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统治者信奉藏传佛教倚重萨迦派的原因探析

2015-02-20 10:26李文萍张付新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1期
关键词:藏传佛教蒙古西藏

李文萍张付新

(①西藏大学文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②塔里木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新疆阿拉尔843300)

元朝统治者信奉藏传佛教倚重萨迦派的原因探析

李文萍①张付新②

(①西藏大学文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②塔里木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新疆阿拉尔843300)

元朝统治者选择信仰藏传佛教,并倚重萨迦派管理西藏地方事务,成为其管理和治理西藏的策略之一。文章基于大量的历史事实,分析了藏传佛教界对蒙古王室的积极传教,元朝中央为应对中亚蒙古宗王的反叛以及萨迦派与元王室的联姻等是影响元统治者采取这一政策的重要因素。

元统治者;藏传佛教;萨迦派

元朝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蒙古族建立起来的全国性大一统的封建王朝。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后,立即走上对外扩张的道路。占西夏,吞金国,灭南宋,统一中国各地;三次西征,兵锋一直伸展到俄罗斯和东欧,南及印度、伊朗等地。在这一历史洪流中,整个藏族地区也被卷入统一大潮,蒙藏民族的关系正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开始的。

蒙古族经过几十年的对内统一战争和对外扩张侵略,建立起疆域辽阔、民族众多的大一统国家。在此过程中蒙古族接触到了诸多宗教,从成吉思汗起,信仰萨满的统治者对各民族不同的宗教一律采取比较宽容的政策,允许它们共存,并从中吸收有用的元素。“蒙古的宗教虔诚受到各种外来影响的牵连,其中吸收了许多外来内容。”[1]可以说这一时期蒙古人的思想、信念处于一个活跃、多变的状态之中。到成吉思汗孙辈继承其霸业的时候,出于自身发展的需要,他们开始按各自的喜好来选择能为自己服务的宗教。正如札齐斯钦先生所言:

“从一个古朴简单的游牧社会,一跃而成世界之主的蒙古人,面对许多不同的文化、新奇的生活,都不能不有所爱慕和采纳,对于外来宗教,当然也是如此。同时也因所接触的外族文化愈多、愈复杂,其原始简单的宗教,愈不会像一个有哲理和隆重法仪的宗教更能吸引或满足这些世界征服者们的精神上的需求。这也是使蒙古人有的信奉基督教、佛教或回教的一个理由。”[2]

忽必烈掌权后,最终选择信奉藏传佛教,并以萨迦派为其代理人管理西藏。忽必烈不仅在宗教上极大地提高了萨迦派的地位,而且在政治上大力扶持,从而在西藏境内建立起政教合一的萨迦地方政权。在元朝统治的近一百年里,元中央对藏区的管理,多是依靠帝师去完成的,而帝师之职也一直由萨迦派高僧担任。从八思巴受封帝师直至元末,受封帝师者共14人。帝师在元朝极受尊崇,且“帝师之命,与诏敕并行于西土”。蒙古统治者何以选择信奉藏传佛教并倚重萨迦派?笔者认为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一、萨迦派佛教高僧们的大力弘传

蒙古王室与藏传佛教的接触应该比较早,但真正接受藏传佛教应该是在13世纪中叶。据《安多政教史》、《贤者喜宴》等一些史料记载,早在成吉思汗时期,就有藏传佛教的一些僧人经西夏地区零星地进入蒙古活动,有的还直接与成吉思汗家族有联系,成为蒙古王室与藏传佛教接触的开端。窝阔台汗时,来自西域的高僧那摩在蒙古宫廷的活动,对以后蒙古王室接受藏传佛教应该也有一定的影响。《元史·铁哥传》载,迦湿弥儿(今克什米尔)高僧那摩来到中国,“太宗礼遇之,定宗师事那摩,宪宗尊那摩为国师,授玉印,统领天下释教。”[3]而藏传佛教萨迦派高僧萨迦班智达同蒙古黄金家族成员阔端的历史性会晤,才真正掀开了藏传佛教向蒙古传播的序幕。

