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武,闫 民
“分化”是指“性质相同的事物变成性质不同的事物;统一的事物变成分裂的事物”[16]。在古代中国,由于受“整体观”哲学思想的统摄、与军旅作战的紧密联系、“文武分途”的社会思维惯性诸方面的影响,使武术囊括了“与文相对”的众多内容,呈现出一种博杂宽泛的状态。近代以降,中国社会的大变局对武术产成了巨大影响,使它在进行调适、转型过程中发生了巨大嬗变,其中一个显著变化就是拉开了武术内容分化的序幕。杨祥全认为,由于近代以来西方体育强势文化在中国的演进,武术在其竞技功能、健身功能、经济功能、表演功能强化的基础上,逐渐分化为竞技武术、健身武术、商业武术及艺术武术[14]。显然,杨祥全只是以功能价值为标准对武术进行了“划分”,因分开后的各子项仍都隶属武术,用“分化”一词并不恰切,所以对武术的“分化”现象也就未能得以真正揭示。由此,本研究在对武术发展的历史进行宏观把握的基础上,试对该现象以及它对武术发展将会产生的影响进行分析和探讨。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所指现代武术中的时间限定词“现代”,并非指历史学概念中的“现代”,而是指现今、当下之意,所以本研究所谓现代武术即是指当下生活中我们所能看得到的活生生的武术实存。
那么,对现代武术的内容体系应该如何把握呢?由于“概念是反映事物本质属性和规模、范围的思维形式,是对事物进行判断、推理的逻辑起点”[13],而“概念的外延就是具有概念所反映的本质属性的事物。武术概念的外延,就是那些具有武术的本质属性的事物,也就是所有中国武术的内容……”[11]。所以,对现代武术内容体系的把握应当借助于现代武术的概念。
新中国成立以来,自1961年体育院校通用《武术》教材第一次对武术概念进行定义至今,关于它的概念已经几易其稿,目前学界较为公认的是《武术学概论》(1996)中的表述,即“武术是以技击动作为主要内容,以套路和格斗为运动形式,注重内外兼修的中国传统体育项目”[15]。另结合周伟良在《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概论高级教程》中对武术做出的定义:“武术是以技击为主要内容,以套路和格斗包括功法练习为活动形式,注重内外兼修的中国传统体育项目”[17],把握到现代武术的开展乃包括三种形式,实际也可以称之为构成现代武术的三大内容体系。
1.2.1 射箭
在各种版本的《中国武术史》中都把射箭列为古代武术的重要内容。原因很简单,冷兵器时代,军旅武术乃是整个武术的主流,“从‘武术’的产生到清代,以勇力击斩敌者始终是‘武术’技击本质的铁律”[8]。而自从旧石器晚期,人们在制造复合工具方面发明了弓箭以后,这种远距离射杀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的技击优势使得它成为军旅武器的法宝。南宋华岳曾言:“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7]。弓箭的出现并成为战场的主要兵器,必然会对射箭的技术提出更高的要求。所以,在整个冷兵器时代,射箭一直是作为武术的重要内容存在的,“射箭虽然现在已经不属于武术范围,但是在古代却与武术有着密切的关系,实为古代武术的一部分”[15]。这一点在自唐武则天长安二年(702)至清光绪二十七年(1901)的延续了1 200年的武举制考核内容中也能得到有力佐证①除元代取消了武举制外,唐、宋、明、清四个朝代武举考核内容虽各有一些不同,但却无一例外都把射箭作为武举考核的重要内容。。然而,曾几何时,射箭已悄然从武术中分化出去,不再属于武术范畴,现在已成为奥运会下设的一个正式比赛项目。
1.2.2 摔跤
“中国式摔跤历史悠久,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名称,如觳抵、角抵、角力、相扑、武戏、争跤、撩跤、摔跤等。最早的摔跤活动可追溯到远古时期”[1]。这一原属于武术“踢、打、摔、拿”四击方法之一的武术内容,由于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成熟、自成体系,终于在唐代先是从百戏中分化出来,成为竞技性很强的体育项目,出现了专供皇帝观赏的专业摔跤班子,当时谓之“相扑朋”。到了清代,由于满族人极其喜爱且擅长摔跤(满语称其为“布库”),得到了当权者的积极倡导,从而促使其朝着更加专业化的方向发展。“此时的摔跤比赛已从武术中分化出来,更为重要的是给摔跤规定了训练、比赛的服装,参加比赛的布库们上身必须穿跤衣(满语叫褡裢),腰系绳带(跤带),下身穿长裤,足登高腰靴子(跤鞋)。除此之外,还规定了比赛场地和规则,比赛不分级别,一跤定胜负”[1]。可见,从清代开始,曾经属于武术内容之一的摔跤无论从服装、训练以及比赛规则等方面,都形成了自己相异于武术的独立体系,名正言顺地走入了属于自己的历史舞台,同时,也正式从武术中分化出去。
1.2.3 武舞
