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财经大学统计学院,大连116025)
固定资产投资在我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是推动经济增长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近年来,国际金融市场形势日趋严峻,世界经济增长速度逐渐放缓,为使我国宏观经济指标继续保持高位运行,实现经济稳定快速发展,以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经济增长已经成为政府宏观调控的主要目标。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来实现:一是中短期的需求效应。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必然会引起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大量需求,进而带动总产出水平的增加;二是长期的供给效应,也即滞后的投资。投资实现为固定资产后便形成新的后续生产能力,通过生产劳动产生一系列与之相关联的刺激其他产品生产增加的效应,为长期的经济增长提供物质与技术支持。[1]
目前,国内学者对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做了大量的实证分析,研究结果可以概括为两种:一种是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有着显著的单向影响关系,另一种是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双向相互影响关系。刘金全和印重[2]通过建立VAR模型对我国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联性进行了研究,发现固定资产投资变化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影响关系存在非对称性,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具有单向正向的影响,即加速固定资产投资能够在一定程度促进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对固定资产投资的影响作用并不明显。宋丽智[3]运用基于VAR的bootstrap似然比检验方法进行了分析并验证,结果显示,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双向的格兰杰因果关系,即固定资产投资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之一,同时快速的经济增长也带动了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雷辉[4]利用VAR模型分析得出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双向的因果关系,即固定资产投资能够推动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拉动固定资产投资。任歌[5]从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区域差异性角度做了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我国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区域差距均呈缩小趋势,而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区域差异性则较为显著。
上述文献对我国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做了深入的研究与探索,但对研究成果的揭示却相对不够完善,目前学术界对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也尚未给出一个权威的解释。以往的文献在研究二者之间的关系时都是将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分析,对固定资产投资的性质划分和所属类别没有太多的涉及。基于此,本文综合固定资产投资的隶属关系、登记注册类型和控股情况,将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来源归为三个部门:国有部门、民营部门和外商投资部门。①通过建立向量自回归(VAR)模型对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有益的探索,以期对二者之间的关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为政府在宏观调控政策的制定方面提供建议。
向量自回归(VAR)模型是基于数据的统计性质建立模型,由克里斯托弗·西姆斯(Christopher Sims)于1980年提出。VAR模型把系统中每一个内生变量作为系统中所有内生变量滞后值的函数来构造模型,从而将单变量自回归模型推广到由多元时间序列变量组成的“向量”自回归模型,是一种非结构化的多方程模型。它不带任何事先约束条件,将每个变量均视为内生变量,避开了结构建模方法中需要对系统中每个内生变量关于所有变量滞后值函数的建模问题。本文将在VAR模型估计的基础上,运用广义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来对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
VAR模型的一般数学表达式为:
其中,Yt为K维内生变量向量;Xt为D维外生变量向量;p为模型的滞后阶数,通常由AIC和SC准则决定;A1,A2,…,Ap和 B 为待估系数矩阵;μt为K维随机扰动向量。[6]
本文选择国内生产总值(GDP)作为衡量我国经济增长的指标,将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划分为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GFI)、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MFI)和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WFI)三种类型。选用1992—2012年的数据,原始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为了避免价格波动因素影响并获取实际值,以1992年为基期(指数=100),分别采用GDP指数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对历年国内生产总值和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进行平滑处理。同时,由于数据的自然对数变换不改变原有的协整关系,为消除时间序列中存在的异方差现象并能够反映变量之间的弹性系数,对所有数据进行自然对数变换,取其自然对数值,以增强数据线性化趋势。分别用lnGFI、lnMFI、lnWFI和lnGDP表示取自然对数以后的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和国内生产总值。
为了避免伪回归,确保估计结果的有效性,在建立VAR模型之前,需要对变量序列的平稳性进行单位根检验。本文采用ADF检验方法对变量序列进行单位根检验,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原假设均不能被拒绝,这说明四个时间序列均为非平稳序列。经过一阶差分后的序列ADF值均小于临界值(5%显著性水平),拒绝原假设,即一阶差分序列为平稳序列,记为I(1)。
表1 单位根检验结果
为了进一步分析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动态关系,在ADF检验的基础上,以国内生产总值为因变量,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为自变量构建4维VAR模型。VAR模型的滞后阶数过小,会使得误差项的自相关较为严重,滞后阶数过大容易引起自由度的减少。本文主要参考AIC和SC准则,将VAR模型的滞后阶数确定为1阶,即选用VAR(1)模型。
对VAR(1)模型的稳定性进行检验,发现VAR(1)模型的特征方程所有根的倒数都在单位圆之中,因此,可以确定VAR(1)模型是完全稳定的,如图1所示。
图1 VAR(1)模型特征根的倒数分布图
协整检验的目的是决定一组非平稳序列的线性组合是否具有稳定的均衡关系,通常使用Engle-Granger两步检验法(EG两步法)和Johansen-Juselius极大似然法(JJ检验)来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由于本文中涉及到的四个变量序列同阶单整,且因果关系并不明确,因此选用Johansen-Juselius极大似然法来对四个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进行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由表2可以看出,无论是迹检验还是最大特征值检验,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四个变量之间只存在一个协整关系,这说明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有着显著的长期均衡关系。它们之间的协整方程为:
