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形态操控与动态读者取位:评价理论视角下切尼复旦演讲及其二汉语译文对比分析

2015-03-16 01:38河南大学刘泽权燕山大学刘鼎甲
外文研究 2015年2期
关键词:切尼评判译文

河南大学 刘泽权 燕山大学 刘鼎甲

意识形态操控与动态读者取位:评价理论视角下切尼复旦演讲及其二汉语译文对比分析

河南大学 刘泽权 燕山大学 刘鼎甲

本文运用评价理论中态度系统的分析工具,在批判性话语分析的框架下,比较2004年4月15日美国前副总统切尼在复旦大学发表的演讲和问答及其美国和中国官方中文译本,探讨译者与读者的主体间角色及在翻译中所体现的人际策略、动态读者取位方法与意识形态的操控。本文发现,量化分析源语文本和汉译文本中显式与隐式态度资源的运用和译者的翻译策略,不仅可以展示作者、译者如何通过评价模式的选择实现翻译过程中意识形态的操控,而且有助于全面揭示翻译过程中作者、译者的主体间角色与读者立场的动态取位。

切尼的演讲;翻译;意识形态; 评价理论;读者取位

一、 引言

2004年4月13日至15日,美国前总统切尼携夫人对中国进行为期3天的访问,其间在上海复旦大学发表演讲,其时正值中美建交25周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一年,也是20年前中美关系处在“蜜月期”的里根总统访华并在复旦发表演讲之后的第二次。借助这次“敏感时期的敏感来访”切尼不仅要与中国政府讨论中美在地区和全球重大问题上的合作,推销美国产品,寻求对美国反恐诉求的支持,另一方面则宣扬美国政治主见,“兜售”西方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孙哲. 2004. 中美在共识与分歧间对话——评切尼访华及背后深意[OL]. [2004-04-18]. http://news.sina.com.cn/c/2004-04-18/17443140480.shtml.为此,我国官方报纸《人民日报》的门户网站《人民网》所刊载的切尼演讲和答听众问的中译“全文”,并未显示出“逐字直译”的策略,似乎是“改编”的产物,与美国国务院国家翻译局所发布的中文官方译文存在显著的差异。本文以切尼演讲和答问的原文及其中美双方的译文为语料,探讨译文牵涉的翻译活动与意识形态操控的关系,并从话语接受者的角度出发,考察源文语篇与翻译语篇对接受者产生的影响及其在交际过程中的取位问题。

二、翻译与意识形态研究回顾

国内对意识形态与翻译的研究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末,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梳理意识形态概念的基础上探讨意识形态操纵翻译行为的理论体系、特点、类型学、方法论、解释力与可行性,如陈梅等(2011),蒋骁华(2003),吕俊(2008),彭勇穗(2013),孙艺风(2003a,2003b),孙志祥(2009),王东风(2003),王建华(2010),王晓元(1999),王友贵(2003)等。另一类则从个案出发探讨意识形态对于翻译的影响,如翻译文本与翻译策略的选择,如姜秋霞(2006),李品(2006),梁志坚(2006),罗选民(2006),谭业升(2013),吴莎、屠国元(2007),于洁(2007),朱建新、孙建光(2011)等。上述研究基本上反映意识形态的翻译操控论在中国的研究发展历程,从理论高度与实证角度详尽地阐释了翻译操控方法论的解释力。然而,这些研究大都关注文学与宗教文体的翻译,对于高度反映意识形态的政治类语篇的翻译操控却少人问津。其中,朱义华(2012)以外宣翻译文本中与中国有关的“争议岛屿”名称的翻译为切入点,讨论了国外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控手段,指出主流意识形态的“无形之手”扮演着国家政治“喉舌”和民族文化“窗口”的重要角色。蒋骁华(2012)就中国翻译中的“贬损西方”和“美化西方”的两种不同的西方主义意识形态为参照,以18—19世纪中国的国书、一般涉外文书、专用名词、照会等外交文献的翻译为例,探讨了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控作用。

