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文化娱乐业管控——以山东济南为例

马 双

民国时期的文化娱乐业管控
——以山东济南为例

马 双

在社会变革、经济发展的影响下,民国时期的文化娱乐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如民国时期的山东济南,名家辈出,精英荟萃,娱乐场所众多,娱乐活动丰富多样,但同时也存在着从业人员良莠不齐、演出秩序混乱的情况。对此,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强化了监督管理,如严格审查从业机构的注册、备案以及剧目、唱词等,加强娱乐活动秩序的维护和卫生检查,加强其赋税征收等工作。经多年实践,这种管控逐步完善,并对中国文化娱乐业的健康、有序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民国时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文化娱乐业；管控；山东济南

文化娱乐与人类相伴相生,它可以缓解压力、消除疲劳,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夏朝时我国就有了娱乐业的相关记载,宋元时的勾栏瓦市是早期文化娱乐业的固定活动场所,清末时以戏曲为代表的文化娱乐活动则日渐丰富。到了民国时期,随着工商业的高度发展,文化娱乐业更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戏剧、歌舞、赛马、赌博等娱乐活动多种多样,人们的娱乐生活多姿多彩。

关于民国时期的文化娱乐活动,学界日益重视并进行了多角度的探讨,有对娱乐内容、娱乐形式的研究,如齐如山的《戏剧角色名词考》、吴梅的《中国戏曲概论》等；有对一线城市娱乐活动的相关探讨,如张英进主编的《民国时期的上海电影与城市文化》、汪朝光的《早期上海电影业与上海的现代化进程》、李少兵《1927 1937年的北京娱乐文化——官方、民间因素与新时尚的形成》、谷曙光的《民国五年北京剧坛演出状况分析》等。比较而言,学界对中心城市辐射下的二线城市的文化娱乐活动关注不够。事实上,二线城市的文化娱乐活动情况更能代表民国时期中国文化娱乐业的发展水平,国民党中央政府对二线城市文化娱乐业的监管,更能体现其维护国民党统治的目的。所以,本文拟以山东济南的文化娱乐业为例,考察民国时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情况①民国时期一般指1921 1949年。1927年,蒋介石在南京建立了国民政府。1928年,张学良东北易帜,国民党在形式上完成了统一中国大业。同年,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在泰安建立,次年迁人济南。自此以后,山东就进人了国民党统治时期,济南的文化娱乐业也纳人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管控之中。本文研究涉及的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济南文化娱乐业管控的民国时期,主要指抗日战争爆发前和抗日战争胜利后两个阶段,即1929 1937年和1945 1948年。。

一

济南是贯通中国东西南北的重要交通枢纽,商铺林立,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精英荟萃。清末时,戏曲、曲艺等文化娱乐活动就极为兴盛。官绅们“喜招致梨园,选艺征歌”,所以街头巷尾的卖艺艺人随处可见,京沪名角常来常往,茶园、戏园比比皆是,娱乐活动夜以继日,娱乐形式雅俗共赏。济南的文化娱乐氛围十分浓厚,上至官绅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将观赏戏曲、曲艺作为休闲娱乐的首选。

济南风景秀丽、景色宜人,闻名天下的趵突泉、大明湖一带更是人们喜欢的休闲、游憩场所。早期的戏园多分布于此,如大舞台(1870 1932年)、富贵园(1885 1934年)、明湖居(1890 1937年)、鹊华居(1890 1937年)、闻善茶园(1900 1925年)①济南市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济南市志》第6册,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293页。等。当然,这些娱乐场所不是专门的戏曲、曲艺演出场所,而“是朋友聚会喝茶谈话的地方,看戏不过是附带性质”②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7年,第46页。。

