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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十三五”时期若干重大问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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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定位工业与服务业位置;民营经济、块状经济和县域经济的转型路径;新型城镇化与浙江区域定位,政府与市场新界面
“十三五”时期,后危机时代、大变局时代与新经济时代交会,经济增速换挡、结构调整加速、前期刺激消化“三期叠加”,全球贸易规则调整、欧美“再工业化”、国内经济增长放缓等宏观环境变化,构成浙江经济发展“新常态”。重新定位工业与服务业位置,决定着浙江未来的地位和命运。
首先,现有资源禀赋无法支持经典工业化路径。中国成为产能过剩主战场,出口从多年来的两位数增长降至个位数甚至出现负增长,由此引发贸易摩擦愈发严重。浙江作为出口大省首当其冲地成为承受去产能、挤泡沫痛苦的局面,对小商品出口以及制造业打击巨大。不仅如此,出口与浙江省内经济的关联度趋于弱化,出口交货值对出口总额之间的弹性系数从2008年之前的0.8左右降至2011年的0.6左右,再降至目前的0.3左右。由此推断,浙江目前海关出口货品中可能较大部分已非浙江制造,而是省外货源借道由具有进出口经营权的省内企业出口。再如“十面霾伏”让工业发展内置环保“紧箍咒”,进入工业化中后期的浙江也不得不踩着刹车向前走。
其次,新变量横切当下,颠覆各行各业。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降临将催生巨大的产业新空间。与前两次相比,第三次工业革命集中体现在信息应用的巨大进步,计算机与互联网的应用带来信息传输的网络化,开启了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上半场和信息大爆炸时代。而眼下,信息革命正在进一步升格为信息处理的智能化,3D打印机的出现和智能机器人的应用,预示着人类智能化时代的到来和新一轮工业革命的开启。由此,浙江经济过往“轻、小、民、加”的优势将逐渐弱化,而与之相伴的“小、低、散、弱”等先天不足将进一步凸显,产业的版本升级从口号变为迫在眉睫的内在需求。
从企业、价值链、行业层面推动工业转型升级。一是通过工艺流程再造、大数据应用、供应链管理等提升工业智能化水平,优化工艺流程、提升新产品质量和新产品开发能力;二是从加工制造等环节向研发设计等环节延伸,整合先进制造、创意设计、网络营销、物流配送等要素,推动传统消费品产业走向时尚产业;三是推动制造业行业结构升级,从以劳动密集型传统产业为主逐渐转向高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为主,发展信息网络、节能环保、新材料、新能源、生物医药、海洋工程装备等新兴产业;四是围绕工业4.0,从创意、订单到研发、生产、产品交付和服务,再到废物循环利用,在各阶段满足日益个性化的顾客需求,再次形成升级版的“工业小生产”。
服务业升级方向:一是围绕工业4.0与新经济发展4.5智能性服务业。从特征上看,4.5服务业是数字化、智能化、绿色的服务业;从服务对象上看,是服务于互联网化生产与物流随机分布模式;从服务模式上看,符合大生产的个性化需求,具体载体是机器人。二是把握我国进入中高收入阶段后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市场机会,立足长三角市场,把浙江基础条件好、有独特资源条件、市场空间大的旅游休闲、健康养生、文化产业、教育培训、养老服务等作为现代服务业发展重要内容。
民营经济、块状经济和县域经济是“浙江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随着全球步入“后金融危机”时代,受国内外市场需求持续疲软、工业产能惯性增长、产业竞争日益激烈、要素制约逐步加剧等因素影响,三种经济在发展过程中一些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也逐步显现出来。
就民营经济而言,一是通过产业的嫁接融合。从世界范围内来看,互联网、金融、环保、第三次工业革命、体验经济“五大金刚”将主导未来新一轮产业变革。抓住产业进入融合时代,各行各业专业格局的混业化趋势将有助于企业进行自身的版本升级。二是通过商业模式的升级。在当下的新商业时代中,一个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已不在于其规模,而是能否形成一个生态系统。对浙江省的企业来说,当下急需对传统公司进行平台化改造,与外部创业者、创新者进行融合与嵌入。三是浙商精神的升级。新时代的浙江发展需要企业家有更大的胸襟,未来的浙商精神还需加入四个关键词“创新、诚信、开放、引领”。
