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琼 梁艳 王国治
·述评·
γ干扰素释放试验临床应用的价值、问题与展望
吴雪琼 梁艳 王国治
我国的结核病疫情和结核分枝杆菌(Mtb)感染情况都相当严重。潜伏结核感染(latent tubercu-losis infection,LTBI)是宿主感染Mtb后、没有结核病临床表现和影像学改变的一种带菌状态。应用PPD试验检测,我国LTBI率约为44.5%~50.2%[1-2];应用酶联免疫斑点试验(enzyme-linked immunospot assay,ELISPOT)检测,健康人群LTBI率约为15.4%~30.7%[2-3]。LTBI者未经治疗约有5%~10%会发展成活动性结核病,若同时伴有HIV感染,这种概率会更高,LTBI者是结核病患者的重要来源,新诊断的活动性肺结核患者85%~90%是由其发展而来的。此外,2010年第五次全国结核病流行病学抽样调查结果显示,15岁及以上人群活动性肺结核的患病率为459/10万,涂阳的肺结核患病率为66/10万[4],这意味着临床结核病患者中85.6%的活动性肺结核是菌阴患者。由此可见,LTBI和菌阴结核病的诊断和鉴别诊断是当前结核病防控中面临的重大难题。
尽管以结核菌素皮肤试验 (tuberculin skin test, TST)作为评价LTBI的方法存在争议[5],但长期以来PPD试验依然是临床上最常用且最简便的一种LTBI的主要检测手段,反应越强,表示结核感染可能性越大。由于PPD包含许多非结核分枝杆菌及卡介菌的共同抗原成分,因此PPD试验的特异度差,尤其是在实行卡介苗儿童计划免疫的中国。近年来,γ干扰素释放试验(interferon gamma release assay, IGRA)作为一种新型的细胞免疫检测技术已用于临床检测,但对其临床价值存在较大争议,为此中华医学会结核病学分会和《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编辑委员会组织专家撰写了《γ干扰素释放试验在中国应用的建议》[6]。笔者对于IGRAs在临床应用过程中大家所关切的问题进行阐述,并对其应用前景进行展望。
一、对IGRAs两种技术的原理缺乏了解
目前,临床上应用的结核感染T细胞免疫检测的IGRAs技术有两种:一是ELISPOT;一是酶联免疫吸附试验(enzyme-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
IGRA-ELISPOT方法(也称为细胞检测)采用的ELISPOT技术是细胞培养技术与ELISA技术结合产生的新的检测技术——固相酶联免疫斑点技术,可从 25万个外周血单个核细胞(PBMCs)中检出每个分泌γ干扰素(IFN-γ)的细胞[7]。结核感染者PBMCs被Mtb特异性抗原刺激后,活化的T淋巴细胞、NK细胞、单核细胞、树突状细胞分泌的IFN-γ被位于细胞下方的包被在膜上的抗IFN-γ单克隆抗体所捕获,洗去细胞后,通过酶联免疫显色,在膜上细胞分泌IFN-γ的相应位置上显现清晰可辨的斑点,通过显微镜人工计数或通过全自动的斑点图像分析仪计数斑点,1个斑点代表1个分泌IFN-γ的细胞,可计算出分泌IFN-γ细胞的频率,这些细胞被称为斑点形成细胞(spots forming cells,SFCs)。斑点的强弱和数量反映了机体效应T细胞对刺激物的反应能力和分泌IFN-γ的能力。因此,ELISPOT方法是在单细胞水平检测IFN-γ的分泌情况,重点检测活细胞的功能,即检测单个细胞分泌IFN-γ的能力及分泌IFN-γ的细胞频率,结果直观、清楚;如果检验员认真遵循标准化的操作流程,重复性也较好,可直接反映机体的细胞免疫功能。
IGRA-ELISA方法(全血检测)采用的是经典的ELISA技术,可从1 ml外周血中检测出细胞分泌的IFN-γ的总量。结核感染者外周血经Mtb特异性抗原刺激后,活化的T淋巴细胞、NK细胞、单核细胞、树突状细胞和少量的造血干细胞等分泌产生IFN-γ,通过酶联免疫显色反应,在酶标仪上测定吸光度,根据标准曲线,计算出分泌IFN-γ的量。如果IFN-γ水平升高,既有可能是分泌IFN-γ的效应T细胞数量增加,也有可能是单个细胞的分泌水平增加所致。因此,ELISA方法是在群体细胞水平检测IFN-γ的分泌情况,重点检测IFN-γ的生成量,只是间接反映机体的细胞免疫功能。
