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音响的时间叙事功能探析

王一博

电影中音响的时间叙事功能探析

王一博

声音在电影中的出现曾为电影的发展带来争议，1927年以《爵士歌王》为代表的有声片出现以后的七十多年的时间里，电影从最早那个笨重而低效率的录音设备发展到今天的多声道立体声降噪系统，从无声发展到由人声、音响、音乐三元素构成的声音形态，经历了从还原现实到发掘更充分的艺术潜能的发展过程。[1]随着声音效果的提高和技术的进步，电影与声音形成了密切的融合，音响元素用它独特的艺术效果为电影的节奏、空间、人物等做点缀。本文通过对音响含义的解析，探析电影中音响的时间叙事功能。

电影；音响；时间叙事；顺序；延宕；悬念；回溯

[作 者]王一博，天津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一、音响的含义

音响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一般和具体之别。从广义上讲，音响泛指声音，囊括一切声响，包括天籁、地籁、人籁和一切艺术声响；从狭义上讲，简言之，是指除了人的有声语言和音乐语言以外的一切声音。音响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它是音乐和人声之外视听艺术中所有声音的统称，是视听艺术的物质构成要素之一。[2]文章所涉及的音响为狭义的音响，是在影视作品视听语言元素分析中除了音响和人声的音响。由于音响和音乐、人声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所以会涉及音响与音乐、人声的交叉的叙事作用，以音响为主。

二、音响出现的发展及分类

音响是电影带给我们的听觉体验的直观反映，影视作品中电影音响的运用，都是导演和音响师先期策划和设计的结果，因此无论采用何种音响效果，都是主观采用的，因此在影视剧作品中以及专题片中没有纯客观音响[3]，但是并不妨碍音响在影视作品中所具有的真实再现、表情达意、伸缩节奏、表述时空关系、烘托人物情感等作用。所以本文主要从自然音响、虚拟音响、音乐音响、音响音乐这四个分类来研究音响的叙事功能。

三、音响的时间叙事功能

电影音响在整部电影中起着烘托、点缀主题、人物和故事情节的作用，作为电影视听语言的元素之一，音响对时间叙事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在哲学中，运动作为物质存在的根本属性，时间和空间的哲学意义的丰富内涵使得时间与空间虽有差异，但也交叉共存。“时间与空间的一个重要的区别在于，我们的意识活动不可能在空间中定位，但却可以在时间中定位。”[4]在电影叙事研究中，时间包括三个层面的含义：一是作为电影叙述者，电影中所表达的事件是可以通过叙事方式和叙事的表意功能进行延伸或者缩短；二是对于受众而言，观影的整个过程属于现在进行时，是感知进行时的阶段，观众的心理感受时长，是可以进行延长或缩短的；三是电影本身的故事是在已有故事基础上进行演化，是过去时，音响在电影中能够影响电影的节奏以及声画组成结构、参与情节以推动剧情的发展。电影的叙事研究，要理清这三种时间叙事层面的交叉关系。

（一）顺序叙事中音响对节奏的把握

音响的重复使用推动电影叙事情节发展，串联故事情节，运用音响本身的节奏性，适度改变影片节奏，使得音响叙事与电影的主题和画面相符合、相搭配，体现出音响的时间叙事功能。

《催眠大师》中运用了音响的累加效果，音响的重复使用可以表达比单次更好的音响效果。莫文蔚饰演的任小妍在屋子里听到的反复出现的弹珠子的声音，每出现一次，心跳加速，悬疑感、节奏感迅速增强。音响元素在整个视听语言元素中并不起眼，它的出现伴随着听众潜在的听觉感受出现。弹珠子重复出现的声音以恰当的方式连接事件情节，体现出主人公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同时，又构成循环承前启后，主人公能准确预言楼下邻居遗产时，都是弹珠的声响给的启示，串联的情节，也是电影一个小片段的结束。

以《无人区》中音乐音响的应用为例，无人区刚开始运用人物对白讲述，字幕中“动物、鸟、猴子”这些概念的时候会伴随有动物的自然音响的声音，但是到“猴群、人群”，声音渐快、渐强，到“我们的故事，得先从这只鸟说起”，鸟挥翅的声音变快变高，然后绳索出现，下一个情节出现，本片段并未出现明确的时间表示，但是音响的变化即为故事情节时间上的顺延，观众的理解也是根据事件的发展变化进行一种时间叙事的连接。

（二）顺序叙事音响能参与情节推动剧情发展

音响能够起到对画面的补充作用，通过声音与画面的结合增加受众的卷入度，推动电影情节发展。音响叙事通过重复叙事对叙事时间产生影响，使人物、画面与时间之间的关系相互组合，体现出不同人物在同一时间、相同人物在不同时间所表现出的循环叙事，使音响能运用循环叙事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无人区》中盗猎团伙的老大在捕获珍禽时几次出现的有声源的、具象的脚步声的音响声音，从奔跑着捕鸟到慢慢消失到拿着笼子渐渐走近汽车，重复的叙事刻画出了黑社会老大的性格和一系列的表现，为之后他的残忍作铺垫。还有黑社会老大在荒漠中打开车门开着那辆白色皮卡，然后车启动时发出的音响配合扬起飞沙反复出现的场景都是作为循环时间叙事手法。音响同样可以表情达意，表示出他残忍、为得到珍禽不顾一切没有人性的形象。在很多电影中都会采用重复的时间叙事手法，衬托情节的重要性。

