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涛
(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视阅口译互译的认知过程对比研究
苏涛
(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241000)
[摘要]作为一种区别于笔译和口译的特殊形式的翻译,视阅口译的研究较少,其认知过程在国内更缺少足够的重视和研究。文章从视阅口译的认知机制着手,介绍了视阅口译的特点,通过实证研究对比英汉视阅口译和汉英视阅口译认知负荷的差别,明确构成视阅口译认知负荷的主要因素,提出视阅口译认知负荷的新模型,以期对提高英语专业本科生的视阅口译水平有所帮助。
[关键词]视阅口译;英汉互译;认知负荷;对比
视译(on-sight interpreting)即视稿翻译,就是一面听着发言人的发言,一面看着稿子,同时跟着发言人的速度,口头翻译出稿件的内容。[1](P44-72)在口译实践中视译有两种具体形式:视阅口译(sight translation)和视听口译(sight interpreting),视阅口译就是一边看文本,一边用另一种语言进行表达。加拿大语言学家Lambert在他的研究中最早提出了视阅口译和视听口译的概念,但未对视阅口译的认知过程做出更深入的解释。由于英汉两种语言分属于不同语系,英语属于印欧语系,汉语属于汉藏语系,英语是拼音文字,汉语则是表意文字,文字体系的差别充分体现了两种语言的异质性。这种语言异质性的存在将会造成母语不同的译者在视阅互译过程中的不同认知负荷,因此,了解英汉视阅口译和汉英视阅口译认知过程的差异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视阅口译认知负荷模型
Daniel Gile最早用口译认知负荷模型(effort models)来描述同传、交传和视译的不同翻译难度,[2]并把三种不同类型的翻译所需投入的精力归为认知负荷。L(listening and analysis)代表听力分析负荷;M(short-term memory)代表输入和输出之间的短时记忆差,即短时记忆负荷;P(speech production)代表口头表述负荷;C(coordination)代表整个协同过程;N(note-taking)表示笔记负荷。SI(simultaneous interpreting)表示同传,CI(consecutve interpreting)表示交传,ST(sight translation)表示视译(视阅口译)。
同传的认知负荷模型可以用公式SI=L+M+C+P来表示。
交传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中的L和M与同传相同,但这一阶段没有产生译文,并且这个阶段需要笔记。所以,第一阶段的公式为:CI=L+M+N+C
交传的第二阶段同时包括长时记忆Rem (remembering)和笔记的识读R(note-reading),所以第二阶段的公式为:CI=Rem+R+P
Gile[2]将视译的认知负荷模型简单的归纳为:ST=R(reading)+ P(speech production)。Gile并未给出视听口译(SIT)的认知负荷模型,但是根据他的理论及视译与同传的关系,视听口译的认知负荷模型被归纳为:SIT=ST+SI=R+L+M+P+C
Gile在1997年根据他的认知负荷模型,进一步提出了三个假设:(1)口译过程中的L、P、M三个环节的运行都不是自动实现的,并且都需要一定的处理容量(processing capacity);(2)口译过程中L、P、M 三个环节的实现会产生部分的竞争,这种竞争会造成对“处理容量要求”(processing capacity requirements)的增加;(3)在大多数口译过程中,总的处理容量的消耗接近饱和的状态。
从Gile的视阅口译认识负荷的公式中可以看到,他认为视阅口译仅通过阅读和口头表达就可以实现,不需要记忆或者其他的环节。但是,根据他后来的假设,既然在口译过程中L、P、M三者之间存在处理容量的竞争,这就意味着L与M、M与P有可能是同时进行的,这是一个动态的理解加工产出过程。同理,作为一种特殊的口译形式,视阅口译仅仅通过阅读和口头的表达是不可能实现的。原因在于,第一,视觉接收的文本信息需要短时记忆才能在大脑中储存;第二,通过对大脑中储存的信息进行理解加工才可以实现意群切分和信息重组;第三,转换之后的信息需要再次通过短时记忆和理解才能得以提取,进而形成口头表述。因此,理解和短时记忆贯穿整个视阅口译过程的始终。视阅口译的全过程不是一个简单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动态的多维过程。基于此,笔者认为视阅口译的认知负荷模型应为:
图1 视阅口译认知负荷模型
在此模型中,C代表理解分析(comprehension),M代表短时记忆(short-term memory),R代表阅读(reading),T代表信息转换(transformation),S代表意群切分(segmentation),Rc代表信息重组(reconstruction),P代表口头表述(speech production)。阅读、信息转换和口头表述整个过程不是单向的,而是部分可逆的,这是由视阅口译包含文本信息的特点决定的,虽然过程部分可逆,但是以从阅读到信息转换再到口头表述的过程为主(用实线表示),可逆过程为辅(用虚线表示)。整个视阅口译过程都要同时借助理解和短时记忆才可实现。信息转换过程包括意群切分和信息重组两个阶段,这是视阅口译的核心环节,在这个环节中,Gile提出的处理容量的竞争得以充分体现。[2]
二、视阅口译的特点
