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患者面孔加工缺陷与社会认知障碍的关系*

李 玥 尹月阳 张 林

中国.宁波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心理学系暨研究所(浙江宁波) 315211 Δ 通讯作者 E-mail:zhanglin1@nbu.edu.cn

精神分裂症患者表现出显著的社会功能受损症状，导致患者产生不友善、难以维持工作等不良社会行为［1］。而精神分裂患者的面孔加工功能(包括身份信息和非身份信息加工)受损，与患者的社会认知障碍密切相关，对理解精神分裂症的疾病症状和病理基础、协助疾病诊断有重要意义。本文总结了精神分裂症患者在面孔加工方面存在的识别缺陷，并分析这些面孔加工缺陷与其社会认知功能障碍的关系。

1 面孔身份识别与社会认知障碍

1,1 他人面孔识别缺陷

面孔知觉包括特征加工和构型加工，而精神分裂症患者表现为面孔局部特征加工困难以及构型加工能力减弱。在面孔特征加工方面，患者存在眼、嘴等区域的局部特征加工困难，这种加工困难可能源自患者异常的视觉扫描策略－相比于正常人更短的眼动和更长时间的注视，特别的眼、嘴等部位的注视的回避会破坏患者的面孔局部特征加工［2］。在面孔构型加工方面，精神分裂患者的构型加工减弱，更多依赖于特征加工。研究者采用破碎面孔任务研究患者构型加工时发现，精神分裂组比健康组更少受构型破坏的影响，更多依赖特征加工［3］。近期研究者对患者面孔识别时的ERP 成分进行元分析显示，患者N170 波幅显著小于控制组，亦预示患者构型功能受损［4］。

1.2 自我面孔识别缺陷

扭曲的自我意识是精神分裂症的核心临床表现，精神分裂症的自我结构瓦解，不能清晰区分自我和非自我结构，这种自我受损会影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我面孔识别［5］。在自我面孔加工方面，研究者主要关注患者的自我面孔识别优势和自我面孔识别的脑加工模式。部分研究认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自我面孔识别优势消失。例如，有研究在采用快速评价自我面孔识别任务时发现，患者识别自我面孔的速度慢于识别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4，6］。但也有研究认为，精神分裂症患者仍保有部分自我面孔加工能力［7］。精神分裂症患者还表现出自我面孔识别的半球优势异常以及自我－他人区分某些脑区之间有效连接性降低。与健康个体相比(左半球优势)，精神分裂症患者显示出异常的右半球优势。Kirche 和Seiferth 等人［5］运用半视野刺激呈现法研究患者自我面孔识别半球优势时发现，患者对右视野呈现的自我面孔识别错误率更高，而健康组对左视野呈现的自我面孔识别错误率更高，结果预示患者有自我面孔识别的右半球优势效应。近期运用fMRI 探索患者区分自我－他人某些脑区活动情况，亦发现患者与自我面孔识别相关网络－右缘上回、楔状叶和前额－颞叶脑区的有效联结的衰减［6］。

1.3 面孔身份加工缺陷

精神分裂症患者对他人面孔身份加工存在障碍，可能与患者的情绪知觉缺陷密切相关;患者对自我面孔加工存在障碍，这与患者的心理理论能力异常、错误归因风格密切相关。

精神分裂症对他人面孔的识别障碍可能是导致患者产生情绪知觉缺陷的原因之一。在特征加工方面，患者表现出眼嘴区回避［8］，可能进一步导致患者表情识别困难;在构型加工方面，面孔构型对表情加工具有重要作用，患者的“有限制的”扫描策略导致面孔特征的位置或形状的觉察困难，进而可能对表情识别的精确性产生影响［9］。

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我面孔加工能力受损预示着患者自我意识受损，而自我意识受损可能与患者出现的心理理论缺陷和异常归因风格相关。识别“镜像自我”作为自我意识的预测指标［4，6］，患者自我面孔加工受损，预示着患者自我意识的部分受损［10］。而完整的自我意识是心理理论的前提［4］，因此精神分裂症患者自我面孔识别能力受损可能与其心理理论缺陷存在相关。另一方面，患者表现出主客观世界不分的精神病性症状，这种心理功能异常可能是患者归因风格异常的原因。以往研究表明，有幻觉和妄想症状的个体倾向于将自我说出的词语归类为他人说出［11］，有妄想症状的个体在识别自我动作时，也表现出将外部动作归因为自我动作［12］。说明具有客观世界不分的精神病性症状(例如幻觉、妄想)的患者表现出更多的归因错误。而完整的自我意识是区分自我与客观世界的重要前提，因此，患者表现出的归因错误可能与患者的自我意识受损有关。

