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伍尔夫的《出航》——远离英伦

2015-02-20 08:03黄晓英崔晓霞
关键词:瑞秋伍尔夫旅程

黄晓英,崔晓霞



再读伍尔夫的《出航》——远离英伦

黄晓英,崔晓霞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在现代英国小说中从起航的船上看英国在英国小说中占有一席之地,本文通过反映大英帝国主义的小说《出航》,探讨小说《出航》作为20世纪初女性主义旅行文学的示范之作,其写作手段中的隐喻,来展示这种写法对小说的影响。

《出航》;隐喻;逃离

一、远离英伦

从1859年查理斯狄更斯的《双城记》到1996年朱利安·巴恩斯的《横渡海峡》,可以发现英国作家所坚持的写作方法:迅速过渡时间——一个横渡海峡的时间。确实,从起航的船上看英国在英国小说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这尤其在现代英国小说中盛行,当用像隐喻这类的比喻来促成其实现,离开英伦岛的景象是尤其具有迷惑力的。许多现代英国小说家,包括伍尔夫,在他们的小说中都通过描述当主人公离开英国或伦敦时所看到的景象来创造出具有象征意义的过渡时间。首先,早在《黑暗的心》中,约瑟夫康拉德曾经写道世界是一条尽头为伦敦的路;接着,十年之后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小说《托诺·邦盖》中,威尔斯描述爱德华沿泰晤士河漂流而下的情景时,伦敦和英国是下沉到地平线上的物体;同时,劳伦斯几年之后在《恋爱中的女人》也生动地描述过离开英国的情景,劳伦斯写道:在极深的黑暗处英国变得越来越小。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作家都运用比喻的语言从起航的甲板上来远远地描述远离伦敦或英国的景色,而且都使用隐喻。这些隐喻,从道路的尽头到浸水的首饰盒,以非常否定的口吻提及英国或伦敦。很清楚地,他们的功能是记下每一本小说的紧要关头的转变片刻,并直接告诉我们主人公离开英国的感觉。

在许多情况里,主人公的心理变化是借用具体的旅行过程中一个重要转换点用隐喻的形式来进行表达的。现在,以物质来象征心智不是很有报导价值的,早前艾略特定义目的关联时也是这样解释的。然而,很明显地这是许多现代的英国小说家坚持用同一个隐喻来传达多种多样地离开英国。尽管伍尔夫很独特,但在这方面她与康拉德劳伦斯等人类似,她在《出航》中也运用隐喻的手法离开英国,这是为了要给我们在她的故事中提供象征过渡期的生动图像。本文将运用文本细读的手法,深入探讨造成这一远离英伦岛的过程和原因,探索作者打造这一画面的目的意义,帮助读者解读文章本身。

二、《出航》

《出航》是一部反映大英帝国主义的小说,也是20世纪初女性主义旅行文学的示范之作。全书都是想象的虚构,小说的场景坐落在大西洋彼岸的南美洲,但却反映足不出伦敦的弗吉尼亚期待“走向世界尽头”和一种“心远地自偏”的心境[1]。小说经由瑞秋一次远洋旅行,通过“女性情谊”和“男性掠夺”的对比,抨击了以征服和殖民掠夺为主题的“男性帝国主义”,表现女性对生命意义和人生价值的追索。瑞秋在船上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她渴望得到真诚的爱情,但是在男性的世界里,男性就像是一部载满权力的国家机器,也像是在海上追击捕食的铁船,使瑞秋感到爱情像是大海中吞噬一切的巨浪,让人沉浮在死亡的边缘。难得的是,弗吉尼亚在痛斥男性帝国主义之后,温婉而细腻的表达了女性的世界观,一种寻求理解、宽容和体悟的生命追求。《出航》不仅是一篇游记,它经历了从故园、海上、蛮荒三重地理空间,但也是生命空间的心灵深化之旅;它既不是走马也不是看花,而是始终凝思和冥想;瑞秋也不只是个游客,而是一位灵修之徒,她怀着一种朝圣者的热情,极力探索内心的真理,从一个纯真的少女变成精神上饱经沧桑的老妇。《出航》中充满了梦境与幻觉,这些丰富的隐喻是用来感应心灵之旅的冲击与波动的,是弗吉尼亚以她“灵视”的心眼所感受到的印象体验,正如贝多芬组曲(象征自由与归属)、阴湿的隧道(比喻内心黑暗的角落)、海上追逐的军舰(象征男性的制度与权力)、洞穴中的兽身男子(代表性的欲望与侵略)、荆棘四布的内河(代表内心的挣扎与迷惘)、孤寂的荒原(象征解放、超脱与死亡)。从带着文明疮疤的伦敦出发,终于人迹罕至的异国荒野,小说意味着维吉妮亚步上了形上流亡的初始之航,将自己的生命流放于烟漫无边的旷野,让自己的灵魂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中,无助地游荡。

