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政府卫生支出的健康绩效研究

张仲芳

（江西财经大学a.社会保障研究中心；b.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南昌 330013）

2009年4月颁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即“新医改方案”）明确提出要加大政府卫生投入，逐步提高政府卫生支出占卫生总费用的比重。随着政府卫生投入的稳步提高，政府卫生投入的增加能否有效促进健康水平，是卫生政策研究需要回答的重要问题。而根据国内外相关研究，关于政府卫生支出对改善宏观健康水平的作用，既存在支持性的证据，也存在否定性的证据。例如，有研究表明，卫生公共支出能够显著降低婴儿死亡率[1～3]，也有研究表明，卫生公共支出对健康水平的影响几乎不存在[4,5]。本文利用宏观健康生产模型，采用中国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分析政府卫生支出的宏观健康绩效。

1 变量选取、计量模型和数据来源

1.1 变量选取和相关解释

根据Grossman健康生产函数：

H=F（M，C，E，S，Z），其中H 代表宏观健康水平，M、C、E、S、Z分别代表医疗卫生支出、经济发展水平、教育水平、社会条件和其他影响宏观健康水平的变量。

宏观健康水平的衡量标准不一，如有学者采用、儿童死亡率指标[6]、一般死亡率指标[7]、婴儿死亡率指标[8]等。在本文中，采用孕产妇死亡率（Yit）指标来衡量宏观健康水平（因变量）。由于健康产出是由多因素决定的，为正确揭示政府卫生支出对健康水平的影响，必须很好地控制其他因素对健康水平的影响。为此选取自变量为政府卫生支出水平，以人均财政医疗卫生支出（X1it）衡量，其他控制变量有：私人卫生支出水平变量、收入水平变量、社会特征变量、受教育水平变量、人口结构变量、卫生资源变量。因变量、自变量及控制变量选取见表1。

对变量的解释说明如下：

（1）宏观健康水平指标

孕产妇死亡率（Yit）：从妊娠开始到产后42天内，因各种原因（意外事故除外）造成的孕产妇死亡率。it表示第t年第i个省份孕产妇死亡率。

（2）政府卫生支出变量

人均财政医疗卫生支出（X1it）：某年度财政对各医疗卫生项目的资金支持的人均费用，包括对医疗保险缴费补助、医疗卫生资源的资金拨款等。财政卫生支出对健康水平的影响是本文分析的重点。

表1 健康绩效分析的变量选取

（3）控制变量

①城镇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X2it）：城镇居民年人均医疗保健消费支出。

②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X3it）：农村居民年人均医疗保健消费支出。

③人均GDP（X4it）：即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代表某一地区收入水平。大量实证研究表明，收入与健康之间存在密切关系。

④城镇化率（X5it）：各地区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已有的研究认为，城市化对健康的影响既存在积极的一面，又存在不利的一面，其影响效果取决于二者的净效应。

⑤文盲率（X6it）：15岁及以上人口中文盲及半文盲所占总人口的比率。某地区文盲率高，说明该地区教育水平低，因此用来代表某一地区的教育水平。

⑥老年人口比例（X7it）：各地区65岁以上占总人口的比重，代表人口结构状况。一般地，老年人口比例越高，就需要花费越高的健康投入才能获得相同的健康产出。

⑦每千人口医生数（X8it）：代表人均所拥有的卫生资源，每千人口医生数越多，表明对医疗服务的可及性越好，理论上应对健康水平产生有利影响。

1.2 计量模型

以孕产妇死亡率指标代表健康水平，设定政府卫生支出对健康水平影响的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i=1，2，…N（个体）；t=1，2，…T（时间）。

εit为随机项，α为待估参数。

1.3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实证研究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2）、《中国财政年鉴》（1998～2012）、《中国卫生统计年鉴》（1998～2012）。1997年重庆划为直辖市，所以选取1997年以后的数据。

孕产妇死亡率（Yit）目前只能查找到2000～2010年的各省数据，因此各相关变量数据统一选用2000～2010年，即11年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

此外，为了考察不同区域的政府卫生支出对健康水平影响的差异性，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和所处的地理区域，将我国31个省份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东部地区包括北京、上海、浙江、广东、江苏、天津、福建、辽宁、山东、河北和海南11个省份，中部地区包括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山西、吉林和黑龙江8个省份；重庆、四川、广西、云南、贵州、西藏、新疆、青海、甘肃、内蒙、陕西、宁夏12个省份为西部地区。

2 模型的检验和回归分析

2.1 变量平稳性检验

用非平稳经济变量数据建立回归模型会造成伪回归问题，因此，在建立模型之前首先判断各序列数据的平稳性。在此分别采用LLC、Fisher—ADF、Fisher—PP检验方法，对各变量取对数值后进行单位跟检验。检验结果显示（见表2），各个变量在P=1%的置信水平下都通过了检验（除log(X1it)、log(X4it)分别在10%、5%水平下通过检验），序列不存在单位根，说明各个序列是平稳序列，变量之间不存在伪回归现象，因此，不需要再对变量之间进行协整检验。

