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族民俗中推演的木雕家具初探

2015-03-20 19:47郭文礼
贵州民族研究 2015年9期
关键词:木雕维吾尔族民俗

郭文礼 闫 飞

(新疆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新疆·乌鲁木齐 830054)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除了满足居民的起居等物质需求之外,还满足审美、认知和崇拜等心理需求。在其木雕家具文化上,雕刻的纹样、图案和样式是一种重要的映像,它不仅关系到维吾尔族的经济、发展状况,还关系到维吾尔族的文化传统、思想观念、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和审美观念。

一、维吾尔族民俗背景浅论

民俗是从人类原始思维的原始信仰中不断传承变异而来的民间思维观念的习俗惯例。[1]而维吾尔族的信仰不影响该民族的物质生活,甚至形成其精神生活中的重要因子。从维吾尔族民俗不但可以了解到其曾接触过信仰的影子及影响,还能感受到草原游牧生活和沙漠绿洲环境所赋予居民的憧憬和模仿自然的思维方式。

(一)维吾尔族民俗背景

维吾尔族的民俗发展受到神话创作、社会、宗教、文化交融等因素影响。首先,维吾尔族是游牧民族,其生活以及生产方式是依赖及顺应自然环境,这就固定了其民族特点,约束了对神话的创造与想象。其次,从社会角度而言,维吾尔族从游牧到定居高层次的发展,其创作与想象力的成果受到经济、社会等因素淘汰以及选择,但每个时期都在民俗中落下深刻的烙印,并形成特有的民俗特征。再次,维吾尔族民俗与宗教信仰相互关联,对于每个阶段的宗教信仰其民俗也渲染了宗教色彩,并在维吾尔族文化、行为、心理以及生活习俗中根深蒂固。此外,维吾尔族作为我国古代游牧部落中的一员,在迁移、战争中受到多元文化的影响,也保留了多元文化的地域文化习俗。

(二)维吾尔族民俗心态的延续与革新

民俗心态是指人类社会群体中蕴含的呈稳定状态的习俗意识定势。[2]维吾尔族民俗是从其生产经验与精神信仰中产生,是根深蒂固于该民族的生命中与精神中所积淀下来的心理暗示,经过长期的积累逐渐成为本民族精神上、物质上条件反射的思维方势。维吾尔族民俗心态分为定势与非定势模式。其一,非定势民俗是日常所指的民风、民情,是体现每个时期所崇尚的风气,而这一模式具有不稳定因素,会随着时间被摈弃或保留,随机因素占有重要部分。其二,定势民俗也是深层次的民俗,是由风俗、生活习惯、以及虔诚信仰所组成,是固有与特有的民俗。定势民俗根深到维吾尔族群众的文化、生活、艺术等中,是通过维吾尔族群众对生活直观认识积累而来,蕴含了维吾尔族历史的精神内涵,并形成定势思维模式。这种定势民俗往往是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功用、装饰以及创作寓意的基础。

二、维吾尔族民间木雕家具在民俗下形成的种类及特征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发展是该民族在适应当地自然生存条件与民俗生活相互和谐发展下而产生,亦在民俗中茁壮成长。该民族的民俗形成主要是原始信仰与日常生活中的禁忌而形成,在原始信仰中,就有信仰植物的根本,那么作为起居用的木制家具是维吾尔族的首选,并沿用至今。《汉书·西域传》罽宾国条记有“其民巧,雕文刻镂,治宫室,织罽,刺文绣,好治食”。由此证明西域早已掌握了一定的木雕技艺。而斯坦因尼雅遗址考古中发掘出雕刻工艺精湛的木雕家具部件,证明木雕家具在新疆存在已久。

(一)木雕家具分类

维吾尔族在10世纪中叶左右开始定居生活,其家具类型主要受到游牧生活与定居生活的相互影响。在游牧生活中居住具有灵活性,要随时进行搬迁,因此在体积上要求家具矮小,易于搬迁,也形成了家具多用途、种类单一化的特点。主要分为贮藏类、起居类。起居类具有代表性的有木制矮桌、木床、炕柜。矮桌主要是用于饮食,而在富裕人家或阿訇家中圆形小矮桌专门用于读写经文,其桌子一般以圆形或折合架的形式出现,装饰繁琐,可见对于经文的尊敬之情。木雕床有建筑型与围栏型,主要放置在室外,供人们饮食与休息,一般木工工艺为旋木制作,并附有透雕、贴雕等雕刻形式。室内主要是土炕,这就需要炕柜盛放棉被等招待客人的物品,而谁家的炕柜精致并盛放的被子多,便认为这家的人缘较好。储藏类型有木制箱、粮食储物箱。木箱主要是用于储存衣物,放置在室内土炕上,是维吾尔族婚娶时必须的嫁妆之一,装饰华丽。储粮木雕箱,用于谷物储存,粮食对于游牧民族是十分神圣的,其木箱雕刻比较繁缛,具有防潮、防虫的功能,放置在室内重要位置。维吾尔族从游牧到定居生活习俗的改变,由此进行农耕生产,不再是单纯的依赖自然,木雕家具的种类也开始有所增加,家具类型更加细化,功能更加合理,由以往的一功能多用逐渐转化为功能专用类型。按照起居空间进行划分,有客厅类、卧室类、卫生间类等家具。例如客厅的角柜、卧室的组合柜、厨房橱柜等运用于定居后的生活空间中。

