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有所得》看人文读本的文学趣味

2014-12-03 10:33叶诚生
东岳论丛 2014年5期
关键词:读本刊物文学

叶诚生

(山东大学文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在全民阅读时代渐行渐远的当下,出版物的不断分流与多样化已成常态。就文学读物而言,一方面,传统意义上的“纯文学”读本所能覆盖的读者群日渐缩减,另一方面,各式各样的人文读物却又通过征用丰富的文学资源、调动潜藏的文学热情、满足不竭的文学兴趣,体现出此类读物别样的“文学性”。可以说,样貌不一的人文读本所共同呈现的某些文学趣味已成为考察当下文学阅读取向的一种标本。

所谓“人文读本”并没有构成所指固定的某类统一体式的出版物,本文仅在如下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这些读物的取材大多集中于文史哲,而在所用材料又偏于经典对象,在价值观上偏于对世俗理念的超越和人文精神的守护。实际上,对于以往的纯文学读物而言,这种选材和导向是最为普遍的,即使仅在道德意义上讲,这些也应该是题中应有之意;而对于当下的人文读本而言,这些价值选择常常被提升为某种崇高义理,这本身当然已经揭示出社会人文精神已然衰退与陷入危机的背景。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人文读本的出版与接受在社会公众那里起到了纯文学读物不易达成的美育与伦理作用。

除了《读者》、《意林》等虽具人文读本色彩但并不以此自我标榜的大刊之外,湖南的《读有所得》、重庆的《读点经典》、广东的《新三字经》、福建的《领导文萃》、中华书局的《月读》等更能代表明确定位于基层公务员、城市白领和普通大学生的此类读物的特点。笔者从中选取出版时段较新、自觉意识更强的《读有所得》作为调研对象,集中考察该刊所体现出的文学编读中的趣味与取向,从而引发对当前社会文学阅读某一侧面的进一步思考。

一、《读有所得》的基本面貌

作为一份由湖南省委宣传部和湖南文艺出版社共同策划的连续性出版物,《读有所得》于2010年11月创刊,此后便以月刊形式定期发行。读本围绕“三新三典”来设计专栏以及编选内容。三“新”指“新思想、新知识、新经验”;三“典”指“传统经典、现代经典、国外经典”。读本共设八个专栏:“本期关注”、“视点”、“古典”、“今文”、“译苑”、“人物”、“书香”和“艺术欣赏”。强调“读”,更重在“得”:经典美文之后,既有历代名人评说又有当代专家学者的心得感悟。读本希望读者不仅能从中汲取思想与知识营养,还能享受深度阅读、延伸阅读的思想回味和艺术美感。此外,读本还开设有特色栏目“多读一点”“多得一点”,分别讲述名人故事、介绍方法性内容,增加阅读趣味性与实用性。每一期包含一个隐性主题,每期的主题立足思想前沿,紧扣当下时势。各小专栏围绕隐性主题多层次多角度编选内容。从2013年1月开始,读本又对栏目作出以下调整:增加“三新”,将“本期关注”“视点”合并为“特别推荐”,共五篇文章。减少“古典”篇目。将“人物”扩展为“文史撷英”,增加了文章篇目①本文调查数据来自对《读有所得》编辑部相关人员的采访和对长沙市(2013年8月)、济南市历城区(2013年1月)部分新华书店的实地调查。《读有所得》编辑吕苗莉等先后提供了大量文献材料。。

《读有所得》在经济上获得了湖南文化产业引导资金支持,在出版发行上一方面依靠党政系统的政策性扶持,另一方面也走一般图书发行的普通渠道(除了刊物所在地湖南省内的新华书店外,笔者在山东省济南市新华书店的通俗流行读物柜台上也看到了正常发售的《读有所得》)。当然,从调查来看,该刊目前还不是一份以盈利为目的的市场型出版物,其定位主要是着眼于构建学习型公务员群体、提升公众人文素养的读本,这也就决定了当下情形下该刊偏于社会效益的功能设计。

