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三角洲地区的传统稻田养鸭技术研究

2015-02-20 06:46
关键词:珠江三角洲技术制度

周 晴

珠江三角洲地区的传统稻田养鸭技术研究

周晴

[摘要]珠江三角洲的稻田养鸭生态模式有着深远的历史传统,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地区形成了经典的稻田养鸭模式。传统的养鸭模式有一套特殊的技术体系,施行先进的人工孵化技术、饲养特定的鸭品种,根据水稻生长情况和稻田害虫发生规律分批放鸭群,养鸭在除虫的同时又起到中耕除草的作用。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地区利用专业的鸭船进行规模化的养殖,同时还形成了利于稻田养鸭模式的地方社会制度。

[关键词]珠江三角洲; 稻田养鸭; 技术; 制度

珠江三角洲的稻田养鸭模式有着悠久的历史。据沈晓昆等考证,珠江三角洲利用养鸭治虫、治蟛蜞已有600年的历史[1]。向安强等以中山市南朗和大涌镇的现代稻鸭共作为例,讨论了珠江三角洲稻田养鸭作为农业文化遗产的重要意义,并指出,近年来华南农业大学的农业生态学学者开始深入研究稻田养鸭的方法,将其作为一项具有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的技术来推广,已经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应[2]。鉴于珠江三角洲传统的稻田养鸭模式与今天推广的稻田养鸭模式中的技术特点有很大的不同,从技术史的角度对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传统稻田养鸭相关技术及环境、制度背景进行分析,不仅有助于深入了解珠江三角洲地区稻田养鸭的丰富历史内涵,还可以供当地政府的生态文明建设作相关参考。

一、鸭种与人工孵化法

珠江三角洲养鸭的历史悠久,对于大规模雏鸭的选种繁育良种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广东的人工孵化技术精湛,“西域骨种羊,广东火焙鸭,皆奇事也”,人工孵化鸭子的技术称为“焙鸭蛋”,是指用人工炭火孵化鸡蛋[3],珠江三角洲鸭蛋的人工孵化技术可能起源于偶然的发现,据罗天尺的描述:“说谓初有铁匠置鸭卵数枚火炉旁,久而雏啄壳出,怪异之,因悟火焙之法。”[5]明代珠三角洲地区的“火焙鸭”已经是普遍饲养的家禽,据万历《顺德县志》:“鸭,火焙之,遍于郡邑。”[6]火焙是一种孵化技术,博克舍16世纪在广州一带曾对鸭的孵化技术进行了访谈,并记录下来:“在夏天,把两三千蛋放在粪里,靠气温和粪热把蛋孵化出来。在冬天,他们用藤竹编成大篱笆,上面摆大量的蛋,下面用慢火,保持同一温度若干天,直到孵化。用这种法子孵化出很多大小相同的鸭子”[7]。

图1描绘了传统时代珠江三角洲地区的鸭子孵化技术。这是一种构造比较简单的孵化工具,样式与现代的小型平面孵化机相似,用炭作热源。图中的男子正在翻蛋。翻蛋是人工孵化过程中每天都要进行的技术措施,尤其是开始人工孵化的第一天要翻蛋6~8次,至出雏之前一两天,每昼夜都需翻蛋4~6次。翻蛋增加了胚胎的运动,增加了蛋黄囊、尿囊血管与蛋黄、蛋白的接触面积,有利于胚胎吸收营养。种蛋上摊后,翻蛋时把温度高处的蛋与温度低处的蛋互换位置,同时蛋面上下翻转,使其受热均匀。根据气温和蛋温变化进行及时、正确地翻蛋,可增加孵化率,每次翻蛋时,如发现有立着的蛋,需要即时放平,从图1中可以发现,摊上的蛋都是平的[4],因摆平立着的蛋有利于对小头剩余蛋白的吸收和胚胎的保温。

图1 焙鸭蛋[3]

