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是恨?
——论尤金·奥尼尔的女性情结

2015-03-19 13:25杨庆龙
关键词:伊本剧作奥尼尔

杨庆龙

(中原工学院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7)

是爱,是恨?
——论尤金·奥尼尔的女性情结

杨庆龙

(中原工学院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7)

奥尼尔因幼年母爱不足而产生恋母情结与缺失体验。他在恋母的同时,又因幼年时母亲对他的疏离与隔阂而心生怨恨。于是他就把对母亲的爱与恨诉诸剧本,通过在剧作中贬母来“攻击”其母亲,发泄对母亲的怨恨。但仅贬母仍不能尽释心中之恨,他就在剧作中把妻子作为替罪羊,转移攻击妻子,从而使其剧作呈现杀妻情结。奥尼尔把对母亲的复杂的感情迁移到其剧作中其他女性人物身上,以各种方式影响到其作品中女性人物的塑造与他对整个女性世界的态度,从而使其作品呈现出明显的女性情结。

尤金·奥尼尔;女性情结;恋母情结;杀妻情结;厌女情结

尤金·奥尼尔是蜚声中外的美国剧作家,他曾四次获得普利策奖并于1936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一生创作的作品多达五十多部,在其笔下塑造了众多栩栩如生的女性人物。纵观奥尼尔的剧作,就会发现他有一种独特的女性情结,为什么奥尼尔会有这种女性情结呢?作家的创作动因,多缘于自身的缺失体验,正如莫言所说:“一个作家难以逃脱自己的经历”。奥尼尔也是如此。童年母爱的缺失形成了他心理上的缺失体验与恋母情结,因此,对母爱的追寻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心结。这对奥尼尔的戏剧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把对母亲的依恋诉诸剧本,在艺术的世界里去补偿自己母爱的缺失体验。恋母情结作为一种主观的心理体验,是可弥散、可迁移的,而且往往是以非理性的方式迁移。因此,奥尼尔把对母亲的复杂的感情迁移到其剧作中其他女性人物身上,以各种方式影响到其作品中女性人物的塑造与他对整个女性世界态度,以变异甚至扭曲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母亲的依恋。从而使其作品呈现出明显的女性情结。本文拟对这一情结进行探讨。

一、恋母,贬母

对男性来说,和他们最亲密的女性莫过于母亲和妻子。他们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结婚后又和妻子相伴终身。因此,母子关系或夫妻关系的亲密程度会影响他们对整个女性世界的观念和态度。其中母爱对孩子的人格与性格的健康发展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母爱的缺失可能会使孩子留下某些人格障碍,孩子可能会自卑、敏感或者产生恋母情结。奥尼尔从小没有得到充足的母爱,成人后爱情婚姻也屡遭变故。他出生于一个演员家庭,父亲常年外出巡演,母亲也随着到处漂泊。一家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父母双方家庭出身的差异所引起的沟通障碍以及劳累琐碎的日常生活的折磨,使整个家庭充满了阴郁的气氛。在奥尼尔出生时,他父亲为省钱找庸医用吗啡为奥尼尔的妈妈玛丽止痛,使她染上了终身难以摆脱的毒瘾。婚姻的不幸使玛丽精神抑郁,沉溺于毒品虚幻的快感中而无法像正常的母亲一样照顾小奥尼尔,给予他平常家庭的母爱。奥尼尔在七岁时便被送到了寄宿学校,由修女照顾。母爱的缺失成了奥尼尔心中一生的痛,由此形成了他心理上的缺失体验与恋母情结,从而深深地影响了他的创作。缺失体验是与一个文学研究有着重要关系的范畴。它是指主体对生活经历中的精神或物质方面某种缺失而造成的不平衡的心理体验。马斯洛的人格理论认为如果人的某种需要不能获得满足,就会形成缺失体验从而影响人格的健康发展。当这种缺失体验淤积于心,它就会成为主体的主导性心理需求,主体的一切行为都将围绕着缺失体验的补偿来进行,他会寻找一切机会去满足自己的缺失体验。主体会将自己内心的欲求所形成的意象幻化到某一现实对象物上以调节自己缺失的平衡。为了弥补自己的缺失体验,成年后的奥尼尔把自己对母爱的追寻诉诸剧本,将自己内心对母爱的期盼“幻化”到作品中女性主人公身上,在艺术的世界里倾诉着他童年时的孤苦无依与对母亲的依恋。由此在他的剧作中呈现出鲜明的恋母情结。他曾经对友人说:“我承认自己有俄狄浦斯情结,而这你可以在我的剧本中读到”[1]。