视阅口译是口译和笔译的统一体。很多英语专业的本科生在最初接触视阅口译时认为视阅口译会比听译简单,因为无需担心听力理解和笔记。但在随后的练习过程中发现视阅口译并不容易,因为视阅口译对阅读理解、断句、记忆和口头表述等多项技能都有很高的要求。根据以往的研究,[3];[4](P9-24)很多有经验的译员更倾向于为即兴演讲做口译,而不愿意做视阅口译,主要原因是稿子上的文字在没有语音手段提示的情况下,对译者来说就成了一种束缚,给断句带来了困难,因此译员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来摆脱源语文字的干扰。[5]视阅口译一般会有时间的要求,译员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快速、准确、流畅地表达出译文,在这一过程中,译员的阅读速度、对意群的切分、对信息背景的了解程度和双语的转换能力都会对视阅口译造成干扰。由于视阅口译需要一边阅读一边口译,在阅读的过程中要先将段落划分为几个不同的意群,在极短的时间内要将已看到的部分马上口译出来,与此同时,目光迅速转向下一个意群,逐一进行快速的口译。在视阅口译的过程中,译员要不断地进行意群的切分和句子的整合,从而使译文意义能保持连贯。
三、实证研究
2013年5月,笔者对安徽工程大学英语专业2010级2个自然班的86名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在问卷调查之前,这些学生都已接受了80个小时的课上系统口译训练。问卷的目的是为了考察大三英语专业学生对视阅口译英汉互译过程的认知及视阅口译过程中所出现的各种问题。本次问卷调查的时间为10分钟,共发放问卷86份,收回84份,调查问卷的有效率为98%。问卷以选择题的形式设计,共20题,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考察汉英视阅口译和英汉视阅口译的难度比较及造成视阅口译困难的原因,结果有62%的学生认为汉英视阅口译要难于英汉视阅口译。在造成英汉视阅口译困难的原因选项里,81%的学生选择词汇提取和选择是造成英汉视阅口译的主要原因;而造成汉英视阅口译困难的原因选项里,42%的学生认为词汇提取和选择是主要原因,28%的学生认为语法结构差异是主要原因,还有22%的学生认为表达习惯差异是主要原因。第二部分,考察了汉英两种语言在时态、数、词性、词序使用方面的差异,从本部分的答题结果来看,有超过70%的学生都认为在以上诸多方面汉英两种语言存在较大差异。第三部分,考察了汉英两种语言在句法结构上的不同。从答题结果来看,41%的学生认为汉英语在句子结构中主语的使用是一致的;53%的学生在汉英视阅口译中忽略了英语被动语态的使用;37%的学生认为在汉英视阅口译中自己存在语序转换的困难。
在问卷调查结束一周之后,笔者对86名学生进行了汉英视阅口译和英汉视阅口译的测试,试卷内容均是20个视阅口译的句子,其中各有10个句子选自《英语口译实务3级》,[6](P16-178)10个句子选自《商务英语口译》教材。[7](P12-67)本测试希望可以回答以下问题:(1)汉英视阅口译和英汉视阅口译中出现的错误各有哪些?(2)在所有的错误中,由母语的负迁移造成的错误有哪些?(3)中国学生汉英视阅口译和英汉视阅口译中的认知负荷有何不同?
四、实验结果讨论
从译文错误的总数看,学生在英汉视阅口译中的错误总数为193处,而在汉英视阅口译中的错误总数达到281处,英汉视阅口译的错误总数比汉英视阅口译少31%,这与调查问卷中显示的多数学生认为汉英视阅口译更难的结论是基本一致的。在筛选出的造成视阅口译错误的项目分类中,词汇和语法这类语言因素是造成口译错误的主要原因(所占比例分别达到76%和79%);而诸如文化、情境等非语言因素造成的口译错误比例较小,只有21%和24%。但是,造成英汉视阅互译错误的具体项目却有差别。从词汇层面分析,造成英汉视阅口译错误的词类有7项,而造成汉英视阅口译错误的词类有6项。其中,冠词和派生词是造成汉英视阅口译错误的独有2项,因为冠词是英语中特有的词性,汉语中没有冠词的概念,这就造成了汉译英过程中的冠词漏译。同时,派生词是英语中一种重要的构词手段,通过前后缀的变化来实现词义和词性的变化,而汉语中词汇的词性和词义相对固定,缺少丰富的词缀变化,并且汉语词缀的形态功能和语法功能远不及英语发达,从而造成汉英口译中的派生词误用。在英汉视阅口译中,代词由于直译而造成的指代不明确的错误也占到较高比例(8%),主要原因是英语中代词的种类繁多,使用频率也很高,虽然汉语中也有代词,如“他”“她”“它”,但只是文字上的区别,并无语音上的区分。如果将这些代词简单直译而不明确指代内容就容易造成误译。副词的误译也在英汉视阅口译中占到一定比重(5%),是因为英语中副词的修饰功能比汉语的副词强大,不仅可以修饰动词、形容词,还可以修饰介词、名词甚至整句。同时,英语中副词的位置也比汉语的副词更加灵活。英汉视阅口译中连词的出错数要多于汉英视阅口译,主要是因为英语重形合,而汉语重意合,出于形式结构的要求,英语中的连词出现频率更高。如果总是将连词直译,则会造成内容的重复甚至错误。英汉视阅互译中都存在的介词、名词错误大多与动词有关,主要涉及词性的转换。英语句子只有一个谓语动词,表述多用名词,而汉语一个句子中可有多个动词,汉语的动词丰富而介词匮乏,汉语口语表述中动词的使用频率也更高,所以英汉视阅互译存在很多介词、名词和动词间的相互转换。