就块状经济而言,一是通过块状经济的联动增效。未来需加强资源禀赋与战略选择的结合,以政府牵头、企业主体、专家参谋、上下联动的工作体系为基础,对产业转型升级进行整体调度,重新寻找块状经济的市场空间和产业发展空间。二是政府招商引资的版本升级。未来招商引资模式的核心在于要素整合,政府的招商引资需要在体现地区优势的基础上,促进要素优化组合。三是通过产业引导基金的应用,探索运用英国金股模式,建立省内产业税收与基金投入联动机制,以政府公信力和少量出资作为背书,撬动社会资本发展产业引导基金,为产业提供资金保障。
就县域经济而言,一是通过产城融合、产智联盟促产业升级。二是由原来的条块分离、以块为主,向以条为主、以块为辅过渡。未来宜逐步加大发改委、财政厅等委办的权力和责任范围,将乡村分散的生产要素及公共基础设施与服务等生产条件重新统筹与分配,解决资源配置、产业布局和环保规划等,促进县域经济向现代市场经济所要求的规模化、集约化方向发展壮大。三是强县战略与都市经济圈战略的协调。具体来说,在杭州这样的区域中心大城市及周边紧密地区,应强化都市经济圈发展,引领地区经济的制高点;但在相对远离中心城市的地区,大力实施强县战略,改革“省管县”为“市管县”体制,消除县域经济发展各自为战的矛盾,激发县域经济发展的活力。
以浙江省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状况来看,还远未到三种经济全面退场的阶段,但当下的关键在于三种经济之间存在着一些矛盾:首先,民营经济属于草根经济,产业的“小、散、乱”状况有合理性与必然性,而块状经济却要求走向规模化发展,分散和集聚之间需要平衡;其次,块状经济要求地区发展特色化,而县域经济则不仅要充分体现产业特色,又要与周边县域相衔接,特色与统一之间需要调整;此外,块状经济和县域经济都属于区域经济,以地方自身利益为第一目标,但相对不太开放的结果是成为诸侯经济,与周边地区和中央战略的脱节,区域与开放之间更需要协调。
三种经济目前形成了“没有规模就没有影响力,没有特色就没有竞争力,没有开放就没有向心力”的局面,界面调整已迫在眉睫,而浙江省未来的整体突围需要的战略方向将是统筹与融合。企业层面,分散化的各自为战需要集聚化的园区和平台来推动;产业层面,横向上的“大合唱”与纵向上的“接力棒”需要统筹;城乡层面,以城带乡的经济引领和溢出,以县乡为基础的产业补链和细分,要让城乡之间的人才、技术、信息更有效地进行交流;地区层面,浙江省既要继续保持地区经济发展的特色,又要与长三角进一步衔接与融合。
浙江已经积累了很多城镇化发展的经验,并探索出若干类型城镇化发展的模式。然而,新型城镇化发展重点在于解决“人的城镇化”,也就是说,浙江在下一步城镇化发展中,不仅要兑现城镇化率的进一步覆盖,更在于解决“人的城镇化”问题。就现状而言,浙江新型城镇化有三大问题亟待解决:一是外来人口城镇化的统筹安排;二是农村人口的城镇化;三是城镇化从量到质的提升。
新型城镇化的转型路径。“十三五”期间,浙江城镇化应根据不同地区的具体情况,采取不同的城镇化推进路径。具体而言:一是强化都市圈,提升中小城市城市化水平。“十三五”期间,浙江应强化政府的力量,加大统筹规划力度,促使要素资源合理流动配置,引导人口向城市转移并形成合理的人口布局。在发挥中心城市辐射、带动作用的同时,加强中小城市的发展,使其成为产业和人口的重要承接地。二是积极发展小城镇特别是特色城镇。目前省级中心镇的选择更多地考虑了地区分布的均衡,重在政策的导向意义。下一步,宜充分调动市场的力量,发挥各镇优势,培育起一批特色城镇,使城镇成为城镇化的重要载体。三是农村就地城镇化。通过对农村现代化改造,让农民不进城也可以过上城市般舒适、现代的生活。同时,以农业现代化为核心的产权模式创新,让农民可以通过土地使用权入股的方式,既获得当地就业的机会,又能以股东身份分红,以此化解大量农民进城带来的就业和财政难题。
目前,长三角区域协作已逐步进入务实阶段,实现了多个领域的全面一体化。在国家“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新战略推动下,长三角合作的内涵也将得到进一步提升。作为“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外向型经济省份,参与“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建设一方面有助于浙江继续发挥对外贸易优势,另一方面也为浙江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提供了调整的时间和空间。
尽管从现状上看,上海与长三角地区的发展模式正从改革初期的辐射型向平衡型转变,增长极效应在江浙两省的赶超中逐渐消融,但上海的综合优势依然明显。作为全国经济改革的“排头兵”,上海仍承担着路径探索、改革试错的国家战略意志。从更长的周期看,随着我国市场经济逐步到位,作为世界特大城市群之一的引领者,上海将逐渐展露出无人能及的资源整合与激活能力,重回远东经济中心之位。由此,充分挖掘自身优势,积极对接上海,寻求合作共赢机会应是浙江区域经济发展的“命题作文”。
