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学主要困境的重要根源与出路

张守华， 秦宇彤， 陈俊国， 王方芳， 沈娟

现代医学穿越300年科学文明，已经取得巨大成就：有了非常先进的检查手段和检查仪器，新的化学药品源源不断地涌进医药市场，外科手术由切除与修补发展到器官移植阶段……但在解决一些常见危重疑难杂症上还缺少长足进步，人们对待健康问题时总是关注仅能解决很少一部分健康问题的医疗。当前医学技术化趋势之下的医患关系紧张、医疗负担加重等问题的重要根源是什么，这些都值得我们深刻反思。寻找现代医学主要困境的根本原因和出路，正成为当前包括医药卫生界在内全社会的重要使命和挑战之一。

1 根源反思

长期以来，以医学人才为主体的人们，对困扰人类社会的现代医学主要困境和难题进行了深入反思，对其主要根源或原因有了一些重要发现。

1.1 人们对健康影响因素的反思与发现

20世纪中期以来，随着人们对医疗卫生服务质量要求的日益提高和心脑血管等慢性多因性疾病的不断增多，人们日益关注“什么是健康”和“健康的影响因素”。随着 WHO关于“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和病症，而是一种在身体上、精神上、社会上完好的状态”被人们接受，探寻和干预影响健康的社会、环境、行为等多维因素成为新的社会医疗卫生工作重点。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建立了“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委员会”，对这一问题深入研究后发现，影响健康的因素远远超出医学范围。这必然要求现代医学人才乃至全社会进一步拓宽视野，全方位探寻维护和促进健康的途径［1］。

1.2 人们对医学困境根源的反思与发现

人们在对现代医学面临主要困境根源深入反思后发现，作为目前人类健康最大威胁之一的非传染性慢性病不断增多、难以控制，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长期对健康的片面认识，只关注生物学上的量变，而忽视工作压力、生活方式、心理状态、环境污染等其他因素［1］；当前医学技术化趋势之下的医学人文缺失、医患关系紧张等难题，其主要原因也是受“科学主义”影响，片面重视医学科学，而对共存于医学统一体中的医学人文“视而不见”；而长期以来，在医疗实践中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胃病治胃等现象，其主要根源就是忽视人体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系统，从而陷入孤立、呆板、唯实证的片面医学认识［2-3］。

1.3 人们对传统医学模式的反思与发现

医学模式是人们观察和处理医学问题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是一定时期对医学问题总的特点和本质的概括，它来自医学实践、又对医学实践具有指导作用。20世纪50年代以后，慢性疾病逐渐成为人类健康的最大威胁，其发生和发展与社会、心理、环境等多维因素密切相关，病程长、难控制，这使曾在18—19世纪取得过巨大成就的生物医学模式遇到了困境。20世纪70年代，人们对这一困境经过长期反思后发现，传统一维的生物医学模式难以有效应对影响健康的多维因素，必然要转变为多维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现已被全世界所接受［4-5］。

2 出路探寻

对现代医学主要困境根源的反思和发现，又促使人们进一步探寻走出这些困境的根本出路。

2.1 解决现代医学困境迫切需要进一步拓宽医学人才视野

解决现代医学困境虽需全社会共同努力，但拓宽医药卫生人员视野、消除公众片面认识最为关键。美国哈佛大学著名心理学家指出，受过教育的人与未受教育的人最大的区别是，前者比后者思想、视野更开阔。在一定意义上，作为医学或医疗卫生事业主体，医学人才视野开放与否，直接关乎到未来医学走向和人们的健康水平。如单纯从医疗卫生机构自身生存角度出发，必将滑向以经济效益最大化为核心的异常医疗服务模式，导致过度医疗、医患关系紧张等；若只从对抗疾病的角度出发，依赖医学高技术而忽视人文关怀，也将导致“见病不见人”、医患关系紧张等问题［2］。

2.2 医学的本质和特征决定了医学人才视野必须是多维的

医学起源及医学发展的多维关联性、医学对象的特殊性和医学问题的复杂性，决定了医学人才的思维和视野必须是多维的。医学人才面对具有复杂个体特质、丰富情感和多样化社会经历的“病”人，单凭医学视野是难以应付日趋复杂的医疗卫生问题，只有具备多维视野能力，才能更全面地理解医学的内涵及其与多维因素的互动关系，正确认识医学的目的与价值，客观把握医学发展的规律和趋势。实践证明，医学人员拥有多维视野能力，就具备了科学处理医学实践中复杂问题的能力和方法，是造就符合时代要求、合格医疗卫生工作者的前提［2］。

2.3 实现医学模式多维转变迫切需要医学人才重塑多维视野

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从1977年被美国恩格尔教授提出、1980年被我国学者杜治政引入，30多年来，至今仍然没有系统实现［6］，其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人们，特别是医学人才（包括广大医药卫生工作者）的视野局限，长期存在着对医学和健康问题的片面认识，往往局限于医疗而忽视了更重要的社会、环境、心理等多维因素。而从维持人类健康的意义上，医疗只占很小一部分。据研究，医疗只能解决8%的健康问题［4］。系统实现新医学模式必然要求医药卫生工作者进一步拓宽思维、重塑观察、处理现代医学问题的多维视野能力和素质。