蒙古以武力征服亚洲诸地,在统一祖国的历史洪流中,只有西藏是通过和平商谈归附的。其原由与西藏特殊的政治和宗教文化不无关系。自9世纪吐蕃政权崩溃后,西藏地区陷入长达四百余年的分裂状态。10世纪到13世纪初,虽然在政治上西藏地区仍处于分散的互不统属的状态,但在意识形态方面却逐渐趋向统一。佛教在西藏再度兴起,并逐渐融合苯教及民间文化,形成具有西藏本土特色的藏传佛教及各个教派。藏传佛教成为这时期维系、安抚西藏民众的精神砥柱,而藏传佛教各教派高僧则成为西藏民众的精神领袖。藏传佛教在西藏地方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蒙古在对南宋的征服战争中,采取迂回包围的战略战术。为了保障蒙古与南宋在争夺四川的战争中侧翼的安全,当时领有西夏属地为封地的窝阔台皇子阔端,决定对西部辽阔的乌斯藏地区采取军事行动,将其纳入蒙古汗国统辖范围。1240年,阔端派大将多达那波率兵入藏探究虚实。多达那波兵至拉萨附近后报告,西藏地方势力割据,互不统属,没有一个可攻击的中心目标,因此很难单靠武力进行控制,但宗教信仰浓厚,教派林立。于是他向阔端敬献了联合、任用当地宗教首领协助蒙古和平统治西藏的建议。他在报告中说:“此边徼藏地,蕞林最多者,唯噶当派;通情达理者,唯达隆巴;威望最高者,唯止贡京俄;明晓佛理者,唯萨迦班智达。当迎致何人,请传王令。”[4]阔端接受了多达那波的建议并最终选择了萨迦派作为合作对象,且致信萨迦派首领萨迦班智达贡嘎坚赞速来凉州商谈。

1244年,63岁的萨迦班智达不顾年老体衰,带着侄儿八思巴、恰那多吉兄弟俩从萨迦启程前往凉州觐见阔端。除了不愿看到西藏遭受战火蹂躏之外,还把此次觐见看作是弘传藏传佛教的一个好机会。据《萨迦世系史》说,萨班赴霍尔地方,是因他对只知战争、不敬佛法的霍尔人生大悲心,欲将霍尔人引向佛法正道。[5]萨迦班智达博通大小五明,以渊博的知识闻名于西藏,萨班一路上讲经传法,甚至撰文答复求问者的疑难问题。居住凉州后,更是大力弘传佛法,因此萨班的东行是一次大规模的弘法活动。

在凉州期间,班智达不仅规劝西藏各派势力接受条件归顺蒙古。而且还向阔端谈论佛法,并举行法事为阔端治好了长期困扰的病痛,这使阔端对藏传佛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蒙古源流》记载说萨迦班智达“与汗(阔端)相见,造成狮吼观音,收服龙王,仍与汗灌顶,顷刻病愈,众皆欢喜。即遵萨斯嘉·班第达之言而行,所有边界蒙古地方,创兴禅教。”[6]阔端还改变了原来由蒙古萨满巫师坐众僧首位的规矩,改由萨迦班智达坐首位,可见阔端对藏传佛教的好感。萨班的成功,不仅给萨迦派带来了实际利益,为萨迦与蒙古王室的接触打开了通道,而且也为蒙古王室最终选择信奉藏传佛教奠定了基础。