不难看出,国内研究中对政治语篇的研究仅关注发话者和翻译者的意识形态对文本的控制,忽视了话语作为对话性文体,其话语接受者(受众、读者或者听众)的意识形态对于发话者和译者的交际活动和翻译活动的影响。此外,目前的研究还止步于定性的阶段,只对意识形态对翻译操控作用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进行探讨,还不能够从定量的角度对这种作用进行一个全局的把握。鉴于此,本文在批评话语分析的框架下,用功能语言学的评价理论对三个文本进行定性和定量分析,试图揭示意识形态如何在受众取位的影响下操控政治演说的翻译过程,并对该操控的若干模式进行讨论。

三、理论依据与数据

(一)批评话语分析

批评话语分析(CDA)“旨在分析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的关系,揭示语篇如何源于社会结构和权力关系,又如何为之服务”(辛斌、高小丽 2013: 1)。CDA是一种分析框架,更像是一种抽象的思维方式,是以语言为基点对社会问题审视的一种角度,因而其分析方法主要还是借鉴语言学分析方法为基础(Young & Harrison 2004: 2; 辛斌 2005: 54)。由于CDA的分析与结构主义语言学严格区分,其分析的出发点还是语言的功能,因而无论是批评语言学还是批评话语分析,在分析方法上都是借助功能语言学的分析方法,即从文本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出发进行阐释(Fairclough 1995; Fairclough & Wodak 1997; 丁建新 2001; 辛斌 2002, 2007)。

(二)评价理论的态度系统与读者取位

评价理论缘起于功能语言学人际意义的研究,主要关注话语中的主体间取位与赋值语义,它从语言学角度系统地描述了文本的参与者如何表达情感与信仰,如何增强或削弱评价语势以及如何对这些评价意义表明立场。Martin & Rose(2003: 22)指出,评价理论揭示文本中“协商的态度意义,情感的强弱,价值的表达方式和让读者形成认同的方式”。上述三个方面的人际功能进而被抽象地系统化为态度 (attitude)、介入 (engagement) 和级差 (graduation) 三个系统。

态度子系统关注情感的表达,包括情感反应、对行为的判断和对事物的鉴赏,进而细分为情感 (affect)、判断 (judgement) 和鉴赏 (appreciation)三个次子系统。情感系统表达正面或负面的情绪 (feeling),又可分为快乐/不快乐 (un/happiness)、安全/不安全 (in/security)、满意/不满意 (dis/satisfaction)。判断系统表达对行为的态度,如批评、表扬或者谴责,可分为社会评判(social esteem)与社会制裁 (social sanction)。社会评判是对参与者特质的评判,不涉及社会约束,包括行为规范(normality)、做事才干 (capacity)与坚韧性 (tenacity)。社会制裁则涉及社会约束与法律的意义,包括参与者的可靠性 (veracity)和行为正当性 (propriety)。鉴赏资源是根据价值系统对[社会]符号与自然现象的价值取向,包括反应 (reaction)、构成 (composition) 和价值 (valuation) 三种形式。“反应”是指事物的特征对情感产生的影响,“构成”是指对事物的平衡性与细节的认识,“价值”则是用社会标准来对事物赋予的价值。

Martin & White(2005: 287)在讨论意象与评价的关系时指出:“‘态度意义’可以显式地实现亦可以隐式地实现,分别通过评价性词汇或者通过引入评价的经验意义诱发。”这种被激发的隐性评价意义可以通过词汇隐喻实现,而隐喻的态度激发功能又通过主题叙事中的评价过程实现(Rothery 1994; Rothery & Stenglin 2000)。

(三)研究数据

本文选择由美国国务院国际信息局转载的切尼副总统在复旦大学发表的演讲英文转写文本全文*D. Cheeney. 2004. Remarks by the vice president at Fudan University followed by student body Q&A [OL]. [2004-09-28]. http://iipdigital.usembassy.gov/st/english/article/2004/09/20040928160918.xicazwz_8ajqyy1gl0mogaanihc.html#axzz2h5faD3Y4.及其汉语译文*http://www.usembassy-china.org.cn/shanghai/temp/c/0415vpfudan.htm.(用[US]指代)和中国《人民网》发表的汉语译文*2014切尼复旦演讲 学生提问反台独[OL]. [2014-08-10]. http://tw.people.com.cn/GB/14810/14858/2451693.html.(用[CN]指代),原文作者和双方译者均能分别代表两国政府的观点。

