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睦楚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当前本科院校转型职校之现实困境及其路径选择①
张睦楚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近年来,我国职业院校得到迅速发展并取得可喜进步,但依旧面临着众多现实问题。为有效解决相关问题,国家出台部分本科院校转型成为职业院校等相关政策。当前职校与本科院校的互转,无论在理论探索或实践尝试方面均处于起步阶段,因此也会面临新挑战、新困境,这些困境与挑战涉及到改革方向尚不明确、软环境的缺失、转型成本过于高、极易损害大学教育应有之本意的危险等问题,因此需要探索出一条契合本科院校转型职校的发展道路,以便走出多重困境,从而真正走向超越。
转型职校;多维困境;途径选择;职业教育
2014年,教育部职教司宣布在国家普通高等院校1200所学校中,即将有622所左右院校转向职业教育,从数量上看所转型的大学本科院校正好占高校总数的50%。该政策设计的调整重点主要是1999年大学扩招后“专升本”的600多所地方本科院校,它们将成为此次转型职教院校的“排头兵”。[1]转型主要涉及五类院校:原地方专科升本院校、民办高职专升本院校、独立学院改成的民办院校、由成人高校发展而来院校、独立学院。总体来说,这项政策主要从国家层面积极探讨院校转型,一方面有利于打破“唯分数论”的高校入学壁垒,另一方面有利于培养专精技术人才以适应市场要求。然而,目前学界或教育实践者无论从理论方面或实践方面均尚未提出更为具体的构想和实现过程。这类型本科院校如何在政府的“指挥棒”下更为积极有效地转型?在转型这过程中可能遭遇哪些方面现实困境?如何解决这些现实困境才能推动职校转型这一教育改革更为顺畅地施行?对于这些问题的探索,有助于进一步明确我国高校转型这一构想的新方向、新举措、新途径。
(一)改革方向不明:“文与实、体与用”的现实纠缠
时下教育界对于如何适应社会要求和时代发展提出了各种教育改革方案,不可否认,其中很多方案满怀教育激情和真知灼见,把握了教育系统转型的发展走向,但其具体层面落实却稍显不足。究究如何进行本科院校转型这一改革方向还尚不明确,最主要的问题是遭遇“文”与“实”的现实纠缠,体现在三方面:首先,在转型目标方面,究竟是将原本属于本科院校的学校完成彻底地改头换面转成“职业技术教育”类型院校,还是在“职业教育”与“理论教学”方面谋一个平衡点?其次,在学科和课程方面,是该有效地完成“文与实”科目的交互立体设置,或是以“实科”为科目设置主轴对学生进行培养呢?其三,如何保障现有部分本科院校在未来转型后的职校既要能够兼顾市场的规约,从而符合一种实用功利主义的合理性,却又不能忽视人文知识的传承、人文科学的智慧与情怀的实现?对于以上问题的回答均围绕“文实”问题提出的,而现实中正
是由于受控于工具理性的惯性,迷失于科学时代图景的高校教育逐渐在“体”与“用”的学科领域做出选择与侧重。为技术而技术,为职业而职业,为谋职而谋职,人文精神熏陶渐受冷落,精神之扁舟失却了停泊之港,学习者的学习过程飘飘浮浮始终上不了“文实兼备的彼岸”。
众所周知,任何一所院校转型均是一个非线性、不可预知的动态变革过程,极富风险性与不确定性,更何况是如此大规模、大批量、不同性质院校之间的转型。当前高校转型作为解决“学用冲突”与缓解“就业压力”最受瞩目的途径之一,由于其变革涉及的因素众多,且各方因素之间交互作用,此种交互作用涉及到多方复杂利益,实施更是处于起步探索阶段,加之变革实施过程中的不可预测之因,由此难以用逻辑判断推理未来高校转型模式并进而控制其走向。于是,这种不确定性使得这些相当数量的转型之后的职校极有可能既是院校改革具有多种出路的“立交桥”,也可能走入死胡同。
(二)软环境的缺失:传统心理保守模式的阻碍
由于国内5000年传统文化沉淀下来的心理模式及长久以来受“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观念的影响,广大家长、学生依旧认为通过高考上了大学就有了出路,相反而来谈起“职教”则“色变”。如此传统文化心理导向使学生只把理论考试成绩的高低以及谋求“上大学找出路”当作唯一的学习动力,忽视了学生的主体价值,严重阻碍了现有职校的存在与进一步发展。传统中对“人上人”的片面追求和“面子意识”的心理模式很可能使现实中高校转型遭遇固有理想理念的冲击。因此,若要恰当完成高校转型就要处理好传统文化心理模式与新型教育政策导向的适应性问题。
很显然“所学非所用;所用而非所学”[2]正是当下部分本科院校教育模式的最真实写照,也是对“学而优则仕”的过分迷信造成的。对于这类转型高校执行过程中“固有思维”的排除,还将是一个在试验基础上长期探索的过程,同时,它本身也必然会与现实不断造成摩擦和碰撞,形成不同类型的“冲突”。其中会经历理论和实践上的“冲突”,更会经历多维度多象限的冲突,这是院校变革中的“正常”现象。这种“冲突”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教育新观念和旧观念的冲突,换言之则为受教育者思维定势与新形势下新观念之间的冲突。另一方面是理论和实践上的“冲突”。时下,我国尚未对部分本科院校转型发展在理论上、模式上进行深入探索,即使有也是在半个世纪前依照苏联模式进行的平级院校调整与合并。因此,高校转型虽在理论与政策方面在国家层面上初步具备基本要素和基本内容,但现实中仍然遭遇实践与制度准备不足、产学黏合难以完美契合的问题,加之社会巨大的惯性心理定势与思维模式,由此而来产生了理论美好图景与实践现实困惑的矛盾。
