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彦,王文荣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脾胃研究室,福建 福州 350003)
·综 述·
溃疡性结肠炎中医治疗进展*
任 彦,王文荣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二人民医院脾胃研究室,福建 福州 350003)
对近年来中医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研究进展进行综述,从中医内治的辨证分型治疗、分病期、分病位施治,中医外治的灌肠及栓剂疗法、针刺及温针灸、穴位埋线、穴位敷贴、穴位注射治疗,以及内外合治等方面总结中医治疗的优势。
溃疡性结肠炎;中医治疗;进展;综述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种病因不明的慢性非特异性炎症性肠病,病程漫长,易反复发作,治愈难度大,是当前中医药界关注的热点之一。因该病西药治疗毒副作用多或价格昂贵,患者不易坚持长期用药,且复发率较高,而中医疗法毒副作用较小,具有简捷、长效、价廉、安全的特点,显示出独特优势,现就近年来中医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进展综述如下。
1.1 辨证分型治疗
1.1.1 全国诊冶方案
中华中医药学会脾胃病分会2009年制定的“溃疡性结肠炎中医诊疗共识”,将UC证候分为大肠湿热、脾虚湿蕴、寒热错杂、肝郁脾虚、脾肾阳虚、阴血亏虚6 型,分别选用芍药汤、参苓白术散、乌梅丸、痛泻要方合四逆散、理中汤合四神丸、驻车丸等加减[1],该方案已日渐为广大医家所接受。但仍有许多学者根据经验积累,施辨不同的证型论治。
1.1.2 各家分型辨治
脏腑辨证:研究表明UC病位证素以大肠、脾为主,病性证素以湿、气滞、热最常见。病情初期,证素以大肠、湿、气滞、热多见[2],故脏腑辨证以辨腑病证候之肠道湿热证为常见。贺红旗[3]采用白头翁汤加减(白头翁、秦皮、黄芩、黄连、生薏苡仁、马齿苋、败酱草、木香)治疗大肠湿热型UC 60例,有效率为91.7%。辨脏腑兼病证候中常见肝郁脾虚证、脾肾阳虚证、肝脾不和证等。苏小友[4]将UC分为4种证型:脾肾阳虚证,用真人养脏汤加减;脾虚湿热证,用四君子汤合白头翁汤加减;阴血亏虚证,用驻车丸合归脾汤加减;肝脾不和证,用痛泻要方加减。刘喜赖等[5]以柔肝健脾法(白芍、白术、陈皮、防风、柴胡、煨葛根、炒山药、白扁豆、丹参、当归、炙升麻)治疗50 例肝郁脾虚型UC患者,有效率为96%,明显优于口服柳氮磺胺吡啶对照组(P<0.05)。李惠霞[6]运用参苓白术散加减治疗脾虚湿蕴型 UC 47 例,同时配合苦参灌肠汤(苦参、白术、防风、白芷、罂粟壳、甘草)保留灌肠,有效率为89.36%。八纲辨证:UC运用八纲辨证中以寒热错杂证多见,余多与脏腑辨证并见。丁涛[7]以乌梅汤煎剂(乌梅、黄连、黄柏、干姜、党参、白术、白芍、槟榔、木香、甘草)治疗44例寒热错杂型 UC 患者,对照组予口服柳氮磺胺吡啶治疗,结果两种治疗方法总有效率相当,但中药组治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 (P<0.05)。
病性辨证:病性辨证中以湿热证最常见,气滞证、血瘀证、阴血亏虚证也属常见证型。仝站旗等[8]对湿热内蕴型 UC进行多中心、随机、双盲、对照研究,试验组口服复方苦参结肠溶胶囊 (苦参、地榆、青黛、白及、生甘草等),另加服艾迪莎颗粒模拟剂;对照组口服艾迪莎,另加服复方苦参肠溶胶囊的模拟剂,疗程8周,治疗组完全缓解率为45%,对照组为33.3%(P<0.05)。刘保卫等[9]给予治疗组43 例UC患者口服中药清溃化瘀汤煎剂(地榆炭、当归、佛手、槟榔、延胡索、炙甘草),对照组口服柳氮磺胺吡啶治疗,结果两组患者临床治愈率及有效率分别为13.95%、83.72%和6.8%、82.50%,治疗组明显优于对照组 (P<0.05)。尹志辉等[10]治疗39 例阴血亏虚型 UC 患者,方用驻车丸合归脾汤方(阿胶、黄连、炮姜、当归、生地黄、瓜蒌、白术、茯神、黄芪、龙眼肉、酸枣仁、人参、木香、生甘草)治疗,有效率为92.3%,明显优于口服柳氮磺胺吡啶对照组(有效率61.5%) (P<0.05)。