使藏传佛教在朝廷获得特殊地位,并得到顺利发展的是萨班的弟子八思巴。1251年,萨班·贡噶坚赞在凉州圆寂,此前他将自己的法螺和钵盂传授给了八思巴,因此年轻的八思巴成为萨迦派的新领袖。1253年,年轻的八思巴应召觐见忽必烈,其后他就一直追随忽必烈左右,“他以渊博的佛学知识、谦虚诚朴的品德,随机教化的灵活,赢得了忽必烈为首的元朝皇室的信赖和崇敬,成功地使蒙古皇室接受了藏传佛教。”[7]八思巴初到忽必烈身边,就以自己的真才实学赢得了忽必烈的赏识,就连忽必烈的王妃察比对八思巴也十分欣赏,说“这样的僧人(八思巴)很少见,以前来我们这里的那些蔡巴等派的老僧人们,学识功德还不及他的几分之一,那些老僧对往昔的历史更是不懂。”[8]力主忽必烈留用八思巴。1258年,忽必烈奉蒙哥之命在开平府主持释道两教辩论,前来参加辩论的全国各地的佛教名僧有三百多人,道教一方有两百余人参加。年仅24岁的八思巴也以佛教重要代表的身份参与辩论。最后以八思巴为代表的佛教一方辩败了道教一方,迫使十七名道士出家为僧改奉佛教。这次胜利使忽必烈大为高兴,八思巴也因此更加受到重视。

八思巴除了以渊博的佛学知识深得忽必烈器重之外,他还巧妙地将忽必烈与佛教联系在一起,以佛教的形式道出忽必烈的愿望,在宗教上制造了一个印度、西藏和蒙古一脉相承的法统,把印度、汉地、西夏、吐蕃和蒙古的王统并列起来,从而打破了儒家千年来宣扬的中原正统论,为蒙古统治者的合法统治构建出一套新的历史理论,为元朝的兴盛勾勒出神学依据。同时八思巴还“在大一统形势下加强民族之间团结的需要,提出了蒙古、藏族、门巴族和汉族等是一家的‘民族大一统’理论”。[9]八思巴的这些思想理论后来体现在他所著的《彰所知论》中。这些理论使忽必烈对八思巴另眼相看,很快将他奉为精神上的导师。福赫伯也认为“在宗教方面,八思巴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项成就上。他向蒙古帝王们提出了一种新的历史理论,把他们纳入了佛教天国中释迦牟尼的后继者行列之中。他还为忽必烈及其继承者发展了神权理论。”[10]

1260年初掌大权的忽必烈封一直追随他的八思巴为国师,后又擢升为帝师。《汉藏史籍》记载说:“八思巴到了大都宫殿,为薛禅皇帝及其皇后、皇子传授了三续大灌顶,受封为帝师。薛禅皇帝向他奉献了乌斯藏十三万户及难以计数的为接受灌顶而奉献的供养。”[11]忽必烈接受灌顶、皈依佛法表明蒙古统治者正式信奉了藏传佛教,这对以后元朝治藏政策特别是宗教政策的形成有重大的影响。

二、稳定边疆政治统治的需要

忽必烈崇奉藏传佛教也是为了在政治上更有效地统治西藏地区。西藏地区在窝阔台汗王时已和平归附蒙古汗国。蒙哥汗即位后,将西藏地方划给了他的四个兄弟作为封地,四位王子分别管辖各万户,由此也使西藏地方各个教派分别依附于不同的蒙古诸王。如《朗氏家族史》记载:止贡巴依附于蒙哥,蔡巴依附于忽必烈,帕木竹巴依附于旭烈兀,达隆巴依附于阿里不哥等。《贤者喜宴》也说:“蒙哥汗在位之时,吐蕃的许多译师和高僧前往(朝廷),为了各自的联系方便,他们寻找各自的官长。止贡巴和藏郭莫巴找蒙哥皇帝本人,萨迦巴和拉德雄巴找阔端,蔡巴找薛禅皇帝,达隆巴找阿里不哥,雅桑、帕竹、汤卜赤三家找旭烈兀,这样分成了十一组”。[12]由此各教派的利益和蒙古诸王的利益便紧密联系在一起。“诸王在自己的封地内与一个或两个主要教派结合,将其首领奉为上师,使该派在该地区占有控制各大小封建领主的地位。”

