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升
(呼伦贝尔学院,内蒙古 呼伦贝尔 021008)
《白鲸》生动讲述了裴廓德号捕鲸船船长亚哈带领全体船员疯狂地捕杀白鲸莫比·迪克,除以实玛利外,最终全部同归于尽的故事。本文试以对《白鲸》不同的生态表现的分析,来解读作者麦尔维尔的生态伦理困惑。
人类中心主义将自然当做是人类掠夺、剥削、征服的对象,与自然完全对立起来。
《白鲸》中的亚哈船长由于在捕鲸征程中被白鲸莫比·迪克咬断了一条腿,从此他怀着复仇之心,不惜牺牲全船人的性命追杀白鲸莫比·迪克,成为一个人类中心主义的偏执狂。作为人类的代表,他对自然完全是一种敌视。
大副斯达巴克对待自然的态度相对理性,深知捕鲸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一种职业,风险在所难免,这是值得肯定的。但另一方面,斯达巴克的这种理性仍然是以人类为中心的。他不盲目追捕白鲸,并不是出于对于自然的保护,而是看重捕鲸的经济利益和价值。他将人类驾于自然之上,认为自然就是为人类所用、为人类服务的。
生态中心平等认为人类与自然存在一种生态平衡,是平等的关系,相互依存、相互作用,这就是生态中心意识。
以实玛利对自然进行了观察和探索,他将大海作为洗涤心灵的“信念的绿洲”,对于鲸鱼的描写表现出欣赏、喜爱的情感。从多维度的视角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寻求人与自然关系的平衡点,提升了自然生命的价值,认识到人与自然的息息相关,人与自然是平等的。
白鲸莫比·迪克作为大自然的代表,它具有坚强的生命力:铁叉对它毫无伤害,身上插满了铁枪头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游来游去;对于人类的不断侵犯,是宽容和理解的,它虽然让捕鲸船员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捕鲸工作本来就存在风险,莫比·迪克的反击是出于动物的本能。
大海是整个生态系统的代表,人和鲸共同生活在这里,同样享受着大海的包容和疼爱,海洋生命生活的环境和谐、稳定、有序,随时警告和告诫人类和海洋生物要和谐共存。
麦尔维尔生活在美国资本主义高速发展时期,国家日益强大起来。这个时期的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使得人们征服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大加强。自然成为人类的征服对象,人类忘记了对自然的敬畏,反而开始肆意妄为地掠夺自然,破坏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超验主义在麦尔维尔所处时代产生并发展起来,代表人物有爱默生、梭罗等。超验主义主张人类要接近自然、热爱自然,在自然中可以寻求到精神的启迪,所以要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减少对自然的破坏。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麦尔维尔产生了早期的生态意识,但他的思想却表现出生态伦理的困惑。
人道主义提倡关怀人、爱护人、尊重人,做到以人为本、以人为中心。《白鲸》描写了裴廓德号捕鲸船在其船长亚哈的领导下捕鲸的故事,刻画了一个个生动的捕鲸者形象,将捕鲸者艰苦而充满生命危险的工作和海上生活处境暴露无疑。贯穿作品始终的是一种对人类命运的深沉的忧患和对弱者的深刻的同情,处处闪耀着人道主义思想的光芒。
麦尔维尔在小说中给了船长亚哈多次放弃追逐白鲸以回归正途的机会,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作者不惜笔墨描述了捕鲸工人的繁重劳动、艰辛的生活和捕鲸工作的巨大危险,表现了他对捕鲸船船员们的无限同情和关怀。对于那些备受压迫的黑人、印第安人,作者也表现出了同情和赞美。
对捕鲸工人悲惨的工作和生活的描述,对亚哈的屡次劝诫,对异族的同情,表明了麦尔维尔的人道主义思想,进而促使他产生了生态意识——主张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麦尔维尔生长在加尔文教家庭环境里,由于家庭的熏陶和影响,相信上帝无所不能。在白鲸中,以实玛利自称是一个忠诚的基督徒,实际上是作者的自白。麦尔维尔相信人的一切活动都只是在执行无所不在的上帝的旨意,因而他对于基督教所宣扬的宿命论、博爱等等道德规范深信不疑。
但是,现实生活的真实情况又动摇着他的信仰,使他对基督教提出了各种怀疑。他被迫放弃学业,从事各种各样的艰苦工作,还在捕鲸船上做过捕鲸工人。他的这些工作经历使他能从社会的最底层审视和思考问题,并这个过程中对基督教提出了质疑。他看到他周围的人们都是在私欲的驱动下生活。因此,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的宗教信仰是一码事,这个世界却是另一码事。”
基督教认为自己的宗教是最伟大的宗教,对自己以外的宗教蔑视、排斥,视其为异教。麦尔维尔通过对比基督教徒和异教徒,深刻地批评了基督教的这种错误观点。麦尔维尔认为,基督教徒麻木不仁,为了私欲不择手段。而他眼中的异教徒魁魁格平易近人、见义勇为,具有高尚的人格。麦尔维尔通过这种对比,对基督教的优越产生了怀疑,认为宗教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真正价值。
