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核算矩阵的扩展

周 文

（湖北经济学院,武汉430205）

0 引言

英国经济学家理查德·斯通[1，2]开启了社会核算矩阵（SAM）最初的框架性研究。SAM是以矩阵形式表示的国民账户体系，矩阵中的每一行和其相应的列代表一个宏观账户，行记录收入，列记录支出。一般认为，SAM是投入产出统计的自然发展，它把基于市场交易的统计发展到了非市场交易的资金流动领域，把不同产业间的投入产出关系发展到了不同部门间的收入支付关系。SAM广泛应用于经济分析的三个方面：经济结构的描述与比较、外生账户的变动对内生账户的冲击程度测算、政策效果模拟。随着SAM在经济分析方面的应用日益广泛，它在账户设置与划分、空间、时间等多方面被扩展，还被尝试与其他分析方法相结合以分析特定的经济问题。

1 对标准SAM账户的扩展

在投入产出表中，关于增加值作为初始投入的报酬是如何转化为各机构部门的收入并用于满足最终需求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而SAM正好基于各经济主体间的收付转移行为补充了相关数据、回答了这一问题。我们把账户设置与投入产出表基本一致，仅补充了收付转移数据的SAM称为标准的SAM。对标准SAM账户的扩展包括两种情形：其一，对账户的细化与重新划分；其二，新增标准SAM中没有的账户。

1.1 账户细化与重新划分

1.1.1 账户细化

账户细化是一种常见的SAM账户扩展，由于宏观SAM中，活动（商品）账户、要素账户、机构账户、资本账户和其他地区（Rest of the World,ROW）账户的划分口径较粗，如果想深入研究某账户内各细分群组的不同特征、内在关联与变化，就必须对这些粗口径账户进行细分。其中较为常见细分是把某一账户中的部分部门根据需要细分为若干个小部门或组，如把机构账户中的居民部门按家庭人数、教育层次或收入水平进行分组，再如把活动账户中的某个行业部分细分为若干小行业。Debowicz et al.（2013）编制了一个巴基斯坦细化SAM，包括51个活动部门，27个要素部门，18个居民群组，用来分析巴基斯坦的经济结构。[3]由于把一个大部门分成若干小部门或组，意味着需要把大部门数据按小部门或组进行分配，如果数据可得，账户细分面临的问题不大，如果数据不可得，就要通过各种方法和相关资料进行估计后进行分配，这可能降低SAM数据的可靠性。

1.1.2 账户重新划分

无论是宏观SAM还是细化的SAM，其账户均分为两大类：内生账户和外生账户，一般把活动（商品）账户、要素账户以及机构账户中的居民和企业部门设置成内生部门，而机构账户中的政府部门、资本账户和ROW账户设置成外生部门，从账户性质观察，这种划分通常是合理的，如政府部门往往通过实施特定的财政政策改变自身的收支总量和结构。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需要将内生账户和外生账户重新划分，供给驱动型SAM（Supply-Driven SAM,SDSAM）即是其中一个典型。SDSAM往往将内生账户中的一部分设置成外生部门，比如受到地震冲击后，受灾地区某产业厂房被严重毁损，由此造成的各种直接、间接和引致影响并不是由最终需求（Final Demand）引起的，而是由受灾产业的产出（Production）减少引起的，换言之，不是需求出了问题，而是供给出了问题，将这些受灾产业从内生部门调整为外生部门，再根据各种乘数分析这些部门的产出变动导致的系列影响。如Seung和Waters（2009）通过编制SDSAM来检验阿拉斯加渔业的前向和后向关联影响。[4]SDSAM的问题在于，将内生部门调整为外生部门，不再能相对全面地体现经济循环特征，运用剩余内生部门数据计算出来的各种乘数值与调整之前的乘数值往往存在差异，分析的结果可能有失偏颇。因此，只有少量内生部门外生化的SDSAM，其结果才相对可靠。

1.2 新增账户

在分析某些经济问题时，如果标准的SAM无法提供研究所需要的信息，则必须新增加部分账户，从近年的研究动态来看，对SAM的账户的新增主要集中在生态环境账户和金融账户两个方面。