二、对IGRAs检测结果的临床意义不太清楚,认识存在偏面性
IGRAs试验是通过人体的效应T细胞是否被Mtb特异性抗原激活分泌IFN-γ,而间接地判断机体内是否存在Mtb感染。IGRAs检测阳性说明存在Mtb感染,临床上可用于LTBI的诊断、菌阴结核病的辅助诊断和鉴别诊断。ELISPOT斑点数越高,或IFN-γ水平越高,结核感染的可能性越大。目前IGRAs试剂盒主要以Mtb增殖期早期分泌抗原6(ESAT-6)、培养滤液蛋白10(CFP-10)为刺激剂,并不能区分是LTBI带菌者还是活动性结核病患者。此外,机体的反应存在较大的个体差异,受机体免疫状况的影响,也受疾病类型的影响。一般肺结核、结核性胸膜炎和淋巴结核的阳性率高于骨关节结核。临床应用后发现也存在假阳性和假阴性问题,IGRAs阴性并不能排除LTBI的可能性,虽然在免疫功能低下、合并HIV感染、血液病、器官移植和使用免疫抑制剂等结核病患者中,IGRA-ELISPOT方法不受患者外周血淋巴细胞数差异的影响,较IGRA-ELISA更能客观、准确地反映机体对Mtb特异性的免疫功能,敏感度高于IGRA-ELISA方法和PPD试验,但部分患者T细胞功能异常,较免疫功能正常的结核病患者更易出现假阴性;而肿瘤等患者也可能出现非特异性的IFN-γ释放而导致假阳性[8],应引起高度重视。
三、应用目前商品化的IGRAs试剂盒检测非血体液标本的效果缺乏验证
部分实验室直接应用目前商品化的IGRAs试剂盒直接检测非血液标本是不合适的,因为目前销售的IGRA-ELISPOT试剂盒和IGRA-ELISA试剂盒均是用于检测血液标本的,其检测流程及界限值并不完全适用于非血体液标本。目前国内外多数报道应用IGRA-ELISPOT方法[9-10]、少数报道应用IGRA-ELISA方法检测非血体液标本[11-12](如胸腔积液、脑脊液、腹腔积液、支气管灌洗液等),结果显示非血体液标本IGRAs的敏感度及特异度高于血液标本,胸腔积液ELISPOT检测的假阳性率明显低于血液标本[9-10],这是因为效应T细胞在浆膜腔或支气管黏膜局部浸润、集聚所致。似乎胸腔积液采用IGRA-ELISPOT检测的诊断效能高于IGRA-ELISA方法[10],但目前研究报道较少,患者例数也不多。因此,尚需进行大样本量研究、确定IGRAs检测非血体液标本的操作流程、诊断标准和临床价值,并获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临床批文。IGRAs是否可用于检测关节腔积液标本也需进一步研究。
四、以试剂盒的名称作为IGRAs技术、方法的名称不妥
目前,采用IGRA-ELISPOT方法的试剂盒主要有:英国牛津免疫技术公司研制的结核感染T细胞斑点试验(T-SPOT.TB)试剂盒[以Mtb基因组差异区1(region of difference, RD1)中的 ESAT-6、CFP-10合成多肽为刺激抗原]和ELISpotPLUS试剂盒,后者在T.SPOT-TB试剂盒的基础上掺入了Rv3879c(也位于RD1)多肽抗原,使其检测灵敏度提高了4%[13];上海铭源数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F-SPOT结核分枝杆菌效应T细胞检测试剂盒(以CFP-10与ESAT-6融合蛋白为刺激剂)。采用IGRA-ELISA方法的试剂盒主要有:澳大利亚(Cellestis Limited, Carnegie, Victoria, Australia)制备的QuantiFERON®-TB test (QFT)试剂盒(以PPD抗原为刺激剂)和QuantiFERON®-TB Gold (QFT-G)试剂盒(以ESAT-6、CFP-10合成多肽为刺激抗原);最近又出现了一种改良的试管方法QuantiFERON®-TB Gold In-Tube test(QFT-GIT)试剂盒(以ESAT-6、CFP-10和TB7.7合成多肽为刺激抗原,TB7.7位于RD13)[14],这3个试剂盒均已获得美国FDA批文,QFT-G试剂盒已获得我国的医疗器械证书。