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炜 金兰 常克
(成都中医药大学,四川 成都 610072)
·医籍研析·
《幼幼新书》治小儿尿血方用药特色浅析*
陈炜 金兰 常克
(成都中医药大学,四川 成都 610072)
《幼幼新书》保存了宋以前中医学治疗小儿尿血的方剂16首,注重从“心传热于小肠”的角度治疗小儿尿血。处方药味少,配伍精,剂量准,少用苦味药,具有儿科用药特色。
幼幼新书 儿科 尿血 方剂 药物
尿血是指小便中混有血液,或伴有血块夹杂而下,古代医籍中又称小便血、溺血等。小儿尿血是儿科急症之一,也是临床治疗的难点。古代医籍中明确治疗小儿尿血的方剂多见于宋代以前方书,经查询其中以刊于宋代绍兴20年(1150年)的《幼幼新书》收方最多,且有方有论,为后世留下珍贵难得的文献资料。兹对该书治疗小儿尿血方载方特点及用药特色进行剖析,以期加强对小儿尿血方的挖掘与运用。
《幼幼新书》对小儿尿血的认识源自 《诸候源病论》。《诸病源候论》认为“水入小肠,下于胞(膀胱),行于阴,为溲便也”[1],指出“心主于血,与小肠合,若心家有热,结于小肠,故小便血也”[1]。《幼幼新书》继承《诸病源候论》的学术观点,认为“血性得寒则凝涩,得热则流散。而心主于血,小儿心脏有热,乘于血,血渗于小肠,故尿血也”。对小儿尿血的治疗多从心移热于小肠而致血热妄行立论,用药除止血药外亦多选清心、清小肠药物。如入心经清热的生地黄、黄连,入小肠经清热的苦楝子、葵子、朴硝多次选用,体现了《幼幼新书》重视通过清心与小肠热治疗小儿血尿的学术特点。《幼幼新书》的用药不仅局限于心与小肠,进而指出“此病小儿是心脏积热,并脾脏、肝脏积热”。并推之兼清其他脏腑。如《幼幼新书》引《圣惠方》第四方,方药组成为紫菀、炙甘草、黄连、豆豉。《药品化义》指出紫菀“用入肝经,凡劳热不足,肝之表病也;蓄热结气,肝之里病也;吐血衄血,肝之逆上也;便血溺血,肝之妄下也;无不奏效。因其体润,善能滋肾,盖肾主二便,以此润大便燥结,利小便短赤,开发阴阳,宣通壅滞,大有神功”[2]。宋代《鸡峰普济方》紫菀丸即以紫菀配茜根治多种出血。《幼幼新书》此方以清肝止血、消痰止咳之紫菀配清心泻热之黄连,心肝肺同治,更以甘草调和黄连之苦紫菀之温,清热之余顾护脾胃,加豆豉轻疏外感之邪,用于心、肝、肺热兼有外感之小儿尿血更加有针对性。临床常见紫癜性肾炎患儿因外感致使血尿复发者,常有咳嗽、咯痰症状,此种脏腑用药的特点为临床用药提供了新的思路。
《幼幼新书》所载治疗小儿尿血方药味精简,16首方剂中单方5首;两味药的方剂5首;3味药的方剂2首;4味药方剂3首;仅有1首方剂药物为5味。精简的配伍为学习提供了便利。
2.1 单方之用少苦药 《幼幼新书》所载5首单方针对儿科特点,多用性味甘平、甘寒药,易于小儿服用,慎用苦寒败胃。其中甘草性味甘平,生用则微寒,归十二经。陶弘景盛赞“此草最为众药之主”,然后世多忽视其“生则泻火”又有解毒之功。金代张元素《医学启源.五脏补泻法》云“心实则甘草泻之”。更是将甘草作为泻心经实证药。《幼幼新书》认为小儿尿血的病机在于“心家有热,结于小肠”,故有甘草之用。蜀升麻方原方出自唐代姚和众,考唐代《新修本草》云,升麻“今惟出益州,好者细削,皮青绿色,谓之鸡骨升麻”[3],益州即蜀地,今四川一带。可知唐代所谓蜀升麻即蜀地所产道地药材升麻,即宋代《圣惠方》云“川升麻”。后世认为升麻的功效在于发热透表,清热解毒,升举阳气,临床多用于中气下陷证,取其升举阳气之功,而宋以前用升麻则更注重升麻发热透表,清热解毒的功效,如升麻葛根汤中升麻为君药以清热解毒,解肌透疹。宋代《证类本草》引《药性论》云,“蜀升……除心肺风毒热,壅闭不通”。从小儿尿血“心家有热,结于小肠”的角度,升麻除心肺风毒热壅,解上源之风热毒以清在下之尿血。
蒲黄味甘,平,无毒。《新修本草》、《证类本草》皆云“主心腹膀胱寒热,利小便,止血,消瘀血……甚疗血,《仙经》亦用此”[4]。《证类本草》认为蒲黄口味甚佳,易为患者接受,“将蒲黄水调为膏,擘为块,人多食之,以解心脏虚热。小儿尤嗜”。对于服药不便,心经虚热的尿血小儿,方便服用的蒲黄用另开一条途径。对于蒲黄之弊,《新修本草》引《衍义》之文总结为“令人自利,不益极虚人”[3]。生地黄汁方以生地黄汁暖服。考《证类本草》云“生地黄大寒。主……瘀血,留血,衄鼻,吐血,皆捣饮之。久服轻身不老”[4]。古方用生地黄治血证,多捣汁入药,然其性大寒,故《食医心镜》煮白粥临熟入地黄汁以安胃气。《幼幼新书》此方以生地黄汁暖服,亦欲防其性寒伤胃。