(三)高昂的转型成本:难以实现成功着陆
众所周知,当前地方本科院校转型所需成本主要涉及到两方面,一是师资成本,二是设备成本。师资方面各省市从事职业教育的教学人员中虽有一批硕士、博士或者高校和中学有高级职称的教师,但多为学科的专业人员,很少有人接受过相关职业教育的专门学习和培训。这导致待转型院校教育的专业性、科学性大打折扣,对于师资培养必定需要投入较多的时间成本、人力成本、经济成本。如此而来,在很大程度上向职教转型的院校重要性可能得不到最大程度的凸显,自然地位也得不到肯定,从而沦为“被改革”的牺牲品。另外一方面对于转型职校的相关设备成本投入也面临着极大匮乏的现状;究竟该笔昂贵成本投入该有哪一方主体承担、如何在多方利益集体之间合理审慎地分配、在支配过程中如何更为有效地利用资金等一系列问题也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本科院校转型职校并非一蹴而就的事业,其中必定是一个漫长的、充满未知的过程,这一过程涉及到每一所院校主体的范式转换成功与否,原有培养人才效能也必定同时经历不确定的转换,其中不免出现新理念、新政策难以完全落实的现实,从而产生应有实际效能并未达标的尴尬境地。但这并非意味着需要对高校转型这一新兴教育政策全盘否定,而是需要当前本科院校转型职校的建设者、倡行者、推动者秉承“中庸路径”,努力谋求转型院校与国家主体适当的依赖关系,从而使对转型而投入的教学资源、人力资源增加量维持在较为科学区域,走上合理发展的路径。这是由于过度地依赖国家投入的资源必定偏离原有院校发展轨道,使得新的转型模式如同一叶扁舟在复杂的院校建设过程
中摇摇晃晃难以驶到成功彼岸;而一味抗拒新型资源的移植与引入则容易陷入“短视保守的深渊”,反而使得现有本科院校转型成为难以攻坚的堡垒。
(四)损害高等教育本质之嫌疑:大学功能流于弱化而职校流于装饰
“学术乃大学之公器,大学乃社会之公器”[3],转型的职教学校并非是教育政策改革下的“装饰品”,否则对其所进行的一切改革实施也只能是流于形式,最终将走向无疾而终的境地。被转型的院校并不意味着完全摒弃高深的知识研究,职业技术研究同样可以达到“专、精、深”性质。现实下在转型过程中极有可能出现如下情况:本应培养本科类型人才的院校或是由于“政策导向”或是由于“行政所迫”而无奈进行转型,自然难免对职业教育持不作为的态度,从而导致对学生学业水平培养职能及学术组织功能趋于弱化的现实窘境。
由于现阶段存在高校毕业生就业难和技术技能人才供给不足的矛盾,同时存在产业加速转型升级与高级技术技能人才匮乏矛盾,使得职校培养力度加大势在必行。但改革后的职校在现实中的存在很有可能只是一具没有实质意义的空壳,何去何从的未来路径尚未明确,更何谈现实建设。将其纳入招生体系更是难以获得预期的效果,最终只会走进损害高等教育本质的形式主义恶性循环。作为一种相对上位院校下探至职业教育的教育改革模式,总的来说转型高校能够解决部分现实中面临的具体问题,但由于现阶段我国职业教育与现存本科教育依然处于双轨制,各自在招生模式、培养模式、就业路径方面存在显著不同,转型虽说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体现“做中学、学中做、教学做统一”的模式,但无形中也容易陷入“混乱的局面”,更有可能将本应专注于高深学术研究的本科教育,乃至研究生、博士阶段的教育形成不必要的“职业化倾向”,难免使整个社会陷入“功利主义”与“实业教育”的境地,而纯粹的学术研究却被大打折扣。这或许正如伯顿·克拉克所说那样,“有序的安排又可以产生无序”。在院校转型中过分追求不必要的“形而下实用主义”更会陷入“经验主义的深渊”,自然造成职业教育难以兼顾而尚未改革的本科院校学术研究本质功能逐渐流逝的现状。其中缘由则是由职业教育对于科技应用的“强烈依存性”特质造成的,从而不免使得“人本特质”的课程教学逐渐淡出教育场域,势必产生两者难以协调同步的现象,因为社会是整体且互相关联的,任何的教育实践是无法不过问现实的,由此而来,本科院校与转型后职校在复杂的现实纠缠中相互拉锯,极易出现双方难以兼容、难以调和的现象。
(一)提纲而众目张:明确更为具体的改革方向
本科院校转型职校这一全新教育改革政策实际上是教育相关部门采用行政手段将大学与职业教育资源重新划分,调整职业教育的大方向使之焕发“第二春”。但究竟转型之后的职校该何去何从,该如何优化调整师资、增强职业教育含金量,如何避免培养的人才处于“不白不蓝”的尴尬境地,如何更为有效地促进企校联姻、产教融合等相关问题,却缺乏更为细致的探讨,自然谈不上预测改革之后的实际效果。