奥尼尔作品中的恋母情结是他本身的恋母情结的艺术表达和母爱缺失体验的心理补偿。奥尼尔认为,一个好的女性应该具有母性,应该能像母亲一样给予男人以抚慰、关心。在他的婚姻生活中,他要求妻子具有母性气质,希望她们能无私付出,给他以母爱,甚至潜意识里认为母亲就是妻子。在他写给女友阿特丽斯的信中,他喜欢把自己称作她的“小男孩”、“婴儿”和“孩子”。在写给阿格妮丝和卡洛塔的信中,也有多处把她们称为“母亲”的地方[2]。这种与主流社会婚恋观相悖的观念导致了他婚姻屡遭变故,多次离异。《榆树下的欲望》是奥尼尔剧作中一部具有浓厚恋母情结的剧作。这是一个发生在美国西部庄园中的一个家庭悲剧。剧中冷酷无情的庄主老凯伯特把自己的妻子劳累致死,之后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妻子。男主人公伊本深恋着死去的母亲并发誓要为母亲报仇,夺回农场。当他见到充满青春活力的继母爱碧之后,被对方深深地的吸引住了,他的身体和心理发生了冲突。

“……你需要我,不是吗?是的,你需要我!看看你的眼睛!那儿有一股想占有我的欲火在燃烧!看看你的嘴唇!它们在战栗,在渴望着吻我,要拼命的吻我……”[3]149

虽然他生理上被继母吸引,但是心理仍然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所以仍然能在诱惑面前保持克制。直到两个人走进了他母亲生前住的屋子,他心中的母亲终于被现实中的母亲(继母)取代,他的恋爱对象转向了继母。

“……别哭了,依本!我会代替你妈的!我会做她为你做的一切事情!让我吻你,依本!……就像母亲那样吻你——你也吻我,像儿子那样地吻我——我的孩子——吻我,依本。”[3]151

伊本起初对继母诱惑的拒绝是出于恋母情结,而接受继母的诱惑也是出于恋母情结。伊本把自己和爱碧的结合看成是母亲的授意,而爱碧也是利用了他的恋母情结成功的引诱了依本。后来当伊本发现爱碧对他的爱动机不纯时,就骂她是“该千刀万剐的妓女”。因为在伊本心中,爱碧就是其母亲的替身,当伊本发现爱碧/母亲对自己“不忠”时,便口出恶言进行恶毒地报复。此时伊本恨母之切,正是因为恋母之深。其实,剧中敏感而又恋母仇父的伊本身上有着很多奥尼尔自身的影子。不管是伊本对生母的依恋还是与继母的乱伦之爱,都是奥尼尔的恋母情结的投射。有恋母情结的人潜意识里想把母亲作为自己的爱人,但是传统的文化禁忌又不允许母子性爱。于是奥尼尔(伊本)就把性爱对象指向了继母,既满足了潜意识里对母亲的性欲望,又缓解了传统文化对自己内心的压力。

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微妙的,很多时候爱与恨两种感情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交织在一起的。爱一个人的同时,也恨一个人,因爱生恨,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奥尼尔对母亲的感情也是这样的。他因幼年母爱不足而产生恋母情结,但同时母亲对他的疏离与隔阂又让他潜意识里产生怨恨。作为一个剧作家,他只能把这种对母亲的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诉诸剧本,在虚幻的艺术世界里对母亲进行报复,从而使自己欲得母爱而不能的绝望感得到缓解和释放。因此,他的剧作也呈现出贬母倾向。这在他剧作中母亲形象的塑造上有着鲜明的体现。奥尼尔的母亲形象与传统文学中的典型母亲形象不同。传统的母亲形象一般是纯洁、慈爱、温柔且充满自我牺牲精神,但奥尼尔剧中的母亲形象却大多是负面的。她们自私、残酷、贪婪,是家庭的麻烦制造者。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的爱碧,她嫁给大自己三十多岁的老凯伯特是为了占有他的田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惜与继子通奸生子以继承庄园。后来,他们之间的乱伦之合变为真爱,当继子伊本知道她的最初动机并怀疑她对他的爱时,爱碧竟残忍地杀子以示其真爱。《悲悼》中的克里斯汀,不去尝试通过多交流来改善夫妻关系,而是与人通奸并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她依恋着自己的儿子却疏远自己的女儿,因此把家族的悲剧又传给了下一代。《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的玛丽不能积极地面对现实生活,整天生活在失望和痛苦中,依赖毒品消磨生命,她带给自己家庭的只是烦恼和痛苦,没有任何的快乐和幸福。这些“坏母亲”给这些家庭带来了痛苦和灾难。