明末清初珠江三角洲地区利用人工增温孵化鸭蛋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如《广东新语》记载:“广人善焙鸭,以鸭卵五六百枚为一筐,置之土墟,冒以衣被,环以木屑,种火文武其中。卵小温,則上下其筐而更易之,昼夜凡六七度,至於十有一日乃登之床。床第亦以衣被覆藉,时旋減之。通一月而雛孳孳啄壳出矣。雛稍长大为子鸭。”[8]万历《顺德县志》中记载的养鸭业中,已有专司孵化业的人:“语曰,西域骨种羊,东广火焙鸭。皆奇事也。黎□者,上寮翁传备其法录之。上寮翁,不知何姓名,居顺邑东北上寮里而年最高人,因呼为上寮翁。世业焙鸭,不习他技,他以雌鸡伏卵,不可多得也。翁独传其法,间以语予曰,始集卵五六百为一筐,置之土垆,覆以衣被,环以木屑,种火文武其中,设虚框候之,卵得火小温,辄转徙虚筐,而上下之一昼夜六七徙,凡十有一日而登之床,床策亦籍以衣被而重覆其上,时旋减之,通一月而雏孳孳啄壳出矣。”[6]清代中期顺德仍有这种孵鸭专业户,据《五山志林》记载:“邑北二十余里北滘村辛姓多业是,……其法巧妙,几夺造化。所鬻贩有远近,计其地里而予之,或三四日,或十数日,必俟到其地,乃破壳出。”孵化作坊甚至根据呵护距离的远近来定制出壳时间,“其法巧妙,几夺造化,所鬻贩有远近,计其地里而予之,或三四日,或十数日,必俟到其地乃破壳出,真神巧也”[5]。

明代香山人霍韬(1487—1540),曾提到其先祖有人从事鸭苗的专业孵化,利润丰厚,积累了家产,“祖讳义生,我洪武之初,业焙鸭,日得利什佰,遂起家,人称曰霍鸭氏家”[9]。可见明朝初年珠江三角洲就已有专门从事孵化鸭苗的行业,到清代中后期,孵化鸭苗的技术更加普及,据同治《番禺县志》记载:“邑之养鸭者,以筐载鸭卵五六百,置之土炉,覆以衣被,用火焙之,卵得火小温,易筐,昼夜六七次,乃登之床,亦以衣被覆之,一月而雏孳孳啄壳出。”[10]直到1970年代,中山县仍有很多孵化作坊,均为垄断操作,种蛋来源多由“鸭寮”种鸭提供,孵坊与鸭寮业主之间,利益所在而有密切联系,互相配合。种鸭繁殖、孵化等环节的专门化,对于鸭群的选种繁殖有利,可以根据沙田区特殊的需要,选留体型外貌适宜于当地需要的鸭种纯种[11]。因此珠江三角洲的许多鸭种都是历史遗产,如1950年代广州的鸭种从羽毛上可分为花鸭(黑白色)、赤鸭(麻雀毛色)和灰鸭三种,其体能和体型大致相同,每只重二市斤余至三市斤[12]。中山麻鸭是“麻鸭”中的有名品种之一,目前在珠江三角洲地区仍普遍繁殖。

总之,经过明代以来的经验积累,珠江三角洲地区形成了先进的鸭苗孵化技术,在此过程中,也对地方鸭种进行了长期的选育,使鸭群的外貌特征、生产性能基本一致,如中山麻鸭著名的地方优良鸭种的形成,是长期专门化孵化生产积累的结果,这些都为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稻田养鸭生态模式提供了基础的技术保障。

二、沙田养鸭

珠江三角洲沙田区利用养鸭进行稻田中耕、除草、除虫。沙田主要集中在香山、番禹、顺德、东莞、宝安、新会、南海、台山、斗门等县沿珠江出口处,明清时期由上游冲刷下来的淤泥在珠江三角洲河口区沉积成大面积肥沃的滩涂,沙田即由滩涂开垦而成。养鸭除虫是珠江三角洲沙田区长期以来防治水稻害虫的一项重要措施,也是沙田水稻种植制度之一。沙田区属于潮间带,潮间带生物灾害比较严重,其中旺发的蟛蜞对水稻栽培来说是最严重的灾害之一,这些地区的稻田多养鸭以除蟛蜞灾害。霍韬讲到明代初年珠江三角洲地区已普遍存在养鸭除沙田蟛蜞灾害:“香山、顺德、番禺、南海、新会、东莞之境皆产一虫,曰蟛蜞,能食穀之牙大,为农害,惟鸭能啖食之焉。故天下之鸭,惟广南为盛,以有蟛蜞能食鸭也,亦以有鸭能啖蟛蜞,不能为农稻害也”[9]。珠江三角洲地区养鸭以稻作经济为依托,为适应稻作一年两造的特点,当地的鸭子每年大规模孵化两批,康熙《番禺县志》记载:“鸭,邑人取卵以火烘之即生,雏岁有两次看养。”稻田中放养鸭群的时间有规定,如番禺一年可饲养两批鸭,于两熟水稻之后放养鸭群于稻田中,“(鸭)虽千百成群,以竹竿呼之,各归其群,无二失者,皆于两熟刈稻后,放于田中,以食遗秉,他时以蟛蜞饲之”[16]。这里说到谷粒之外,鸭群还主要以蟛蜞为食料,珠江三角洲沙田区大都位于河口区的潮间带,这里往往有蟛蜞的旺发,顺德、香山一带的蛋民赴沙田区田间捕捞蟛蜞饲鸭:“顺香田亩,蟛蜞山积,蛋妇日率其童稚,携具而捕之,卖于居民,以饲畜鸭,田稼以是不害”[13]。