从办刊初衷和刊物背景条件来看,《读有所得》显然有时事政治的因素。根据笔者对该刊三位编辑的电话和邮件调查,刊物的成因和创立过程都与主流政策相关联。2009年9月,中共十七届四中全会的报告中发出“建设学习型党组织”的号召。2010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下发《关于推进学习型党组织建设的意见》。《读有所得》的办刊设想正是根据全国性的自上而下“建设学习型党组织”、“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决策部署,为不断提升广大党员的学习能力、理论素养、工作本领而积极探索出的以新内容、新载体、新方式为特点的出版形式。这样看来,该刊首先满足的是为湖南省实现科学跨越、富民强省提供强大的思想保证、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这一实际需要②有关《读有所得》的社会效应,“红网”等媒体有过专门报道。。在此背景下,笔者发现同样值得注意的是,该刊成型后在很大程度上有效克服了以往那种政治类读本的单调枯燥感,无论内容设计还是刊物装帧,《读有所得》均给人以耳目一新的阅读印象。该刊编辑吕苗莉给笔者提供了当初刊物创办的工作时间表:决策部署阶段(2009年7月);市场调研与选题策划阶段(2009年8月至2010年5月),有针对性比较研究全国其他同类产品,在大量掌握第一手市场信息以后,深入听取湖南以及北京相关专家的建言,最终完成选题方案;样书设计与制作阶段(2010年6月至9月),2010年7月,样书出来后,组织调研组专题考察《读有所得》;正式出版阶段(2010年11月至2012年12月)。可以说,刊物从开始阶段便自觉确立的精品意识和人文读本的大方向,保障了《读有所得》的文化品味和丰富性。

二、《读有所得》的文学取向

《读有所得》创刊至今所一再呈现出的丰富色调和相对厚实的人文蕴含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其文学趣味。笔者将从以下几个方面解析调查所得和对该刊特有“文学性”的理解。

1、选材和点评中的文学面向。截至2013年9月,《读有所得》已出版32期。根据笔者统计,每期文学类内容所占总篇幅比例为51%左右,此外尚有包含或近似文学内涵的音乐、美术等艺术类材料。具体到特定栏目,出现文学内容最多的是“古典”、“今文”、“译苑”、“人物”、“书香”,约占栏目总数的62%。《读有所得》是文摘和原创素材并重的刊物,因此,为刊物撰写各种特定文稿的作者构成也是考察和衡量其文学样貌的重要指标。总体来看,该刊作者队伍呈现不断扩大趋势,作者绝大部分为全国各大高校以及社科院类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96%左右),个别其他撰稿人来自文联、报社、博物馆等文化部门。来自各学术单位文学专业的专家学者在总人数中所占比例为84%,其他为艺术专业、历史专业、古籍整理和国际文化专业等。在文学专业作者队伍中,教授所占比例与副教授所占比例基本持平,均在45%上下,其他作者为讲师和博士生。当然,反映在每一期刊物中,这一人员构成比例会有小幅波动,甚至在有些月份(如2012年3月、9月)教授作者比例超过三分之二。

上述选材和作者人选数据明显反映出《读有所得》对文学题材的侧重和对撰稿人权威专业身份的认知偏好。该刊的文摘素材当然包括大量作家作品类文本,但同时并不刊发当下撰稿人的文学创作类作品,刊物原创类文章限于评论和赏析类文字。可以说,这种选择设定一方面为读者提供了丰富多样的文学选文,同时也充分发挥了专业学者的分析鉴赏之优势,从而确保文学接受的“读”和“得”兼而有之。