总体而言,高校转型并非断然舍弃一种固有模式完全转换到另一种轨道,而是在“文”“实”之间探寻一种契合的中庸之道。例如一般性地方本科院校可以加强应用型及技术型教育,发展成为地方经济发展服务的应用技术型院校。“如果进入一所各科只开设与其他学科完全分开的、只有本科专业课程的大学,那对学生的教育将是不利的。理科学生势必放弃对哲学与文学的爱好,这将导致自私自利的社会或机械社会的发展。”[4]因此应大力倡导职业培训与学术教育交叉进行的“双元制”办学模式,使学校与企业双主体实现共同得益的黏合与互动。另外在改革过程中,相关主体还需要积极探索本科层次职业院校自主招生、独立招生模式,在建设与摸索中生成性发展,从而推进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相衔接。同时成立相关的国家职业教育发展委员会等相关部门以推动教育政策改革更为顺畅地施行。
(二)去“职教边缘化”:创造适宜硬、软环境
为了突破上述“职业教育边缘化”的传统心理定势,无论在具体教育、职业系统规划“硬环境”还是全社会思维定势、价值观方面的“软环境”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长期以来,“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很薄弱,国家投入和发展力度不够以及人们对职业
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偏见,客观上导致了职业教育学校的学生也忽视社会实践能力和综合素质的培养,”[5]由此而来职业学校毕业生既无“学历”,又没“素质”。因此教育政策制定部门需要重视职业教育,转变教育价值观,建立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各司其职又互相交叉的立交桥。社会企事业单位也应与职校建立互动互信的企校联姻模式,完成“即培养——即输送”直线一体化的“育人——用人”模式,在录用入职者时对于“职校毕业生”也不应带有歧视眼光和鲜明的“贴标签”思维,即非本科院校毕业不考虑,将一切“职字头”院校毕业生拒之门外,如此而来不单挫伤职校毕业生职业自信,更是置高校转型这一政策于不顾。同时全社会需要转变就业观念,突破对不同职业的认识差异,充分尊重技能型人才,增加人们对不同职业的自豪感。高中毕业生也要有意识地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及相应的职业取向。总之,只有社会各阶层、各部门齐发力,共同摈除狭隘的、偏见的价值观,充分创设全新、适宜的硬条件和软环境,提升职业教育应有的地位,如此职教转型这一全新改革才有出路、才能够走得更加从容。
(三)探索资源分配的和谐之道,促进投入—收益最大化
众所周知,在教育经济领域,由于受政策导向的转型院校在某种层面上均处于相互竞争的场域,其对于有限的资源呈现竞争态势,尤其是国家教育行政部门对于转型高校资助的倾斜政策更加剧了院校之间不平衡的矛盾,各院校由于现实条件、主观原因并不相同,自然难以达成均衡发展的平衡态势。这就是说,国家对于本科院校转型职校的资源分布不均随之带来的院校范式性质转化过程中各项资源的分布不均成为制约着我国当下这一新型政策良性落实及施行的瓶颈之一。
另外,任何一所待转型的院校都需要投入相应的技术设备、师资人力资源支持,由于对院校转型而投入的相关资源与固有教学模式产生非线性作用,根据边际成本增加效用定律可知最终院校转型效能极易呈现出“加速——匀速——慢速”的变革三阶段,而对于现有教育体系则出现“适应——逐步兼容——相互推动”的态势,因此现阶段需要当前政策倡行者、推动者、执行者努力使“转型高校”投入的相关资源增加量维持在较为科学的区域,使之既不与固有职业院校产生竞争冲突关系,又能够刺激原有的教育模式并使之完成优良范式转型。
总体而言,正是由于我国现阶段教育现状,任何一项新型教育政策的推行,均意味着国家对于教育投入成本大量增加,某类性质院校转换至另一种院校性质不免涉及到经费投入、教育实践者人力配合投入、时间投入等相关成本投入,而当前本科院校向职校转型更是涉及到对不同院校的有所差异投入。因此,各大教育相关共同体应重视对院校范式转换的资金投入、时间投入、技术投入、人力投入,力争这一全新的、整体的教育政策在现实中被真正接纳、被有效施行、被充分肯定。
(四)完善职教系统自身建设,与多方主体实现良性互动
高校转型不应只是学校在行政部门单方面压力指令及行政干预之下进行的被动转型,院校应充分发挥自主性以避免转型一哄而上或冷冷清清的局面,更为重要的是需要明确如何具体地在师资、课程及人才培养模式方面的转型,否则仅仅是浮于表面并无实质的“转而不行”,如此而来职业教育办学过程中学术自由自然难以得到保障,从而极易沦为政府行政“指挥棒”下的执行机构,也缺乏应有之独立姿态。总体而言高校转型并非是“回锅肉”的角色,也并非是缓解毕业生就业压力的功利之计,与现行高校体制也并非是“有你无我、非此即彼”的单一关系,而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交互辉映。
