报》也成为南洋保皇会机关报。但《天南新报》与当时宣传革命思想的报纸并非绝对对立。《天南新报》不但特别以“新”命名,且确有其新的宗旨,负有救亡维新的历史新使命,体现出新一代维新志士的脱颖而出和新的维新浪潮的酝酿。它虽来源于旧,却又脱颖于旧,不可因其与革命派有相克一面而不顾其相生一面,更不应以“保守”一语而蔽之。
1900年,邱菽园巨资资助唐才常勤王起义[7]。起义失败后,福建家人不幸受累,加之张之洞策反和本身与康有为因嫌生隙,1901年9月12日辞去《天南新报》“总理之席”,并于10月22日在《天南新报》发表文章《论康有为》,与保皇会决裂[8]。其后著名华侨报人徐季钧,新加坡著名律师阮添筹等先后领衔报馆总理之职[9]。沈心岫、林紫虬、黄兆元、黄世仲、黄伯耀、吴映楼、陈仲尧等先后担任主笔。虽政治观念多有变化,但报馆的发展自始至终与中国的时局,与当地精英关注焦点,与生存需求等紧密相关。
时局变化方面,1904年初,日俄战争爆发,日军屡战屡胜,常能以少胜多,逐步确立了海陆各战场优势[10]。一系列巨大的战果,令长期受西洋侵略和打击的清帝国举国振奋,“黄白优劣天定之说,无人能再信之”[11]。立宪派借此机会,竭力运用报纸、社团、学校等各种途径广泛传播立宪思想。在张骞、孙宝琦等人积极推动下,中国立宪思潮逐渐进入上有枢臣赞同,下有督抚支持,民间立宪派不遗余力宣传的勃发时期。在国内士绅、国外流亡者立宪思想遥相呼应,蓬勃发展之时,清廷统治者并没有真正顺应历史潮流,展现从善如流,兴利除弊的信心和决心,“清末新政”效果流于时弊,社会矛盾激烈对抗,民间叛乱此起彼伏。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为争取海外侨胞的更大支持,实现革命救国的历史使命,1903年起,通过在檀香山、旧金山等地发行的机关报,大力宣传革命思想,批驳保皇立宪观点,一度引发两派激烈论战,上海、香港、日本、马尼拉、仰光、新加坡等地报纸也被各派支持者广泛利用,遥作声援[12]。
这一阶段正是革命派黄世仲、黄伯耀担任《天南新报》主笔时期,《天南新报》倾向于对革命思想的宣传和对保皇立宪思想的质疑,和《叻报》等本地传统报纸观点相左。“忠君爱国”思想根深蒂固的新加坡华侨舆论氛围开始弥漫对党派言论激烈对抗的厌倦情绪,读者对《天南新报》的政治观点也多有不满[13]。《天南新报》读者群主要来自社会上层和商人,报馆资金来源主要是发行报纸,承揽印务,售卖书籍和刊登广告。当时新加坡经营较好的报纸发行量也就在300—400份[14]。低于300份会发生亏损,高于400份才能盈利。1903年末,读者数量的减少以及运营漏洞、设备老旧、报费拖欠等多种原因使报馆经营陷入困境,《天南新报》办报方向也面临从所未有的挑战。
1904年初,主笔黄世仲、黄伯耀相继辞职,记者陈楚楠、张永福等出走《天南新报》创办革命派自己的报纸《图南日报》。2月《叻报》副主编陈仲尧受邀来到《天南新报》协助撰述及报务。陈仲尧担任《叻报》副主编期间,本着公正和客观原则评论实务,传播自己的认识和看法,在报界逐步树立起沉稳老练形象和舆论领袖地位,被称为“无党无偏,老成名宿”[13]。陈仲尧一直能以较受新加坡各界共同认可的冷静务实态度对蓬勃兴起的立宪维新运动和革命活动加以审视和评论,与他的平民身世和坎坷经历是分不开的。陈仲尧福建人,出生于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自幼好学,虽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却深受乾嘉学派思想、传统士人理想和家乡英才辈出人文环境熏陶,早年立志报国,寄望科举,但几经波折,终未得功名,后游学甚广,“足迹所经,颇历外埠多处”[15]。见识颇多,渐渐形成不求闻达,宁静致远的个性。他以稿笔寄篱为生,为不下十余名大小官员当过幕僚,逐渐声名远播,1885年曾旅游香江,与孙中山有过交往,“彼时逸仙氏在雅丽氏医院为高等医学生,尝约同志薛某某等邀仆在院为之讲授书义,嗣因中法之役往就谅山聂军门戎幕,踪迹遂疏”[16]。由于多年在官场穿行,使他能够享有充分的时间和资源用以观察思考救国之路。他认同“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师夷之长技以治夷”的维新思想,支持“戊戌变法”维新思想,重视康有为、梁启超的“保皇立宪思想”。但是对于这些近代以来的新思想,陈仲尧并没有简单地随声附和,而是有自己的疑虑和主张。因此他不参加任何党派,不求政治抱负,只求不为利益羁绊,为救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事。