1.2.1 新增生态环境账户

随着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峻，经济增长和生态环境的关系问题成为经济学领域的一大研究热点。标准的SAM仅包含了活动（商品）部门和机构部门间的收入支付关系，如果要在SAM框架内讨论生态环境问题，必须将生态环境账户整合进标准的SAM，将标准SAM扩展为环境SAM（ESAM）。ESAM中，一般新增本国和ROW环境账户，两个账户都可以提供生产和生活所需的自然资源，而生产和生活同时也会排放废弃物，污染环境，当然，人们也会治理环境，因此，ESAM会将这些投入产出和收入支付关系反映出来。由于ESAM将环境账户纳入到经济循环之内，可以采用ESAM来分析经济活动和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如Gallardo和Mardones（2013）编制了智利的ESAM来权衡智利的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5]

1.2.2 新增金融账户

标准的SAM反映了一个经济体实物性的收入支付关系，随着金融市场在经济运行中日益显示出强大的影响力，如果研究需要将金融领域的收入支付关系整合进标准的SAM，必须新增金融相关账户，将标准SAM扩展为金融SAM（FSAM）。FSAM一般新增金融机构账户和金融工具账户，用以反映各机构部门间金融资产和收益的收入与支付关系。Wong et al.（2009）分析了FSAM的概念、结构和理论框架，[6]近年来，喀麦隆、巴基斯坦、哥伦比亚、卢森堡、菲律宾等国的FSAM纷纷被编制出来分析一些经济问题，在国内，范金和郑庆武（2003）编制了中国江苏省的宏观FSAM。[7]FSAM近来年尝试很多，但也存在一些障碍，与实际资源相对较为稳定的投入产出、收入支付关系不同的是，金融资产具有独特的循环增值特征，如证券交易和存款的派生，在不同时期，各部门间的关系往往是非线性的，有些交易甚至表现出随机游走特征，将这些交易引起的收入支付关系纳入一个静态线性的SAM分析框架是一大挑战。

新增账户还有一个共性的问题，即新增账户和标准SAM中原有账户间收入支付数据的可得性问题，如果官方统计资料并不能直接提供这些数据，也面临数据估计问题。

2 SAM在空间上的扩展

SAM通常反映的是一国或一个地区的经济信息，但在研究多国（地区）之间某一密切联系的经济问题时，SAM也可以在空间上进行扩展，就目前的研究来看，这种扩展向两个方向发展：空间范围扩大和空间范围缩小。

2.1 SAM空间范围扩大

SAM空间范围扩大指将通常的一国或一个地区SAM扩展到多国或多个地区SAM。不论是多国还是多地区SAM，其构建原理是相同的，这类SAM将各国（地区）的内生账户按国家（地区）数构建方阵，以3个地区SAM为例，每个地区包括4个内生账户，那么就构建一个12×12方阵，按地区分块，则可分为9个分块矩阵，对角线上的3个分块矩阵（4×4）就是各地区单独的SAM内生矩阵，非对角线上的6分块矩阵就是两两地区间内生账户间的收支联系，各外生账户则以单独一行（列）进行描述。全部的内生账户矩阵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列昂惕夫逆变换，再模拟外生注入对内生账户的冲击。Seung（2014）采用一个经调整的多区域SAM（MRSAM）对阿拉斯加鳕鱼产业进行了研究。[8]多国或多地SAM也面临数据的可得性问题，即非对角线上的分块矩阵中不同国家（地区）内生账户间的收入支付数据可能不够完备。

2.2 SAM空间范围缩小

SAM空间范围缩小指建立更微观层面的SAM，近年来有些学者通过构建次区域SAM和村级SAM对小范围的经济问题展开细致的研究。次区域和村级SAM与标准的SAM编制思路相同，但由于管理部门统计并发布这些层次的各类数据相当有限，如投入产出数据、收入分配数据、对外贸易数据等，因此，许多数据需要调查获得或估计得到。Imai（2007）为印度一个小村庄编制了一个微观SAM来比较印度的就业保障计划和广泛扶持政策的政策效果，其数据主要是通过调查得到的。[9]