表1 切尼演说及其两中文译本基本数据统计

本文就完整的转写文本基本数据进行了统计。表1显示,中方译文的形符、类符和句子的数量均显著低于美方译文,这从一定程度上预示着中方译文存在删减。而从类/型比和平均句长来看,两个译文较之英语源文高,而中方译本则较之其他两个文本更具显著性。这说明汉语译文作为书面文本在网站发表,其读者与作者无法进行现场的交流,因而其书面语特征较之演说源文明显。

四、评价系统框架下人际意义与读者取位策略

本文以小句为单位,从评价系统的态度资源入手,分别对切尼演说的源文、美方译本和中方译本进行分析,以期完整地揭示切尼演说及其两译文中的立场、观点、情感和价值取向及其获取受众认同(alignment)的策略,并以此为基点探讨各个文本人际意义策略上的差异。

(一)情感资源

情感系统是态度系统的中心,反映人们高兴/不高兴、安全/不安全、满意/不满意和倾向性的感受,通过情感过程(He wept)或者情感品质(He is sad)来实现。下页表2显示,三个文本对于情感资源的运用并无明显的差距,但源文中的情感资源最多,有59处,美方译文次之,有52处,中方译本最少,只有42处,较之源文省略了17处。

第一,“高兴/不高兴”(Aff: +hap、Aff: -hap)这类情感资源在三个文本中的使用基本一致,差别非常小。从文本中可见,主要出现在演说的开场部分,且都为显式和正面意义的表达。第二,表达“满意/不满意”(Aff: +sat、Aff: -sat)的情感资源,在源文和两汉语译本中都只出现了一次。第三,用于表达“愿望”和“需求”的“倾向性”(Aff: +inc、Aff: -inc)资源在三个文本中大量运用,多表达切尼投射到其话语参与者的情感,其所倾向的对象“伟大国度”和“取得成功”,均符合中美两方的价值观,因而美方译文和中方译文都给予了如实再现。但是,较之源文,中方译文中的积极倾向性情感资源却有所删减,如例(1)所示,源文与美方译本分别采用desire和“希望”来表达对美式“自由”的向往,这一倾向性显然与中方所倡导的主流意识形态发生冲突,因此中方译本给予了省略。第四,“安全/不安全”(Aff: +sec、Aff: -sec)情感资源主要反映人的信心和担忧、确定和不确定情感状态。表2显示,美方译文中的正面“安全”情感资源出现了7处,与源文完全一致,而中方译文只保留了4处。从例(2)可以看出,切尼的演说和美方译文中通过将security和“安全”感投射给阿富汗和伊拉克民众,试图劝说听/读者接受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安全”反而取决于中国在这两个国家的重建工作这一谬论。对于中方而言,造成阿富汗和伊拉克不安全的因素恰恰是美国自己,源文中这样的情感表达与中国的认知发生了强烈冲突。

(1) The desire [Aff: +inc] for freedom is universal [App: t+val] ... [US]自由[App: t+val]是普天下每一个人的希望[Aff: +inc]……

(2) We welcome [Aff: +hap] China’s contributions to reconstruction efforts [Jud: +ten] in these lands, so that their people may live in security [Aff: +sec] and freedom... [US] 我们欢迎[Aff: +hap]中国在这些国家(阿富汗、伊拉克)为重建工作贡献力量 [Jud: +ten],以使那里的(阿富汗、伊拉克)人民生活在安全[Aff: +sec]和自由之中……

表2 切尼演说各文本情感资源分析

(二)判断资源

判断是解释语言使用者按规范、伦理、道德、法律法规对某种行为做出评判的评价资源,其学科基础是伦理学,其表达的态度意义涵盖了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因而也是最能解释发话者的态度、立场和观点的分析工具。判断系统包括社会评判(social esteem)和社会制裁(social sanction)两个子系统。相较而论,社会评判作为一种“轻量级”的判断手段,用来判断人的行为能否得到社会的尊重,考察人是否具有做事才干,是否坚韧不拔,其行为是否符合社会基本规范。社会制裁在判断发生的严重性上来讲是一种“重量级”手段,用来评价人的行为是否应受到社会制裁,主要考察被评价对象是否诚实可靠、行为是否正当,一般具有强烈的道德和法律意味。