1904年以后,济南经济中心从老城区转移到商埠区,娱乐活动也逐渐集中于商埠区,如从经一路至经四路、纬三路至纬六路就有茶园10余家。随后,又出现了一批类似的茶园,如咏仙茶园(1907 1920年)、庆商茶园(1907 1943年)、新舞台(1914 1935年)③济南市史志编纂委员会编:《济南市志》第6册,第293页。等。随着商埠区内市政建设范围的扩大,娱乐场所的营业时间逐渐延长,出现了夜场演出。“一般的戏园晚六钟开演,至十一钟止,每天晚上华灯初照之时,‘园子’外车水马龙,‘园子’里灯火绚烂,人头攒动,鼓乐轻歌盈耳。”④秦一心、宿霞、孙竹兮主编:《济南老街史话》第2册,济南:黄河出版社,2007年,第671页。到20世纪30年代,济南市有戏院30余家,仅在二大马路纬三路一带就有北洋、中华、庆商、咏仙、聆音等大小戏院七八家⑤秦一心、宿霞、孙竹兮主编:《济南老街史话》第2册,第671页。。建于30年代初的大观园是济南商埠区的综合性大卖场,繁盛时拥有200多家业户、400多个摊位,经营内容涉及服装、百货、鞋帽、文具、食品等20多个行当,有7家剧场、2家电影院,还有济南最早的台球厅——丽华台球厅⑥转引自齐鲁社区网,网址:http://bbs.iqilu.com/thread-189198 1 1.html,访问日期:2015年1月14日。等。

民国时期,京剧和地方戏曲交相辉映,满足了不同层次的受众需求。京剧是济南的大戏,民间有“出门看天色,看戏看角色”的俗语。20世纪20 30年代,京、津一带的京剧名角众多,金少山、余叔岩、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⑦济南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曲山艺海话济南》,济南:黄河出版社,2002年,第14页。等均曾来此演出。但名角演出的票价很贵,不是一般民众能够承受的,如梅兰芳的演出票为3―4元,而当时一个成年人独自生活每月仅需7.5元⑧杨天宏:《口岸开放与社会变迁——近代中国自开商埠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384页。。所以,京剧演出的受众以官绅巨贾为主。同时,以吕剧为代表的地方戏曲在济南也非常受欢迎。吕剧又名“化妆扬琴”,由流行于鲁西南一带的民间说唱艺术山东琴书发展演变而来,分南路、北路、东路琴书。最早由卖艺艺人沿街演唱,成名后则转到正规的戏园中演出。这种地方戏曲反映的是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收费低廉,以满足收人相对较低的贫苦大众的需求为主。此时,流行于济南的戏曲剧种除京剧、吕剧外,还有评剧、河南梆子、山东梆子、柳子戏、五音戏等。

与地方戏曲受众大体相同的曲艺艺术,也在民国时期崭露头角。其中南岗子曲艺相当活跃,在金声茶园有王云卿、王云宝等演唱京韵大鼓,在广瑜茶园有时振邦等演唱山东大鼓。天庆戏院两侧有阎教言的书棚,演唱山东大鼓、山东落子。20世纪30年代后,又相继建起振海书场、泰臣书场等,刘泰清、傅泰臣在内演唱西河大鼓。⑨张军、郭学东:《山东曲艺史》,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276页。据吴级宸1931年6月的调查统计,当时济南城内外书馆、茶园、布棚共38处,主要集中于新市场、趵突泉、劝业场、西市场等商业发达地区；北城头、北市场、普利市场也有几处。其中,正规茶园21处,其余为布棚。曲种有山东大鼓、河南坠琴、河间大鼓、评词、相声、双簧等10余个,从业艺员240人。其中男艺员132人,女艺员108人,每天来自农工商学界的听众达3000多人⑩吴级宸:《济南市书词界调查及其改善》,见《民众教育月刊》第三卷第六期,1933年,第220 223页。以上数字皆根据表格统计得出。。

比较而言,抗战胜利以后的文化娱乐业则相对萧条。1943年建立于大观园商场内的晨光茶社,是专演相声的场所,在内战爆发之前演出较多,如张寿臣、马三立、刘宝瑞等名家都曾来此演出,但到内战爆发之后却难以为继。民间戏曲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许多艺人纷纷另谋职业。此时,济南仍在经营的电影院主要有大华、明光、大观、省立教育电影院,剧院主要有齐鲁大戏院、大观园第一剧场、北洋大戏院、胜利剧院等。①吕伟俊主编:《民国山东史》,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053 1054页。由于演剧较少,所以很多剧院往往兼放电影。总之,战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统治时期的济南文化娱乐业每况愈下、日益衰退。