麦尔维尔的宗教观在《白鲸》中的体现是既忠诚于宗教,又反叛宗教,这正体现出他对自然(神)的敬畏,强调人的力量的渺小,同时他的反叛又体现出人可以对抗自然,甚至征服自然。通过他的宗教矛盾观,不难看出麦尔维尔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超前预示了人与自然应和谐共存。
《白鲸》中的主要人物麦尔维尔直接用圣经中的名字来命名,他要说明上帝的无所不能,人类不能违背上帝的旨意。小说一开始就交代了裴廓德号及其船员的悲惨下场。正如以实玛利所说的,“为了搜索那条一定会毁灭他们的东西,他们可还那么想拼命穿过那无垠的大海!”船员们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白鲸》中的主要人物的结局与圣经中的原型如出一辙。在麦尔维尔看来,人根本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人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去听从命运的安排。裴阔德号的命运是沉没,亚哈虽骁勇善战,但他的死亡,以实玛利的幸存,除以实玛利外的全体船员葬身大海都是命运的安排,作者将他们送到了各自的归宿。所有这些都体现出作者的宿命论思想。
透过作者的宿命论思想,作者告诉人们人与自然的对抗及人对自然的过度开采掠夺,势必将人类置于自我灭亡的道路上。如果人类不去重新审视和思考自己的行为,裴廓德号的结局就是人类的宿命。
随着世界各国自然环境保护运动的不断发展,生态伦理学应运而生,其研究的重点是自然界的价值和权利,从而探寻出人与自然正确相处的途径。
麦尔维尔看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不仅有和谐,也有对抗。《白鲸》中亚哈在同白鲸莫比·迪克的斗争中,体现了敌视一切自然的人类中心主义;斯达巴克以大鲸的经济价值作为追求的目标,体现了人类高于自然,自然为人类所用的人类中心主义;以实玛利对动物界的宽容、喜爱,莫比·迪克对人类的宽容、理解,大海生物的和谐共处,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中心平等意识。《白鲸》中以亚哈为代表的自然征服者和以以实玛利为代表的自然探索者以各自的方式传达了作者互相矛盾的生态伦理观。
麦尔维尔通过裴廓德号的沉没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扩张式的生产方式导致了对自然的无限掠夺;通过亚哈的死亡,深刻揭露了人的欲望的膨胀;通过以实玛利的海上经历表明了人类只有放弃对自然的疯狂掠夺,与自然和平共处,才能摆脱自然的愈演愈烈的报复。麦尔维尔从心灵深处抵抗人类中心主义生态观,认为人与自然之间应该建立和谐统一的关系。
亚哈船长与白鲸莫比·迪克的矛盾象征着人与自然的冲突。亚哈是一个人类中心主义的偏执狂,为维护自己的主宰地位不被莫比·迪克侵犯,为报一己私仇,残忍地、疯狂地捕杀莫比·迪克。大副斯达巴克相对于亚哈来说存在一定的理性,但他以侵略、掠夺自然,捕杀鲸鱼,获取鲸油,赚取经济利益为目的。
对于人类残忍、无度的追击和捕杀,莫比·迪克展开了报复。它咬掉了亚哈的一条腿,使其他捕鲸船上的人遭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撞翻了裴廓德号,除以实玛利外,其余人全部葬身海底。
人类对于莫比·迪克的行为,体现了人类对自然残酷、无情的一面,莫比·迪克回报给人类的也必然是殊死的反抗和报复。
《白鲸》中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体现在以实玛利对于自然的态度和行为中。以实玛利出海是为了摆脱陆地上世俗的困扰,是想“消愁解闷”;从他对于鲸类的研究可看出其对于大鲸的喜爱之情,特别是对于白鲸莫比·迪克的长时间的研究和了解,他开始积极审视亚哈对于莫比·迪克的仇恨,他将白鲸人格化了,对大鲸充满了同情和敬畏,甚至对自己捕杀白鲸的行为感到厌恶和愧疚,这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增添了一抹亮色;莫比·迪克撞翻裴廓德号,全船船员唯有以实玛利生还,戏剧性的生还还为故事染上了神秘色彩,使人们更加深思人与自然的关系。
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都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然的存在具有客观必然性,它有自身的规律,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前提。人类只是生态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既不在自然之上,也不在自然之下,人类要重新认识人在生态系统中的位置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应该是互相尊重、互为补充的关系,人类应该摒弃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从生态整体主义出发,尊重自然、善待自然。以实玛利最后神秘地生还,直接地反映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双赢。
[1]汪义群.论《白鲸》中的人道主义思想——纪念麦尔维尔逝世 100周年[J].外国文学研究,1999(4).
[2]曹琳.《白鲸》中的伦理思想冲突[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3).
[3]赫尔曼·麦尔维尔.白鲸——莫比·迪克[M].曹庸,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