至少在明末清初珠江三角洲沙田地区已形成比较固定的稻田养鸭模式,沙田区养鸭除虫已有一套成熟的经验,屈大均言:“广州濒海之田,多产蟛蜞,岁食谷芽为农害,惟鸭能食之。鸭在田间,春夏食蟛蜞,秋食遺稻,易以肥大,故乡落间多畜鸭”[8]。据当地调查,中山县的养鸭除虫也至少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中山一带的稻田养鸭习惯正如屈大均所言,每年饲养早、晚两造“中耕鸭”,当地又称踏茜鸭,进行水稻中耕以除草、捕虫和肥田[11]。养鸭除虫的对象是多种水稻害虫,其中尤以稻飞虱、粘虫为主,鸭也吞食三化螟、稻纵卷叶虫等其他害虫[14]。珠江三角洲地区多洪涝灾害,稻田种植的多是株型紧凑、分蘖力强、抗性强的品种,稻科的田间距也很大,这样的稻田环境适宜于鸭的放牧。1970年代蒲蛰龙院士曾结合传统经验推广稻田养鸭除虫,设计了具体的技术细节,首先是根据水稻禾苗生长情况和害虫发生规律实行分批放养,在水稻生长前后期放小鸭,中期大小鸭兼放,一年二造共放鸭四批;第二是看虫放鸭,保证每块田都有鸭除虫,当害虫集中在一个地方时,就视虫情而调动鸭群,集中围歼,上扫虫苞下放鸭。水稻生长到中后期,禾叶多,鸭子吃不到叶尖的卷叶虫,就用扫子扫落卷叶虫的虫苞,鸭子就能够吃到掉落下的卷叶虫幼虫[14]。珠江三角洲地区普遍饲养的中山麻鸭也是长期适应稻田中耕、除虫等作用而形成的鸭种,经过几百年的选种选配和定向培育,中山麻鸭形成了适应性沙田区放牧的耐劳持久、觅食力强、体型大小适中、走动灵活、适应于中耕等特性[11]。珠江三角洲的沙田区一般利用30至50天鸭龄的中山麻鸭捕食害虫,此时正是鸭子生长骨骼最旺盛时期,也是鸭子换羽时期,鸭子活动速度快,觅食能力强,因此中耕均匀,除虫、除草能力较强[14]。

东莞的沙田区养鸭也有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经验,养鸭是当地农业生产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与水稻生产密切结合。1960年代以前,东莞沙田区稻作生产以单造为主,当地农民利用沙田鱼虾丰富的特点,以养鸭为重要生活收入。沙田区的潮排潮灌带来大量的水生动物,为养母鸭提供了特殊优越的条件。当地农民还常将秕谷撒于稻田间,引进鸭群觅食,代替中耕,促进水稻生长。养鸭与水稻生长在季节上联系非常紧密,经验丰富的老农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饲料养出肥鸭,形成稻鸭结合的特殊生产方式。稻田中根据全年禾苗生长情况和害虫发生规律分批放鸭群[14]。东莞沙田区1960年代以前每年要养五造肉鸭,分别为春水蟛蜞鸭、早造中耕鸭、夏秋埠鸭、尾造冬鸭。当地每100只埠鸭需400斤稻谷,100斤蟛蜞,饲养50天后通过鸭埠放到水田食水稻落粒,食完鸭埠的鸭每只体重达2~2.5公斤,即可出售,整个饲养期为75天左右[15]。