二

以戏曲为代表的文化娱乐活动,社会覆盖面极广。它可以“正风规,助教化”,同时也存在“伤风败俗”、“惑乱人心”的弊端②路应昆:《中国戏曲与社会诸色》,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203页。。所以,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急需加强对济南文化娱乐业的监督管理。

1929年,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迁人济南后,济南的文化娱乐业管理工作由多个部门分头负责。其中,山东省政府教育厅负责戏剧、音乐和改良风俗；济南市社会局负责社会风俗的维护,公共娱乐场所设施的改良、监督、取缔,戏剧、电影、音乐的奖励、审查、取缔等③山东省政府秘书处编:《山东省现行法规类编》,济南:山东省政府秘书处,1930年,第8页。；济南市财政局负责本市各种营业纳捐事项；济南市公安局负责维持交通、维护安全秩序、维持风化、卫生检查等④山东省政府秘书处编:《山东省现行法规类编》,第16页。。政出多门,事务繁杂,呈现出一种混乱局面。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开始建立专门机构来管理济南的文化娱乐业。省党部、青年支团部、区团部、防守司令部、市党部、市政府、绥区政治部、教育厅、民政厅等部门联合组成“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该会分组织、剧本、剧场三个指导组,其中组织指导组掌管剧团备案和考核团员思想生活等；剧本指导组掌管剧本、影片的审查等；剧场指导组掌管剧场的卫生秩序等⑤山东省档案馆资料:《会议记录》,全宗号:J001-02-122-56。。该会制定的《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检查各娱乐场所各剧院暂行办法》,从环境卫生、观赏秩序、员工态度、剧情内容、艺员技艺、消防设备、剧场布置、座椅、宣传标语九个方面对各娱乐场所进行检查。“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的建立,使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从战前的多部门分头管理变为独立部门的综合管理。

从内容方面说,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大致包括剧团、戏园、茶馆的注册、备案及艺员的培训,剧本、剧目、唱词的审查,剧场、茶园的秩序维护和卫生检查以及文化娱乐业的赋税征收等。

1.严格对演出机构等的注册、备案

对于各娱乐场所、团体和文化娱乐从业者,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有严格的注册登记要求,明确提出:“凡娱乐场所于开设前须呈准主管机关发给执照方准营业,否则,概行停止活动”⑥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济南:山东省会警察局,1937年,第104 105页。；“凡在本市乐户及妓女需向社会局请求登记后,再向财政局领取营业执照及识别符号”⑦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92页。。《济南防守司令部整理娱乐场所实施办法》则强调说:“凡未经呈报本府核准之公共娱乐场所得勒令停演。”⑧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济南防守司令部整理娱乐场所实施办法》,全宗号:J001-02-125。对于外来剧团的演出,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也严格要求其登记、备案:“凡由外来之剧团或业余剧团与其他游艺团体,拟借用娱乐场所公演时皆应会同游艺场所经理另行取具铺保办理登记诸手续后方准开演”；“各娱乐场所之演员,业依法办理登记手续者,准其营业,其未办理登记手续者,限期办理”。⑨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

文化娱乐从业者要遵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制度要求,同时还要参加各种训练班。如《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各娱乐场所艺员不得对观客讽刺、谩骂、取笑及表演猥亵状态。”①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设置艺员短期训练班或定期举办座谈会,对从业者进行训练,以达到有效管控的目的。“各场院茶役,衣服须一律,并佩带符号,以备考查”②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4 105页。；“各娱乐场所司务茶役对观客皆须态度和蔼,于规定票价、茶资外,不得额外需索小费”③山东省档案馆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投机之茶园饭馆,往往利用女招待,以招揽雇主,嬉戏调笑,有伤风化,本局为保障女子职业及改良风俗起见,依照女招待取缔规则,切实取缔”④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2页。,并制定了《济南市茶饭馆雇佣女招待取缔暂行规则》等。