舞蹈起源于人们的生产劳动,同武术有着同样悠久的历史。古代舞蹈有“文舞”和“武舞”之分,前者又包括“乐舞”、“巫舞”和“歌舞”。“文舞”与“武舞”的区别一者在于所持舞具和伴乐的节奏不同;二者它们各自的舞姿也有别——“文舞”为谦慕揖让以著仁,“武舞”则发扬蹈厉以示勇[3]。而同时“武舞与武术在原始文化形态中本为一体。商周时期,虽然二者在发展中各自出现了独特的文化表征,开始了分化,但舞蹈的艺术性尚未充分发展,而实用性仍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时,武术与武舞有时是难以完全分开的”[4]。“武舞”在古代到底属于舞蹈还是武术是一件难以澄清的事,因为武术和舞蹈二者本身在古代也难以清晰地分别开,“武术史研究中,在论述其起源时,认为‘武舞同源’”[18]。《中国舞蹈发展史》研究也认为:“武舞”乃“武术与舞蹈的巧妙结合,技巧高,难度大,技艺融合,气势昂扬。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们的民族精神。这正是此类舞蹈在我国长流不衰不断发展的重要原因,也是古代‘武’、‘舞’不分的重要原因”[12]。然而,可以确定的是,“武舞”现在仍然是舞蹈的一部分内容,它仍然是“我中华民族传统舞蹈中颇具特色的一个组成部分”[12]。但武术中已经不存在“武舞”,现代学科的划分已将其归入艺术学范畴。虽然有人认为现代武术套路与古代“武舞”相通,前者乃后者的延续,但武术套路属于体育范畴,尽管它也曾在发展过程中出现过“舞蹈化”的发展倾向,但最终由于武术的技击属性和体育属性的规约,及时地得到了纠正,其“舞蹈化”的倾向仍然保持在人们心理底线所能容忍的范围内。
1.2.4 御、骑及其他
“周代教育以‘六艺’为主要教育内容。‘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礼、乐、射、御都与古代武术相关联”[8]。“御”是指驾(驭)车的技术,由于在古代(春秋以前)战争中车战是主要作战方式,这使得本与武术无甚关联的“御”因间接作用于“战斗”而被归入古代武术的范畴体系。除此之外还需要指出的是,在古代但凡与“格斗”有关联的活动似乎都被包括进“武”的范畴,比如,骑马——“熟练兵器,能骑马,才算得武夫”(颜之推语)。这也反映出古代武术虽以“格斗”为其内核,但它的外延却相当宽泛,甚至可以说只要是与“文”相对的,都被归入了“武”的范畴。显然,原本属于古代军事武术重要内容的御车和骑术,现今都已不再属于武术的范畴。
另外,现代的军警格斗术、擒拿术、女子防身术等,最初都是吸收借鉴了、很多技术甚至是照搬了武术“踢、打、摔、拿”的方法,虽然同武术一样具有“武”的性质,也有学者在现代武术分类体系中以习练人群为标准列有军警(旅)武术一项,然而客观地讲,随着这些项目自身的发展成熟,已逐渐游离出现代武术的范畴,至少,与上文武术概念所包含的内容相较,它们与武术之间的“交集”已很少。即便仅就“格斗”而言,它们在本质上是一种暴力手段,而武术中的散打、散兵、推手等则属于竞技体育项目,它们各自的属性并不相同。所以,现在仍将它们归于武术范畴至少从理论上是牵强的。
总之,考察中国武术的历史人们会发现,随着时代的变迁,特别是近代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巨变,使有些曾经隶属于武术的内容由于失去存在价值而退出了历史舞台,比如,各种暗器、弩以及十八般武艺中的一些内容等;有些则在历史演变过程中逐渐地发展成熟,并符合了现代体育“项目化”特征的要求,最终从武术中分化出去,作为独立的体系发展。这是近代以来武术发生的一个重要嬗变。
鲁迅曾在《华盖集》中写到:“历史上写着中国的灵魂,指示着将来的命运”。武术的历史,特别是近现代史,或也指示着它在未来的走向。通观武术发展的整个脉络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武术的发展与整个中国社会环境的变化是息息相关的。近代以前由于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对民间武术开展的约制以及冷兵器条件下人所具有的身体武力对国家安全起到的决定性作用,使古代武术的主要存在形式是作为一种官方的、以实用技击为基础的军事暴力。而近代以降,火器在军事中的大面积应用,迫使武术因其技击效用减弱而淡出官方军事领域,转而在民间兴盛起来。由于在广阔的民间开展武术不可能像军队那样统一化和标准化,其目的也不可能像军队那样一切以作战实用为唯一准则,必然会促成武术朝着多元化方向发展,最终发展成为一个能够满足人们技击、健身、养生、娱乐等多种需求的拳种体系。