表3 切尼演说各文本判断资源分析

表3显示,切尼演说的源文与美方译本使用的判断资源总数分别为174和179次,其中社会评判分别为96和97次,社会制裁分别为81和86次,两者基本一致,因此可以证明源语文本与美方译本所表达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基本一致。中方译本在判断资源使用上仅出现113次,较之前两个文本有较大差距,可以看出,中方译本在代表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判断资源上刻意淡化。此外,中方译文中,评价意味上“重量级”的社会制裁资源较之“轻量级”的社会评判资源显著偏少,表明中方译文有意减少从道德和法律的角度对话语参与者进行评判。中方译本的这种“淡化”处理符合中国政府一贯的“和平外交”原则,尽力避免对别国“指手画脚”,也避免干涉别国内政,这与美国的霸权外交政策具有极大的差异。

就社会评判子系统而言,三个文本中均大量使用了表达做事才干(capacity) (Jud: +cap、Jud: -cap)和坚韧性(tenacity) (Jud: +ten、Jud: -ten)的情感资源,而表示行为规范(normality)(Jud: +norm、Jud: -norm)的资源仅仅显式地出现了一次,其发生的语境在问答环节,切尼围绕美国副总统这一职位向听众解释了总统的职能,指出历任副总统并无任何实际工作和权力,而在他这一任中,布什总统赋予了他更大的作用,因而切尼认为他是“幸运”的。“幸运”是社会运行中符合“情理”的规范,这是切尼对自身所做出的评判,因而在三个文本中均忠实再现。另一方面,虽然表达“做事才干”和“坚韧性”的资源在三个文本中均大量出现,但这两类情感资源在中方译文中无论显式还是隐式表达均低于美方的两个文本。源文中,正面显式的评判“做事才干”和“坚韧性”的情感资源,如achievement、hardwork、progress和work together主要用来表达对复旦大学及其师生、中国和中国人民的勤奋、创造力和创造精神、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中美之间的积极合作、联合国的作用等正面积极的评判(如例〈3〉、〈4〉),两个译文都对这类情感如实再现。值得关注的是,有一些正面显式的“做事才干”评判背后却隐藏着对中国“政治自由”的暗讽。如例(5)所示,虽然源文明确地使用wise来表达对“领导人”能力的正面判断,但其后却以表达“责任和义务”的情态词should,来暗示是否提倡“西式自由”成为衡量领导人“明不明智”的一个硬性标准,这一隐含的取位策略成为切尼强迫受众接受“西式自由”价值观的暗器,因而中方译文省略了这一类态度资源。

(3) [A]nd a degree from Fudan University signifies years of hard work [Jud: +ten] and discipline [Jud: +prop]. [US] 得到复旦大学的学位代表着多年的刻苦攻读[Jud: +ten]。 [CN] 而得到复旦大学的学位代表着多年辛勤刻苦[Jud: +ten]的结晶……

(4) [Y]ou have only begun to show the world the creativity [Jud: +cap] and enterprise [Jud: +ten] of your country. [US] 你们已经开始向全世界展示贵国的创造力 [Jud: +cap] 和创业 [Jud: +ten]精神。 [CN] 世界还刚刚领悟 [Jud: t +cap] 到贵国[App: +val]的创造力[Jud: +cap]和企业精神[Jud: +ten]……

(5) And it is something that successful societies, and wise [Jud: +cap] leaders, have learned to embrace rather than fear. [US] 已经取得成功的社会和明智[Jud: +cap]的领导人认识到应该提倡自由,绝不应该畏惧自由。

此外,我们还注意到,虽然切尼演说中并未显式地对自己、美国及美国政府进行正面的社会评判,但受众却能明显感觉到演说中无处不在地充斥着对上述诸方的认同,这种认同感的实现,主要依靠对美方“隐式”的正面评价。如例(6)所示,虽然源文中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表达里根总统的“真知灼见”,但却通过expressed the essence这个动作过程来表现其“智慧”。

(6) President Ronald Reagan spoke at this university and expressed the essence of economic and political freedom[Jud: t+cap]. [US] 里根总统曾到贵校[App: +val]发表演讲,道出了经济和政治自由的真谛[Jud: t+cap]…… [CN] 里根总统曾经到这所大学发表演讲,道出了政治和经济的精髓[Jud: t+cap]……