二、杀妻情结

妻子是男人除了母亲之外的关系最为亲密的女性。奥尼尔又是如何处理剧作中的妻子形象的呢?在奥尼尔的很多剧作中都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男主人公的妻子总是被杀害,导致妻子角色的缺位,从而使作品呈现出明显的“杀妻情结”。《更庄严的大厦》剧中的男主人公西蒙和《送冰人来了》的男主人公希基谋杀了他们的妻子。在《榆树下的欲望》中,老凯伯特把自己的前两任妻子都劳累致死。爱碧要成为伊本的“妻子”时,却又因弑婴而不得不身赴刑狱。其实在奥尼尔的很多作品中,妻子即使没有被杀,结局也都很悲惨。在《天边外》中,露丝错误的爱情选择给整个家庭带来了灾难,她丈夫罗伯特贫病交加而死,她也在痛苦与悔恨的折磨中变得精神麻木,形容枯槁。在《悲悼》中,当莱维妮亚决定要和彼得结婚成为“妻子”时,身陷恋母情结的弟弟奥林却横加阻挠,使得万念俱灭的她决定把自己与孟南家的阴魂关在一起,终其一生。

实际上,真正的“杀妻凶手”就是剧作家奥尼尔本人,是奥尼尔要“杀死”其剧作中的妻子,其笔下的男主人公只是履行奥尼尔杀妻动机的代理人。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为什么奥尼尔要在其剧作中“杀妻”呢?贬母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奥尼尔对母爱求而不得而心有所怨,而“杀妻”又是为何呢?对此,学者田俊武用弗洛伊德的攻击转移说进行解释,他认为奥尼尔把对母亲的恨转移到了妻子身上。他认为,通常情况下,人们会对挫折源进行直接攻击,但是,当直接攻击挫折源会给自己带来伤害或者威胁时或者挫折者在当时无法进行攻击时,人们通常把攻击对象转移到一个无辜目标上,通过转向攻击替罪羊,能够暂时缓解挫折者当时的内心紧张与痛苦[4]。田俊武的这个说法较为合理地解释了奥尼尔的“杀妻”动机。为了发泄对母亲的怨恨,他在剧作中贬母以“攻击”其母亲。但是当贬母仍不能尽释心中之恨,他就开始寻找替代的攻击对象,以发泄心中的余恨。同属女性家庭成员,妻子自然就成了奥尼尔笔下的“替罪羊”。而且,奥尼尔本来就把很多对母亲的情感诉求附加在妻子身上,要求妻子具有母亲的气质。因此,在作品中妻子就自然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那么,为什么他在剧作中没有选择“杀母”而泄心中之恨呢?因为在中西方传统文化中,母亲的地位都是神圣的,“杀母”即使在艺术世界里也很难让作者自己或者读者认同。