从选文本身来看,首先可以见出的是作家作品的经典性。进入该刊的代表性作家计有屈原、宋玉、陶渊明、李白、杜甫、王维、苏轼、王安石、郑板桥、曹雪芹、吴承恩、龚自珍、梁启超、章太炎、胡适、李大钊、鲁迅、林语堂、叶圣陶、朱自清、巴金、老舍、梁实秋、戴望舒、郁达夫、冰心、苏雪林、左拉、歌德、托尔斯泰、海明威、罗曼·罗兰、雨果等等,当然也应包括先秦诸子以及若干当代中国作家。虽然限于容量,该刊不可能更多覆盖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家,但其选择的经典性意向非常突出。一方面,这一意向服务于该刊办刊初衷中的“三典”(传统经典、现代经典、国外经典)原则,另一方面,经典文本的可阐释性也是最强的,这是保障该刊内容丰厚性的一个有力支撑,也符合点评人即前述专家学者的文学取向和学术趣味。从目前可见的全部《读有所得》中,笔者并未发现通俗文学作品的踪影。虽然文学史上雅俗互动、由俗而雅甚至通俗变经典的作家作品并不鲜见,但《读有所得》显然在雅俗问题上采取的是相对保守的成规性尺度。其次,该刊兼顾思想性凸显的作品与形式感强烈、语言突出的文本,二者在数量上基本相当,而且经由不同栏目的区隔,两类文章分获不同的功能和旨趣。“古典”栏目中司马迁的《食货论》、王安石的《答司马谏议书》、谭嗣同的《仁学》(节录)等代表思想厚重、富于精神启迪的一类文字,这一部分体现刊物对历史文化厚度的刻意追求和对文学教化功能的自然认同。而主要出现在子栏目“美文推荐”中的诸多作品则面目清新、文采斐然,意在为读者提供阅读快感和审美愉悦。在另一栏目“今文”部分,这一特征稍有减弱,原因主要在于今文与现实人生的粘着力显然更强,从历史体验上来讲也与读者更加切近,所以不易像唐诗宋词那样纯粹形式化和经典化。当然,鲁迅《上海的儿童》、梁实秋《谦让》、傅雷的《傅雷家书》等所代表的选文显然偏于说理,而林徽因的《深笑》、蔡澜的《焚香》、柯灵的《野渡》等显然又是现代诗文中偏于抒情与文人情趣的一类代表。

从学者的议论与鉴赏文字来看,首先,出于文学研究领域研究名家之笔的篇目并不少见,像戏曲史家蒋星煜、文学史家袁行霈、古典文学知名学者莫砺锋、骆玉明等,以及王岳川、张光芒、曾艳兵等代表的活跃在学界一线的学人。他们的点评往往要言不烦、举重若轻,加之卸去了高头讲章式的拘囿,更易见出任意点染、随性而谈的趣味,可视为文艺随笔或学术杂谈之类的“闲笔”,正中《读有所得》所期望的引领阅读时风、体味人文情趣的宗旨。这样看来,该刊在撰稿人选取上的某种“名人意识”、“权威意识”还是取得了非常正面的传播效果。当然,其他普通学者的文字自有其可感之处,该刊体式的短小便利也为作者的即兴发挥式的机智与灵动提供了可能。上述特点均为刊物带来了爽然有致的阅读趣味,读者接受的思想与艺术信息密度大篇幅小,阅读活动的质感自然易于被人体会。其次,笔者在调查中了解到,编者对撰稿人的点评文章一般有两项要求,一是不要粘着于选文本身,二是尽量贴合每期的隐性主题。这一编辑方针当然不一定得到完全彻底的落实,但通观大部分点评文字,可以说基本达到这一要求。由此一方面固然有效实现了刊物的编辑理念,另一方面,也有一个缺憾,即点评往往主要从思想内涵出发,最终也以落脚于主题性内容为目标,总体看来偏内容、轻形式,导致对某些选文的阅读接受中的审美引导不足,而点到为止式的评说也不易深究原文内涵。从文学接受的角度衡量,读者从中更多得到的是确定的语义而非对话式理解的丰富性;同时,读者更多地感知到文本表达了什么,但较少有机会明白文本如何表达以及何以如此表达。后者对文学阅读而言其实更加重要。