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过程中,西藏地方各教派势力就为各自的利益,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到其中。据《贤者喜宴》载,“萨迦和蔡巴的名叫噶热的弟子,对阎罗王举行了祈请差遣鬼神勾摄阿里不哥魂魄的仪轨,遂咒死了阿里不哥,使全国大乱。”“萨迦的本钦释迦桑布、蔡巴的西纳喜饶夹、康区的仁波且顿楚等人,在忽必烈作为王子时即受到保护,划给了很广阔的辖区。止贡巴的万户长多吉贝担任乌斯长官,前往蒙哥汗驾前,依靠了阿里不哥,并与忽必烈当面对质。在申辩是非曲直时,他逼近忽必烈身边,唾沫溅到忽必烈脸上,被军士拉回。忽必烈为此对蒙哥汗叔侄大为不满。”[13]噶玛噶举派的噶玛拔希因与萨迦派争斗,也站在阿里不哥一边。依附于蒙哥汗的止贡噶举派也积极支持噶玛拔希,反对忽必烈。据《止贡法嗣》记载,在忽必烈关押惩罚噶玛拔希时,止贡噶举派座主迥仁波且曾施法保护噶玛拔希,以保全其性命。止贡噶举派与萨迦派的争斗一直持续多年。止贡噶举是当时西藏地方具有最大影响的教派和势力,而且曾经依附蒙哥汗王,颇受朝廷礼遇。忽必烈即汗位后,倚重萨迦派,地位的落差使止贡噶举一直心怀不满,甚至发展到1285年勾结反对元朝的中亚蒙古窝阔台王海都和察合台王笃哇,发动武装叛乱,对抗朝廷支持的萨迦派地方政权。由此可见,各教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是相当激烈的。

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时,蒙古国西部的蒙古宗王也乘机发展成为强大的割据势力。阿里不哥称汗,窝阔台王海都立即拥戴,反对忽必烈即位的合法性。对于忽必烈采用汉制和实行中央集权的做法,蒙古诸王也十分不满,在阿里不哥失败后,海都联络术赤后王别儿哥、察合台系笃哇、蒙哥系昔里吉、阿里不哥系药木忽儿、钦察等地蒙古诸王等先后起兵叛乱,一起对抗元朝,欲争夺蒙古本部。忽必烈弟弟旭列兀虽然在名义上服从忽必烈大汗,实际上也是割据为王。统一的蒙古汗国彻底分裂。

窝阔台汗国占有包括今塔城、阿尔泰地区及其以西以北地区。察合台汗国“最盛时东至哈密、西至阿姆河、北至塔尔巴哈台山、南越兴都库什山,包括了河中和楚河、伊犁河流域及今我国新疆大部分地区。”[14]海都自至元七年以窝阔台汗国汗王身份,起兵反抗忽必烈,后又联合察合台汗笃哇等,一起联兵在天山南北以及中亚一带,骚扰二十余年,使这一带社会、经济遭受破坏,给忽必烈的统治带来很大打击,严重威胁着元朝西部的稳定。鉴于此,地处西部紧连新疆、中亚的西藏地方便成为防御西部宗王的一道屏障,能否使西藏地方处于元中央有效统辖之下就显得格外重要。保障了西藏地方的稳定就是保障了元朝边疆的稳定,也就是保障了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安全。由于西藏各派之间的利益争夺,以及与蒙古诸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保证西藏地方心向朝廷,不致分裂,形成后患,所以在管理上必须是由中央直接掌控。故忽必烈即位后,收回了诸王在西藏的封地,在西藏实行新的管理体制。据《朗氏家族史》记载,“忽必烈承袭汉地王位时,撤退了警卫西藏地方的所有蒙古军队。”[15](所谓蒙古军队,应是指诸王派到各自所属领地进行管理的守土官。)

西藏地方“其地广而险远,民犷而好斗”,但民众笃信宗教。元朝中央要将西藏地方牢固地控制在手中,并实行有效统治,最直接、最有效的管理方法当然是因地制宜,因俗而治。也就是选择一个地方宗教势力来代理朝廷管辖西藏地方。忽必烈也需要一个听命于自己的教派来统辖其他教派。“已往的历史告诉统治阶级,若不施以政治控制,强大的宗教力量就会被其他团体所利用,比如某个游方的和尚或道士,更甚者如叛军,有可能建立起与政权相抗衡的权力中心。”[16]因此不断地对宗教力量加以系统控制,使宗教能够别无选择地为封建王朝统治服务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如何能使一个宗教派别真正听命于自己,在古代统治者看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信奉这个宗教。因为统治者对一个民族的宗教信仰采取什么态度,往往被视为对这个民族采取什么态度和政策。信奉了该民族宗教无疑会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建立起更为信任的关系。作为忽必烈上师的八思巴不仅是其宗教导师,也是其政治上的顾问,因此忽必烈选择信奉藏传佛教,并扶持追随自己的八思巴领导的萨迦派掌管西藏地方大权,代理元朝中央行使管理主权就成为历史的必然。