三、鸭船

稻田养鸭技术的成熟还表现在平时鸭群的放牧都有特定的船只,鸭群的饲养规模达3 000多只:“畜鸭民以船栖鸭,谓之鸭排,一排容鸭三千二百,每鸭一千,三人司之,每晨驱之上岸,使自觅食。迨深秋鸭肥,载至省城卖之,或留以生卵,或腌为腊鸭,本邑畜牧之业,以此为最大。”鸭船是专门用来放牧鸭群的船只,广州一带还有养殖3 000多只鸭子的大鸭艇,称为鸭排:这种鸭排“一排容鸭三千二百,每鸭一千,三人司之”[18]。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一带有许多形式各样的鸭船,晚清的外销画中,、有多幅以鸭船为主题的图画,这些图画直接描述了传统时代的稻田养鸭场景。陈忠烈曾有短文探讨过外销画中的“鸭船”[19],实际上鸭船在珠江三角洲的普遍存在是因珠三角地区水网纵横,湿地多,这样的环境能容纳许多专门以养鸭为生的人群,他们借助湿地中丰富的水生生物资源牧养鸭群,鸭船一般都设计具有饲养、运输、放牧的功能,这些鸭船16世纪时在珠江三角洲已十分常见,据博克舍描述:

里面贮备[丈夫的商货和妻子的家当]有可以存放大量东西的大舱。这些船有很多商货。他们有用藤茎编成的和船一般长的笼子,养着两三千只鸭,按船的大小或多些少些。有的船属于贵人,船上有他们的仆役,仆役喂鸭的方式有如下述:天大亮后,他们给鸭子一点浸泡过的米吃,但不让鸭子吃饱,喂过后,他们打开一扇朝着河的门,那里有一道用藤竹搭的桥。鸭子前进时简直是奇观,因数量太多,在进出的时刻一只翻滚到另一只身上。鸭子在稻田里一直吃到晚上,管船的人从稻田主人接受一笔钱,作为放鸭子到田里吃食的报酬,因为鸭子清理稻田,吃掉长在稻田里的杂草。到晚上,他们用一面小鼓把鸭子唤回,尽管各种船聚集一处,鸭子却都根据鼓声知道自己的船并返回船里。因为老有留在外面没有返回的,所以到处有很多野鸭,也有野鹅[7]。

图2是清末广州外销画中一副典型的鸭船图。图中可以看到博克描述的类似场景。画面中的鸭船的两边都有宽阔的甲板向水面展开,其上摆满竹编的鸭笼,这种鸭船具有养殖及运送功能[20]。这张鸭船停泊在一处水草丰茂的河湾或海湾边,这些地方往往水生生物富集,适宜于放牧鸭群。图3也是外销画中一幅典型的鸭船图,图中鸭船放牧的环境背景是河道水面宽广,画面中的鸭船也停靠在河流水域水生植物生长茂盛的区域,鸭船船舱周围的鸭排状如大方盘,画上鸭排上的鸭子正在纷纷奔向江中,这个鸭船养鸭规模在百只左右。画上的鸭船中,舱中有两人正在饮酒或喝茶。画上右边的江边,停泊着几艘货船,岸上晾晒一批渔网[20]。这些水流较缓河湾处适宜放牧鸭群,画中鸭群纷纷飞扑向岸边的水草地觅食。实际上传统时代珠江三角洲地区鸭群牧养实际上对于环境与技术的要求是比较高的,据广东省农业厅1950年代对珠江河口区鸭群饲养技术的调查,放牧的地点一般为海滩地或河涌地,优先选择有树荫的放牧地点,在中午太阳直射时使鸭在树荫下休息,并在适当时候加喂饲料一次。在黄昏放牧时均应喂给饲料一次,喂后并应使鸭浮游水中,整理羽毛,待毛干后赶回鸭舍中。通常鸭群白天放牧任其自由采食,早晨7时之前在放牧之先先喂一次饲料,如近海滩地放牧,可自早上7时至11时半放牧捕食鱼虾等水生动物。11时半至下午3时因天气炎热,应赶回树荫下休息,下午3时至6时再行放牧。近河涌地,放牧时间视潮水涨落而定,应在潮退涌干时放,潮水涨至相当深时应赶回鸭舍,因为此时鸭已难于觅食,同时在水涨后赶回不致鸭走得过于疲倦,且保持身体干净[17]。