由于在检验之前对所有变量都进行了对数化处理,因此,协整方程中的各变量系数表示为弹性。据式(2)可知,当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分别增加1个百分点时,国内生产总值会平均增长0.027%、0.042%和0.173%。由此可见,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均为正相关,其中,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相关性最为显著。
通过协整检验与分析,我们发现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的均衡关系,但二者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运用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方法,对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根据表3中的检验结果,可以得到:
第一,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是经济增长的Granger原因,但经济增长不是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Granger原因。这说明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会推动经济的增长,而经济的快速增长并不能显著地带动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提升,二者之间呈单向正向影响关系。我国现行的经济体制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国有经济在公有制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是国民经济的命脉,对国民经济的发展起着控制和引导作用。国有部门通过不断增加在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的固定资产投资,扩大社会总需求,引起总产出的增加,进而推动经济增长。虽然国有部门在经济的快速发展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国有部门并没有很好地从原来计划经济体制的发展模式改革到完全适应当下的市场经济体制。政企不分、产权虚置、资产闲置、负债沉重和产业产品结构不合理等弊端造成了国有部门生产效率低、生产成本高、资源浪费严重等现象。面对来自多方面强大的竞争压力,国有部门的优势正在不断丧失,对经济增长的刺激反应逐渐变得缺乏弹性。
第二,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是经济增长的Granger原因,而经济增长不是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Granger原因。这反映出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作为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我国经济稳定快速增长起着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但经济增长并没有显著地带动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二者之间也呈单向正向影响关系。结合协整检验结果来看,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要比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效应稍大一些,这也从另一方面显示出我国现有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正在发生转变,民营经济的地位日益提高,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不断上升,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领域也越来越宽泛,对经济增长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7]但我国民营部门的起步时间较晚,结构发展尚不完善,一方面,在社会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没有国有部门那样的稳定根基,无法形成垄断局面;另一方面,由于自身所处的社会环境和面临的发展瓶颈,在核心竞争力方面,也无法与外商投资部门相比较。因此,经济的高速发展对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带动有一定的局限性,尚未形成显著的影响效应。
第三,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互为Granger原因。外商投资部门作为特殊的经济类别参与到我国的经济建设中是从改革开放以后开始的,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我国的外汇储备严重不足,利用外资的数额增幅一直比较缓慢,这一局面直到1991年才得到根本改善。本文选取的时间序列数据区间为1992—2012年,外商投资经济在这期间经历了空间发展、逐步调整和稳定增长三个阶段。外资的引入为我国的经济发展模式注入了新的活力,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理念,高效的生产模式和较低的生产成本,显著提高了我国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率。[8]同时,经济的多元化发展,拓宽了投资渠道,改善了国内的投资环境,政府又为吸引更多的外商投资部门制定了诸多优惠政策,外商投资部门的固定资产投资也由此得以大幅度增加。[9]因此,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促进了经济的快速增长,而反过来经济的增长又吸引着更多的外商投资部门进入,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根据已建立的VAR(1)模型,初步分析可知,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分别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的影响关系,且影响效应存在一定差异。为了确定模型中的某一内生变量对其他内生变量的冲击响应,并通过分析每一个结构冲击对内生变量变化的贡献度,进一步评价不同结构冲击的重要性,需要引用广义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进行分析。
3.5.1 脉冲响应分析
利用Eviews 6.0软件可以实现相关操作,得到经济增长分别受到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冲击的响应曲线图,[10]如图2所示。
图2 脉冲响应曲线图
通过图2可以看到,当在本期给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lnGFI)一个正的冲击后,经济增长(lnGDP)呈快速上升趋势,直到第6期上升趋势开始逐渐放缓,在第10期达到最高点,之后有稍微下降趋势。这表明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受外部条件的某一冲击后,会给经济增长带来同向的冲击,而这一冲击可以持续促进经济增长;当经济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过度的固定资产投资超出了市场需求,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经济过热现象,经济增长开始出现下降趋势。
当在本期给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lnMFI)一个正的冲击后,经济增长(lnGDP)呈缓慢上升趋势,在第8期达到最高点后趋于平稳。这说明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某一冲击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对经济增长起推动作用,而经济增长对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冲击响应幅度不是很大,表明民营部门在国民经济中更多的是扮演参与者,而不是主导者,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作用比较有限。
