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留学生跨文化自治管理研究与探索

严宏伟，王泽阳，赵 星

（川北医学院国际教育交流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斯宾塞在《教育论》中指出:“管理的目的是养成一个能够自治的人，而不是一个让别人来管理的人。”美国教育家约翰·杜威从社会本位出发提出，“学生自治”是“间接的道德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认为“学校即社会”“教育即生活”。中国教育家陶行知批判性地继承了杜威的教育思想，将“学校即社会”和“教育即生活”改为“社会即学校”“生活即教育”。在《学生自治问题之研究》中，他明确提及学校应当重视学生自治，“学生自治，不是自由行动，乃是共同治理；不是打消规则，乃是大家立法守法；不是放任，不是和学校宣布独立。乃是练习自治的道理。”先贤们从各国教育的实际出发，对“学生自治”做了深刻的论述，阐明了“学生自治”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和自治的方法。

来华留学生作为我国高校的一部分，也应该纳入高校学生自治的范畴。目前，随着来华留学生数量的不断增加、质量的不断提高，留学生的管理研究也引起了业内人士和学者的关注，但当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来华留学生文化冲突和文化适应背景下的管理研究，这些研究凸显的是留学生个体的文化适应和高校作为管理主体自上而下的管理。本文将在多国跨文化语境中做跨文化的自治管理探索与研究。

一、来华留学生管理特征及现状

1.多重跨文化交际客观存在

学校对留学生的管理其实也是一个跨文化交际（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的过程，（跨文化交际指本族语者与非本族语者之间的交际，也指任何在语言和文化背景方面有差异的人们之间的交际。）此过程涉及了留学生直接管理人员——留学生、学校各部门工作人员——留学生、任课教师——留学生、中国学生——留学生、校外中国人——留学生、不同生源国之间留学生等多重跨文化交际者。所有交际者有着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因此留学生管理中客观存在着一定的障碍和难度。上述关系中，任何一个关系出现了问题，都将会给留学生管理工作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文重点关注对象为留学生直接管理人员——留学生和不同生源国之间留学生之间的跨文化交际和管理。

2.缺少跨文化的管理人才

目前我大部分院校的留学生教育都是英语或者汉语媒体授课，因此，各大院校留学生教学和管理工作人员大多为具有英语语言文化背景、对外汉语教学背景及相关专业背景。虽然这些人具备一定的跨文化交际能力，但主要局限于针对欧美国家。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外国留学生教育管理分会2013年统计数据表明，排名前10位的生源国中，只有美国为英语文化国家，其他九个国家均为亚洲国家。对于招收留学生的普通院校而言，其生源大部分都来自亚洲、非洲等欠发达地区国家。留学生管理人员对这些国家的文化了解欠缺，加上很多管理人员本身还没有出国或出国留学经验，所以对留学生了解并不全面。另一方面，宿舍是留学生在华生活中很重要一部分，但是出于院校经营成本考虑和就业市场等多方面原因，各大院校的宿舍管理员大多不会外语（主要指英语），因此在留学生日常生活中，留学生会遇到各种交流障碍，缺乏有效沟通，有时会产生误解，甚至引发严重的争吵。由于缺乏跨文化的管理人才，这些都会给留学生在华生活和对留学生管理带来困难。

3.留学生管理特殊化

中国是传统的礼仪之邦，中国人对外国人总是习惯以礼相待。很长一段时间来，无论何种身份的外国人在中国都能受到外宾的待遇，外国人在国内很多地方还很“稀罕”。尤其是在我国留学生教育稳步发展阶段（1997-2000年），1989年国家教委发布了《关于招收自费外国来华留学生的有关规定》，这赋予了高校自主招收外国留学生的权力。至此，很多高校开始招收外国留学生，但是由于缺乏留学生的管理经验，又对留学生工作给予了高度重视，院校和相关管理人员对留学生采取了有别于中国学生的特殊化管理。除了应该区别对待的留学生出入境、签证和国家安全等方面以外，留学生还享受了其他各个方面的优待，如配置齐全的专用宿舍，设立留学生专用食堂和用餐区，划设专用教学区域和教室，留学生参加校园活动派专车接送，安排专人负责其生活，事无巨细地帮助留学生等。这些让远离家乡的留学生感到了温暖，同时也助长了一种特殊感和优越感，有的同学甚至无视校园规章制度，常常出现夜不就寝、迟到、逃课的情况，这些都给管理工作带来诸多麻烦。