判断系统的另一子系统社会制裁资源的使用在三个文本中也占了较大的比重,包括诚实/不诚实(Jud: +ver、Jud: -ver),正当/不正当(Jud: +prop、Jud: -prop)。表3显示,源文使用了大量评判行为、道德正当性的情感资源。从情感取向的维度上看,三个文本中的负面评价多于正面评价。其中,源文正面评价约为负面评价的58%,美方译本正负面评价比例约为58.5%,与源文基本一致,而中方译文的正负面评价比例约为74.1%。由此可以看出,中方译本通过省略和改编等手段,尽量减少源文的负面正当性评价资源,弱化源文的“谴责”意味。从情感的表达方式来看,三个文本中隐式的评价资源远高于显式的资源,两者比例约为2∶1。但总体来看,中方译文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显式还是隐式的评价都显著低于其他两文本。如例(7)中,源文以西式“自由”价值观为标准,将恐怖分子发布的威胁性消息和谣言描述为legitimate...opinion,含沙射影地抨击我国的民主自由。

(7) The war on terror must never be used as an excuse for silencing legitimate [Jud: +prop] dissent and expressions of opinion [Jud: t-prop]. [US] 绝不能以反恐战争为借口来压制以正当[Jud: +prop]方式表述异见和观点 [Jud: t-prop]。

(8) Many Chinese citizens are now freer [Jud: t+prop] to make their own way in life[Jud: t+ten]—to choose careers... [US] 如今大量中国公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Jud: t+prop],正在开拓自己的生活道路[Jud: t+ten]。他们可以选择职业…… [CN] 如今的中国公民在开拓生活道路[Jud: t+ten],选择职业生涯……

(9) And our position with respect to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the piece of legislation that governs our policy in the United States, is that we are obligated under that act to provide Taiwan with the capacity to defend herself, [Jud: t+prop] ... [US] 我们有义务根据这一立法为台湾提供在必要情况下进行自卫的能力。 [Jud: t+prop]

(10) But overall, we do, in fact, support the principle of one China, as informed by the three communiques and the Taiwan Relations Act. [Jud: t+prop] [US] 我们支持一个中国的原则,基于三个公报和《台湾关系法》[Jud: t+prop]。

中美双方的文本在显/隐式、正/负面的“正当性”(Jud: t+prop、Jud: t-prop)评价资源的使用方面也存在着显著差异。切尼的演说试图通过营造“中国协力阻止武器扩散”、“中美合作反恐”以及“中国努力发展经济减少贫困”这三类“意象”对中国和美国的这类行为的正当性进行积极评价。然而,就中美关系所关注的政治议题,源文通过对“大量中国公民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见例〈8〉)这一“意象”的描述,对中国政府“让公民获得更多自由”的行为进行了正面评价。实际上,“如今”一词的使用,隐晦地表明“从前”的中国人民并无“自由”。因此,中方译文对表达这种意识形态的社会制裁省略不译。就台湾问题而言,源文和美方译文中也大量使用“隐式”的正当性评价资源对美国恪守一个中国政策和所谓《台湾关系法》和保持“对台武器军售”行为进行积极评价,并将这两种行为的正当性从社会制裁的高度归结为“义务”和服从“法律”(见例〈9〉、〈10〉),这些积极的评价显然都是建立在美国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之上,与中方译文所面向的受众群体的价值观出现偏差,所以译文必须予以剔除。

(11) We have no alternative but to act with all the diligence, and more, of the rogue [Jud: -prop] states and terrorists [Jud: -prop] who wish to acquire such weapons for the threat they pose to innocent people [Jud: t-prop]. [US] 打击那些妄图谋取这类武器以威胁无辜人民 [Jud: t-prop] 的无赖 [Jud: -prop] 国家和恐怖 [Jud: -prop] 分子。 [CN] 对于那些取得期望得到[sic]这些武器威胁别的国家的恐怖分子。