与此同时,秉承着西方文化“二元论”特征的西方体育进入我国后,得到了人们的认同以至推崇。马良首次以其为模式,创编出了“中华新武术”,从而使具有中国传统文化“整体观”特征的武术拉开了它“分化”的序幕。这种现象背后的文化原因正如张岱年、程宜山在分析中西文化相遭遇时所言,由于近代以来西方文化的崛起,使得“当它(西方文化——研究者注)与中国传统文化碰撞时,就显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种种弱点和弊端,这就迫使传统文化不能不向西方文化学习,因为按照文化交流的一般规律,总是落后文化向先进文化学习。于是,中国文化就开始摆脱以往的隔绝状态而走向世界了”[19]。西方文化的“二元论”特征反映在科学上是主张“分科之学”,反映在体育中则表现为“项目(分)化”,而努力要归附体育范畴并进而跻身奥运大家庭的武术也就只能选择“项目化”的发展路途,这正如温力在谈到竞技武术发展中的几个问题时所说的:“武术一走上竞技体育的道路,也就走上了按竞技体育要求发展的‘不归路’,技术的发展终于要脱离始作俑者的美好设想,最终‘失去控制’,径自地发展下去了”[11]。
西方体育的植入并被人们所广为接受直接促成了竞技武术的诞生,从而使原本一元属性的武术初步分化为包含竞技武术和传统武术二元属性的武术。
文化上,“中国重和合,西方重分别”(钱穆语)。所以,代表中国“重合”文化的传统武术强调“打练一统”的整体性;而代表西方“重分”文化的竞技武术则必然以“分项”为其主要特征和使命,因为只有高度的分化才能实现竞技武术在“更高、更快、更强”指引下各个项目的臻于完美。所以,与传统武术不同,竞技武术是“打练分解”后的各趋极致[5]。
价值追求上,由于传统武术形成的社会条件是以军事武术占据主流的古代社会,彼时的武术本质上是一种“防身立功杀贼救命本身上贴骨的勾当”(戚继光语),所以,即使是套路的创编、演练,也必须是为实战服务的,如果是“只图人前美观”的“满遍花草”,则会遭到主流价值观的唾弃。而竞技武术的分项发展则导致“套路以审美竞技为主体价值,散打以格斗竞技为主体价值”[5]。
总之,无论是从文化的异质性还是从价值追求的差异性来说,都决定了传统武术和竞技武术分途的必然性。按照这样的轨道发展,可以预见,时至传统武术和竞技武术造成的张力使它们的上位概念——武术无法承受时,为保证一事物存在的“理论合法性”,即一事物不能具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本质,其中有一个会从武术中分化出去将会是必然之事。所以,武术的这种二元属性结构在未来很有可能会被打破。
2.2.1 传统拳种
传统武术拳种仅“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风格独特、自成体系”的目前就有131个之多。但各家拳种的发展状况却是参差不齐,甚至是殊若云泥。比如太极拳,由于它符合了当代中老年人群的健身养生需求,“太极拳成为武术项目中参与人数最多,参与国家最多,有独立的赛事,各种形式的年会,学术会议最多,潜在学习人数最多等等的拳术。甚至国内、外武术爱好者更是把太极拳与武术当作两个体育项目”[9]。而像武当武术、回族重刀武术、沧州回族武术等武术拳种则显然已淡出了社会大众的视野,由于无人传承而到了必须依靠“申遗”来挽救其濒临灭绝窘境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各拳种独立发展就成为必然,像太极拳、少林拳等发展较好的拳种现在都具有了自己独立的赛事、产业链以及各种学术交流活动;近期国际武联委托北京体育大学徐伟军教授制定“世界太极拳锦标赛”的动作规格和竞赛规则,这是第一个以武术拳种命名的世界锦标赛事,标示出武术的最高管理层优先发展太极拳的用意和决心。而诚如上文所述,当这种独立发展完全成熟以后,某些拳种也就具备了从其母体中分化出去的可能。
2.2.2 竞技项目
“项目化”是现代竞技武术的重要特征[6]。所谓“项目化”,就是将武术分解成套路、散打、推手、功法等独立的比赛单项分别开展。由于竞技体育的目标是追求“更高、更快、更强”,是追求极致,所以也就注定了竞技武术各个单项之间的发展路途只能是异向而驰的。难美性的只能更加难美,对抗性的只能更加对抗,谁也顾及不了谁,除非竞技体育衰亡,不然这种趋势就不但不会改变,而且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达,步伐还会越迈越快。可以预见,各个运动项目异向发展的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它们的母体——竞技武术无法承受其造成的过大张力而被迫解体。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书的后记中用了一个譬喻来说明社会学的发展趋势。他说:“社会学只是个没长成的社会科学的老家”,它所包含的任何一个特殊领域的研究,“一旦长成了,羽毛丰满,就可以闹分家,独立门户去了”[2]。这个譬喻又何尝不能用来预言武术的未来发展趋势?因为毋庸置疑,至少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期里,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的交流仍会是如汤一介所言呈一种“单向流向”的趋势,即中国仍将以大量吸收西方文化为主[10]。所以,归靠于体育范畴的现代武术,其分化的趋势也就成为必然。
