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苏珊·桑塔格(1933—2004)去世快整整十年了,但哲人虽逝,文章不朽,近年来,她的著作在不断推出。先是三卷本日记前两卷,即《重生》(2008)和《心为身役》(2012),2013年下半年,又出版了《苏珊·桑塔格: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笔》(Susan Sontag: Essays of the 1960s & 70s)。
《苏珊·桑塔格: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笔》由桑塔格的独子大卫?里夫编辑,“美国文库”(Library of America)出版,向读者呈现了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版的主要著作,包括《反对阐释》《激进意志的样式》《论摄影》《作为隐喻的疾病》;此外,该卷还首次收入六篇从未结集出版的随笔,体现了她在美国作家威廉?巴勒斯、英国画家弗朗西斯?培根研究方面的成果,以及她对衰老、美和女权主义运动所做出的独特思考。如今这些论著入选声望显赫的“美国文库”,标志着桑塔格业已进入美国经典作家的行列。
10月底,出版社在纽约布鲁克林组织了一场小型读书会,以庆祝《苏珊·桑塔格: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笔》的出版,并和大家一起分享阅读桑塔格的体会。里夫因故未能到场,但他愉快地接受了“美国文库”记者通过电子邮件对他所做的短访。现征得里夫的同意,将访谈译成中文发表。
记者:在桑塔格看来,谁是美国没有发现或者忽视的最为重要的欧洲作家?她认为自己是连接欧美知识界的批评家吗?
大卫?里夫:身为一个美国人,我母亲毫不妥协地参与到她那个时代的重大政治问题的讨论之中——越战、女权运动、冷战后的美国权力等。但是,作为一个作家,在不否认、不拒绝接受自身“美国性”的同时,我母亲把自己看成一个国际人,换句话说,是文学共和国的公民——这个理念她当然知道是一个隐喻,不过,对她而言却非常重要。因此,美国与欧洲是两个分开的不同世界,这种想法在她看来没有多少意义。那么,作为一个对法国文化尤其谙熟的人,她在早年的生涯中就努力让纽约的出版人关注像纳塔丽?萨洛特、罗兰?巴特、E. M.齐奥兰这样的作家,我母亲后来还经常主动为她希望美国出版人翻译出版的著作撰写序言。
记者:《论摄影》这部开拓之作改变了人们对照片的思考和写作方式。是什么让桑塔格对摄影产生兴趣的?
大卫?里夫:我不相信有具体哪件事。至少在文化层面,或许也在其他方面,我母亲几乎对所有的艺术都感兴趣,不仅仅是摄影。我完全认为,和许多作家一样,有一些题目,比如摄影,她觉得她有很多话要说;还有些话题,比如芭蕾,她是神迷又追随;她谈起这些来,你看到的是个痴迷者,而不是评论家。
记者:本卷首次收入集子的几篇文章探讨了她对女性、美和衰老的文化态度,述及对正在兴起的妇女运动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桑塔格将自己等同于女权主义者吗?
大卫?里夫:当然,但是,我母亲将她自己等同于一个女权主义者的意思,与他人将她等同于一个女权主义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东西。
记者:这些文章里有桑塔格个人偏爱的吗?
大卫?里夫:我想,就像大多数作家一样,我母亲最喜欢的是她当时正忙着写的那些文章。她在任何生活领域都不大喜欢回顾,包括她自己的作品。
记者:在桑塔格看来,她的随笔和她的其他作品(小说、电影拍摄、剧本写作等)是什么关系?
大卫?里夫:我认为她不会这样来考虑。我的确知道她非常看重自己的小说家和短篇小说家的身份,至少在某些方面,她把她的小说看得高于她所有其他文类的作品。但这是一种感觉,而不是对她作为随笔作家、电影制作人、剧作家等所创作出来的作品下断语,或者给它们降级。
(姚君伟: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邮编:210097)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