北京万泰生物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结核感染T细胞检测试剂盒和海南海口VTI公司生产的Mtb特异性细胞免疫反应检测试剂盒,两者均以ESAT-6与CFP-10融合蛋白为刺激剂。由于T.SPOT-TB试剂盒首先在国内推广应用,有些人将T.SPOT作为IGRA检测的代名词,这是不准确的。
五、生产厂家对IGRAs检测试剂盒的质量控制需要加强
试剂盒中检测试剂的生产应注意下列几个问题:淋巴细胞分离液(Ficoll)的质量,这是有效分离PBMCs的关键试剂,Ficoll质量好,细胞回收率高;植物血凝素(PHA)很容易失效,应关注;制备时大肠杆菌中表达的重组蛋白抗原的纯度应达到90%以上,以免导致假阳性;所有实验试剂、细胞培养板等均应做无菌处理,应注意无菌操作,以免发生污染;界限值的设定要合理。
六、两种IGRAs方法操作步骤较多,对检验技术人员的素质及检验质量要求较高
操作人员认真负责的态度,仔细、准确的操作,将决定实验结果的可靠性。IGRA-ELISPOT方法有一定的技术难度,尤其是PBMCs的分离、计数及形成斑点的准确计数是检测的关键环节[15],要求加入孔中的活细胞数为2.5×105个,过多可能会导致假阳性,过少可能会导致假阴性;不能完全根据全自动的斑点图像分析仪的斑点计数报告结果,对于处于临界值的结果应肉眼进行核对。血液采集后最好在2~4 h内分离,放置时间不要超过6 h,随着放置时间的延长效应T细胞的活化会受到影响,冷冻保存的PBMCs形成斑点的细胞数减少,使检测敏感度降低。操作中还应注意避免对细胞的损伤和微生物的污染,以免导致假阴性结果或影响结果的判定。目前的IGRA-ELISPOT检测较难实现高通量检测,但其结果直观、清楚、重复性较好,较适用于临床检验。
IGRA-ELISA方法相对比较成熟,操作简便、快速、经济,通过显色反应,在酶标仪上测定吸光度,与标准曲线比较得出IFN-γ总量。若应用自动化的酶标检测仪较易实现高通量的检测,较适用于体检、筛查。其主要问题是无论是应用仪器自动化或手工操作,干扰因素较多,尤其是温度和时间的影响最大,导致板与板间吸光度值差别大,批内与批间的重复性不太好。
近年来IGRAs试验逐步在临床推广应用,取得了显著进展,对其试验的本质也有了较清醒的认识,但IGRAs试验所反映的深层次的基础问题及临床意义值得我们更深入地探讨。
一、IGRAs试验原理所反映的基础问题
结核感染者PBMCs被Mtb特异性抗原刺激后,增殖、分化形成效应T细胞并分泌细胞因子,其中分泌IFN-γ的效应T细胞通过IGRA-ELISPOT检测,而分泌的IFN-γ通过IGRA-ELISA检测。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是:(1)IGRA-ELISPOT试验所产生的斑点是Mtb特异性抗原刺激T细胞后所形成的效应T细胞,还是效应T细胞分泌的细胞因子(如白细胞介素-2、白细胞介素-12)进一步诱导产生的效应T细胞?这种次级效应有多强?次级效应活化的T细胞和产生的IFN-γ是否是IGRA-ELISPOT和IGRA-ELISA产生假阳性的原因?(2)目前认为ELISPOT的斑点代表分泌IFN-γ的细胞,斑点的数量和强弱反映了机体分泌IFN-γ的细胞的频率和对刺激物的反应能力,与机体的细胞免疫功能直接相关。但1个斑点是否真能代表1个分泌IFN-γ的细胞?斑点的大与小是如何形成的,有何意义?(3)目前结核感染的诊断没有“金标准”,如何确定IGRAs的界限值以准确地反映结核感染的真实情况。
二、PPD试验与两种IGRAs方法的相关性
PPD试验与两种IGRAs方法三者之间一致性差、相关性低[14,16],目前LTBI的诊断缺乏金标准,无法评价PPD试验和两种IGRAs方法诊断的准确性。