2 面孔表情识别缺陷与社会认知障碍

2.1 面孔表情识别缺陷

面孔表情识别功能受损是精神分裂症的显著特征［2，9，13］。面孔表情识别不仅需要对面孔可变的信息有效加工，也需要其它一般认知功能及情绪加工脑区的协同参与。精神分裂症患者在可变信息加工、表情加工相关的一般认知功能及加工脑区均有损伤。

面孔表情识别需要对面孔特征及特征位置变化两种可变信息加工，患者上述两种功能均存在缺陷，表现为面孔局部特征加工及特征位置的变化觉察困难。患者采用“有限制的”视觉扫描策略，这种模式与较差的情绪知觉准确性有关［14］;此外，精神分裂症患者表现出对面孔特征的位置或形状变化的觉察困难，而这种变化觉察对情绪知觉具有重要意义［15］。

精神分裂症患者表现出与表情加工相关的注意、言语认知缺陷，以及情绪加工相关脑区的异常激活。首先，情绪区别任务需要依赖视觉分析和空间技能［16］，与情绪加工的空间定向注意相关。患者在该任务中倾向将没有情绪的目标识别为情绪目标，表现出相对健康个体更低的正确率［17］，预示患者可能存在视觉分析和/或空间技能缺陷。其次，在情绪识别任务需要依赖言语和语义技能［16］，与前词汇言语知觉密切相关。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情绪识别任务中倾向于将不重要的、没有情绪显著性或中性的表情赋予显著情绪的错误属性，表现出较低的正确率［13］，预示着患者可能前词汇知觉功能的受损。最后，大量脑神经影像研究证实，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情绪处理相关脑区存在结构及功能上的损伤，表现为患者的杏仁核对情绪面孔的激活程度相比于中性面孔的激活程度降低［18］;情绪面孔的加工过程中，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楔状叶、顶叶、中央前回和上颞回脑区表现出激活程度的增加［18］，这说明患者加工情绪面孔的脑区存在激活异常。

2.2 面孔表情识别与社会认知障碍的关系

大量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表现出社会认知功能受损。情绪知觉(包括面孔表情识别)作为患者社会认知功能的指标之一，被证实存在理解他人情绪和意图的缺陷。此外，精神分裂症患者情绪识别缺陷还可能与患者的异常归因风格和社会评价功能紊乱密切相关。

一方面，精神分裂症的面孔情绪识别缺陷不仅与动机、情感、社会技能的缺失等阴性症状有关，还与妄想等阳性症状(包括被害妄想)有关。妄想症状可能与精神分裂症的异常归因风格－倾向于将情绪的显著性错误归因于情绪中性或模糊信息［13］有关，这一推论受到行为和神经生理研究的支持。例如，研究发现患者倾向于将中性面孔表情错误分类为恶心或恐惧表情［19］，患者阳性和阴性症状量表上的阳性得分与左颞小叶的早期成分P100 和N170以及右中间前小叶的晚期成分(N250)成负相关，P100 和N170 主要涉及早期的面孔属性(如构型)的加工，N250 主要涉及面孔情绪的加工，该研究说明阳性症状受到面孔加工早期以及面孔情绪加工的影响［20］。另一方面，精神分裂症患者对面孔的社会评价也存在异常。有研究显示患者进行面孔的信任度判断任务时，对面孔信任度评分高于正常组［21］。也有研究显示，伴有妄想体验的患者进行信任度判断任务时倾向于低估面孔的可信度［22］，还有研究显示患者与健康个体的面孔信任度评分无差异，只在脑激活模式上存在差异。

综上所述，精神分裂症患者社会评价时存在行为或脑加工模式的异常，这种异常随精神分裂症亚类型(例如有无妄想症状)变化而变化，未来需要对具有不同症状的患者的社会评价加工模式分类探讨。

3 小结与展望

综上所述，精神分裂症患者在面孔的身份和表情加工方面均存在缺陷，这些缺陷与患者的社会认知障碍密切相关，但现有研究主要涉及两者的相关研究，而对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有待进一步探讨。此外，精神分裂症作为一种异质性精神疾病，不同的疾病类型可能存在不同社会认知障碍表现，需要进一步比较不同类型患者的社会认知功能受损特点。最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面孔情绪加工缺陷究竟是特殊表情加工缺陷、面孔加工缺陷，还是一般认知加工缺陷仍需进一步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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