图2 鸭船及放牧环境[20]

图3 鸭船与放牧的河流环境[20]

图3鸭船图绘制的应该是一处濒临较广水面的草滩,船舱两侧的鸭排是长方形、扁平的鸭笼,笼周装有竹编通风小窗格。图画中水面上约有40只鸭子,灰白色的应为母鸭,这些鸭群在海边滩涂草地中觅食完,船夫正在将回到船上的鸭子装到竹编的鸭笼中。据王次澄等考证,这张鸭艇图所在的画册是黑斯廷斯(Francis Rawdon Hastings)(1754—1826)及其夫人居住印度期间收集[20],这种场景与唐宁1836—1837年在广州所见鸭船放牧场景相符合:“早晨鸭圈门被打开之后,这些鸭子就自由地在养鸭船周围活动,太阳出来后,船两边很大的翼板就被放下来,一头伸到岸上,一头伸向水面。鸭子们就自由地在这些翼板上走动,可以上岸也可以下水,但是养鸭人会吹一下口哨,鸭子就自觉地回到了温暖舒适的鸭圈,所有的鸭子都上来后,翼板就用一个很长的竹制杠杆支撑到水平的位置,然后再做好一切安全措施准备过夜。这样一艘船上的装置能够满足鸭子生活所需”[21]。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河口地区有众多的海滩、河滩地资源,这些地区潮汐涨退带来大量的饵料,为鸭群的放牧提供了优良的场所。

珠江三角洲地区的鸭船还有多种,藏于广州博物馆、番禺宝墨园等可见的鸭船画至少有10多幅[22],番禺一带还有养鸭五六百只的鸭排,“饲鸭者编竹为排,横驾船面,容鸭五六百,曰鸭排”[10]。鸭船太多,有时给水稻生产带来灾害,屈大均讲沙田区水稻成熟时必须抢时间收割,稍迟就会被鸭群为害:“乃以船载至沙田食稻。稻熟农必齐获,获稍迟,往往为鸭所食,农颇苦之。”[8]明代中后期珠江三角洲地区甚至有许多以养鸭为生的匪徒,“访得顺德、香山、东莞等县一带,沿河嗜利之徒,不守本分,搆结群党,专以养鸭为生,打造高头簰船,摆列违禁兵器,装载鸭隻,一船二千不等,在海每遇潮田禾稻成熟,纵放践食”[23]。可见,当时诸多社会问题的产生也与鸭埠制度的松弛或废弃有关。这就需要专门的管理,珠江三角洲地区明代已有关于稻田养鸭的地方社会制度出现。

四、社会制度保障

明代初年珠江三角洲地区已经有较完善的制度和规则来保护稻田养鸭技术的实施。鸭埠是珠江三角洲因稻田养鸭而形成的特殊地方制度,“畜鸭者,求食田间,画地而至,名曰鸭埠,畜鸭者,岁输所议钱于埠主,我族怀玑房管事者司焉”[24]。通过鸭埠的调节,以期达到田主、鸭主双赢,政府还能获得税收利益的效果,明代的香山已经有鸭埠出现,霍韬对当时鸭埠的有关情况进行过详细的论述:

洪武永乐宣德年间,养鸭有埠,管埠有主,体统画一,民蒙鸭利,无蟛蜞害焉。成化年间,韩都御史不知鸭埠乃所以利农也,疑埠主为豪户侵牟小民之利者也,革去埠主,听民自畜鸭焉,利细民也,细民聚党驾船千旷莽之地,纵鸭践食农民之稻,大为民厲,官司恶鸭之病民也,禁畜鸭,岁八九月,抚巡官督州县官捕畜鸭之民然,而畜鸭之民以鸭为命,合党倂力以拒官兵,或贿诸仕宦之家为之渊薮,主官兵如获畜鸭之民,则民无保家之望,如脱而不获也,则遁而为盗,地方遂日多故矣。前守曹仲王熟知积弊,因陈巡抚主议复洪武间鸭埠之制,定地为图法,极详密,百世可式者也,吴东湖与曹守不协,竟毁其法,为久大之利,宜复曹守鸭埠之法,曹守之法,洪武之法也,只查故籍举行焉。自尔尽善不须再讲求也。曹守鸭埠主选民有恒产者为之,谓其有恒产斯有恒心也,又畜鸭之地,皆旷漠波涛之境也,小民聚党顽不可制,非有恒产之民,顽民不可统驽也。曹守鸭埠之图,专以弭顽民之畜鸭者,大为农害,故凡农人之稼,被鸭损食者,专责之埠主,埠主责之畜鸭之民,如畜鸭之民纵鸭伤稼,可按名责价,由埠有定主,田有定界,不出户庭而顽民自不敢肆也。曹守鸭埠之图,虽以保农稼,亦以御海贼,故其令曰凡海贼劫人财,抢人稻谷,各埠畜鸭之民协力擒捕,如不擒捕,治之罪,故鸭埠之法行,海贼亦小戢矣,惟有司时振纪纲,乃流无弊[9]。