以发展的眼光权衡,武术的分化将会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因为一方面,它可以使我们对武术的研究更加细化、精深、科学。这种细化、精深、科学反过来又可以推动武术的众多子项迅速地发展成熟,继而又会促成武术的进一步分化。因此可以说,武术子项逐渐分化出去、独立体系的过程,乃是武术自身不断成熟的过程。另一方面,武术的分化有利于打破当今武术内部各子项因被其母体牵制而一直存在的紧张关系,从而可以按照各自现有的规律自由发展。
或许有人会担忧这样下去的话,有一天武术岂不是被完全肢解了,武术的“剩余领域”岂不几等于零了?本研究认为这恰恰暗合了一般事物发展的共有规律,有其必然性。众所周知日本武道发展的不可谓不好,而它现在就是一个“虚”概念,它的实体早已被分化到9个独立的体系中去,即所谓的现代武道九项。这9个项目早先也是由于逐渐的自成体系先后从日本古武术中分离出去自立门户的,而当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9个项目又重新聚集起来成立了“日本武道联盟”,统一负责协调、管理各个项目的发展。这与哲学上所讲事物中普遍存在的“否定之否定”的发展规律不谋而合,其合、分、再合的发展轨迹印证了日本武术的成长步伐,也成就了日本武道今天的大好局面。研究者认为近代以来的中国武术其实也是在尝试摸索着这样的一条发展路途,只是念于本土文化和民族情结,我们在理论上一直不够彻底。海纳百川是我们的气度,只要有利于武术发展的就当虚心借鉴和学习。相信武术仍将会沿着它已形成的既定路途继续迈进的,对此,我们应该做好迎接的准备,张开拥抱的臂膀,审时度势、扬长避短,使它能够顺利地渡过这段艰难的“分化”期。
[1]陈青山,王璐遥.中国快跤[M].武汉: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3,7.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13.
[3]谷世权.中国体育史[M].北京: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04:35.
[4]国家体委武术研究院,编纂.中国武术史[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1997:21.
[5]刘文武.传统武术进入我国学校系统的必要性及其途径研究[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3,36(1):97-101.
[6]刘文武,朱娜娜,闫民.“项目化”武术的利弊分析与大武术观的提出[J].沈阳体育学院学报,2013,32(1):133-135.
[7]林伯原.试论宋代武术的发展变化[J].北京体育学院学报,1989(1):49-57.
[8]邱丕相.中国武术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2,22.
[9]谭作军.从武术功能演化看武术之发展[J].搏击·武术科学,2010,7(1):3-5.
[10]汤一介.关于文化问题的几点思考[J].学术月刊,2002(9):35-41.
[11]温力.中国武术概论[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5:15,484.
[12]王克芬.中国舞蹈发展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19.
[13]徐伟军.武术的嬗变与发展[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6,29(5):684-719.
[14]杨祥全,姚静辉.武术发展分化论[J].体育文化导刊,2006(6):89-91.
[15]余水清.中国武术史概要[M].武汉: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5,19.
[16]张峰.武术本质的文化审视[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10,33(8):142-144.
[17]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28.
[18]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399.
[19]周伟良.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概论高级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