三、隐喻伦敦

出航,对于渔民来说,是一种谋生手段,他们走进广袤无垠的大海,寻找自己的猎物,思量着回程的日期和满仓。他们是带着希望出发,具有一定的目的。对于游客来说,是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去探索,去发现,离开自己熟知的环境,或许摆脱原来的痛苦,换换环境,换个生活,让心灵得到解脱。

要看伍尔夫如何标记远离英伦的时间片段,让我们以出航中的三篇文章为重点。

1 首先小说以对伦敦的不讨好人的描述打开,瑞秋和海伦登上欧佛洛绪涅号进行泰晤士河之旅时成为了开端。瑞秋和海伦拿出桨划船,我们看到了从泰晤士河上看伦敦城的第一视野,伍尔夫写道:

带着几分犹豫他们信赖了他,让他取代他们,很快在水上下波动,伦敦缩成两行建筑物,而这正方形和长方形的建筑物像孩子们的积木[2]。

在这里伍尔夫运用比喻手法把伦敦和它的建筑物转变成孩子们的积木,联系到玩具,伍尔夫的直喻是建立在伦敦像一个美女,没有受到很多人的注意,西繁华区是“在巨大的黑色斗蓬的边缘上的一个小的金流苏”,而且路堤是一条狭窄的散发着各种味道的小路。在这上下文中,当读者读伍尔夫的这部分时,读者所有的印象是她减少或限制了人们对城市重要性的理解。当作者把城市进行刻意地缩小,并去感触它时,人们发现所指称的伦敦缩小到了供玩耍的概念。在小说的第7章,当活动从从伦敦转移到欧佛洛绪涅号是第一个转变标记,这时伍尔夫把她的图像置于一种独特的用法,她以否定的口吻呈现出伦敦,这揭示了她的人物为什么不顾死活地要离开。更确切地说,因为《出航》是以描述主人公成长过程为主体,伍尔夫的隐喻预示着瑞秋的国外旅途将告别她的青年时期而走向女人阶段。

现代认知科学的观点认定直喻和隐喻是在概念上基本相似,当更详细地分析时我们公认伍尔夫的伦敦玩具说是认知语言学家所称的一个“图像隐喻”[3]。当阅读思想从源域映射信息到一个目标域时,伍尔夫促使读者把小孩的积木(源域)印象映射到伦敦河边的建筑(目标域),像这种以专门选择的方式并置两个特性项目的图像隐喻包括“相似处”。也就是说,伍尔夫的描述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在来源和目标之间有相似处(因此生动的图像来源于隐喻的过程)。对于伍尔夫,相似处是基于建筑物和玩具积木之间的外型上的相合性[4]。因此,在河上某一点讨论伦敦的实景时积木玩具图像是使伍尔夫具有如此显著的直喻,贯穿上下文来看这也有道理:当玩具图像第一次在文中出现时,有了海伦离开两岁男孩的沉思。因此,伦敦如玩具图像的隐喻是适合故事的上下文。它使我们对伍尔夫的散文有了形象,而且在修辞方面让我们以天真的口吻想象伦敦。相比而言,后来在小说中当“欧佛洛绪涅号”驶进桑塔海湾的时候,人们对于距离的看法颠倒了过来,正如伍尔夫的讲述者告诉我们的,船队于全景来说像逐渐增加了力量的望远镜.

2 返回伦敦,一登上岸,我们得知,海伦和瑞秋离开瑞雷和派柏先生的烦人交谈。但是海伦和瑞秋让读者再次从河上看到了伦敦:

“女人们头上缠着面纱,在甲板上走着……。伦敦充满了一群有着淡黄色流苏光的灯悬挂在上空,那里有大剧院的灯,长长的街道的灯,显示家庭温暖的灯以及高高挂在空中的灯。没有黑暗会在那些灯之上停留,因为几百年来没有黑暗停留在这些灯上。很可怕城镇似乎应该在相同的地点中永远燃烧;可怕到人们离开到海洋上冒险,把它看作圈起来的坟墓,永恒地燃烧,永恒地结疤。从船的甲板上看大城市好似蜷缩着地胆小的人,一个久坐的守财奴。