从上文所述可知,鸭埠在珠江三角洲地区最迟起于明初永乐年间,有明一代地方管理者对于鸭埠的政策时常调整,因珠江三角洲地区稻田所有权、耕作权与鸭群各有所属,当地政府在管理上有较大的难度,鸭埠管理不善也给沙田耕作收获带来不好的影响,“鸭至秋深,乃以船载至沙田食稻。稻熟农必齐获,获稍迟,往往为鸭所食,农颇苦之”[8]。明代初年曾禁止鸭埠,“天顺中都御史韩雍谓蟛蜞害稼,鸭可治之,田有滞穗,鸭得食之,税为军需,亦一筴也,乃立埠焉,革之已久,正德初复签民之有恒者立埠如故,蹂禾失业,至有掠鸭而斗者,于是复革”[25]。稻谷是鸭群的良好饲料,但鸭群的放牧需与沙田区稻田收割季节相协调,养鸭的肥育季节一般是稻田收获季节,这时稻田遗谷足够鸭饱食者可不加喂任何饲料[17]。实际上鸭埠在乡间一直存在,如中山一带直到1970年代每年还养两造“埠鸭”,利用收割后稻田放鸭采食遗粒和捕虫使养鸭与种稻双丰收[11]。

鸭埠的埠主是稻田耕作者与养鸭者的中间人,“畜鸭有埠,埠主以民有恒产者为之。凡鸭食人田稻,责之埠主;埠主责之畜鸭民可,按名以偿,无有敢为暴者”[26]。鸭埠埠主一般多为当地豪强所有,当各方利益不能得到很好的协调时,稻田耕作者成为其中的受害者,纵鸭伤稼之事发生。鸭埠在明代已为当地稻田之害,明中叶以来,承平日久,国家对于鸭埠的管理亦放松,鸭埠之所有权旋归于地方豪右之手,霍韬言:“曹守鸭埠之制若遂行焉,畜鸭之民惟遵埠主约束也矣。不求仕族为之武羁。盖仕族武羁为畜鸭之民之渊薮,小利啖之也,宦家子弟见小利忘厚获,荫为畜鸭顽民窝主,顽民恃宦家子弟为水山,恣恶无忌,因畜鸭而残民之稼,民不敢告白”[9]。

随着清代珠江三角洲沙田开垦的增多,与养鸭相关的制度也趋于复杂,养鸭与沙田区的土地所有制形态密切相关,据龙潜庵的调查,“中山沙田区的业权,大部分掌握在顺德地主之手。顺德的沙田,实际上大部分是宗族祠堂的祖尝。管理祖尝的人,每年向沙田的佃户收田租。但是,除了收田租以外,还有一项颇为特殊的剥削形式,叫收沙骨。沙骨权是是针对稻田养鸭征收租税的特定财产权[27]。据李龙潜的调查,稻田割禾总有谷粒遗落在田里,收割后,如果在田里放养鸭子,就会很快长大,吃这些谷粒长大的鸭子,习称早禾鸭。顺德的地主认为:田地是他们的,谁要是放鸭下田吃余谷,就要另外收钱[28]。

综上可见,养鸭是一种流动性很强的行业,而稻田的耕作、收获确有固定的节律,因此必须要有一定的制度规范才能保证稻田的丰收与鸭群放牧双赢,也需要有当地政府来协调鸭主、稻田所有者、耕作者之间的利益关系,衍生出相应的鸭埠、沙骨等地方社会制度。