当在本期给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lnWFI)一个正的冲击后,经济增长(lnGDP)呈稳定上升趋势,直到第7期上升趋势有所放缓,但依然维持在较高水平,并持续上升。这表明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某一冲击会对经济增长产生持续而又强劲的拉动作用。外资的引进极大地拓展了我国的投资渠道,改善了投资环境,促进了经济的多元化发展;而经济增长对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冲击的响应最为强烈,充分说明外商投资部门在我国社会各领域的固定资产投资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持续引进外资不失为推动经济稳定快速增长的一大良策。
3.5.2 方差分解分析
对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脉冲响应分析过后,需要运用方差分解技术来分析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分别在经济增长中所起的作用大小,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方差分解结果
由表4可知,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有较大差异。经济增长受自身的影响从第1期开始是逐步降低的,直至第12期贡献率降到29.010%。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在前4期增长较快,从第6期开始出现下降趋势,但下降速度较缓慢。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在第3期即达到最高,随后开始平稳下降。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在前两期相对其他部门较低,但其增长速度较快,在第8期超越其他部门成为对经济增长贡献率最高的部门。
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最初都为零,随着时间的推移,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贡献率以不同的速度逐渐增加,到第12期各变量的贡献率趋于稳定,最终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贡献率为27.466%,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贡献率为3.692%,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贡献率为39.832%。由此也可以看出,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影响作用的大小依次为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
本文在运用VAR模型估计的基础上,选取1992—2012年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和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度数据为研究对象,使用协整检验和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对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是否存在长期的影响关系进行了验证,并通过广义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对变量之间的动态影响关系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
第一,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均能推动经济增长,对经济增长有正向的影响效应;第二,经济的快速发展能够有效地促进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但对另外两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并没有显著的拉动作用;第三,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作用最大的是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其次是国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和民营部门固定资产投资。
根据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影响关系的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首先,提高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效率的同时,更要尊重市场规律,确保经济长期均衡发展。从实证分析结果来看,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都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效率不高,只有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大于经济增长本身。为使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能以更有效的方式推动经济增长,应减少政府对国有部门的干预,加强国有企业产权改革,让国有部门逐渐回归市场;鼓励民营部门向创新型发展模式转变,并适当加大民营部门在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的固定资产投资力度,让民营部门充分参与市场;继续大力引进外商投资部门固定资产投资,并给予更多优惠政策,让外商投资部门有效带动市场。
其次,在宏观调控过程中要以改革为主,继续深化产业结构调整并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以保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经济的高速增长依赖于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拉动作用,但反过来经济增长并没有对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作出有效的回馈,这与国有和民营两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主要集中于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有关。为使经济增长与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之间形成良性循环,在目前我国的宏观调控过程中,第一,应继续深化产业结构调整,促进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进而提高经济增长质量;第二,重视科学技术发展,加大科技教育的投资力度,从而合理规划投资资源的分配,优化投资结构,使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能有效地带动经济增长;最后,着力扩大居民消费需求,提升居民购买力,使投资与消费协调发展,共同推动经济增长。
最后,在经济稳定快速增长的大环境下,充分发挥政府职能,采取鼓励多于干预、优惠大于阻碍的方式推动国有、民营和外商投资三部门的协调发展。国有部门作为国民经济的主导者,并没有完全体现出其本身所独有的优势,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国有部门的诸多弊端成为阻碍其进一步发展的重要因素。民营部门作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近几年发展较为迅速,但由于其基础薄弱,加上我国的经济环境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待完善,其发展形势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外商投资部门凭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科学的管理理念,对本土部门构成强大的竞争压力,在较短的时间内迅速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体现出先入为主的发展势头。为使经济的持续增长能够带动三部门固定资产投资的长期均衡发展,一方面,政府需要加强对国有部门的监督管理,加快国有部门的改革步伐,对民营部门的发展瓶颈和薄弱环节提供政策支持,协助民营部门转变发展模式;另一方面,加强中外合作力度,扩大开放领域并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鼓励外商投资部门增加在新型产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借鉴外商投资部门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并付诸实践。
注 释:
① 国有部门为国有控股部门,民营部门包括集体控股和私人控股两大部门,外商投资部门是港澳台商投资和外商投资的总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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