就具体做法而言,浙江一是可从顶层设计入手,通过规划对接协调区域发展战略;二是可通过政策对接释放改革红利,其中重中之重便是上海自贸区2.0版中金融改革政策的复制和嫁接;三是考虑到上海的城市禀赋与功能变迁,浙江可通过优化区域空间布局、加大招商引资力度等方式,一方面承接部分上海制造业的产业转移,另一方面积极争取有意落户长三角的“大好高”项目,并以此为契机建链、延链、补链、强链,以期整体优化区域制造业的产业结构;四是除享受上海作为中国经济中心、贸易中心的溢出效应和市场效应外,浙江可在金融、航运和科技创新中心的建设上与上海形成功能互补。
一是区域特色金融中心。错位上海区域性、筹资型的国际金融中心,浙江宜从自身特点和优势出发,打造以地方金融、中小金融、民间金融和创业金融为重点的特色金融中心。
二是区域航运中心。就航运功能而言,浙江可根据上海的实际需求,通过提供相应的服务、商贸配套、辅助核心贸易区的方式“分蛋糕”。落实到更具体的层面,浙江一方面可以与上海的客观“短板”(集疏运体系尚未完善、航运金融服务的滞后等)进行嫁接,另一方面,浙江对于上海国际航运中心“软环节”优势所带来的“溢出”,同样存在很大的分享空间。
三是区域创新中心。“创新发展先行者”是中央赋予上海的新使命,但从现状来看,受制于科研人才结构性矛盾、科技金融服务体系不完善以及科技相关体制机制障碍,上海建设全球科技创新中心无法一蹴而就。对于浙江而言,与其等待科技创新中心的溢出效应,不如主动参与到上海科技中心的建设中来。浙江可凭借体制机制优势,通过进一步激发浙商的创新精神,走迷你型、创新型经济的发展道路,在错位上海的同时,在质量和效益上与江苏形成良性竞争。
浙江经济的崛起,一定程度上是宏观调“放”的成功。过去30多年,作为没有资源优势、亦无政策眷顾的浙江,逐渐摸索出了一条“小政府、大市场”的路径,凭借“蚂蚁雄兵”式的市场主体撑起了经济的大半江山。然而,随着大规模的开放和放权,社会利益的重新分配加剧了非均衡发展,经济超高速发展带来的负面效应纷纷浮出水面,逐步进入单靠经济发展难以收敛社会的阶段。随着经济转型进入攻坚期,浙江政府与市场的界面也面临着再调整,需强化政府的权重,发挥政府的弥补性作用来实现政经的再平衡。
一方面,经济结构的调整亟需政府通过规划引导和政策调控等方式,促进经济的均衡、可持续发展。在当下土地、资源、环境压力不断加大,商务成本持续上升的形势下,浙江经济要转型发展亟需向微笑曲线两端延伸,利用资本、科技等力量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然而,技术研发和市场拓展都是需要大量资本和时间投入的,而这恰恰与浙江企业长期以来“短、平、快”的低端投资模式相悖。在外部环境日益严峻的当下,企业只能依靠价格战来应对,致使企业经营环境不断恶化,经济效益逐步下滑。
另一方面,市场经济内置的悖论也呼唤着强有力的政府管控。市场经济内置着无法回避的悖论,即当市场经济自然高效地展开,优化配置资源达到极致之时,也就是市场经济失灵之时,经济将被市场内在发展规律所捕获(尤其在实体向金融升级的阶段)。就浙江来看,表面上是过度发达的金融体系损害了浙江实体经济的发展,但事实上,浙江经济的虚拟化和金融化正是重走了美国市场经济由实体到金融的老路。
在中央宏观调“改”的指引棒下,改革将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宗旨依次铺开。而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是“市场起决定性作用”的前提。“强市场、强政府”的新一轮改革体现在细分领域主要有:
第一,打破传统条块管理方式,理顺政企关系。从顶层设计层面,遵循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对现有管理体系进行彻底梳理与调整,整合与优化相关部门职能,形成有效统筹协调的组织框架与管理机制,推动政府各职能部门间及政企间接口的标准化建设。
第二,加快政府职能转变,优化行政管理和服务体系。削减与市场接近的权力是遏制政府对市场直接干预、激活市场自由空间、推动政府功能切换的关键突破口。浙江需加快转变政府职能,建立与“市场经济大省”相匹配的行政管理和服务体系。
第三,创新政府监管方式,实现各类投资主体的公平竞争。加快网格化信用体系的建设;完善市场主体权益有效保障机制,建立行业信息跟踪、监管和归集的综合性评估机制;强化监管协作,探索开展集中、统一、高效的市场监管综合执法,积极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市场监督。
第四,探索智慧政府建设,强化未来型企业的发现机制。一要利用全国第三次经济普查契机,将工商、税务、质监等部门的名录资料进行整理,建立统一的基本单位名录库,实现行业、产业统计标准化和全覆盖。二要充分利用并整合政府综合统计与政府部门统计两大渠道的统计资源,建立一套“未来型企业的发现与服务机制”,通过政府早期介入实现政府扶持从“锦上添花”到“雪中送炭”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