(二)木雕家具的纹样与图案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作为其民俗的一个载体,其木雕家具的创作题材必定受到定势民俗模式的影响。首先,维吾尔族在游牧文化中主要是顺应大自然,这就致使维吾尔族的神话创作题材多以自然崇拜为主,经过工匠们的加工,从自然形象中抽取的纹样以及图案便成为维吾尔族人们的主要家具装饰。植物与几何图案的多样化,呈现于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中。例如石榴花、巴旦木、菱形、鱼鳞纹、网纹、水波纹等,这些植物与几何纹样,被维吾尔族工艺者进行简化、变形、抽象进行再生,大多已找不到纹样的原型,保持着自己主流的地位并延续至今。此外,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纹样构成具有对称性、秩序性、节奏性的特点,即是线的构成也是体块的构成;并采用对称形式,具有连续性,并以单数存在,单数在其信仰中是吉祥的数字。利用二方、四方连续等手法,使布局均衡,表现出平衡感。在整体雕刻中有主次,结构有聚散,使整个木雕家具充满生命力。

(三)木雕家具的色彩

维吾尔族人的色彩联想是通过长期情感积淀,并形成了色彩运用的惯性,使色彩表情逐渐成为一种心理暗示。首先,维吾尔族在民俗生活中对颜色的认知主要是受信仰的影响。维吾尔族先民在信仰萨满教的远古时期崇尚蓝色;信仰佛教的时期崇尚黄色;从信仰伊斯兰教开始崇尚绿色,而这些宗教信仰对维吾尔族民俗影响最为深远。因此维吾尔族木雕家具在色彩装饰中基本以这些颜色进行装饰,并不进行颜色的调和,以原色展示。其次,在维吾尔族传统信仰中颜色不同也象征着高低贵贱不同、好坏吉恶之分,同时也崇尚某种颜色,例如白色代表着纯洁;蓝色寓意着神性;红色是幸福的象征;黄色意味着丰收;绿色是生命的延续;而黑色与其他冷色被认为是不吉利的颜色。由此奠定了色彩运用在木雕家具上的法则,同时也具有了相对的固定性的象征意义。这就使贮藏类家具中运用黄色比较多一些,因是储藏类木制家具,希望储藏的物品越来越多,谷物丰收。尤其是黄色中的金色运用比较广泛,不仅代表着丰收,还有着地位财富的象征。例如在结婚用的木箱中,起初只是运用原木色,家庭条件好一些的在木箱上雕刻有着寓意的纹样,随着技艺与经济的发展,开始在木箱上贴金箔,以表示财富的象征。炕柜、矮桌、书架等基本上运用了其他颜色组成彩绘图案,用于寄托美好的寓意。

(四)选材

信仰民俗是指一种能够传达人们信仰观念和崇拜心理的习俗,它是深深根植于民间的特殊文化现象。[3]维吾尔族相信树木具有魔力,树木不仅能育人治病而且还能带来吉凶,具有神话色彩,多选用有神话力量的树木来福佑生活。在维吾尔族民俗不断选择下,最终对用于家具制作的树木的需要和认识有所要求。植物以神秘力量的观念从原始社会开始就保留下来,甚至具有神力和魔力,由此产生了有关树木的信仰。首先,维吾尔族在信仰积淀中把树分为圣树与凶树。圣树多指桑树、无花果树,认为这样会多子多孙、兴旺发达;凶树则指不结果的、带刺的、长势古怪的一些树木。例如在家具制作中喜欢用桑木,像撬床、家具、餐桌等首选用桑木制作。其次,维吾尔族的灵魂不死的观点,使其认为树木是鬼灵藏身之地,独自生长的古树是鬼灵的窝点之一;通常具有黏性、长有树胶的树上容易吸引鬼灵。例如,榆树一旦变老,就会招集鬼灵,也是鬼灵居住最多的凶树,因此这些材料在家具中是被忌用。同时也避讳鬼灵场所的木材,指有麦场、死水坑、麻扎等地的场所。第三,维吾尔族在民俗信仰中有树木像人有意识和感觉的观念,是出自于对那些树木的生存条件和外部形态的曲意理解。例如,柳树生长弯曲充满忧愁;红沙枣与野沙枣生长在戈壁或沙漠中,有穷困潦倒的意向。根据维吾尔族民俗的观点,其大致避讳用来做家具的木材有榆木、旱柳、胡杨木、圆冠木、核桃树等。依据对树木的物理属性推测,这些树木不够硬直,忌讳采用,居民却把这涂上一层迷信色彩,因此与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选材互存互融。