长此一来，“特殊身份”让留学生养成了自由散漫的习惯，在他们心中，中方管理人员更多的应该是给他们服务，而不是管理。一旦出现他们认为不如意、不周到的地方，他们首先就会想到投诉某位管理人员，甚至要求学校换掉某位学院负责人，俨然是被宠坏了的小孩。这种特殊化的管理不但吃力不讨好，还减少了他们和中国学生接触的机会，让他们难以接触中国文化，无形之中加长了他们跨文化适应期，难以培养出“知华友华”的国际友人。

二、自治管理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1.现实必要性

根据2010年《教育部关于进一步加强来华留学人员管理服务工作的通知》要求，学校按照不低于中国学生辅导员的配备标准在各留学生所在院系配备辅导员。2006年国家教育部发布的《普通高等学校辅导员队伍建设规定》规定，高等学校总体上要按师生比不低于l∶200的比例设置本、专科生一线专职辅导员岗位。在人员配备方面，留学生辅导员在比例上看似优于中国学生辅导员。而在实际工作中，留学生辅导员的工作量要远大于中国学生辅导员。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1）无帮手

以我校原有留学生管理模式为例，学院设置留学生学生科办公室，直接负责留学生管理。留学生各年级各班设置大班长、文化班长和生活班长各一名，负责班级日常事务。学生班长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为班级服务的作用，但主要局限于一些机械性的工作，难以形成系统性的自觉工作。在很多时候，辅导员老师都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之中，大部分工作不得不亲力亲为，结果却是事倍功半。

（2）多余事

相对于中国学生辅导员而言，除了完成学生思想政治工作和一般性学生事务管理工作外，留学生辅导员还要负责管理学生的出入境、签证、宗教信仰、外事安全，甚至不得不帮助学生解决因语言文化差异不能解决的个人事务。这些工作通常让留学生管理人员整天筋疲力尽，但得不到多少工作上的成就感。为了能够实现更加有效的管理，很有必要在留学生群体中开展一定程度的自治管理。

2.留学生的自身发展需求为自治管理提供了可能性

跟中国学生一样，大部分外国留学生也处于18岁到25岁的青少年成长时期，他们思想比较活跃，自我意识强，具有鲜明的个性。再加上他们身处国外，潜意识中明白自己代表着自己的国家，总会有不甘落后他人，追求先进的心理。他们也渴望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希望获取更好的自我发展。因此，在管理中要充分相信留学生能够实现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务，充分调动留学生自我管理的积极性，激发其主人翁精神。

另外，经过多年的发展，大部分学校已经拥有年级齐全的留学生体系，一些高年级学生在中国通过三年左右的生活和学习,有的已经通过了汉语等级考试（HSK），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有的学生在学校内外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人际关系，并已经相当了解中国的文化，他们可以很好地和中国学生交流、相互学习，完全能够协同学校管理人员进行跨文化自治管理。通过这种自治管理，不但能够加强中外学生之间的交流，而且能够巩固留学生对学校的认同感，还能借助学生的能力解决管理人员无法解决的跨文化交际难题。

三、如何实施自治管理

1.管理者理念转变

由于一直受到“外事无小事”思想的影响，留学生管理人员很容易陷入过度紧张之中，心中会暗示自己一定要把留学生“管好”，形成了一种严厉的“管治”，把留学生完全当成管理工作的客体。在管理工作中，管理人员成了中心，他们试图通过一些校规校纪来约束学生达到统一化的管理，但这并不利于管理人员和学生之间的跨文化交际，甚至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这种方法看似简单易行，但是缺乏对远离家乡的留学生的人文关怀，无法适应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多样化需求。因此，留学生管理人员需要转变管理理念，应该将留学生管理客体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主体化，做到以学生为本。在管理工作中，我们要以学生为主体，让学生充分发挥其主体性作用。在自治管理实践中，让留学生认识自我、塑造自我和管理自我，最终达到提高自我和实现自我的目的。