1.PPD试验与两种IGRAs方法一致性差的原因分析:(1)由于PPD中含有许多分枝杆菌(包括致病性分枝杆菌、环境中非致病性分枝杆菌和卡介菌)共同的抗原,理论上PPD试验诊断Mtb感染的特异度低,不能鉴别是Mtb感染还是接触环境中非结核分枝杆菌或卡介苗接种后造成的致敏。而IGRA方法应用ESAT-6和CFP-10作为抗原刺激剂,其编码基因只存在于Mtb、牛结核分枝杆菌、非洲分枝杆菌和4种非结核分枝杆菌(堪萨斯分枝杆菌、海分枝杆菌、苏尔加分枝杆菌、微黄分枝杆菌)基因组中,在卡介苗和大多数环境非结核分枝杆菌基因组中缺失。笔者根据手臂上有无卡痕来判断是否接种了卡介苗,590例(65.2%)平均年龄(19.3±1.6)岁的男性新兵有卡痕 [PPD试验硬结平均直径(8.2±6.5)mm,IGRA-ELISPOT检测SFCs平均为(12.2±21.2)个],其中387例(65.6%)PPD试验阳性,硬结平均直径为(12.1±4.4)mm;164例(27.8%)为ELISPOT阳性,平均SFCs为(13.5±23.8)个。315例(34.8%)无卡痕 [PPD试验硬结平均直径(3.2±5.5)mm,IGRA-ELISPOT检测SFCs平均为(18.3±34.6)个],其中67例(21.3%)是PPD试验阳性,硬结平均直径为(12.6±4.6)mm;113例(35.9%)为ELISPOT阳性,SFCs平均为(30.9±44.5)个。248例PPD试验阴性的无BCG接种者中,81例(32.7%)IGRA-ELISPOT检测阳性[2]。由此可见,该人群的结核自然感染率为21.3%;在PPD试验阳性的卡介苗接种人群中扣除结核自然感染率,还有44.3%的PPD阳性者可能是由于卡介苗接种和环境非结核分枝杆菌感染所致。两种IGRAs方法虽然敏感度低于PPD试验,但特异度高,不受卡介苗接种和环境非结核分枝杆菌感染的影响,这对于普种卡介苗的国家(如我国)是非常有益的,IGRAs方法能够更有效地筛查结核感染。(2)PPD试验是将PPD注射于人体皮肤内,激发Mtb感染的机体产生细胞免疫反应,激活T淋巴细胞、单核细胞和巨噬细胞,释放大量细胞因子,并使这些细胞增殖、聚集,包裹抗原形成结节,被称为迟发型变态反应(delayed-type hypersensitivity,IV型)。因此,PPD皮肤反应可通过激活记忆T细胞反应,检测潜伏、休眠的Mtb感染,这可能是应用PPD试验检测LTBI人群的阳性率较高的另一个原因。由于LTBI者体内的Mtb并不是完全处于静息状态,而是不定期增殖,即休眠期和复制期不定期地转换。当体内Mtb增殖分泌蛋白ESAT-6、CFP-10激活致敏机体时,IGRAs检测才可能出现阳性,因此,特异性IFN-γ应答是依赖于抗原介导的效应T细胞的存在,IGRAs检测的是效应T细胞而不是记忆T细胞,效应T细胞存活时间短,检测的是近期感染或“活动性”感染,两种IGRAs试验检测LTBI 人群的阳性率低于PPD试验。如笔者对12例胸片上显示肺部有钙化点的新兵进行PPD试验和ELISPOT试验,结果PPD试验100%阳性,硬结平均直径(12.7±4.4)mm;而ELISPOT试验41.7%阳性,平均SFCs 为(15.5±11.6)个[17]。
2. IGRA-ELISPOT方法和IGRA-ELISA方法一致性差的原因分析:(1)从方法学上来说,ELISPOT技术是从单细胞水平进行检测,可及时捕获细胞分泌于表面的细胞因子,因此,IGRA-ELISPOT检测的敏感度高于IGRA-ELISA方法,可从25万个细胞中检出 1个分泌IFN-γ的细胞。(2)当LTBI者体内的Mtb真正处于潜伏、休眠状态时,其效应T细胞并不会被Mtb早期分泌蛋白ESAT-6、CFP-10所激活,而不分泌IFN-γ,此时IGRAs检测呈现“假”阴性。(3)当LTBI者体内Mtb处于早期激活状态时,少部分效应T细胞被Mtb早期分泌蛋白ESAT-6、CFP-10所激活,但分泌IFN-γ的水平较低,应用IGRA-ELISPOT方法可检出所有分泌IFN-γ的效应T细胞,而IGRA-ELISA方法只能检出那些群体效应T细胞分泌的IFN-γ水平达到一定量的LTBI者。因此,在这部分人群IGRA-ELISPOT检测的敏感度高于IGRA-ELISA。(4)而当体内Mtb处于高度活跃的增殖状态时,结核“活动”感染者(或称结核感染高危人群)及活动性结核病患者的效应T细胞分泌的IFN-γ水平较高,IGRA-ELISPOT和IGRA-ELISA方法检测的敏感度相似。