2.严格对剧本、剧目、唱词的审查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十分重视对剧本、剧目、唱词等演出内容的审查。凡是“淫词及一切有碍风化者、反动宣传者”,都“禁止演映”或“勒令停演”。如1930年《电影检查法》规定,凡有损中华民族之尊严者,违反三民主义者,妨害善良风俗或公共秩序者,不得核准⑤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357页。。《电影片检查暂行标准》则详细列出46条规定,有违反者“或修剪,或全部禁止”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361页。；至于神怪武侠片“特予以严格之取缔”⑦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393页。。因此仅1931年6月至1934年2月期间,电影检查委员会先后查禁国产影片60部、外国影片70部⑧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395 401页。。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为使所有演映内容都符合要求,专门制定了剧目内容审核制度:“各戏园、影院在开演前三日,须将剧目、影片及其详细说明书,送至各该管公安分局或济南市教育局或‘戏曲审查委员会’审查,核准后方能演映”⑨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4、56页。。抗战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制定了《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更加详细地规定了审核制度:“未经本府审核之戏曲、影片、书词等,除令依法办理登记外,并须附正文及影片详细说明(或定期试演请求书)以资审核；各娱乐场所所演之戏剧、影片、词曲等,已办理登记手续并已审核合格者准予公演,但须于开演前三日将公演之影片剧目呈府备查”⑩山东省档案馆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举凡新到之影片与新排之话剧,开演前须经本会全体职工共同参加试演以备审。举凡旧有之国剧本与旧词本,应令各剧院全部剧本报会备查,经审查后始准放演”⑪山东省档案馆资料:《会议记录》,全宗号:J001-02-122-58。；“凡未经审查之剧本及影片,均停止上演；凡未经备案之剧,一律不准演出”⑫山东省档案馆资料:《为整理剧团成立联合审查委员会转发会议记录给济南市党部的函》,全宗号:J001-02-122-56。；“凡茶园饭馆雇佣女招待时,应备具申请书,连同最近二寸半身相片两张,呈请市政府核发许可证后方准雇佣”⑬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2页。。除了映演前的审查手续外,开演期间还会有临监人员和随时检查的人员。“各检查指导人员如发现所演剧影片、词曲等有伤风化、思想谬误、奉令禁演或未经该院登记、呈请、核定等情事时,由指导各院改正及指挥临监人员勒令停演之权限。”⑭山东省档案馆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旨在使其“尽量发挥其潜移默化、移风易俗之伟力,补助教育,促进人民生活之完善”⑮山东省档案馆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

3.加强对演出秩序的维护及演出场所卫生的检查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场所加强了多方面的监管,具体包括演出时间、建筑设备、票务情况等。其具体规定如:“娱乐时间,每晚不得过十点钟；各场须于门前揭示客票价目；严禁影剧院发免票,否则,即将该院经理人及观剧者分别照戏价加倍处罚并当场棍责五十；各场所房屋须构造坚固；各戏院影院茶社,其设备过于简陋不堪者得令其停止营业。”①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3 105页。“各娱乐场所之座位排列,应留出适当空隙并请呈缴座次图,不得加座；各娱乐场所之售票处皆应指派专人在外关照观客依次购票,以重秩序；各娱乐场所之票面均须列明座号,以便对号人座,依次出场；各娱乐场所均须遵守各该院场之既定开演时间,不准随意延迟,以照信守；各娱乐场所均须于门前指示票价种类及数目,如场内坐满时立即停止售票并悬挂‘客座已满,停止售票’之标牌,以免场内拥挤。”②山东省档案馆资料:《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全宗号:J101-15-161-024。除此之外,还规定了观众及其他工作人员的观演要求,指出:“各场观客,不得怪声叫好；各场院内食品小贩,应在指定地点营业,不得进人客座间售卖；凡有酒醉及精神病传染病者不得人场,如有违反,一经查觉,即行分别惩处”③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103页。等。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非常重视文化娱乐场所的卫生状况。韩复榘主鲁时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颁布《公共娱乐场所卫生办法》,规定:“场内各处,均须勤为扫除,不得少有灰尘秽物存积；场内多人聚集,空气极易污浊,须于避风处多开窗户,以便空气流通。光线务须充分；场内地板、栏杆、桌椅,每日早晚,须以水洗擦一次,勿使痰唾泥垢存积；场内茶杯、茶壶,每于使用后均需随时以水煮沸十五分钟；场内拭面毛巾,每次用后即以肥皂洗净,再用水煮沸或用笼蒸一次,方可再供他人使用；场内男女各厕,需勤加扫除或用水冲洗,务求清洁无臭气发生,每日以炉灰或石灰及防疫药水等泼洒；场内各处,均须多备痰盂,不准乱吐,并应悬挂‘不得吐痰于地’之木牌；场内吸用纸烟者,将吸余之烟头不得随意抛弃,并挂‘请将吸余之烟头放弃于痰盂’之木牌。”同时还规定说:“场内座椅距离不可过近,以免有碍后排视线；不可加座；影院灯光不可过暗,以免伤目力”等。④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203页。