2.树立共同价值观

留学生群体是一个极其多样化的群体，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文化差异巨大，主要表现为思维方式、道德观念、价值观念和风俗习惯等差异。有的学生对自己国家的文化充满自豪感，认为自己和自己的国家要高人一等，在言行举止上表现出一种民族优越感，甚至会看不起其他国家的学生。这种多国文化差异会严重影响留学生的自治管理，作为管理者，我们既不能任由它发展，也不能消除文化差异，要求整齐划一。我们需要做的是求同存异，在学生中树立普遍可接受的共同价值观，增强学生间的凝聚力，减少因民族文化差异导致的摩擦，让学生相互尊重对方的文化。首先，对于来华留学生而言，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学会如何在中国生活，因此管理人员要教会留学生入乡随俗，让所有留学生的行为符合中国学生的行为规范，尊重中国社会的价值观念，不能以外国人自居而我行我素；其次，要让留学生懂得留学生群体是一个国际性群体，因此需要具备开放和包容的心态来接纳和尊重他国文化；最后，管理人员要抓住机会，表扬先进，树立榜样，以实例树立共同的价值观。

3.融入中国文化

来华留学生初到中国之时必然面临本国文化与主体文化的中国文化以及其他国家文化之间的冲突，导致他们身心上的不适应，产生文化休克的现象。他们在这个时期往往会感到无所适从，对于管理者而言，这也会带来各种管理风险。从另一方面而言，这个时期也为实现跨文化自治管理提供了机会，管理者可以将中国文化作为留学生之间的文化纽带，积极组织和鼓励留学生参与各种中国文化方面的活动，如组织学生进行当地文化考察、观看中国京剧表演、参加中国文化讲座等等。这些活动不但能缓解初到中国后文化休克所带来的不适应，又可以让留学生了解中国文化，适应中国的生活和学习。

随着时间的推移，留学生熟悉和习惯了新环境后，管理者需要尽量将留学生纳入到中国学生学团活动的整体范畴之中。让留学生从初期的文化观察者转变为文化实践者，让他们在和中国学生交流的过程中了解中国文化，通过与本国文化的对比，在求同存异的基础上，让他们接受中国文化，最后融入到中国文化中。当他们充分融入大集体后，就会很好地消除他们的“特殊身份”，为跨文化自治管理奠定基础。

4.成立学生自治管理机构，抓住留学生中的“头羊”

在留学生管理中，不仅需要一支高素质的学生管理教师队伍，而且需要建设一支优秀的留学生干部队伍。因此，在管理工作中，留学生从管理客体地位向主体的转变体现为成立学生自治管理机构，让留学生参与到学生管理工作中，在一定程度上实现自我管理。留学生联谊会是一种很好的学生自治管理机构形式，管理者根据学生各方面日常表现，从学生中选拔一批有责任感、热心服务他人且具有一定组织能力的学生作为学生干部，成立学生联谊会。

联谊会成员跟所有学生的吃、住、学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比管理者更了解和熟悉所有学生的情况，在管理上存在着天然的优势。再加上他们来自留学生团体中的不同文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各种文化的代表，有助于管理者与学生之间的跨文化交流，降低管理难度。因此，他们是老师和同学之间沟通最有效的纽带，最能有效表达学生的述求。另外，联谊会干部直接参与各项管理工作的组织和执行。一方面，他们为管理者减轻了负担，提高了管理工作效率，另一方面，联谊会成员在管理工作中提高了自身综合素质，锻炼了各方面的能力，满足了他们自身发展的需求。有了联谊会作为左膀右臂，留学生管理者的工作不再是事无巨细，眉毛胡子一把抓，管理者更需要做的是抓住留学生中的“头羊”，充分给予留学生干部自治的空间，发挥其自我教育和自治管理的作用，提高管理的工作效率。

留学生管理工作与中国学生的管理工作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跨文化交际因素的存在，这为留学生管理工作增加了难度，而充分利用留学生干部实行自治管理能在很大程度上帮助实现跨文化管理，提高管理工作效率。但是实行跨文化的自治管理并非一蹴而就，在实际工作中需要有较好的学生基础。管理者需要对学生干部做必要的教育培训和正确的引导，既要培养学生的自治管理意识，又要让学生明白自治管理不是放任自由，不是学校放弃管理。对我国来华留学生教育事业而言，充分发挥高校留学生自治管理的作用，有利于改善我国高校留学生教学管理模式，提高高校教学管理的国际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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