三、IGRAs检测与结核病患者临床状况的关系
目前关于IGRA-ELISPOT检测的斑点数或IGRA-ELISA检测的IFN-γ水平与结核病患者临床状况的关系尚存在争议。部分Mtb感染者中可检出大量SFCs和高水平的IFN-γ[2,18];张娟等[19]和吴雪琼等[20]的研究结果也显示,初治结核病患者检测的斑点数明显高于复治患者,大多数菌阳患者检测的斑点数显著高于菌阴的患者,肺部有空洞患者检测的斑点数明显高于无空洞的患者,中青年患者检测的斑点数明显高于老年患者。这些现象说明机体免疫功能正常时,斑点数越多或IFN-γ水平越高,则Mtb在体内增殖的可能性越大,结核活动程度越高,机体调动细胞免疫抗结核的作用越强,结核“活动性”感染或活动性结核病的可能性越大;这些现象与机体细胞免疫状况密切相关,但与结核病严重程度不一定有关系;是否与体内Mtb载量相关尚需进一步研究。
结核“活动性”感染者或活动性结核病患者IGRAs检测大多数为阳性,SFCs或IFN-γ水平增高;经过有效抗结核治疗后,体内Mtb被杀灭或抑制,抗原分泌减少,诱导的细胞免疫应答降低,IGRAs再次检测时活化的效应T细胞数减少,释放IFN-γ的水平下降,部分受检者下降至界限值以下,使IGRAs的检测结果由阳性转阴性。
四、卡介苗接种对IGRAs检测的影响
理论上卡介苗接种不影响IGRAs检测的特异度。目前,我军驻京部队仍实行对PPD试验阴性的入伍新兵进行卡介苗接种的策略,笔者多次研究结果均证实卡介苗接种前后(3或10个月后),IGRA-ELISPOT检测的SFCs数量基本一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16,21-22]。对892例入伍新兵检测血液中IFN-γ水平,579例有卡痕者 [(261.2±239.0)pg/ml] 和313例无卡痕者 [(269.8±238.3)pg/ml]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18]。显然,卡介苗虽具有免疫增强作用,但IGRAs检测不受卡介苗接种的影响,这对于普种卡介苗国家进行LTBI者的筛查及结核病的防控具有现实的意义。
五、肿瘤对IGRAs检测的影响
IGRAs检测应用于临床后,发现肺癌和癌性胸膜炎的患者也会出现IGRAs阳性。笔者的研究显示约15%的胸部肿瘤IGRA-ELISPOT会出现假阳性(未发表资料);刘旭辉等[23]报道肺癌患者T-SPOT.TB的假阳性率为27.3%,而黄毅等[8]应用IGRA-ELISA检测肺癌和肺炎的假阳性率分别为50%和29.3%,不同类型肺癌患者之间的假阳性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肿瘤患者出现IGRAs检测阳性的可能原因如下:(1)肿瘤患者可能同时合并结核感染,一部分肺癌患者是由肺结核恶变产生的;(2)抗肿瘤免疫也主要是由细胞免疫介导的,部分肿瘤效应T细胞在ESAT-6和CFP-10蛋白刺激下也会非特异性地释放IFN-γ,这就是卡介苗制剂具有非特异性免疫增强作用,30多年来一直用于肿瘤(尤其是膀胱癌)辅助治疗的主要原因。因此, IGRAs检测在肿瘤患者中的假阳性问题应引起临床大夫的高度重视,该方法无法鉴别结核感染和肿瘤。但还需进一步扩大肿瘤患者的样本量,深入地研究Mtb特异性抗原是诱导少数还是多数肿瘤效应T细胞,非特异性地释放低水平的还是高水平的IFN-γ,这对于了解两种IGRAs方法的特异性,更好地确定鉴别诊断的界限值是非常有意义的。
六、PPD试验和IGRAs检测阳性患者未来发展为活动性结核病的风险评估