三、推演中,制约与促进共存;融变中,传承与革新共生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不仅要求实用,还要符合当时维吾尔族民俗性以及艺术审美情趣,其木雕家具就在民俗中相互制约,相互促进下发展。

(一)制约与促进

维吾尔族信奉伊斯兰教以前有着动物、植物、人物等图腾崇拜,而植物崇拜在其整个信仰中一直被保留,并形成民俗的一部分,甚至影响到居民的生活喜好中。维吾尔族平时喜欢用葫芦盛水容器、果树制作的器皿。在家具装饰中更加喜欢用木雕进行装饰,尤其喜欢用木制家具。例如木几案、木箱、木床、木制摇床等,这就使维吾尔族居民在家具选材上基本上是用木材,在材料的选择上有了单一性,制约了多样化材质家具的发展,促进了木工工艺的娴熟,雕刻式样的多样化,由旋木制作到浮雕、透雕、贴雕等多种雕刻技法在家具中综合运用,使得维吾尔族工匠者对木文化的传承和见解有了更具体、更深入的理解,运用也更加顺畅。在虔诚的信仰下,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图案创作题材多为植物及几何纹样,创作选题也就有了约束性,创作题材内容的寓意简单形象,重复利用,部分创作内容仅表现是对植物的崇拜及描摹,这就促使了维吾尔族木雕家具在图案艺术创作素材上有了单一性和重复性。虽然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题材创作资源较为单一,但单一的植物与几何图像经过维吾尔族工艺者加以创新,其图案通过有序组织排列,创作出音乐般节奏感的图案构成方式,使之成为木雕家具纹样的重要部分。

(二)传承与革新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发展代表着其不同历史时期文化艺术、审美情趣、木雕技术和生活方式的全面体现。维吾尔族群众品德正直、性格随和,有着好客的习俗,促进了木雕床的功能与样式全面化发展。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作为其民俗的一个媒介载体,需要从习俗推演中进行传承创新。而传统与创新存在着对立面,不是传统的就全是落后的。首先,笔者认为维吾尔族传统的木雕家具是维吾尔族在长期民俗生活中对自然以及精神的积淀而形成,而这种民俗生活下生成的传统手工艺已逐渐被人们认知,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以一种人文资源的呈现重塑当地文化,也被称为当地的一个经济增长点。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不需要原本的保留,但需要其活态传承其木雕工艺,创作图案、寓意色彩、选材暗示也要融合现代化生活当中,成为地域民俗生活中的一部分,才能将维吾尔族木雕家具具有生命力、有价值、有意义地传承下去。其次,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与地域文化相结合,用其精湛的雕刻技艺与维吾尔族木工工艺者创作的图案法则相互结合,成为一件地域工艺美术品呈现在人们的生活视野当中,地域人文与维吾尔族木雕家具进行互动才能将其艺术化、品质化。在维吾尔族家具发展过程中,要进行三位一体立体式创作,使维吾尔族家具在民俗中相互融会贯通,是今后维吾尔族家具发展的主旨。

四、结语

维吾尔族木雕家具作为其民俗生活的一因子,与维吾尔族民俗互生共存,不仅体现了维吾尔族精神,还映射出其民俗文化现象。维吾尔族木雕家具的传承创新与发展既有利于改善维吾尔族居民的生活质量,又能促进该民族的归属感;不仅与维吾尔族民俗相符,还能以特色的旅游纪念品促进经济的发展;同时为研究维吾尔族对家具的审美情趣、民族性格等文化心理特征提供家具艺术方面的研究依据,进而寻求其木雕家具的现代价值。

[1]钟敬文.中国民俗史·汉魏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2]乌丙安.中国民俗学[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9.

[3]张绮缦,郑曙暘.室内设计资料集[M].北京:中国建筑出版社,2004,(1).

[4]仲高.丝绸之路艺术研究[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9,(8).

[5]中国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日本佛教大学尼雅遗址学术研究机构.中日共同考察研究报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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