2、刊物装帧和普通栏目中的文学情趣。虽然从前述分析中可以看到,《读有所得》在点评文学选文时多少有些重义理胜于重辞章,但是,该刊在通俗人文读本中之所以能引人注目,很大程度上恰恰与其浓厚的文学氛围相关。笔者注意到创刊伊始的《读有所得》实际上采用的是线装本装帧,封面、衬页和封底用纸均为朴雅风格,内里正文部分每页均有竖排“读字”“读词”“读句”“读韵”等文字,一如传统书页上的眉批,既为装点,也是用心集成的内容。这种传统文人在刻印诗文、相互酬和时习见的雅趣经由《读有所得》的装帧设计被部分呈现出来。改版后的刊物不再是线装本,转用一般装订,封面为素雅的原白色,每期封面的左下角均印有彩绘漫画,线条简洁朴拙、画面平实可喜,一般为儿童、老人和日常人物,多丰子恺、黄永玉式画风。此外,每期封面刊头一侧,还印有竖排的内容各异的诗句,可以说刊物散发的文人情致和文学气息丝毫不减。

文学情怀同样渗透和辐射到该刊的其它普通栏目当中。以“本期关注”和“视点”栏目(后合并为“特别推荐”)为例,乐黛云、王蒙、莫言、刘心武、卢新华、韩少功、梁晓声、陈染、毕淑敏、茨威格等均被选入栏目,其人其文的审美感召力和精神影响力当然为刊物平添了丰厚的文学滋养和斑驳色调。由于该栏目是刊物的头条位置,显豁醒目,虽并非专为文学内容而设,但这些作家与学者的出现,的确有引领一期刊物阅读风向的作用,其中不少人物在文学史上的经典意义也提升了刊物在文学维度上的号召力。当然,渗透于刊物栏目之间的“文学性”并不仅仅意味着精神声势和心理吸引,而是有意为读者提供扎实的文学阅读对象。“译苑”栏目当然并不限于文学译作,但对于不太接触专门的外国文学读物的普通读者来说,该刊提供的风格与体式各异的外国文学作品选译,已经是可贵的异域文学营养。这方面素材中出现的外国作家既有读者熟悉的传统意义上的经典作家如安徒生、罗曼·罗兰、屠格涅夫、果戈理、契可夫、泰戈尔、雪莱、毛姆、马克·吐温 、纪伯伦、高尔基、爱默生、雨果、华兹华斯、叶芝、左拉、莫泊桑、歌德、莱蒙托夫、戈尔丁、蒙田、霍桑、川端康成等,也有现代意识更加强烈的作家如博尔赫斯、马尔克斯、卡夫卡、惠特曼、波特莱尔、斯特林堡、海明威、加缪等,还有一些普通读者阅读较少的作家如米斯特拉尔、赫兹里特、夏目漱石、高尔斯华绥、阿索林等。这些不同时期、不同风格、文体各异、语言文化背景复杂多样的作家作品在“译苑”栏目中频频出现,可以说为刊物增添了强烈的文学异彩。

三、《读有所得》与文学阅读

作为一份处于成长过程中的人文读本,《读有所得》为了解和提振全社会的文学阅读活动积累了某些经验,也为我们观察和思考出版物与文学传播之间的良性关系提供了一定的启示。

1、文学阅读空间的多元存在。当下的文学接受状况一直是让人们深感忧虑的问题,虽然网络等新媒体给文学的生存与传播带来了新的机遇与可能,但对于传统的纸媒形式下的文学阅读而言,存身的空间似乎越来越狭窄。实际上,除了考察标志性的若干纯文学出版物之外,如果我们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一些看似与纯文学距离较远、面貌也并不那么单一纯粹的普通读物,可能会有不少可喜的发现。《读有所得》其实就是这样一份刊物,她并非文学出版物,从创办初衷来看,毋宁说她是一份首先面向机关公务员的人文社科学习读本。从该刊的内容来看,文学之外,尚有管理、时政、历史、哲学、法律和艺术等各种门类。然而,正是在这样一个交叉平台上,文学阅读大行其道,无论从精神引领意义上还是从知识获得角度来看,文学实际上成为刊物不可或缺的构成要素。从某种意义上说,《读有所得》最初的拟想读者生活在距离文学较远的党政机关,其生活模式、工作环境和行为与心理习惯均与文学有不少差异;该刊最初的决策推手也是凭借时事政治之力,借构建学习型社会的政策潮涌一举创立而成,这一背景当然也与惯常理解与想象中的文学传播的起源与目标不相吻合。但是,尽管有种种差别和距离,文学的广泛阅读与有效接受局面就此形成了,固守纯文学行为模式与思考习惯的人们也许会不以为然,觉得这只是文学搭台、时政唱戏,或者诧异于文学何以会“礼失求诸野”、存身于别处?实际上,从前述调查分析可以清晰看到,《读有所得》既有文学倡导之形式、也有足够坐实的文学阅读之内容,刊物的文学趣味浓郁,人文情怀凸显,已经构成了文学阅读的别样空间。这也给当下的文学传播与接受提供了很好借鉴,可以说,文学阅读的空间其实是富有弹性的,也是具备兼容性的,多元的文学接受空间也正是依此形成的。