这部分标志着小说的另一个转折点,女人们离开男人到小会客室,这是他们在甲板上剩余旅途的聚会地点,这一步反应出小说中性别之间空间上的分隔。像威尔士和劳伦斯一样,伍尔夫在这里也提到海岸上的光,那是一种希望,是一个目标。但是当比较起其他的现代主义者作家的时候,伍尔夫在结束本部分时对伦敦的拟人还是很独特的[5]。

隐喻让我们用另一件事来理解一件事,伍尔夫的伦敦是瘦弱且屈腰的人,这是当我们依赖拟人的源域描述伦敦的目的域时的解释。也就是说,当我们读伍尔夫文章时,我们映射到城市上的某些特性是我们用于人的,像是姿势,经济的习惯,个人的个性等等[6]。由于伦敦的防御姿势和不动性,也就是蜷缩着的动作,可以看出作家对伦敦拟人化的隐喻是否定的。这是由于人们容易认为向上和跑动是比不动的和弯曲的事物要好,所以当伍尔夫说到一座像圈起来的坟墓,永远地燃烧,永远地结疤时,这座城市比一座有着相反特色的城市差得多。在这点,伍尔夫在这里展示了某种隐喻的连续性。首先,她把伦敦描述得毫无分量,因为它看起来如此小。然后,她把伦敦描述成地位低下,仅仅因为它如此破烂。至于海伦和瑞秋,当“人们离开去海上冒险”时,他们愿意离开伦敦的原因似乎很明显。然而,最吸引人的是伍尔夫的拟人隐喻来自从人的角度对城市的传统的概念化没有任何武断的成分,拟人化的伦敦是一个所谓的“城市是人”的普遍的概念化的隐喻的局部反映。由于我们经常把城市想成具有心,动脉,神经中心,思想等等,所以这种概念上的暗喻是非常普遍的,不易改变的,很传统的。伍尔夫的隐喻反映出现了认知科学的二个核心信念:隐喻对于每天的推论和话语是到处存在的,而且小说中的隐喻时常被分类为更抽象的和更概念的实例化。

3 旅行过程中,在欧佛洛绪涅号驶入大西洋之前,在第4章读者看到了地中海舰队的葡萄牙和英国的战舰。然而,在第2章中,伍尔夫用从西海峡给读者呈现了最后的景象:

“他们跟随海伦到了甲板上,所有的烟和房子已经消失,船驶向广阔的大海,虽然在早光中苍白但很清楚。他们离开了坐落在泥土上的伦敦,一条非常薄弱的影子在地平线上逐渐变小,薄得支撑不了巴黎,而巴黎仍然坐落在其上。他们避开了路,避开了人,极为高兴他们的自由。”[7]

派珀先生对以次充好的修路业的恶骂有了对于道路的提及,当拟人化城市(“离开”“坐在泥土上”)的同时,从上面我们感觉到英国是一所需通过旅游逃脱的监狱,这正是由于出现多个“避开”所显现的。有趣的是,如此阐释其含意是非常重要的,对监狱的隐喻中,搭乘欧佛洛绪涅号的旅游者是逃亡者的相应对象,而那些留在英国的是囚犯。相反,当海伦说“你一遇见了中产阶级的一个英国人,你就意识到某种非常讨厌的感觉;你一看见在多佛港口上面褐色新月型的房子,你也有同样的感觉”,于是真正对英国的厌恶就清楚地呈现出来了。从这些例子,可以公平地说伍尔夫认为英国是人们所要离开的监狱,这一观点一点也不难以理解。

四、讨论旅行

到目前为止现代作家通过隐喻批评社会,这种隐喻是以极为否定的口吻来分析伦敦或英国之类的目标域。在远航中,如果“监狱”是伍尔夫的人物要离开的地点,那么任何的目的地都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较好的地方,这也许是伍尔夫的意见。如果如此,那么她通过她那精炼的比喻语言成功地做到了,她在小说中从把桑塔之旅看成逃离英国完全关系到读者了解瑞秋受阻的个人发展[8]。也就是说,正如伍尔夫用隐喻来批评伦敦和英国,作为读者我们使用隐喻来理解小说,组织我们的阅读,最后最起码要知道故事所要呈现给我们的东西。换句话说,脑海里带着“英国是监狱”来读完小说,是要用隐喻作为理解小说的启发以及用隐喻作为语言学家埃文所称的理论建构的启发教育法。也就是说,远离英国去旅行是瑞秋为自由而战的象征,理解这一事实是把小说看成暗示了英国是一座要通过旅行来逃脱的监狱,同时允许用隐喻来构建小说中的理论。