《催眠大师》中每一次进入催眠结束时会有手指打响的音响让受众知道此时是一段催眠时间的结束，这类音响重复使用，但是每一次催眠的场景并不相同，却有着共同的推动情节发展、烘托主题的作用。

（三）延宕悬念性的音响叙事表现

电影的叙事前进程度是伴随着观众对电影的叙事理解的时间顺序来进行的。戴卫·赫尔曼言：“叙事诗对连续时间的再现。对连续时间的再现是逐步积累的，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连续的，而且必须连续地去感知它们。”“一种视觉媒介可以同时再现两个或更多的时间，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仍会连续地看待那些事件，把单个的时间看作特定聚焦过程中的一部分。”[5]在非限制叙述者或人物叙述者不想显示信息的情况下，或者在限制叙述者和限制人物叙述者不掌握不了解某一信息的情况下，就会发生延宕的现象。

电影的叙述方式，或者可以说成是对电影剧情时间的不顺延性叙事。当受众对电影叙事时间的理解按照他们对电影或者说时间惯常的从过去到现在的认知时，电影实际的叙述方式发生了时间的变化，类似于插叙、倒叙以不可预知的形式插入，总之在整部电影中会有交代，不然让受众看不懂的电影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形成一种悬念，会更加吸引观众的观看欲望。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到最后都没有交代，留给受众无尽的猜想。

用音响营造悬念氛围，除了画面之外，观众可能会因为心理上恐惧选择不看，导致剧情中断，达不到电影本身所带来的叙事效果。而音响的出现可以通过主观上的外化，增加观众心跳声的方式。最近上映的《星际穿越》故事一环紧扣一环，只有到特殊的时间节点才能感受到故事发展的真正走向，每一次到紧急时刻都会出现飞船的声响，或者当马修·麦康纳饰演的库珀最后被吸入黑洞时的音响会让受众为之一颤，但一个疑惑解开后，伴随巨大音响声再进入下一个音响。当库珀回到女儿书柜后面的空间时音响舒缓一些，与之前的悬念形成对比，交代主人公最终还是履行诺言与女儿相见。但是最后的库珀驾着飞船去寻找布兰德的时候，随着飞船起飞的声响影片结束了，库珀是否与布兰德重逢留给观众反思。音响可以为影片增加悬念，更加震慑人心。音响叙事夹杂在整部影片画面以及人物表现中，它用声音的张力展现声音角度的悬念。悬念解开，就是一种音响声音降低或者消失的时候。

（四）回溯性的音响叙事功能

时间时常被作为非常重要的叙事方式，人的记忆具有时间性。人类对大自然的观察一种是倒叙的简单线性的叙事手法，一种是部分回忆似的叙事手法。简言之，就是将回忆作为一种叙事手法，人类有着其独特的逻辑和思维回想能力，因而回忆一种具有很高的艺术美学造诣的叙事手法。音响叙事在回忆叙事中也显得更为柔和。一般电影处理回忆的手法都是再现原来情节的一部分，或将叙事转为偏朦胧的色彩，或者适当地将声音减弱、画面变光，总之用不同叙事手法的结合使受众感受到回忆的痕迹。

比梅尔关于回忆在叙事时间中起到的作用时说：“如果说描写的准绳并不是那种按时间顺序的生活过程，而是被经历过的时间，看它是如何通过回忆而回复到当前的，那么，顺理成章地，在描写时就有可能把时间浓缩，也可能跳过几个时间段（‘空白’）”[6]。回忆是人站在一定的时间节点上对以前的时间地点所发生的事件材料进行组织和叙事，因此会产生在回忆叙事时的相异和变化。一般来说，是创作参与主体的回忆体验。

《催眠大师》中，当徐峥饰演的徐瑞宁和妻子以及莫文蔚饰演的任小妍的未婚夫坐在车内一起坠入水里的场景时，冲击水的声音减弱，会让受众通过音响与画面的协调和衬托感受到这是回忆。莫文蔚想让徐峥饰演的角色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情，通过大雨和人沉入水的声音进入回忆叙事，此时的音响会变得空旷，入水的声音不像事件发生时的很大很强的冲击声而是入水的声响变慢。音响在回忆叙事中通过它的变化影响和改变电影叙事节奏。

四、结语

音响虽然一直被视为视听元素之一，与音乐、对白结合分析，但作为独立的音响元素仍能够弥补节奏、画面等方面的不同功能的叙事关系，音响的叙事使电影更加的立体、丰富而富有层次。音响在电影中的运用最开始只是一种真实感、简单的音响效果，随着技术进步，电影音响作为一种艺术语言出现在电影中，它比一般的声音和音响更具空间感和艺术感，它能够完成自身空间与视觉空间的独特组合，创造更加具有时空感觉的艺术。音响的时间、空间、感情叙事依托于电影叙事而又具有其独特性，它是电影叙事更为完整和更具艺术性的存在。

[1]袁玉琴，谢柏梁.影视艺术概论[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

[2]李飞雪.影视声音艺术概论（第二版）[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

[3]吴国盛.时间的观念[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5]温彩云.新时期中国电影叙事研究[D].长春：吉林大学，2014.

[6]瓦尔特·比梅尔.当代艺术的哲学分析[M].孙周兴，李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