4.加强对文化娱乐业的赋税征收

民国时期,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征收各种赋税,包括娱乐税、营业税、广告税、所得税等。其中的娱乐税,又称“特种消费行为税”,源于戏园捐。如1929年,济南市财政局曾出台《济南市财政局征收戏捐暂行章程》,规定了娱乐税征收等级(见下表):

表1 《济南市财政局征收戏捐暂行章程》中娱乐税征收等级

自1946年8月1日起,济南市政府规定“筵席税增收百分之二十,娱乐税增收百分之五十”⑤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为令知自八月一日起筵席税增收百分之二十娱乐税增收百分之五十由》,全宗号:J101-15-269-024。；自1947年1月1日起,“将各戏院、影院、茶社、球房的娱乐税额并人票价内,由各院社代缴,并提给实征税额4%的代征费”⑥济南市税务局编志办公室编:《济南市税务志1840 1985》,济南:济南市第三印刷厂印刷,1988年,第158页。。1947年2月14日,济南市政府公布简化稽征办法,规定“各影剧院除星期六、星期日因招待军人免税外,其余日起一律按院内售票座位五成计算；各书寓按妓女人数平均分三级纳税,第一级每五日填宿客票一张,每一日填茶客票一张,第二级每七日填宿客票一张,每二日填茶客票一张,第三级每十日填宿客票一张,第三日填茶客票一张。”①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为本府拟订稽征筵席及娱乐税简化办法办理情形给济南市党部的函》,全宗号J001-02-124-4。1947年12月1日,济南市政府转发了中央国民政府出台的《筵席及娱乐税法》,强调:“筵席及娱乐税由顾客负担；筵席税税率最高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十；凡对营业为目的之电影、戏剧、书场、歌场、球房、溜冰场及其他娱乐场所均征娱乐税,课税税率最高不得超过原价百分之三十；一切音乐及不以营利为目的之娱乐均免征娱乐税”②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筵席及娱乐税法》,全宗号:J001-02-124-2。。娱乐税的征收,给战后的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带来了丰厚的税收来源,如1946年1月至6月山东国统区征收筵席及娱乐税法币54527082.5元③山东省政府秘书处编:《山东省政府工作报告》(民国35年1月至6月),山东省图书馆藏。,1947年1月至8月征收742161641元④山东省政府秘书处编:《鲁政一年》财政类图表七,1947年,山东省图书馆藏。。

除此之外,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还对文化娱乐业征收其他一些税种。1934年,山东省政府通过了《修正济南市财政局征收广告税暂行规则》,规定说:“凡发布文字图画含有营业性质者均征收广告税,并须报请注册领取许可证,每种每次收注册费2元。各影剧院在演映期间散发之戏单、说明书免征。但事先散发或张贴者应按规定纳税。电影广告每张每月3元,纸类广告每张每平米一分(200张以上六折,500张以上五折,1000张以上四折)”⑤济南市税务局编志办公室编:《济南市税务志1840 1985》,第163页。等。1932年5月,为了弥补裁撤厘金减少的赋税,省财政厅颁行《征收营业税章程》,规定包括娱乐场、旅馆、酒菜馆等在内的公共娱乐场所以营业总收人额的0.2%―1%征收营业税⑥刘大可:《民国山东财政史》,北京:中华书局,1998年,第105 107页。。1947年,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还对剧团、艺术团体开征所得税。“以每年执行业务或演奏技艺期间,收人总额减除业务所支付的房租、业务使用人的薪给报酬、业务上必须之舟车旅费及其他必要之费用后之余额为所得额,报经主管征收机关审查核定。”⑦济南市税务局编志办公室编:《济南市税务志1840 1985》,第158 159页。全年所得额在60万元以下者免征所得税；所得额在61万元至1296万元之间者,分为9级纳税,最高税额为686800元；所得额在1296万元以上者,征收所得税额1075600元⑧济南市税务局编志办公室编:《济南市税务志1840 1985》,第159页。。