从语法层面分析,造成英汉视阅互译错误的项目中只有语态和语序两项相同,是因为英语和汉语在这两方面存在表达上的对等,比如汉语中可以用被字句来表述英语中对等的被动关系,为了语义上的连贯,英汉互译时都需要必要的语序调整。汉语中没有明确的时态概念,没有动词数的变化,也不需要遵守严格的主谓一致的规则,所以汉英口译时易受母语影响,往往造成英语中相应项目的误译。而英语中繁多的词组搭配、多样的倍数表达和复杂的句子逻辑结构则造成了英汉视阅口译的困难。笔者通过对比英汉视阅互译的译文发现,对中国学生来说,造成汉英视阅口译错误的主要原因是汉语作为母语的负迁移作用,这种负迁移的影响体现在各个语言层面,这一发现得到了Gile和Agriofoglio研究的解释,“在视译中的误译和漏译往往不是理解的问题,而是表达的问题,或者是欠缺抵制源语与目标语之间语言干扰的能力”。[2]这种语言干扰在汉英视阅口译中的体现就是汉语作为母语的负迁移,这说明汉英视阅口译中出现的错误主要是一种产出性错误。与之对应,英汉视阅口译中出现的错误多是因为对源语的理解失误造成,这是一种生成性错误。进而,可以推断出英汉视阅口译与汉英视阅口译在认知过程不同阶段中的处理容量(processing capacity)不同,即认知负荷的分配不同。这种假设通过模型可以描述为:
图2 英汉视阅口译认知负荷模型
从图2中可以看到,在英汉视阅口译过程中,理解分析和短时记忆参与整个过程的始终,译者通过阅读摄入信息,信息进入到转换阶段,当信息通过意群切分和信息重组顺利实现了转换时,转换后的信息则通过口头表达阶段完成整个视译过程;但当意群切分或信息重组受阻时,译者会再次回到阅读阶段重新进行信息的输入,当口头表达受阻时,译者则会再次回到信息转换阶段重新进行信息加工。因此,从阅读阶段到信息转换阶段,从信息转换阶段到口头表达阶段,都是部分可逆的过程。模型中双线表示认知负荷的主要分配阶段,图2体现出在英汉视阅口译过程中,认知负荷主要集中在阅读阶段和信息转换阶段。
图3 汉英视阅口译认知负荷模型
图3中体现出在汉英视阅口译过程中,认知负荷主要集中在信息转换阶段和口头表述阶段。
五、结语
1.本研究主要发现。对英语作为源语的理解失误是造成英汉视阅口译错误的主要原因,而汉语作为母语的负迁移的影响则是造成汉英视阅口译错误的主要原因。错误成因的不同体现了认知负荷在视阅口译过程中的分配不同,即不同的视阅口译要求的处理容量不同,英汉视阅口译的认知负荷主要分布在理解阶段和信息转换阶段,而汉英视阅口译的认知负荷则集中分布在信息转换阶段和口头表述阶段。
2.本研究不足之处。本研究的不足这处主要体现在样本容量(参加受试的只有86名学生)、受试水平(学生个体水平差异)和实验数据(译文评估依然存在主观性)等方面,希望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改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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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Gile,D.Basic Concepts and Models for Interpreter and Translator Training[M].Amsterdam:John Benjam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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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梅德明.英语口译实务3级[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9(3).
[7]王艳.商务英语口译[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张庆
Contrastive Analysis of Cognitive Process Between English-Chinese and Chinese-English Sight Translation
SU Tao
(Anhui Engineering University,Wuhu 241000,China)
Abstract:As a unique type of translation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ation,sight translation (ST),as well as its cognitive process,still needs more attention and research. Based on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ST,the features of ST are introduced with a contrast of ST cognitive efforts between English and Chinese. Major elements that require ST cognitive efforts are discussed. A new model for ST cognitive efforts is proposed.
Key words:sight translation;English-Chinese and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cognitive efforts;contrast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5.12.014
[文章编号]1004—5856(2015)12—0073—04
[作者简介]苏涛(1983-),男,济南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口译、英汉对比研究。
[基金项目]安徽工程大学翻译研究基地子课题,课题编号:2005wy05。
[收稿日期]2015-0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