陈仲尧的到来恰逢其时,他根据自身文化和阅历的积淀,主张以“兴实事求是之文风,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重视大开民智之义务”为办报宗旨[17]。这恰好契合了《天南新报》想通过整顿报务,迎合读者思潮,使订阅数振奋起来,缓解经营困境的愿望,令馆主刮目相看。整顿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第一阶段主要是围绕新宗旨,拟定了新的办报原则,并加以实践。第二阶段主要是总结经验,推陈出新,整顿栏目和内容,通过发表一系列陈仲尧亲自撰写的社论,来系统地反映和巩固《天南新报》新形势下的新宗旨。
光绪三十年正月初八(1904年2月24日),《天南新报》刊登《本报重新整顿告白》,指出以前由于用人冗杂以及编辑、记者志向趣味参差不齐,使得办报宗旨未能始终贯彻如一,为更好呼应需求,特聘老成名宿陈仲尧先生司职撰述,一改文风,以餍新老读者。今后必秉持立场公正原则,不回应、不参与党派论战,“立言惟务至正至公”,“取舍褒贬,悉以众心为心”,使各种认知的读者免于因言生嫌,不同观点的作者皆可言论自由。秉持报道客观原则,“纪事惟取实而有征者,方为登录”,若因距离环境等因素,一时不能知其真伪者,必衷于理性,仔细鉴别,不致以误传、讹传贻误众人。秉持评论负责原则,“嗣后所登来稿,除辨理析疑之外,必须不背公理,有合于圣人忠恕之旨,方敢刊入”,于办报宗旨不符,于读者无益的“谩骂诬讦,籍词异图者,恕盖不登”[18]。自此公正、客观、负责三原则贯穿于《天南新报》办报实务之中,使《天南新报》脱离于海外革命党,立宪派宣传攻势之外。
陈仲尧积极参与《天南新报》报务整顿工作,以不争论的态度,与新加坡各方面精英真诚地交流。当时支持立宪和支持革命的两派情绪对立,时常反唇相讥,攻讦异己,情感裂痕已经产生,陈仲尧认为争论可以,但图强救国目标的一致性需要团结。他把弥补裂痕自觉作为了自己的使命,独辟蹊径,抓住关键,主张维新必须针对时弊,“凡公利所当兴,积弊所当革者,大有实施之经济在,非徒袭维新之名词”[19]。提出维新行动必须坚持“合群团体,维新之大宗旨”[19]。而报人、报纸客观、公正、负责的理念正是实现这些目标的基础。为了坚守原则,缓解矛盾,《天南新报》甚至在长达五个月的时间中,没有发表一篇社论,而只是用转载其他不同报刊“论说”的方式加以代替。历经八个月的努力,《天南新报》渐有萎靡之势的报务终于为之一振,销路基本恢复,报费陈欠大多收回,重新得到本地、外埠各界人士欢迎。一时之间,报社上下欢欣鼓舞,信心倍增。
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进一步缓解经营压力,1904年10月,馆主决定从实体、设备到内容、风格再次大幅整顿报馆、报务。1904年10月11日—12月6日停刊,请新司事(即业务经理),换新版活字,疏通电报、新闻来源渠道。12月7日报纸复刊后即隆重任命陈仲尧为新主笔。大幅整合新闻类栏目,特设“实务论说”,希望通过树招摇旗帜,标宗旨之归,使读者思想有所适从,思辨有所取向,行为有所指导;设“上谕恭录”,希望读者籍此明察中国盛衰之故,治乱之机,制度典刑之张弛,忠佞才庸之进退;设“电音捷传”,希望万里之遥的重大消息,片语能传,源源不竭,瞬息可达;设“中外纪要”,通过梳理,归纳日以纷繁的中国外交事务,国际外交事务,以满足读者多样的兴趣和需求;设“闽粤述闻”,满足华侨乡园在望,桑梓关情的拳拳赤子之心;设“本埠新闻”,就地取材,留心倾耳,广收南洋都会,首善之区叻埠的重大之要事,特别之异闻;设“保黎署案”,瞩目衙署政令所出,明刑即所以弼教,除暴即所以安良;设“各报选登”,各处报牍颉其华,掇其实,满足志士苦心往往寄诸四表八埏之外的研求之需;设“杂俎谐谈”,录法书之外,正史之余,以庄谐并用,奇正相生手法,为阅者破睡魔,为诸君资茶话;设“京报录要”,采国家大事,录忠官之奏议。以上十大新闻类栏目的设置,陈仲尧自述是根据多年办报经验以及一期整顿情况总结,费尽心机之所为,以期赢得读者的喜闻乐见。
《天南新报》旗帜鲜明地提出“兴实事求是之文风,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重视大开民智之义务”的新宗旨。“兴实事求是之文风”实际上是要求报纸能主动、自觉、全面、客观地了解、认识现实国情。“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实际上是要求报纸充分运用理性思维去寻找强国富民之规律。“大开民智”是社会近代性转变或者说国家文明开化的根本和基础。“大开民智”的前提是实事求是地去认识现状、认识国情,认认真真地去寻找规律、把握规律。《天南新报》面对国情、世情、舆情变化的新挑战,也只有“兴实事求是之文风,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重视大开民智之义务”才能站在引领南洋报业发展的制高点,一呼而百应,振奋《天南新报》的生命力,达成初创时的宗旨“大开民智,辅翼我国家,宣扬我圣教”。