六经辨证:章浩军等[11]根据六经辨证理论治疗45例UC患者:三阳热利证,予黄芩汤合葛根汤加减;太阴少阴寒利证,予附子理中汤加减;少阴痛利证,予四逆散加味;厥阴热利证,予白头翁汤加减;厥阴久利证,予乌梅丸加减。临床有效率95.6%,与对照组(强的松及柳氮磺胺吡啶口服)组有效率为78.6%,两组对比,差别有统计学意义 (P<0.05)。
1.2 分病期、分病位施治
UC治疗还需根据疾病的分期、病位采用相应的治法及给药途径。UC分为活动期和缓解期,王新月[12]认为活动期以控制炎症及缓解症状为目标,治疗上以祛邪为主,宜清化湿热、通因通用、调气行血、消积导滞,同时注意祛邪不伤正,适当加入酸敛之剂。缓解期则以维持缓解、预防复发为首要任务,治疗以扶正为主,根据病位在脾、在肾之不同,气、血、阴、阳虚损之所异,或益气健脾、温阳补肾;或滋阴清热、养血活血,并且酌加清化湿热、化瘀消导之品。分期辨证同时结合了脏腑辨证和病性辨证等其他辨证方法。周滔等[13]将轻、中度初发或复发型UC活动期湿热内蕴证患者随机分为中药组及西药组。中药组活动期予清肠化湿方口服(黄连、黄芩、白头翁、木香、当归等)治疗,联合灌肠方外治(黄柏、石菖蒲、苦参、地榆、锡类散);缓解期予扶正清肠方口服(黄芪、白术、薏苡仁、白及等)。西药组活动期、缓解期给予美沙拉嗪肠溶片口服治疗。结果中药组治疗 28,56,84 d后,中医证候疗效分别为77.78%、77.78%、88.89%,诱导缓解率分别为 63%、77.8%、88.9%,同期西药组疗效分别 50%、50%、61.54%,诱导缓解率分别 38.5%、46.2%、61.5%,中药组疗效优于西药组(P<0.05)。
分病位施治是指根据UC的病变范围选择不同的给药途径。在口服用药治疗的基础上,针对溃疡性直肠炎以及病变部位在乙状结肠以下者可用栓剂纳肛;病变部位较高患者则需加用灌肠治疗。上海龙华医院马贵同教授等[14]创制清肠栓 (含青黛、马齿苋、参三七、五倍子等)治疗UC患者253例,其中左半结肠炎101例(有效率为91.1%)、直肠及乙状结肠炎123例(有效率为100%);按病情程度分为轻度(有效率为100%)、中度(有效率为83%)、重度(有效率为28.6%);253例中临床治愈123 例,占 48.62%;有效 110 例,占 43.48%;有效率为 92.10%。清肠栓在改善患者症状疗效、抗复发方面优于柳氮磺胺吡啶栓,对左半结肠以下部位、病情为轻中度的UC患者有很好的治疗作用。
2.1 中药灌肠及栓剂治疗
UC病变主要累及直肠和远端结肠,因而灌肠和栓剂治疗能使药物高浓度直接作用于肠壁,提高病灶局部的血药浓度,有利于肠黏膜溃疡修复愈合;其二是药物经结直肠吸收,避免消化液对药效的影响,简捷易用,患者耐受性好。刘安祥[15]用结肠汤(黄芪、党参、白术、白及、延胡索、诃子、赤石脂、甘草、血竭、大黄)加云南白药混匀灌肠,治疗溃疡性结肠炎(轻-中度为主)36例,有效率为86.1%,优于对照组(氢化可的松+庆大霉素、甲硝唑)灌肠组(有效率为60.7%) (P<0.05)。冯乖慧等[16]自拟汤剂(白头翁、黄柏、地榆、苦参、白及、败酱草)灌肠治疗78例UC患者,有效率为97.44%。气药灌肠方法是采用电脑气药灌肠治疗仪,以气压推进药液,使药液均匀地分布于结肠病灶,而发挥抗炎、止血和修复黏膜等作用,对乙状结肠以上难治性UC疗效确切[17 ]。林锡芬等[18]用该法治疗慢性UC患者36例,治疗组有效率为97.2%,显著高于对照组 (P<0.05)。