2、文学经典的优势传播效应。笔者在调查中也曾发现,目前在综合性报纸副刊、青年读物、文摘类杂志等纸媒上其实不同程度地存在文学选文的版面,但似乎多受制于两个问题——一是快餐类、流行性文本居多,二是千篇一律的小情调作品泛滥。前者多是类型文学的天下,后者是盲目渲染空乏无物的小资情怀的产物。无论哪一种情况,实际上都影响甚至败坏了读者对文学的期待和阅读胃口。当然,大众文化在后现代文化氛围中自有其文化合理性和现实功能,但毕竟无法提供持久的文学动力。《读有所得》并无自觉抗衡流行文化的使命,也未必用心思考过雅俗文学的复杂纠葛,然而,刊物始终坚持下来的“选经典、论经典”的策略确实为她带来了淳厚的审美气息和触动人心的文学效应。这为当下的文学传播与接受显示出一条实在可行的路径,因为经典所具有的丰富无际的意义世界、卷帙浩繁的文本素材、经年累积的心理影响以及历史与美学的双重价值,正是读者所真正需要的,也是读者能够持续感知的。这才是文学理应给人的精神营养,也是能够持久吸引读者的根因。立足经典、重读经典,这是新的文化境遇中文学传播所能凭借的有效力量。

3、文学阅读功能的多样化:米谷?菜蔬?点心?一份最初面向党政机关公务员读者的学习读本交由一家文艺出版社策划出版,《读有所得》的这一做法实际上也透露出刊物对文学情怀的偏重。尽管如此,该刊也不可能办成真正的文学期刊,换言之,仅有文学志趣既不是刊物的标准也并非该刊目标读者的唯一需要。这也是《读有所得》以“人文读本”为方向的含义,文学固然意义深厚,但涵养精神、求知问道、提升自我、服务社会这样的综合目标无法仅仅依靠文学阅读来实现。这里实际上涉及一个如何定位当下普通读者文学阅读价值的问题。对于专业读者而言,研读文学自有其不言而喻的学术意义,而对于普通读者来讲,读文学目的何在?流行文学的受众可能践行的是大众文化中的消费主义原则,读书实为消遣,文学可供娱乐,如同茶余饭后的一道点心,没有也无妨,有它更过瘾。另外一些真心热爱文学的读者可能会视文学为日常之必需,虽与实际功利无关,但关乎个人的精神旨趣和生命质量,文学阅读成为他们消化胸中块垒、涤荡灵魂世界的凭借,如同菜蔬之于饮食,虽不能尽饱,但日常不离。更进一层的读者则视文学为生命,阅读非为他用,而是生活方式和生命存在本身,他们不去关心缘何而读书,而是自觉将身心与文学相融合,文学是信仰,也是生命,正如人非食米谷无法存活一样,一切均为不证自明的切己之道。

如此三分读者并非绝对,读者的阅读动机和阅读功能可能是交叉重叠的,能够完全满足读者所有的阅读期待的出版物其实难以存在。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每一种定位的层面上做出切乎本身的精品,而尽量避免似是而非的粗制滥造。《读有所得》自然非完善之作,其时政语境与文人情趣的内在紧张不难见出,湖湘文化的特色和底蕴也未充分体现,就文学品格而言,如何在凸显思想价值的同时,恰当引导读者对文学形式的感知欲求,这些都是该刊以及更多类似人文读本需要克服和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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