陈仲尧赋予了《天南新报》“实事求是”的品格。经过求实的思索和谨慎的求征他意识到清末新政自上而下的革新,一定程度推动了中国的进步,缓解了一部分社会矛盾,但是列强在中国的特权与中国官民利益的矛盾,官与民利益的矛盾没有根本改观,且越演越烈。各方有识之士在探寻救国之路时,越来越认为改变落后的政治制度是当前改变现状的关键问题,逐渐在以立宪为核心的维新诉求上达成一致。但是立宪维新的开启需要最高统治者的实心、中央政府的实力、地方督抚的实权、民意机关的实位相支撑,否则容易陷入以维新之名,欺世盗名,华而不实的境地。只有实事求是对维新大计加以考量,实事求是对维新措施加以执行,才会有维新的实际成果。否则“所见诸施行者,类皆虚张声势,徒学皮毛,杂乱无章,非徒无益,而又害之”[20]。正是由于陈仲尧具有探索性的这些“论说”广受瞩目和赞扬,才使他有信心提出新的办报宗旨并笃行不悖。陈仲尧也赋予了《天南新报》“公正、客观、负责”的品格。浪迹官场幕府多年的陈仲尧敏锐地感到国内立宪派主张的实质是对地方与中央、满清贵族和汉族上层既得权力、利益重新分配的诉求,无关乎政治制度的根本原则,无关乎权力体制的本质内涵,“然则吾见世之侈言维新者矣,谓旧人暮气,非新少年不可,旧政腐败,非新法令不可,旧学顽固,非新言论不可,百犬吠声,徒乱人耳,而于切近之陈,反无所建白,及身之义务,或未尝一尽焉”[21]。他观察到海外立宪派和革命派之争,更多像是势力之争,地盘之争,利益之争,无关乎主义。所以陈仲尧不谈革命,不谈立宪;不谈维新之虚,只谈维新之实。陈仲尧深知自己“论说”影响巨大,“足使无父无君者知所惧,发奸摘佚,并使为鬼为蜮者有所防,一经其所褒,则万口争传,一经其所贬,即众所集的”[22]。因而自觉站在负责的立场评论时事。希望使“公正、客观、负责”不但成为报纸认识、评价事物的专业要求,更成为报纸立业、发展的根本。
陈仲尧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报人,在新加坡报业发展史中并没有特殊的地位;作为一个潜在社会思潮的代言人,在中国近代维新思想史中也没有独领风骚。但他坚守“新宗旨”的过程与《天南新报》的发展变化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他的办报理念和整顿实践以及画龙点睛似地系列评论对于《天南新报》的延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尤其是他对救国之路的认真探讨仍然值得后人的尊重。《天南新报》在困境中的起死回生凸显了陈仲尧提倡的中性报纸更有利于生存这一看法的意义。因为维新或革命思想影响范围其实有限,民众主流思潮还是稳中求变,并且对皇权充满权威性美好期待。这种中性,一定程度上正是对“沉默的大多数”理想、认知和意志的一种政治关怀。
与初创时期《天南新报》宗旨相比较,新宗旨内容有相同也有不同。相同之处是都强调了“开民智”应是报纸的重要使命之一,都从文化、社会、政治等方面规定了报纸应具备的多种功能。不同的是文化、社会、政治各方面强调的内容以及在宗旨中的表述顺序。在旧宗旨中,把“开民智”,推动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作为最重要的社会目标,其次是议政、论政的政治目标“辅翼我国家”,再次是促进中国文化传承,文明进步的文化目标“宣扬我圣教”。而在新宗旨中,把“兴实事求是之文风”这一文化目标作为当下报纸迎接内外环境变化的首要任务,其次是探索强国富民规律的政治目标“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最后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目标“重视大开民智之义务”。这样的不同暗含了对报纸发展条件的新认知。首先报纸要想生存发展,就必须突出他的文化产品属性。“兴实事求是之文风”比“宣扬我圣教”在当时、当地更能吸引公众注意力,这半是由于保皇会思想一直以来遭受革命派不断地质疑,半是因为新加坡精英接受近代西方思想的程度在不断加深。读者最想了解的是真情、真相,只有满足了读者的文化需求,才能经得起生存的考验。其次,报纸的议政、论政和舆论监督功能,需要良好的外部话语环境做保障,否则会陷入乱战和混战中不能自拔。心平气和,有理有据地在真情、真相基础之上,拨云见日探讨规律,更容易获得同业者或读者的尊重,也更有利于有的放矢和产生实际效果。最后,如果说这些变化反映的是新旧两种办报宗旨在实践层次和目标层次上的衔接,以及对来源于实践的报纸功能和实际作用认知上的进步,那么通过报纸改变社会生态的“开民智”也就更多地从目标变成了手段。《天南新报》新宗旨的诞生和确定的过程,以及围绕这一过程所阐述的办报原则、义务和责任层层递进地展示了《天南新报》顽强生命力的逻辑轨迹。