中药栓剂仅适用于轻、中度左半结肠以下,特别是直肠、乙状结肠等部位的UC,对于相对高位的UC疗效欠佳,而泡腾栓的研制使栓剂扩大了适用范围。陈英群等[19]通过动物实验探讨清肠泡腾栓治疗UC的免疫学疗效机制,在造模、取材部位偏高(大鼠距肛11~12 cm处相当于人横结肠以上)而肠道给药部位没有相应加深的前提下, 发现清肠泡腾栓明显降低结肠上清TNF-α含量以及IL-8 mRNA阳性表达,通过抑制促炎细胞因子而对溃疡性结肠炎产生治疗作用。
2.2 针灸治疗
2.2.1 针刺及温针灸
针灸特定穴位具有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的作用,通过调节免疫功能、细胞因子、结肠黏膜屏障而达到治疗目的[20]。WuHG等[21]观察电针及艾灸相结合的方法对小鼠溃疡性结肠炎模型中性粒细胞的作用,发现该法可促进肠黏膜组织炎症的消退及炎症细胞的凋亡,IL-1β、IL-6及TNF-α在肠黏膜组织聚集均下降。马红学[22]用针刺治疗UC72例,总有效率为86.1%,疗效优于SASP联合甲硝唑治疗的对照组(有效率64.6%)。单赤军等[23]选取中脘、天枢、足三里、上巨虚、脾俞、大肠俞、关元等穴,用温针灸治疗87例UC患者效率为97.7%。
2.2.2 穴位埋线
穴位埋线疗法通过羊肠线长时间刺激穴位,包括了封闭、针刺、放血等疗法,也包含了机体组织损伤后的作用效应和留针、埋针反应,初期刺激强而短暂,后期刺激柔和而持久,因而穴位埋线可通过多环节调理免疫功能、不断修复病灶[24]。朱伟等[25]选取大肠俞、足三里、天枢、关元、上巨虚等穴,以穴位埋线法为主治疗59例UC患者,有效率为94.92%。
2.2.3 穴位敷贴
穴位敷贴是在辨证的基础上,将药物敷贴在体表的特定穴位的一种治疗方法。邹君君等[26]以溃结宁贴膏(炮附子、细辛、丁香、白芥子、延胡索、赤芍、生姜等制成)贴于上巨虚、天枢、足三里、命门、关元,治疗50例轻中度活动期脾肾阳虚型UC患者,结果表明:该疗法可提高中医证候疗效,同时降低血清IFN-γ水平,显著增加IL-4水平,表明溃结宁膏穴位敷贴可改善机体免疫功能。
2.2.4 穴位注射
穴位注射疗法将经络、腧穴、药物效应有机结合起来,选择适当腧穴注射小剂量药物,可在短时间内产生与大剂量静脉注射等更强的药效,整合药效与穴效,提高临床疗效[27]。赵先亮等[28]用黄芪注射液穴位注射法治疗80例轻中度UC患者,选取天枢、大肠俞、足三里等穴位,有效率为97.5%。
杜艳茹等[29]用肠癖康(黄芪、党参、白术、茯苓、木香、厚朴、荔枝核、蒲黄、三七粉、川芎)口服联合耳穴(取脾、大肠、内分泌、交感、皮质下)贴压治疗溃疡性结肠炎89例,有效率为86.5%,与柳氮磺胺吡啶口服对照组对比,差别有统计学意义(P<0.05)。康宜兵等[30]用肠炎清胶囊 (大黄、牡丹皮、黄连、白花蛇舌草、木香等)口服加天灸膏(生白芥子、细辛、延胡索、甘遂)外贴大肠穴、肾俞(双侧)、脾俞(双侧)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有效率为93.33%。
综上所述,目前中医学治疗UC以辨证论治为原则、内病外治与内外皆治相结合,整体与局部治疗相结合的治疗方法,其优势主要在于对轻中度慢性复发型患者,以及溃疡性直肠炎或左半结肠以下部位疗效显著,尤其在控制症状、减少副作用等方面显示出其独特的优势,是该病今后在长期缓解、预防复发等方面可大力发展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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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田晨辉)
1001-6910(2015)01-0074-03
R874.62
B
10.3969/j.issn.1001-6910.2015.01.35
王文荣,主任医师,wangwenrong88@sina.com
福建省卫生厅课题(zlcpw02)
2014-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