但笔者以为“攻击转移说”仍然不能对奥尼尔的“杀妻”动机提供全面的解释。因为作家创作的心理动机是很复杂的。一种创作倾向往往是由作家的多种心理动机联动支配的。因此,对一种文学现象一种学说很难提供一个全面的解释。笔者认为,奥尼尔剧作中的杀妻情结一方面源于对母亲的恨(因恨母而转移攻击妻子),另一方面源于对母亲的爱(因觉得背叛母亲产生负罪感而杀妻)。深陷恋母情结的奥尼尔潜意识里认为母亲才是自己的妻子,除了母亲之外的女人本身就不具有作为妻子的道德合法性。特别是当这些女人的母性特征逐渐褪去,而尽显一个普通女人本色的时候。奥尼尔的负罪感与背叛感就更加强烈。所以他必须把剧作中的妻子“杀死”才能除去心理的负罪感,缓解对母亲的焦虑。在奥尼尔剧作中,妻子对丈夫无私付出,给丈夫以母爱,结果还被丈夫所杀。为什么为人妻就这么难?归根结底,在于具有恋母情结的奥尼尔从内心无法认同妻子这一角色,无法容忍母亲之外的女人作为妻子。其实现实生活中的奥尼尔对自己的妻子也不太好。“他的两任妻子卡洛塔和阿格妮丝在和他结婚后不久都发现他又明显的虐待狂症状,有时会变得非常残酷”[5]。这可能和他潜意识里的恋母情结与杀妻情结不无关系。奥尼尔的两性观念是其作品中“杀妻情结”的另一个原因。“母爱的缺乏迟滞了奥尼尔的正常的心理成长过程。内心深处对母爱的饥渴使他在心理某些方面始终滞留于童年时代而无法步入成年,无法正确地面对成人世界的爱情(情爱与性爱),总是带有用有色眼镜看待成人的爱情,认为性是罪恶的。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世界的男女关系本质上应该是母子关系,母爱是联系男人与女人的纽带。”[6]这样的两性观念使他无法在其剧作中对“妻子”这一角色进行正确地定位与认同。“妻子”无法融入作品中的感情世界,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陪衬的角色,成了主人公发泄对母亲憎恨的替代攻击对象与实现与母亲融合的祭品。

三、厌女情结

人的感情往往是非理性的,爱屋及乌,其实恨屋也及乌。一个人往往不能用理性约束自己的感情而“恨及无辜”。除了母亲与妻子这两种女性人物之外,奥尼尔对母亲的怨恨也殃及其笔下的其他女性人物。奥尼尔对其笔下的其他女性人物的态度整体上也是消极的。“由于无法从母亲和妻子那里获得女性的柔情,他对所有的女人产生了憎恨,这种厌恶和憎恨通过戏剧创作体现在他剧中所塑造的女性人物身上,结果就产生了一大批动物式的女性。”[7]纵观奥尼尔的剧作,就会发现他笔下的女性大多是为本能冲动所控制的动物,感性、冲动,是麻烦的制造者,往往给男性带来不幸和烦恼给家庭带来灾难。在她们身上,只能看到自私、软弱、放荡等人性中卑劣的一面。她们被赋予性的力量,成为人的本能欲望的化身。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的爱碧,为了争夺田庄的财产,诱惑了年轻的继子伊本,二人的不伦之爱既毁灭了老庄主凯伯特的爱情,也使得他们自己因弑婴而身赴刑狱。又如《悲悼》中的莱维妮亚,她是个冷漠偏执,接近心理变态的女人,她唆使弟弟杀死了母亲的情人卜兰特,又逼死了母亲与弟弟。最后她自己也无法摆脱清教道德的枷锁与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选择了把自己关闭在孟宅,终身与孟南家族的鬼魂相伴。

奥尼尔的厌女情结也体现在他在剧作中对女主人公的结局的安排上。奥尼尔笔下的女主人公一般结局都很悲惨,最终不是死亡就是精神枯萎。《天边外》中的露斯并没有什么过错,最后却家破人亡,精神麻木。《马可百万》中的阔阔真公主对马可一往情深,最后却得不到马可的心,不得不远嫁波斯,郁郁而死。在《月照不幸人》中,女主人公乔希为了得到吉姆的爱,在一个月夜,抱着吉姆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入睡,压抑着自己的女性性欲给他以母爱,让吉姆在母爱中得到心灵的平静,呈现了一幅现代版的圣母怜子图。这种情节安排是让女性压抑自己的人性来服务男性,是对女性精神的折磨与无形的虐待。在《悲悼》中,莱维尼亚和弟弟海岛旅行之后,女人的天性得以回归,变得感性而又多情。然而当她即将得到自己的真爱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的时候,弟弟奥林却给了她致命一击,毁灭了她的爱情。莱维尼亚万念俱灰,不得不重新戴上清教伦理的枷锁。失而复得之后再次被剥夺,这是一种多么惨烈的痛苦。最后莱维尼亚把自己关闭在阴魂霍霍的孟南家族的宅院里,终身与死人为伴。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结局。