三

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济南文化娱乐业的管控,仅仅是民国时期文化娱乐业管控的一个缩影。国民党山东省政府通过制度化、民主化的管控举措以及综合管控机构的建立,使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由简单尝试逐渐走向正规。其管控有利有弊,具体表现在以下方面:

1.文化娱乐管控条例、法规的颁布,体现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制度化精神。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济南文化娱乐业的管理,从抗战前的独裁式转变为战后的制度化。抗战前,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动辄“禁戏”、“勒令停演”。虽然这一时期也颁布了一些条例,如《济南市财政局征收戏捐暂行章程》、《公共娱乐场所卫生办法》、《山东省会警察局书寓查验所查验艺员细则》等,但其管理相对简单,并以韩复榘独裁式命令为最高管理决策。战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改变了管理模式,而代之以制度化管控,逐渐向依法行政的方向迈进。这一时期,颁布并实施了一系列文化娱乐管理条例,如《娱乐捐暂行条例》、《筵席及娱乐税》、《济南市政府改订娱乐场所立案办法》、《济南防守司令部整理娱乐场所实施办法》、《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检查各娱乐场所各剧院暂行办法》等。可以看出,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管控目标更加明确,管控措施更加细化,更具有针对性。如《济南市公共娱乐场所注册暂行规则》是针对娱乐场所的申请登记,《济南市娱乐场所指导管理暂行办法》主要对日常事务进行指导等。在国民党中央政府颁布的《筵席及娱乐税法》基础上,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详细制定了济南筵席及娱乐税的税率和征收方式,改变了以往的固定税额收税,采取按票价或消费原价的比例收税,税收方式愈加灵活。

2.在制定、调整法规条例时,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管理逐渐向民主化方向迈进。战前,韩复榘主鲁时,其统治方式是专制式的。战后,国民党山东省政府不但将文化娱乐业管控制度化,并且在调整法规、条例的过程中,不再独断专行、我行我素,而是开始听取民意。如在调整娱乐税征收税率时,济南市政府召集各同业公会,讨论按照影剧院座位七成纳税是否可行,“惟各该公会误认为加重各商负担,坚决反对……后另行修正,第二次召集各该公会指示仍复抗拒不尊,以致迄未施行”①山东省档案馆档案资料:《为本府拟订稽征筵席及娱乐税简化办法办理情形给济南市党部的函》,全宗号:J001-02-124-4。,并因此做出了一定让步,改为实施五成税收。虽然课税仍然很重,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能够听取民意,做出一些妥协,已经向文化娱乐业管理的民主化迈出了一大步。

3.专门的文化娱乐管理机构的建立,进一步加强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管控力度,完善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文化娱乐管控体系。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建立到抗战爆发前,由教育厅、社会局、警察局、财政局共同协作管理济南的文化娱乐业。这种管理方式,存在权力交叉、职能重叠的现象。对于演出的审查和变更,须分别呈经社会局、财政厅、公安局,若不符合要求,社会局和财政厅下达取缔指令后,与公安局共同执行取缔任务。这样的审批程序效率低下,管理混乱。战后,成立专门的文化娱乐业管理机构成为改进管理方式的必然要求,“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即迎合了这一要求。该委员会是一个多部门协同建立的机构,即由省党部、青年支团部、区团部、防守司令部、市党部、市政府、绥区政治部、教育厅、民政厅九机关联合成立,形成了多部门参与的职权结构。在人员组成上,各机关“指派一人为本会委员,并推定绥区政治部刘(社人)主任为主任委员”②山东省档案馆资料:《为整理剧团成立联合审查委员会转发会议记录给济南市党部的函》全宗号:J001-02-122-56。。多部门组合而成的“济南市戏剧指导委员会”,将管理文化娱乐的职权集中起来,有效地提高了管理效率,简化了管理程序,减少了政出多门的矛盾冲突。它是一个集治安、教化、事务于一体的专门管理机构。该委员会的建立完善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文化娱乐业行政管理架构,强化了国民党山东省政府的管理职能,是文化娱乐业不断发展在社会上层建筑中的反映。