对于“负面”、“显式”正当性评价,切尼的演说和美方译文使用数量完全一致,均为16处,其所评价的对象包括“恐怖和极端主义”、“支持恐怖主义的专制政权”。例(11)中,源语文本和美方译本分别使用rogue和“无赖”来谴责美国所谓的“邪恶轴心”国家,包括朝鲜,鉴于中国在朝鲜问题上的立场,这一显式的评判在中方译文中被省略。在源文和美方译文中,“隐式”、“负面”的正当性评判数量均多于“显式”的评判。Martin & White(2005: 182)指出,显式的判断资源较之隐式的判断资源往往使得文本更加地“主观”。相比之下,这些以叙述事实为主的看似客观的评价资源,隐藏在其字里行间的评判意义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受众的认同感。其实,切尼演说中隐式的负面评价所影射的对象相当广泛,除“恐怖主义”外,还涵盖了朝鲜核问题、 中国政府、中国的民主和宗教、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前、列强殖民势力、中美朝鲜战争等。

五、翻译中的意识形态操控与动态读者取位

本文认为,在语篇翻译活动中,发话者、译者和读者之间存在直接的交际行为。其中,连接发话者和译者的活动不仅仅是简单的翻译转换,亦是在两者意识形态支配下的交际行为。一方面,发话者通过语篇向译者传递己方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意念、价值观、社会语境和人际意义等信息;另一方面,译者在赞助方意识形态作用下,对发话者传递的信息进行批判性的过滤和(再)创作、加工,并通过译文语篇向发话者进行反馈。除此之外,发话者和读者、译者和读者之间的交际活动也是这一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发话者和译者一方面试图通过语篇向各自的读者传递自己的意念、意识形态、价值观、社会语境、人际意义等信息,同时试图通过各种人际手段来获取读者对自己观点的认同,从而达到输出意识形态的目的。反之,发话者和译者的潜在读者也具有自己的意识形态、社会语境和价值观,其对前者所传递的信息既有赞同也有批判,能否认同也从一方面决定了前者的人际策略和交际目的的成败。因此,读者是否认同也影响着发话者和译者的交际过程。

(一)翻译活动中意识形态的操控作用

就切尼演说及其两个译本来说,切尼和美方译本的赞助人均为美国政府,其所关心的问题都服务于美国所倡导的的主流意识形态。本演讲所关注的三个焦点,即“政治自由”、“朝鲜核问题”和“台湾问题”,在源文和美方译文中作为主要议题出现。但对中方译文来说,其赞助人是代表中方利益的中国政府,因而在翻译活动中对美方所关注的焦点没有必要完整阐释。同理,“台湾问题”和“朝鲜核问题”也是关乎中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但中方译文对其关注度的保留均低于美方两文本。

就交际者所承担的任务来说,无论是切尼还是美方译文,都完整地阐述了美方的观点,包括里根提出的“自由的精髓”、美方在台湾问题上奉行的《台湾关系法》和美方对所谓 “朝鲜开发核武器”的了解。而在中方译文中,译者出于己方意识形态的考虑对这些表述都进行了系统的改编或删减。双方赞助人在主流话语意识形态上的一个明显差异,是美方将North Korea译为“北韩”而中方译为“朝鲜”。

(二)切尼演说及其两译文中的读者取位策略

切尼复旦演说的直接受众是在场的复旦大学的部分师生与少量外交人员,而间接受众则包括通过电视直播观看切尼演说的极少数懂英语的中国观众、国内关心政治或中美关系的观众,国际上(包括美国)关注中美关系的政客、外交人员、学者等。为了最大限度地拉近与受众的距离,获取他们的认同,切尼在演讲中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通过前文对评价系统中态度意义的分析发现,对于出席演说的复旦大学的师生和中国观众,切尼在演讲开始时大量使用表达“高兴”和“满意”等情感意义的正面显式评价资源来表达对中国之行、特别是复旦之行的情绪。之外,切尼在演讲开头和结尾部分通过大量“倾向性”情感资源的运用来表达对复旦师生、中国人民的“良好祝愿”。显然,这一系列情感的“流露”,与其说是表达对此行的认可,不如说是为了“移情”。从“鉴赏”意义上看,切尼演说中也大量使用表达“反应”和“价值”资源来对中国“经济发展”、“政治进步”、“对外贸易”的速度、规模、意义和重要性进行美学层面的鉴赏和认可,以激起中国观众的“自豪感”,从而获得其认同。从反映意识形态的判断资源上来看,切尼使用了大量表达对“复旦师生”、“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能力、勤奋、刻苦和努力的正面判断,这种“认可”也有助于拉近与受众的距离。就判断系统的社会制裁子系统来说,切尼使用的负面资源多于正面资源,隐性资源多于显性资源。本文发现,切尼的正面制裁资源大多用来评价中美两国在反恐和经济领域的合作,而负面、显式的制裁资源则明确地用来对符合中美共同利益的“恐怖主义”进行负面的判断。值得注意的是,切尼也对中国的“政治自由”、“朝鲜”进行了负面社会制裁意义上的评价,这显然与中国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相悖,容易拉远与观众的距离。但是,上文对社会制裁评判的分析结果显示,切尼巧妙地将这些负面的评判通过“隐式”的方式表达出来,因为“隐式”的评判,一般听众难以察觉,其情感冲击力较之显性资源要低,因而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疏远与听众的距离。