三、政治联姻强化了对萨迦派的信任和控制

忽必烈还是亲王时就因喜爱汉文化而与其他诸王不同,他曾向高僧海云法师请教和学习“安天下之法”;也大量招揽汉族有识之士为其服务。但忽必烈对汉文化的推崇和对汉族知识分子的尊重,都只是其“因俗而治”政策和思想的反映。“忽必烈是一位敢于突破某些游牧草原贵族制度和传统的改革者,但同时,从骨子里他仍是一位蒙古人。”“他并不着意追求汉族的文化和制度,特别是他并不主张用汉族的传统思想和习俗,来改变蒙古族的传统和习俗,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采取一切办法来阻止这类事情的发生。”[17]在高官要职的官员任用上,元朝廷多重用非汉人,有元一代,仅仅有很少的几个汉人曾在政府中任较高的官职。[18]从朝廷严令禁止汉人参与军机,掌握军事政策,也显示蒙古统治者对占绝对优势的汉族依然存有戒备、防范之心。

为了统治的需要和应对汉人的反抗,蒙古统治者需要盟友和合作者。在蒙古族接纳的这些盟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中国以西地区的各民族,他们被称作“色目人”,元朝实行等级制的民族政策,将色目人列为第二等,就有拉拢、团结这些民族的意图。“色目人”居于西域、西藏、西北等,边地遥远、人数不多,对内不构成威胁;而且他们又很善于经商理财,正为元朝统治集团所需要。授予色目人高官要职,既可以辅助蒙元统治,同时又可牵制汉族人。在元代政治中色目人起着重要的但是不同的作用,“畏兀儿人本身具有丰富的汉人行政管理的知识,他们成为经商、理财及文官政府机构中的专家。”[19]藏族因与蒙古族有许多相近之处,如两族所处的高原自然条件有许多相似之处;蒙古族所信奉的萨满与藏族信仰的苯教也属于同一类型的自然宗教,使其社会生活和心理素质也有许多相通之处。这使两族间更具亲密感。

宗教信仰是蒙古族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且忽必烈也认识到在思想文化方面建立统治的重要性。忽必烈虽然建立了以中原汉族模式为基础的政府,但却不想以汉人的思想和风格为支配。佛教是当时包括汉族在内多个民族信奉的宗教,如畏兀儿、唐兀(党项)、金朝女真等。佛教的教义对于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来说也非常实用。而吸收了苯教的藏传佛教,“密宗除了即身成佛的深奥修炼法门外,尚有众多特定的消灾避难、实现愿望的法门仪轨,如息、增、摄、诛四法门,包括息灭灾难,增长智慧、寿命、财富,摄取欲想之物,除恶降魔等的方法。”[20]对笃信萨满的蒙古统治者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因此在思想方面,选择藏传佛教作为统御各族的思想武器成为元朝统治者的最终选择。