2.2 相须为用增疗效 《幼幼新书》所载治小儿尿血方复方药味少,配伍精妙。其中两味药及3味药配伍的方剂7首。配伍目的一为增强疗效,一为减轻副作用,或增强疗效的同时减轻副作用。如二味药配伍中,苦楝子配郁金是气分药与血分药配伍以增强疗效的典范。《新修本草》云苦楝子“味苦,寒,有小毒……利小便水道”,郁金“味辛、苦,寒,无毒。主血积,下气,生肌,止血,破恶血,血淋,尿血,金疮”[3]。后世以苦楝子归肝、小肠、膀胱经,除湿热、清肝火、疏肝行气。肝主疏泄,主藏血,故用苦楝子则肝火得清,肝气得疏,肝血得藏,不致妄行。郁金归肝心肺经,凉血破瘀止血,二者配伍,则血气调和,止血而不停瘀血。生干地黄配黄芩亦体现着增强疗效为目的的配伍原则。方中黄芩“主诸热,利小肠”,生干地黄主“下血,破恶血,溺血,利大小肠,”两药配伍能够清热利小肠以凉血止血。小肠热得清,则血守其位,不致“溢于胞,为尿血”。
2.3 伍以甘药护脾胃 由于治疗小儿尿血多用寒凉药,而寒凉药易伤脾胃,故为防止用药对脾胃产生副作用,《幼幼新书》在配伍时常伍以甘缓药。车前草汁配沙糖即是清凉止血与甘缓补中的配伍。《证类本草》认为车前草“叶及根味甘,寒。主金疮,止血,衄鼻,瘀血,血瘕,下血,小便赤,其叶“主泄精病,治尿血……利小便”。《幼幼新书》此方以车前叶捣,绞取汁,配沙糖和匀服,方中沙糖味甘,缓车前叶汁走泄之急,且调和药味,利于患儿服用。牛蒡根配生蜜亦是此理。
2.4 复杂病机须周详 在小儿尿血的发病过程中,往往会出现比较复杂的情况,如尿血兼有水肿、小便不利等。故针对复杂病情,《幼幼新书》选载了一些照顾周详的处方。如榆白皮、生干地黄配炙甘草方,榆白皮《证类本草》又名榆皮,云“味甘,平,无毒……性至滑利”,主“主大小便不通,利水道,除邪气,肠胃邪热气,消肿。利水道,除肠胃邪热气,消肿”[4]。《药性论》云“榆白皮,滑。能主利五淋,治不眠”[5],有利水、通淋、消肿之功。小儿肾炎之尿血多伴水肿,榆白皮与生干地黄配伍,以凉血止血,兼利水消肿。且榆白皮性味甘平,可作食疗,《证类本草》云“高昌人多捣白皮为末,和菜菹食之,甚美”,“杂米作粥食,小便利”[4]。此方又配伍甘草缓中,监其滑利之性,且口味不苦,尤宜小儿服药。又如牡蛎、车前子、川朴硝配甘草;葵子、车前叶、川朴硝配甘草。两方皆用车前清热利小便、川朴硝除胃肠中热结,炙甘草缓和诸药;但牡蛎、葵子两药之差别使两方立方之意大异。牡蛎一药《证类本草》认为“味咸,平、微寒,无毒……除老血,涩大小肠,止大小便……得甘草良”[4]。方中牡蛎与甘草同用能收涩止血;配伍性能清利之车前、川朴硝,则一利一涩,使利不伤正,涩不留邪,为清利之方中的平剂。葵子则性滑通利,配伍性能清利之车前、川朴硝,则重在通利小便,为清利之方中的重剂。使用时须量病情轻重酌情选用。
《幼幼新书》为集宋代以前儿科之大成者,注重传承,所载治小儿尿血方保存了唐代儿科治疗小儿尿血的宝贵文献,用药从脏腑的角度进行配伍,体现了辨证与辨症的结合。其方用药精简,所载药物较少味苦者,许多药物本身即可用于食疗,易于被患儿接受。虽受历史局限,不当地使用了对肾脏有毒性的轻粉,但从总体看,仍为小儿尿血的科研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经验和文献资料,有待于临床和研究中进一步发掘。
[1] 王怀隐,王佑,郑奇.太平圣惠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8:1,6,24.
[2] (明)贾所学撰.(清)李延昰补订.陆拯等点注.药品化义[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74-75.
[3] (唐)苏敬.何清湖主编.新修本草[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150,169,217,310.
[4] (宋)唐慎微.郭君双等校注.证类本草[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158,172,173,208,307,40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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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72
A
1004-745X(2015)03-0476-02
10.3969/j.issn.1004-745X.2015.03.037
2014-11-20)
四川省应用基础研究项目(2010JY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