《天南新报》“兴实事求是之文风,承担警厄示运之责任,重视大开民智之义务”之新宗旨暗合了报道全面、内容真实、评价客观、立场公正的现代媒体事业道德规范基本原则。其提出过程也昭示了媒体人应具有的品德素养要求:包容之心、诚信之心、理性之心以及正派之心。从这两个角度看,《天南新报》新宗旨某种程度上是后续新加坡报纸推陈出新,不断进步的启蒙,是现代新加坡媒体繁荣并长盛不衰赖以汲取营养的思想滥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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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search on the Change of Propaganda Directions ofThienNanShinPao(Singapore) in 1904
LI Hai-tao1,2,QU Xiao-fan1
(1.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Northeast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2.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cience,Northeast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ThienNanShinPaois a Singaporean famous newspaper in modern times. It hadThienNanShinPaowent through several changes of proprietors,and its propaganda direction is not always the same. It has been changing according to the current political situations,the attention focuses of the local elites,its own survival,and the proprietor’s conscience of duty. By analyzing Chen Zhongyao’s reorganization of the business process,who was then the chief editor of the newspaper in 1904,we can see it was because of his duly adjustment that helped the newspaper tide over the crisis of survival. This process can be seen as the enlightenment of Singaporean press modernization,making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South Asian Chinese newspaper industry.
critical acclaim since it was founded in 1898,and had been regarded as the official newspaper of Southeast Asia Royalist Party,and the official newspaper of overseas Reformist which lasted the maximum existence. As a matter of fact,
ThienNanShinPao;Singaporean Chinese;Chen Zhongyao
2014-12-13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13YJC770025)。
李海涛(1969-),男,吉林长春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曲晓范(1955-),男,吉林九台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K339
A
1001-6201(2015)04-0117-05
[责任编辑:王亚范]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5.04.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