五、耕作改制与环境变迁影响下的稻田养鸭

一般认为传统的稻田养鸭技术发展到今天国际上普遍使用的现代稻鸭共作体系,大体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从明代开始到1970年代的流动放牧,在水稻收获后,流动性地放养一定数量的鸭子,稻鸭种养系统彼此分离,种养技术相互独立; 第二阶段是从1970年代初至1980年代中期的区域巡牧,即在水稻移栽活棵后,在一定区域内放养相当数量的鸭子,目的是养鸭治虫治草,同时节约饲料,种稻为主,养鸭为辅,种养技术相对独立;第三阶段是从1980年代中期至1990年代后期的露宿饲养、稻鸭兼收,特点是种稻养鸭结合,鸭子昼夜露宿稻田;第四阶段是1990年代以后,在吸收日本稻田养鸭技术的基础上集成的稻鸭共作系统。除水稻成熟后期外,鸭子昼夜放养在稻田中,目的是生产有机大米和鸭产品,种养系统耦合、技术衔接[29]。实际上在珠江三角洲地区,传统的稻田养鸭模式在当代发展的历史过程更加复杂。

明清时期珠江三角洲的沙田开发是传统时代珠江三角洲养鸭业繁盛的基础。稻田养鸭的主要技术与珠江三角洲特殊的沙田耕作制度相适应。1953年以前珠江三角洲沙田区的稻田多实行挣稿制。挣稿制是一种双季间作制,特点是把晚稻挣插于早稻行间,早稻收割后,晚稻继续生长发育以至于收割。珠江三角洲挣稿制始于明而盛于清,在明清以至于民国期间,曾在水稻生产中起过重大作用。尤其是低沙田区大都利用养鸭来中耕除草,如1951年以前的万顷沙多施行大行挣稿制,农民对中耕除草工作因劳动力不足而不重视,大行用小鸭(孵出后30~40天小鸭最好)代行中耕[30]。1950年代初期在以粮为纲的政策指导下,沙田区原本适应稻田养鸭的挣稿耕作制度被改变。1953年土改后,沙田区进行了大规模的联围筑闸水利建设,开始将挣稿制改双季连作的翻耕制,到1956年,挣稿改翻耕的面积已达240多万亩[31]。以中山县为例,沙田的挣稿改翻耕是在1952年土地改革之后,由大行挣稿(行距20寸,株距10~13寸)改为贡龙挣稿(即缩窄行距为15寸,株距9~12寸)等挣稿密植,1953年开始,各地试行小科密植,如南海县第十区水头乡推广的小科密植法行距6.5寸,科距7.5寸[32]。1955年以后,大抓沙田生产,大量物质支援改翻耕地区,配合解决水利、肥料人畜力等问题实现翻耕制,1956年改制面积约达全县沙田面积的70%[33]。

耕作制的改革虽然短期内对沙田水稻增产具有重大作用,但也带来了很多问题,水稻栽培行科距缩短,无法利用鸭子进行中耕除草;此外,挣稿晚造常用品种金风雪等品种的秧苗生长期长,分蘖多,适应于养鸭中耕,改制之后插植的水稻品种如晚造翻耕品种金风仔类和金山粘类秧苗生长期短,分蘖少,成熟延迟[33]。改制之后种植的水稻品种与水稻种植间距等均不适宜养鸭。1960年代以后由于大量水库、淡水湖的修建,沙田区河涌内长期蓄积淡水,退潮时河涌水不能流出,水深不能见浅滩,涨潮时水生动物不能进入,由于动物性饲料的缺乏,沙田区饲养母鸭减少,而以饲养肉鸭为主。如东莞沙田区1950年代末期以来由间作单季稻改双季稻,以及犁冬晒白、采用机耕等耕作技术的改变,水稻收割后很快犁翻土层,谷粒埋于泥底,鸭群无法觅食,一年五造养鸭转变为一年两造[15]。