如一些评论调查所显示,这种旅行隐喻确实对于小说的理解有启发作用。有些作家认为,标题中的“出”字只是航行的实际方向,而旅程是内心的;同还有些作家认为当伍尔夫用古老的海航之旅作为灵魂的旅程时,她就已经推翻它多年来的意义;当然也有作家认为死亡是瑞秋从一个限制的群居的世界唯一真正的逃亡。在1983时,欧洲一些作家认为在许多现代主义者小说中都把旅行主题看作最重要的主题,无论地理的,精神上的,心理学的,或智力的都是非常重要的主题。这些想法都是为了那种把旅行当做逃亡最后变成隐喻性地通向概念上的自我的心理过程(Lakoff),这同时意谓着像伍尔夫这类的现代主义小说家的大部分作品和阐释都沿用了一个式样。他们事实上比我们意识到的更有原则性,因为我们在读文学作品时,无论是日常世界还是假想世界,我们通常把生活概念化成旅程。因此,把瑞秋的旅程看作从英国这座监狱里逃亡和一次自我发现之旅是根本地从小说中所定义的隐喻去认识小说,最终我们也发现生活是一次旅程。没有过多地解释,作为概念上的暗喻“生活是旅程”清楚地解释了我们最基本的理解生活的方式,例如,用“离开”意谓“死”,这在文学作品中如同在日常生活中一样真实。

五、结论

许多现代主义小说,从康拉德的《黑暗的心》到劳伦斯的《恋爱中的女人》到伍尔夫的《出航》,完全体现了生活是一个旅程这种隐喻。这些作家促使我们把这普遍的隐喻和每个故事中的人物联系在一起,使每个目的域通过称为映射的认知来联系两个不同域成为所建立的参考框架。为什么这么多现代主义者把他们的故事设定在国外? 答案是:实际的旅程是心理旅程的隐喻。同时由于旅游业本身是文化帝国主义的部份,所以当旅程本身需要通过其他国土地时,旅行的主题趋于错综复杂。而在国外的英国人行动正如他们在英国,所以在船上就像在家一样,但是不能轻易地抛开监狱。这正如在伍尔夫的作品中,她所选择的场景可以使主人公们从远处严厉地批评英国,但同时在小说中又感到有一种“空间的混乱”感以及在旅行结束前感到旅行是无助的。这些评论揭露出正如旅程不是一帆风顺,达成个人的成熟也一定有波折,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旅程都充满了各种意外。正确地解读文本本身,及其语言所具有的修辞特色,对于读者充分理解原作具有很大帮助。

[1] 蒋虹.“精神顿悟”与“中药瞬间”[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1(5):16.

[2] VIRGINIA W.The Voyage Out[EB/OL].(2012-04-24)[2014-12-10].http://www.amazon.cn/The-VoyageOut-Woolf-Virginia

/dp/B007Q27ZCG.

[3] LAKOFF G,TURNER M.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M].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9:189-192.

[4] 李乃坤.伍尔夫作品精粹[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56-68.

[5] BRADBURY M,MACFARLANE J.Modernism:A Guide to European Literature[M].New York:Penguin,1991:326-330.

[6] BETH R D,EILEEN B.Virginia Woolf:Texts and Contexts:Selected Papers from the Fifth Annual Conference on Virginia Woolf[M].New York:Pace University Press,1994:204-220.

[7] Virginia Woolf.A Room of One's Own & The Voyage Out[M].Hertfordshire:Wordsworth Editions Ltd.,2012:335-350.

[8] 秦红.心灵之旅[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2(5):58.

The Rereading of Woolf's “The Voyage Out” ---Escaping from United Kingdom

HUANG XIAOYING,CUI XIAOXIA

In modern British fiction, setting sail places an important role for writers and readers to see the UK from the boat. This article explores the metaphor in the novel “the Voyage Out” by Virginia Wolf and shows the effect of this kind on the writing of her novels.

voyage; metaphor; escaping

I561.074

A

1008-472X(2015)03-0106-04

2015-01-19

黄晓英(1973-),女,陕西西安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英语教学法、英汉笔译方向研究;

崔晓霞(1965-),女,陕西户县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语篇分析、文体学方向研究。

本文推荐专家:

王淑丽,渭南师范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认知语义学。

杨纳让,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外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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