奥尼尔的厌女情结固然有其家庭原因,也有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一个伟大的作家也很难超越他所处的时代。奥尼尔的戏剧创作是在男性中心主义的语境下进行的,因此他在两性的态度上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男权思想的影响。西方文化对女性的歧视由来已久,早在《创世纪》中,就有很多对女性歧视性的描写。如,上帝为了排遣亚当的寂寞,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出了第一个女人夏娃,女人诱惑亚当偷食禁果,由此犯下了“原罪”。这些描写暗示了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她们无知而冲动,是麻烦的制造者,相比于男人是低劣的动物。基督教是西方文化源头之一,因此,基督教文本对女性的歧视性描写使得“男尊女卑”观念已经深深地植入了西方人的集体无意识之中,成为西方文化中一种普遍的现象。后世的很多西方文化大师与思想家的学说中,也不乏对女性的贬损之词,从而对女性歧视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奥尼尔的创作,从而使他的作品中出现厌女情结。

四、结语

人至晚年,历经诸多世事磨难,才会对生活有更深刻的理解,才能更客观更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人生。奥尼尔也是如此。奥尼尔的大半生都生活在与家人的爱恨纠葛中,直至晚年,他终于能够直面不堪回首的过往,在心里与母亲及家人达成了和解。他怀着深切的怜悯、理解和宽恕来审视、缅怀自己的家人,写下了颇具自传性的剧作《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来表达他对家人的宽恕与和解。奥尼尔的妻子卡洛塔回忆道,“他向我解释他不能不写这部关于他青年时代和他家庭的戏。这些往事就好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逼着他非写不可。”[8]人生多少事,都付剧作中。至此,郁结心底多年的对母亲的哀怨终于倾泻而出,他终于解开了与母亲、与家人的情结。在后期剧作中,他开始以更多的同情、理解与宽容对待其笔下的女性人物。因为奥尼尔认识到她们也是弱者,是悲剧生活的受害者。生活的痛苦与不幸往往能成就伟大的艺术家。奥尼尔童年的不幸使他得以用深刻、敏感的心灵剖析人性,体察人生,审视世间的婚姻与家庭,写下了一部又一部伟大的悲剧作品。

[1]LouisSheaffer.O’Neill:Son and Playw right[M].Boston: Little Brown&Company,1973:308.

[2]Bogard,Travis,Jackson R Bryer.Selected Lettersof Eugene O’Neill[M].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8:41-44.

[3]尤金·奥尼尔.奥尼尔剧作选[M].欧阳基,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4]田俊武.尤金·奥尼尔剧作中的杀妻情结[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8(8):42-46.

[5]刘德环.尤金·奥尼尔传[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时代文艺出版社,2013:162.

[6]杨庆龙.试析尤金·奥尼尔剧作中的悲剧爱情——兼论奥尼尔的爱情观[J].河南科技大学学报,2013(2):69-73.

[7]张玉红.奥尼尔剧中的厌女现象解读[J].周口师师范学院学报,2007(4):29-32.

[8]Gelb,Arthur,Barbara.O’Neill[M].New York:Harper and Row Publisher,1962:836.

责任编辑:黄贤忠

Love or Hatred—Comment on theW omen Com p lexity of Eugene O’Neill

YANG Qinglong
(Foreign Language College,Zhongyu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engzhou Henan 450007,China)

The lack ofmother’s love in his childhood makes Eugene O’Neill obsessed with Oedipus complexity and experience of deficiency.He loves hismother aswell as hates her because of her ignorance and alienation of him in his childhood.Therefore, he projects his love and hatred of hismother into his plays,attacking hismother in his plays by degrading her to vent his hatred. However,when degrading hismother is not enough to venthis hatred,he shift his target of attack to the wife as a scapegoat in his plays,making his plays presenting Uxoricide complexity.He shifts his complex feeling toward hismother to other women and influences inmore than oneway thewomen characterization in his plays and his attitude toward femaleworld,makingwomen complexity apparent in his plays.

Eugene O’Neill;Women complexity;Oedipus complexity;Uxoricide complexity;Misogyny

I106.3

:A

:1673-8004(2015)04-0048-05

2014-12-09

杨庆龙(1975—),男,河南新乡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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