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历代中医古籍中“病机”含义

李婷 郑杨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哈尔滨 150040）

1 病和机的含义

病机一词由两部分组成，一为病，二为机。

那么何为病？病的含义很简单，《说文解字》对病的解释为：“病，疾加也。”那么何为疾呢？疾在《说文解字》的含义为：“疾，病也。”从中国最早的字典《说文解字》可以看出病是比疾更厉害的病，总之，病字很简单，就是生病的意思，即生物体发生的不健康的现象。

既然病很好理解，也是一种司空见怪的现象，而病之机又做何解释呢？“机”字为病机之关键字。早在先秦时期就有关于机的论述，如《列子·天问》曰：“皆出于机”。《庄子·至乐》：“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此处的“机”为变化之所由。汉代《说文解字》云：“主发谓之机”，“机”字本义为弓弩上的发射机关，后引申为事物的关键部分，枢机。比如《资治通鉴》有“成败之机，在于今日”之说。所以，病机的字面含义为病的关键部分。

时至今日，虽然病机还未有统一的概念，但每一概念均强调病机是“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机理”[1]

2 病机概念的历史沿革

病机一词源自《素问·至真要大论》和《神农本草经》。《素问·至真要大论》在阐释“病机十九条”时，“病机”这个词一共出现了三次：“岐伯曰：‘审察病机，无失气宜，此之谓也。’帝曰：‘愿闻病机何如？’岐伯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故大要曰：‘谨守病机，各司其属……’”[2]，王冰对“审察病机，无失气宜，此之谓也”一句中病机一词的解释为：“得其机要，则动小而功大，用浅而功深也”[3]；张景岳注曰：“机者，要也，变也，病变之所由出也。”[4]，可见，王冰和张介宾对此处病机的解释有一致的地方，那就是病机为机要。《神农本草经》卷一序录中也言及“病机”：“凡欲疗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机。” 由是“病机”一词不断为后世医家援用引伸,并演成病机之学。[5]本处病机的含义为“病的根源，病关键处”。仲景本人虽未明确提出“病机”这个词的概念，但在以后诸多注家注本中则多次提及。如《伤寒论注·桂枝汤证下》曰：“汗出不彻而遽下之，心下之水气凝结，故反无汗而外不解，心下满而微痛也。然病根在心下，而病机在膀胱。”[6]此处病机指的是病位，指的是疾病的具体部位。

隋唐时期，由王焘辑录而成的大型综合性医学著作《外台秘要》在“服汤药色目方一十九方”有所论述：“今之人或异于此，病势少与，方题似便，即以和合病机，未察诊候宜然。”[7]在这里的病机是指疾病发生过程中的变化机理。

金元时期，刘完素《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书中有专论病机的一章，书云：“察病机之要理，施品味之性用，然后明病之本焉，故治病不求其本，无以去深藏之大患，故掉眩收引郁肿胀诸痛痒疮，皆根于内。”[8]刘完素在这里强调病机是“明病之本”，治病必将“求其本”，在这里的病机是指疾病的本质。朱丹溪《丹溪心法》、《格致余论》谨守《内经》病机概念，即病机为机要，是疾病最重要的部分。如《丹溪心法》：“此求其病机之说,与夫求于本,其理一也。”[9]

明清时期，医家据“病本”施治,因之有时以病本为病机,先贤认为“万事万变既皆本于阴阳,而病机药性脉息论治则最切于此”[10],亦强调:“此求其病机之说,与夫求于本,其理一也”。[11]徐春圃对病机的描述除了承袭《内经》，对具体疾病的病机如泄泻，妇科病的病机也加以叙述，还认为病机与运气有关，如“是故疾病之生，不胜其众，要其所属，不出乎五运六气而已。诚能于此审察而得其机要，然后为之治，又必使之各应于运气之宜，而不至有一毫差误之失。若然，则治病求属之道，庶乎其无愧矣。至真要大论曰：审察病机，无失气宜。意蕴诸此。”[12]

除了以上提及的病机含义外，病机一词可有其他意义，如病机可指病因。《女科经纶·带下属胃中湿痰渗入膀胱》 ：“带下有风冷、有湿热，是外感有余之病。有瘀血、有败脓、有湿痰，是内伤有余之病。病机不一，不可不审。”[13]指出带下病的病机不同，究其原因是因为病因不一样所导致的。有风寒病因，有湿热病因等等。

3 小结

从病机概念的历史沿革上看，病机有以下几个意思：（1）机要，疾病最重要的部分；（2）病的关键部位，（3）病关键处；（4）病位；（5）疾病的本质；（6）病因；（7）具体疾病的机理（8）与运气有关；（9）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机理；（10）疾病发生过程中的变化机理。而⑴、（2）、（3）、（5）则着重强调的是病机的重要性，（9）、（10）强调机理，剩余其他则是病机的其他含义。所以，非常有必要明确中医病机的概念。

综上所述，病机是指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基本原理。通俗地讲病机就是在疾病过程中不同（时期或阶段）的疾病层面的发病原理或本质。

这与西医病理学“阐明其本质，从而认识和掌握疾病发生发展的规律，为疾病的诊治和预防提供理论基础”[14]的概念极为相似，所以我们得出的结论便是中医病机的概念等同于西医病理学。

[1]曹洪欣.中医基础理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4,194

[2]王庆其.内经选读[M]. 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112

[3]王冰.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2,362

[4]王庆其.内经选读[M]. 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112

[5]孟庆云.从病机的语义特征剖析其内涵[J].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1996，13（2）

[6]于伯海.伤寒金匮温病名著集成[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7，299

[7]王煮原.外台秘要精华本[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196

[8]刘完素.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5-16

[9]朱震亨.丹溪心法[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0

[10]张介宾.类经[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176

[11]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精华本[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34

[12]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精华本[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8,35

[13]萧埙.女科经纶[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7,124

[14]陈杰，李甘地.病理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