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
拓家河是陕北一条籍籍无名的河流,它在一片的红色大地上像一根细小毛细血管静静流淌。它只是万千支流的一条,它要流向哪里,我在桂千富的文字里得不到答案。而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河流,不同的是它没有了名字,我在一首诗中给它下过悼词:河流跟着村庄/流到了故乡/没有名字/它流着,流着/又从故乡流到了异乡/没有名字//在我的故乡/有这样的/很多条的河流/它们没有流到长江/只流到了另一条河流/它也没有自己的名字/但它们还要继续流着/流到湖泊/流到消失的地方。但在符号化的陕北,这条的河流,不管你是否愿意,历史不给你回旋的余地。它就淌在那里,你没法绕过。
桂千富也不必绕过。
他在《沉思在拓家河大坝上》也没有绕过这条时常断流的支流。它有着时代的过去时和进行时,他步履坚实,目光自然,不掩饰,不用怀疑和煽情的抒写这里曾经遭遇的人和事。他以不抗拒的的姿态平静地叙事和抒怀,围绕这条河流发生的许多事情,它有曾经,也有现在,它有历史,还有文化,它有光荣,也有梦想。但惟独不以苍白去面对繁复和喧嚣的从前。我觉得在无以面对的时候,他不无言面对,他在还原那个时代一丁点情怀,无论激越还是朴素,都不成为包袱。一段过去时,亦或历史的玩意,包括那些曾经务必鲜活的人,已经不堪苍老地消失。
无疑,拓家河大坝是中国大地沧海桑田的一个缩影。没有永恒的颂词,只有无比的砥砺,青春也好,衰老也好;沉思也好,遗忘也罢,时间和这条河流一样在冲刷着一切,消失的、看不清、还在那里的。这是或许就是现实。但在作者桂千富看来是他的个人史,那些省掉名字的人,连足迹也不曾留下,今天的人走上去,用他的话来叫“众说纷纭”。但在我看来是时代的变迁史,我想说的是斯人已去,大地空余苍茫。
其实,我不是悲伤,我是在哀歌有人在遗忘,有人在背离,有人在背叛,有人还要背负沉重的枷锁,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桂千富站在微缩的洛川乡村看见那个非正常的时代“如同一本纪实小说,许多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有诸多荒诞,也有诸多遗憾和无奈。我读《沉思在拓家河大坝上》感同身受,我放佛和他们经历的年代一起皱纹深深。
田园没有牧歌,请相信。
青春没有赞歌,我相信。
当一个人徘徊在这些没有声音的场景时,过往已成斑驳。记住的和从容面对同样重要,记住这些被祖国拉下名单的父辈们,他们也是英雄。我想说的是桂千富在写一个没有墓碑的群体,他们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他们集体淹没在村庄,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同样,胡学龙也在写这些人。不过是他借以个人之吻说别人的事,具体而绵密的小事。在我的乡村都是大事情:建房搬家、工作进城、结婚生子、生老病死,甚至占扑,他在称述他们的日常和无常。朝令夕改,这也是现实的一种。但这样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命运早就支零破碎,且行且远。
孔子云:子在川上行,逝者如斯夫。面对如此空空荡荡的村庄,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我读《沉思在拓家河大坝上》《搬家》心有隐痛,这次我却无言。
但我希望他们要信誓旦旦写出真实而存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