另一方面,对美国观众来说,切尼也巧妙地使用了一些情感资源来拉近与他们的距离。首先,就情感资源而言,切尼在演说中采用了一些“不安全”的情感资源来表达由于“恐怖主义”和“朝鲜核威胁”造成的不安,这一情绪与受到“9·11”恐怖攻击后的美国民众的负面不安一致,从而形成了“移情”的效果。其次,在判断资源上,切尼使用一些隐式的话语对美国、美国人民、美国政府“能力”和“坚韧性”进行正面的判断,如we know、we understand和we can。同时,切尼还通过隐式的“制裁”资源对中国的政治民主进行负面评判,对美国主流意识形态中的“自由观”进行正当性评判。这些评判与美国受众的意识形态一致,因而亦能获取他们的认同。综上可见,切尼在读者取位上采取了显式的“求同存异”和隐式的“批评暗讽”相结合的策略,以达到输出美国主流意识形态及其价值观的目的。

美方译文的目的,明显是为了回应《人民网》的官方译文的“不完整性”,旨在借助其官方平台向更多的中国受众,尤其是不懂英文的青年学生群体,明目张胆地重申切尼演讲的实旨,因而基本“忠实”地还原了演说的读者取位策略。不同的是,美方译文较之源文也采取了一些特殊的话语“技术”,除了能够标示美方立场的诸如“北韩”这样的主流话语, 还使用了中国受众喜闻乐见的“贵国”敬称。

反观中方译文,其读者取位策略明显不同于切尼的源文及美方译文。中方译文刊载在政治敏感性较强且代表中国官方观点的新闻网站《人民网》,其所面向的读者非常广泛,不仅包括关心中国政治的知识分子、政治家、学者、工商业人士,也包含广大青年学生。这些受众是现阶段和未来维护中国核心利益和意识形态观念的中坚力量,在这个平台上与美方争夺外交和政治话语权至关重要。因而,在中美意识形态冲突严重的“社会制裁”资源上,消解美方对诸如“自由”、“对台军售”等正当性的价值标准,改变甚至删减其对中国政治和朝鲜核问题的负面隐式判断,有利于维护我国利益,最大限度地遏制美国兜售西方意识形态的用心。

六、结语

本文的分析表明,在三个文本中,无论就各方所关心的主要问题来说,抑或是交际者、译者对话语任务的处理,还是翻译主流话语,意识形态作为一只“无形”的手,无时无刻不对话语交际活动和翻译过程进行着控制。本文还展示了如何在批判话语分析的框架下,利用评价系统揭示翻译过程中意识形态的操控作用和读者的动态取位策略。本文发现,对于源语文本中看似中立的表述,实际上却“大有玄机”。虽然切尼复旦演说及其两汉语译文都专递了“切尼复旦演说”的主题信息,但是从人际意义和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看,演说的源语文本和中方译本似乎更像是两个互有联系的“独立语篇”。我们认为,传统的批评话语分析框架下的考察,虽然可以揭示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在交际和翻译活动中的控制作用,但往往忽略或者亦难以揭示读者取位对言语交际和翻译过程的影响,而评价系统作为工具可以从读者的角度分析读者在交际或翻译过程中的独特影响力。因此,评价系统不仅可以作为批评性话语分析方法的补充,亦可以而且应当用来解释翻译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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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侯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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