传统时代河口及沙田区庞大的鸭群饲料来源主要是靠滋生于滩涂、河涌、沟渠中的白蚬、黄蚬、螃蜞以及其他的杂鱼小虾和收割后遗留的谷穗。1980年代以来,珠江三角洲沿海地区大规模发展城镇工业经济,珠江三角洲农业经济衰退。大规模的城镇化改变了区域生态环境,珠江三角洲地区沙田面积、河涌湿地面积缩小,河口生态平衡被破坏,传统稻田养鸭所依托的生境消失。据沈灿燊等的调查,新会礼乐公社利用稻田养鸭,鸭群不但可以提供副食品供应市场增加社员收入,而且有着帮助消除农田害虫减少农药用量的好处,1950年代礼乐公社公社可放养鸭群20万只,每亩水稻田放养鸭子30只便可以基本上抑制虫害。黄蚬是鸭群的主要饵料之一。1950—1960年代,每年在沙田捞取的蚬达100多万担,1950年代的新会礼乐公社一个人一天可捞取黄蚬500~1 000市斤,1980年左右珠江三角洲大部分河涌已很少黄蚬,鸭群自然也难放养。黄蚬消失的主要原因是三废大量向江河中排放,农田使用剧毒农药不断增加的结果。1950年代珠江口三角洲一带基本上不使用农药,农作物的害虫主要靠养鸭捕食和天敌来消灭,1950年代,新会礼乐公社全社年养鸭15~20万只,1981年时不到3万只。1960年代开始使用农药,用药量逐年增加,剧毒农药普遍使用,1980年代初期,因稻田河涌内的鱼虾大部分被毒死,鸭缺乏饲料,养鸭量大幅度下降。养鸭少了,水稻病虫害增加,为了除虫灭病,增强有机磷、有机氯等高毒农药,更加重了禾田、河涌水质污染和水生生物的死亡,构成农业生态环境的恶性循环[34]。

总之,珠江三角洲传统的稻田养鸭模式依托的是采用挣稿制的沙田与良好的河口湿地生境中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背景。1950年代以来的沙田耕作改制与1980年代以来珠江三角洲河口区的乡村城镇化进程中,珠江三角洲的原有的农业生态平衡被破坏。在工业化与城镇化的进程中,水质污染严重,土壤和农、渔产品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同时珠江径流经常携带大量污染物进入珠江口各汊道和口门,使河口区水质、底质和生物受到污染。由于大规模联围筑闸,珠江三角洲围内河涌由于排水不畅,水生生物产量大为下降,传统时代流动养鸭模式在珠江三角洲的大部分地区失去了继续存在的环境背景。

珠江三角洲稻田养鸭历史悠久、技术精细,同时还有深厚的社会与历史文化传统。养鸭施行先进的孵化技术,培育了中山麻鸭等有名的地方鸭种;稻田养鸭在珠江三角洲为沿海沙田区是稻田管理的重要环节,珠江三角洲的传统稻作管理中有利用养鸭进行中耕除草、捕虫、肥田和觅食遗谷的习惯,形成一套完善的农牧结合的生产制度;珠江三角洲地区发达的水网和众多的湿地生境中可供鸭群进行放牧,有许多以专供养鸭放牧的鸭船,同时还形成了与稻田养鸭相配合的制度文化。珠江三角洲的稻田养鸭在全世界范围内来说都具有历史特殊性和典型性,稻田养鸭业作为经典的生态农业模式,在珠江三角洲地区也有着维持其存在数百年背后丰富的社会历史内涵,当地政府应着力利用这些资源,积极申报世界农业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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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世栋)

Study on Feeding Ducks with Traditional Technologies in

the Paddy Field Mode of Pearl River Delta

Zhou Qing

AbstractThere is a profound historical tradition in the ecological model of Feeding ducks in the paddy field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The classic model of Feeding ducks in the paddy field had formed since the Ming Dynasty formed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region. The traditional model has a special duck-feeding technological system, taking advantage of advanced artificial incubation techniques, breeding specific duck species such as Zhongshanmaya, taking the professional duck boat to get the large-scale farming. Ducks were fed in the paddy field according to the growth of rice and pests, and ducks was used for biological control of pest at the same time playing the role of weeds cultivator. Therefore the social system called Yabu is conducted to suit the duck mode in the paddy wetlands area. Pearl River Delta region had a large number of river wetlands and paddy wetlands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se habitats had provided the plenty habitat for the classic duck pattern.

Key wordsPearl River Delta; Feeding ducks in the paddy field; Technology; Social system

[作者简介]周晴,广东省地理空间信息技术与应用公共实验室/广州地理研究所讲师,邮编:51007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广东新语》中的动、植物志研究”(13CZS066);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明代以来珠江三角洲生态环境变迁史研究:以西、北江下游为中心”(12YJC770077)。

[收稿日期]2014-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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