3 研究解析

医学模式多维转变开启了多维视野审视医学及健康影响因素的崭新时代；医学本质及其特征、解决现代医学面临的主要困境，均迫切需要医学人才重塑多维视野能力及素质。

3.1 根源解析

大量调研和分析表明，多维视野作为医学人才的重要能力和素质之一，其缺失或局限主要表现为视野狭窄、视野偏移、视野刻板等情况，将导致世界观、医学观歪曲，趋向生物化、技术化、功利化、机械化、偏激化等，造成医学及医学实践中的种种障碍或问题：①视野狭窄。只注重病变处理和局部器官功能恢复，忽视整体不适与身心统一，造成对疾病和健康的狭隘认识，导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②视野偏移。即选择性片面视野，导致“非此即彼”的极端思维，如唯技术主义、金钱至上、盲目追新、顽固保守、重医轻文、重文凭轻能力等。③视野刻板。能够造成刻板成见、机械思维，导致“定型化效应”或孤立静止地看待问题，如孤立对待疾病、忽视人道主义，重“纯疾病”研究忽视规律，割裂预防、医疗、保健或康复之间的有机联系，坐等症状、忽视预防等［2］。

3.2 内涵界定

目前，关于“多维视野”内涵或外延的研究报道较少，往往不同领域、具有不同职业背景或角度的研究者，都潜在地赋予它不同内涵，以适合他们各自的研究目的。“维”即维度或维数，具有多种含义：数学中指独立参数的数目；物理学和哲学领域指独立的时空坐标数目；思维领域指一个事物的影响因素（假如一个事物由N个因素决定，不考虑其影响程度，则它就有N维）等。视野也具有多种含义，本义是指眼固定注视一点时 （或通过仪器 ）所能看见的空间范围，但常被引申指人的思想、认知领域或看问题的胸襟及情怀等［2］。因此，我们将多维视野内涵界定为：对同一事物及其影响因素，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的观察或认知；而多维视野能力，则指对同一事物及其影响因素，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观察或认知的能力。

3.3 研究述评

多维视野作为一种潜在的研究方法由来已久，难以溯源；但直到20世纪，才有学者明确提出将“多维视野”作为一种研究方法；进入新世纪，随着经济和社会全球化、信息化进程加快，世界人口流动性增加，多维视野作为一种观察、分析和研究不同社会、民族、文化、宗教等现象的重要方法已经比较多见，但尚未见将多维视野作为一种能力的研究报道［7］。20世纪70年，国外一些学者提出“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后，多维视野审视医学及医学实践（预防、医疗、保健等）问题逐渐为人们所接受，但很少见关于医学人才多维视野能力培养的研究报道。目前我国医学院校仍然延用100年前以生物医学模式设立的以疾病为中心的课程体系，很难适应现代医学模式的转变［6］。

4 展望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提高医疗卫生队伍服务能力”。转变教育教学模式，探索“基于能力”的教育教学模式成为当前国内外医学教育改革的热点。我国当前医学教育模式或诊断-治疗模式是基于传统生物医学模式而设立的，它长期凝固、静止，已不能适应新世纪新阶段医学模式的转变，因而迫切需要改革更新［6］。

纵观人类医学（包括中医和药学）发展史，医学的起源、发展，包括一切重大医学事件的出现，均与当时社会、经济、哲学等多维因素密切相关；医学对象也具有多维性（人的健康不仅受自然环境影响，也受许许多多社会环境因素影响）；新世纪医学的突破性进展也有赖于数理化、计算机等多学科的协作。随着医学多维性日益凸显，必然对医学人才多维视野能力提出更为紧迫的要求［2］。

多维视野不仅是现代医学人才应具备的重要能力和素质之一，也是未来创新型人才的重要特征。作为医学实践主体的医学人才，面对现代医学发展及医学实践的多维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除了应具有较高的医学专业知识、能力和素质外，重塑多维视野能力和素质显得尤为迫切而重要。众所周知，视野由思维控制，又能影响思维。人的思维先天是一维方式，只有经过后天的培养和锻炼才能重塑为多维方式。因此，只有经过专门的教育和训练，人类才能克服本能的一维视野习惯，重塑多维视野能力［8］。

展望未来，重塑现代医学人才多维视野能力，不仅是走出现代医学主要困境、促进医学模式转变、满足人们健康需求日益增长的客观需要，也是全球范围内高等医学教育改革发展的必然趋势之一。

［1］ 张大庆.医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223.

［2］ 张守华，秦宇彤，陈俊国，等.现代医学人才多维视野的重塑［A］.第13届全国医学哲学论坛和全体理事会会议论文集［C］.重庆：中国自然辨证法研究会医学哲学分会，2013.

［3］ Moye J，Wachen JS，Mulligan EA，et al.Assessing multidimensional worry in cancer survivors［J］.Psychooncology，2014，23（2）：237-240.

［4］ 中华医学会，中华预防医学会，中华中医药协会，等.中国首届医学发展高峰论坛.系统论——医学的整合［EB／OL］.［2013-10-10］.http：／／wenku.baidu.com／view／f766f77001f69e3143329467.html.

［5］ Bowers KS.Toward a multidimensional view of personality and health［J］.J Pers，1987，55（2）：343-349.

［6］ 孙宝志.全球视野下高等医学教育面临的挑战与改革出路［J］.医学与哲学，2013（7）：1-4.

［7］ Stegers-Jager K，Themmen A.Dealing with diversity in medical education［J］.Med Educ，2013，47（8）：752-754.

［8］ 袁劲松.辩证思维10级修炼［M］.青岛：青岛出版社，2012.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