忽必烈依靠以藏传佛教为代表的藏族文化,依靠他所信赖的帝师八思巴,这种信任更因为与萨迦昆氏家族的联姻而得到进一步强化。

八思巴的弟弟恰那多吉六岁时便跟着萨迦班智达去了凉州,以后一直在蒙古人的宫廷长大,深受蒙古文化的影响。忽必烈掌权后,将阔端的女儿墨卡顿公主嫁给恰那多吉,让恰那多吉穿蒙古服装,学习蒙古语,并封其为白兰王。1265年,恰那多吉和八思巴兄弟二人受忽必烈之命返回西藏。恰那多吉是元朝有意识培养出来的一个行政代理人,忽必烈任命他为“藏地三区法官”。他的主要职责就是长期留在西藏主持行政事务,代表元朝行使对西藏的行政统治和管理。八思巴去世后,恰那多吉的儿子达玛巴拉继承了萨迦教主和昆氏家族的世俗权力,元朝廷又任命达玛巴拉为帝师,为了继续巩固与萨迦派的关系,忽必烈又让达玛巴拉娶了阔端之子启必帖木儿的女儿贝丹为妻。此后,萨迦昆氏家族与蒙古王室有多次联姻。八思巴的另一侄子达尼钦波娶元成宗姊门达干公主,生琐南藏卜;琐南藏卜尚公主,封为白兰王;其异母弟贡噶勒贝迥乃坚赞也尚公主,封为白兰王。[21]通过政治联姻,萨迦派昆氏家族成为与蒙古王室有血缘关系的地位显赫的皇亲国戚,成为了蒙元的股肱。从蒙古来说,联姻既是奖赏、恩赐,又是拉拢、控制的一种手段。西藏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但又是当时防范中亚、钳制南宋的重要战略要地。联姻一方面显示蒙古王室对萨迦派的信赖,进一步促进了萨迦派对元朝廷的忠诚;另一方面,也为元朝更好地控制萨迦派提供了条件。元代14位帝师都出自萨迦派,从一个侧面也反映元朝廷对萨迦地方政权的控制。因为在蒙古统治者眼中世袭是保证官员可靠性的最理想的途径。元朝正是通过萨迦派有效地控制着藏区政教发展的局势。

四、结语

忽必烈一直将西藏地区“视为重地”而着意经营,经过多年的接触和了解,忽必烈最终接受萨迦派首领八思巴的喜金刚灌顶,皈依藏传佛教,除了对藏传佛教能护佑王室统治和命运作用的精神需求外,当然更多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尊崇藏传佛教首领,利用传统的宗教势力行使统治权的“因其俗而柔其人”的统治策略,是元朝统治者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所选择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政策。

对藏传佛教的推崇,不仅实现了释教一统,“一方面,在西藏地方通过萨迦派把林立的藏传佛教各教派统一起来,另一方面,以藏传佛教为核心把全国的佛教统一起来。”[22]而且,通过宗教信仰的统一,促成了区域统一,在加强西藏地区与其他地区,以及藏族和蒙古族、汉族等各民族间的联系方面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保证了边疆的稳定和元朝政权的巩固。

元朝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起来的空前规模的统一政权,在对边疆民族地区的管理上创造性地制定出一系列的管理政策与措施,并取得实质性的成效,为边疆的治理增添了新的内容。元朝“因其俗而柔其人”统治策略的成功尝试,为其后的明清两代统治者治理西藏提供了一个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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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son Analysis of the Rulers of the Yuan Dynasty Believing in Tibetan Buddhism and Relying Heavily on the Sakyapa Sect

Li Wen-ping①Zhang Fu-xin②
(①School of Humanities,Tibet University,Lhasa,Tibet 850000②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Tarim University,Aral,Xinjiang 843300)

The rulers the Yuan dynasty converted to Tibetan Buddhism and relied heavily on the Sakyapa sect to manage local affairs in Tibet,which became one of their management and governance policies in Tibet.An analysis has been done on the reasons of why the Yuan’s rulers executed the policy by referring to a large number of historical facts,and it is found that the rebellions of other Mongolian tribes in Central Asia and the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akyapa and Mongolian royalty were the main reasons why the Yuan rulers adopted this policy.

the rulers of the Yuan dynasty;Tibetan Buddhism;the Sakyapa sect

10.16249/j.cnki.1005-5738.2015.01.013

B946.6

A

:1005-5738(2015)01-089-06

[责任编辑:周晓艳]

2014-11-13

2013年度西藏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资金项目“元明清中央政府治藏宗教政策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号:13BMZ002

李文萍,女,汉族,四川彭山人,西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藏族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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