同时,各大教学主体应通力配合,群策群力,共同开发资源,共同运用技术,共同承担风险,共同享有成果,使资源成本投入得到优势整合、合理利用,从而与现有本科教育体系形成良性共振互动。在公平融洽的共存与竞争氛围下,一方面需要加强职业教育基础能力建设,切实推动实施现代职业教育质量提升工程,加强转型高校的建设基础;另一方面教育政策制定部门需要搭建普通本科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立交桥”,同时修筑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的“快车道”,大力推进开通中职到高职专科、高职本科以及研究生甚至博士人才培养的“直通车”。[6]另外,在深化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过程中,转型职校需要达成与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契合的科类结构,全面推进现代学徒制试点,更好完成教育培养与人才
输送直线一体化,落实集团化办学政策。[7]
总的来说,本科院校转型职校可能遭遇的多维困境并不能完全涵盖这一进程中的全部问题,究竟如何将现有部分院校转型职校、如何更好地推动这一进程更为顺利地进行等相关问题尚处于实践探索阶段,其中不可避免地体现复杂性、风险性、不确定性的相互交融,在探索中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很多现实困境及需要考虑的问题,在当下及今后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与解答也是值得探索的过程。
[1]庞丽静.600所本科转型职业教育高等教育酝酿大变[N].经济观察报.2014-06-24(9).
[2]郑观应.盛世危言[M].北京:中华书局,2013:135.
[3]王长乐.我们为什么没有先进的大学制度理论[J].大学教育科学,2012,(5):3-10.
[4]杨东平.大学精神[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3:7.
[5]符太胜,谢章莲.高考改革中综合素质评价的两难困境与政策建议[J].教育理论与实践,2011,(2):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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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吴开俊.广州经济结构调整与高等教育结构优化相关分析[J].高教探索,2005,(2):11-14.
(责任编辑:徐治中;责任校对:于 翔)
Multidimensional Plight during Transformation from Vniversities to Vocational Colleges and Approaches Choice
ZHANG Muchu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
In recent years,vocational colleges has entered into a new stage and made encouraging progress,but it also brings new challenges and multidimensional dilemmas.In order to solve related problems effectively,the official education administration has launched the policy.As the new model of transformation from universities to vocational colleges system,facing new challenges and new difficulties.Not only among the direction of reform is not yet clear,not compatible with the existing social environment,extremely high transition costs.Thus,it’s necessary to adjust the appropriate way of“transformation from universities to vocational colleges”development in the future to shrug off the plight to a better future.
transformation from universities to vocational colleges;multidimensional plight;approaches choice;vocational education
G640
A
1674-5485(2015)06-0001-05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特别资助项目“校园文化价值建设”(201104656)。
张睦楚(1984-),女,云南昆明人,北京师范大学与加拿大约克大学国家公派联合培养博士生,主要从事中西文化交流、教育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