2.2 模型的检验

第一步：用F检验来分析模型适合建立混合模型还是个体固定效应模型。选择混合效应进行回归后得到混合模型的残差平方和（RSSr），然后对其建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并进行回归，得到个体固定效应模型的残差平方和（RSSu），其中，F检验定义为：

其中，N为个体个数，k为模型中回归参数个数，NT为样本总数。

通过F检验定义计算得出模型1中的F(1.376041)＜1.7422147，表明在1%的显著水平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因此，该模型适用于个体固定效应模型。

表2 面板数据的单位根和平稳性检验结果

表3 Hausman检验结果

表4 Likelihood Ratio检验结果

第二步：运用Hausman检验、Likelihood Ratio检验，判断模型是否适合建立个体随机效应模型。检验结果显示（见表3、表4），无论是Hausman检验还是likelihood Ratio检验都在1%的水平上，均拒绝建立个体随机效应模型的原假设，也表明适合建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

2.3 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模型回归结果，分别从全国层面和区域层面分析各因素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的效应。

2.3.1 全国层面的总体效应

全国层面的模型回归结果显示，人均GDP、城镇化率、文盲率变量的回归系数不显著，表明这些变量对孕产妇死亡率不产生显著影响；人均财政卫生支出、城镇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老年人口比例、每千人口医生数变量都对孕产妇死亡率产生显著影响（见表5）。下面具体分析不同变量的影响。

（1）政府卫生支出变量。人均财政卫生支出的总体回归系数为-0.191061，并且在P=0.01的水平上统计显著，表明人均财政卫生支出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有显著的促进效应。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人均财政卫生支出每提高1%，孕产妇死亡率将降低约0.19%。

（2）私人医疗保健支出变量。私人医疗保健支出中，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有显著的正面影响，而城镇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显示出负面影响。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每增加1%，孕产妇死亡率降低约0.26%。

表5 孕产妇死亡率的产出弹性估计结果

（3）人口结构变量。老年人口比例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这说明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人们的负担系数增大，具有少生、优生的行为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将自我控制孕产妇的死亡率。

（4）卫生资源变量。代表卫生资源数量的每千人口医生数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表现出负面影响。对于这一点可能的解释是，在我国医疗服务体系存在明显的配置效率低下的状况下，过多的医生可能意味着更多的诱导需求现象，并不利于健康水平改善。

总体而言，模型回归效果较好，其中，人均财政卫生支出、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老年人口比例对以孕产妇死亡率衡量的宏观健康水平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

2.3.2 区域层面效应

进一步分区域进行回归分析，得到各因素对孕产妇死亡率的产出弹性估计，结果见表6。

表6 分区域孕产妇死亡率的产出弹性估计结果

（1）政府卫生支出对各区域降低孕产妇死亡率均具有促进作用，但在中部和西部地区其促进效应更大。东部地区弹性系数不到中部地区的一半，显著性也低于后者，表明东部地区对政府卫生支出的依赖程度相对较小，而中西部地区对其依赖较大。

（2）与全国层面不同，城镇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虽然仍是负面的，但显著性降低，在西部地区甚至表现不显著；农村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在区域层面对孕产妇死亡率的影响则表现不显著。

（3）与全国层面一样，人均GDP、城市化率、文盲率在多数地区其影响不显著。只有在西部地区，文盲率变量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显示出显著的负效应，也就是说，在西部地区，提高受教育水平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4）与全国层面不同，老年人口比例只在中部地区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表现出显著性影响，而且影响为负。

（5）每千人口医生数对降低孕产妇死亡率表现出负面效应，产出弹性皆为正值，提示我们卫生资源的过度集中并不一定能带来良好的健康状况。

3 结论

本文应用省级面板数据个体固定效应模型，对以孕产妇死亡率为代表的宏观健康水平的产出弹性进行估计，研究结果表明：

（1）以财政卫生支出为代表的政府卫生支出能显著改善以孕产妇死亡率为代表的宏观健康水平。私人医疗保健支出、老年人口比例、每千人口医生数等变量也对孕产妇死亡率产生显著影响。

（2）财政卫生支出的健康产出效应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与中部和西部地区相比，东部地区财政卫生支出的健康产出弹性较低，而且显著性水平降低。为此需制订差异化和有针对性的政府卫生投入政策，使卫生财政投入向中西部省份适当倾斜。在目前政府卫生投入主要由地方政府承担的卫生财政体制下，应完善财政转移支付制度，加强中央财政对欠发达地区的卫生转移支付力度，提高其财政卫生支出水平，以获得更大的健康产出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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