目前的研究显示,无论是PPD试验强阳性者还是IGRAs阳性者未来发展为活动性结核病的只是少数。笔者随访132例PPD强阳性和278 例ELISPOT阳性的战士18个月,均未发病[17]; Bakir等[24]随访381例T-SPOT.TB阳性的涂阳肺结核患者接触者,最终11例(2.9%)发病。由此可见,这3种方法的检测结果只反映受试者当时机体对Mtb抗原的细胞免疫应答状况,间接说明机体是否感染Mtb,并不能预测Mtb感染者未来发病的风险。但李晋等[25]应用PPD试验和IGRA-ELISPOT方法同时检测138例肺结核患者密切接触者,跟踪随访2年,结果11例(8.0%)发生活动性肺结核病;未发病和发病人群第一次PPD试验阳性率(66.9%和63.6%)和ELISPOT试验阳性率(33.1%和72.7%)比较,PPD试验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8241);ELISPOT试验差异有显著统计学意义(P=0.0087)。尽管ELISPOT阳性者发生结核病的可能性大于ELISPOT阴性者,但ELISPOT阴性者人群数量远大于ELISPOT阳性者,就发病数量而言不一定会低于ELISPOT阳性者。鉴于结核感染者未来是否发病存在很大的个体差异、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因此,结核发病高危人群的筛查仍是未来需要重点攻克的难关之一。
目前,尽管就机体对Mtb感染产生的免疫应答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并建立了一些新的结核病免疫诊断方法,IGRAs检测技术在临床推广应用,未来可能成为临床免疫学检测的主要方法,但它只是诊断结核感染的方法,在技术、方法上还需不断地发展、完善,仍有许多问题值得进一步进行研究。
1. 细胞刺激抗原的筛选:Mtb分泌蛋白和细胞壁表面的蛋白是主要的免疫反应抗原,有必要对Mtb抗原进行进一步分析、筛选、比较、制备,以获得特异、高效的纯化抗原,为结核感染的免疫诊断奠定基础。
2. 结核感染不同时期分子标志物的研究:通过对不同Mtb感染状态下抗原生物学特性的研究,了解Mtb感染休眠期、Mtb感染增殖期、结核病非活动期、结核病活动期、耐药结核病和肺外结核的抗原结构、功能及表达情况,发现新的诊断分子标志物,以鉴别结核感染与发病。
3. 多种细胞因子联合检测:部分结核病患者IGRAs检测阴性,IFN-γ水平不升高,与其他细胞因子(如IP10)联合检测可提高检测的敏感度。
4.建立新的免疫诊断体系:通过研究诊断试剂中的关键原料,如标记物、新型纳米材料、示踪染料等,建立新的免疫诊断体系,如IGRAs化学发光或荧光检测试剂盒的开发将会提高检测的敏感度。
5.建立免疫诊断评价体系:针对我国结核病的特点,建立供结核病免疫诊断制品实验室质量控制用的标准品、参考品和评价标准;建立规范的结核病免疫诊断试剂临床评价体系,使新的免疫诊断方法实现产品化成为可能。
6.加强实用性免疫检测仪器的研发:研发相配套的免疫检测仪器,达到简化操作、提高结果判断的客观性和准确性的目的,同时实现高通量的检测,节省人力。
7. “产学研用”相结合:整合科研单位和企业的优势资源,联合攻关,将免疫基础研究的创新成果有效地转化为诊断产品,服务于临床,接受临床的验证,并进一步改进、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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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薛爱华)
10.3969/j.issn.1000-6621.2015.07.002
100091北京,解放军第三〇九医院 全军结核病研究所 全军结核病防治重点实验室 结核病诊疗新技术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吴雪琼、梁艳);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菌苗一室(王国治)
吴雪琼,Email: xueqiongwu@139.com
2015-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