4.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最终目的是为了维护国民党的长治久安。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同国民党中央政府一样,都是代表着统治阶级利益。他们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与对包括经济在内的其他方面的管控一样,都是为了维护其政治统治。国民党推翻了北洋军阀的统治是具有进步意义的,但并没有改变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他们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对思想和言论的管制,事实上禁锢了人民的思想,摧残了文化,扼杀了艺术。抗战后的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尽管在其颁布的诸多法令、法规中以维护社会安定、保障民众利益为宗旨,但其根本目的仍然是保护自身利益,维护其长久统治。他们以“三民主义”为正统,提倡“尊孔读经”,其他一切思想、主义都被全盘否定。如蒋介石曾宣称:“我们要在二十世纪的世界谋生存,没有第二个适合的主义,只有依照总理的遗教,拿三民主义来做中心思想才能统一中国……再不好有第二个主义来扰乱中国了。”③蒋介石:《中国建设之途径》,《先总统蒋公全集》第一册,台北:中国文化大学出版社,1984年,第577页。韩复榘任山东省政府主席期间,信奉和宣扬“三民主义”,大力提倡“尊孔读经”,倡导中国传统的旧道德,并把恢复与发扬旧道德的思想贯穿于文化思想和艺术活动中。他说:“二十世纪,主义纷兴,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国家主义、资本主义、帝国主义”④山东省会警察局编:《山东省会警察概况》,第416页。,“都在人民脑筋里面活跃,思想之复杂矛盾已达极点,……而人心世道也因之日趋于破坏不可收拾之境。”而要“挽回现在已经破坏的世道人心”,就要“启导民众走人思想的正轨,所谓正轨,是在旧道德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的范围内竭力实行,才不致盲从附和,误人歧途”。⑤《山东省政府公报》第349期,1935年8月25日。并强调“只有三民主义才能救中国”,“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等①吕伟俊:《韩复榘传》,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240页。。可以看出,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唯三民主义为正统,并利用封建的旧道德、旧伦理抵制包括共产主义思想在内的其他一切进步思想。这种指导思想是不合时宜的,违背社会发展潮流的。

另外,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抹杀了艺术的发展特性,违反了艺术的发展规律。文化艺术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它由经济基础所决定；同时,文化艺术的发展又具有相对独立性,有其自身的发展特性和规律。而国民党统治者认为,文化艺术具有教化民众、移风易俗、引导社会风气的政治功能和公共使命。所以,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对文化娱乐业的管控从来都不是从鼓励、繁荣文化艺术发展的角度出发,而是始终将文化艺术作为其宣传政治思想、统治广大民众的工具。因此,他们对“三民主义”以及忠、孝、礼、义、信之外的一切内容,都认为是“花鼓淫戏”、“有伤风化”而严令禁止。这样的管制严重抹杀了文化艺术的特性,阻碍了文化艺术的独立发展空间,所以也就不可能带来文化艺术的真正繁荣。

Management and Control of the Culture Recreation Business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Setting Jinan of Shandong Province as an Example

MA Shua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014,P.R.China)

Under the impact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CRB(culture recreation business)had achieved unprecedented development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During that time, there were abundant recreational activities in Jinan of Shandong Province.The National Government of Shandong Province changed the cross-management of multi-divisional into unified management of specialized agencies.For better controlling of the culture recreation business,the government strengthened supervision through modes of review the repertoire libretto content,registration,order maintenance and sanitation management,strengthening tax collection.This kind of control experienced the process from being simple to being formal.It had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healthy and orderl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RB.

Republic of China；National Government of Shandong Province；culture recreation business；management and control；Jinan of Shandong province

［责任编辑:以 沫］

2014-09-19

马双,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济南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