3 SAM在时间上的扩展

SAM是一种静态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往往根据一个特定年份的经济数据编制得到，如果想要比较一段时间前后某些经济特征发生了何种变化，必须对SAM在时间上进行扩展，通常的办法是编制某一国或某一地区若干个年份的SAM，再进行比较静态分析。如金艳鸣和雷鸣（2006）基于1997和2002年中国SAM分析了转移分配和外生冲击对不同收入群体的影响及产出变化。[10]SAM在时间上的扩展必须处理好一些问题，首先是账户设置和统计口径的一致性问题；其次是不同年份SAM编制过程中的价格影响问题。

4 SAM与其他方法相结合

为了更深入地研究某些经济问题，一些研究将SAM与其他一些分析方法结合起来对这些问题进行分析。

4.1 与投入产出分析和可计算一般均衡（CGE）模型相结合

基于SAM的分析与投入产出分析、CGE建模分析同属于一般均衡分析方法，通常认为投入产出分析发展为SAM，而SAM可以为CGE建模提供参数校准数据基础。投入产出分析在研究产业部门间的经济关联方面具有简单、清晰的优点，SAM在研究各账户间的收入支付关系方面具有优势，而CGE模型则有更为厚实的微观基础，针对某一问题，同时用这三种方法中的两种或三种进行研究，可以在对比中得出更有力的结论。还存在另外一种结合的可能，先对投入产出模型（或SAM）进行扩展，再将这种扩展递延至SAM（或CGE）。如Zhang et al.（2013）应用中国新疆能源CGE模型和SAM价格模型从地区视角分析了中国资源税改革的影响程度和机制，同时用到了两种分析方法。[11]

4.2 与线性规划方法或计量分析方法相结合

SAM中各账户间的收入支付关系是线性的，有研究在SAM框架中，选取一些账户信息设置约束条件，估计某账户收支的最优解，通过这种方式把SAM和线性规划方法结合起来。Sharify和Batey（2006）尝试将SAM和线性规划结合起来用于伊朗的Golestan省的政策分析，结论表明，这种结合使新模型具有更多新功能，分析结果有利于提高资源配置和政策制定的合理性。[12]

要说明的是，对SAM的扩展可以同时从前述两个或更多维度来进行，Matete和Hassan（2006）编制了南非和莱索托的多国生态SAM（Multi-Country Ecological Social Accounting Matrix,MC-ESAM），该模型既增加了生态账户，又在范围上进行了扩展；[13]Faße（2014）编制了坦桑尼亚一个村级的ESAM，既包括了环境账户，又在范围上缩小成一个村庄。[14]如果考虑到对账户或账户内部门的细化，那么这种多维度的扩展则更为普遍。

5 结论与展望

SAM本身是一个重要的经济结构、经济冲击和经济政策分析工具，体现了一般均衡的经济思想。虽然SAM是一个静态、线性的分析框架，但SAM的构建有极大的灵活性，在数据可得的前提下，账户可以根据需要细化或新增，可用于多国、宏观、地区和微观层面，也可以通过编制多个时间的SAM进行比较静态分析，还可以和其他一般均衡分析方法和计量分析方法结合起来研究特定的经济问题，因此SAM存在着广大的扩展空间，这为它应用于更多方面的经济研究提供了可能。

对SAM进行扩展必须注意两个问题：其一，账户设置的合理性，内生账户和外生账户的设置必须具有合理的经济学解释，不能过于随意，新增账户与原账户之间的收入支付关系必须完备且清晰，否则，如果账户设置不合理，分析得到的结论自然地站不住脚；其二，数据的可得性，对SAM账户的细化、新增都必须考虑到一致性数据的获取，尽可能少地估计数据或对宏观数据进行简单地分解。

我国国内与SAM相关的研究偏重于SAM的构建、数据平衡、更新和衔接问题，这对于SAM编制的可靠性和可延展性具有重要意义。在结构和方法上对SAM进行扩展并应用于我国经济的研究显得不够丰富，应该针对更多的问题对SAM进行各种可能的扩展，用好SAM这一分析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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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ebowicz D,Dorosh P,Haider H S,et al.A Disaggregated and Macro-consistent Social Accounting Matrix for Pakistan[J].Journal of Economic Structures,20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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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Faße A,Winter E,Grote U.Bioenergy and Rural Development:The Role of Agroforestry in a Tanzanian village economy[J].Ecological Economics,2014,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