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清
(上海师范大学,中国上海200234)
鼻音和鼻化是实验语言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世界上超过99%的语言都有鼻化元音及辅音,据统计几乎所有语言的元音都会被鼻化。上海话有口元音和鼻化元音两种元音,本篇文章的研究对象是上海话中具有一个鼻音音素的单音节组合和具有一个鼻音音素的多音节的组合。在发音的过程中,鼻音音素会对其前一音素和后一音素进行侵入。运用气流气压仪和分析软件,对上海话鼻音音素的前一音素和后一音素的气流气压的表现数据结果进行分析、计算,探索鼻音音素(包括鼻辅音和鼻化元音,鼻辅音又包括鼻韵尾和鼻声母)在V~+V,V~+Cvoiced,①V~+Cunvoiced,N+V,N+C,V+V~,Cvoiced+V~,Cunvoiced+V~,V+N 等结构中的表现,以求更加深入地了解鼻音及其协同发音的过程。将上海话同法语的鼻音音素的侵入表现进行比较,实验结果表明,上海话和法语有其相似性,但也有类型上的差别。
所谓鼻化度是一个比率,是鼻流与鼻流和口流之和的比,国内很多研究涉及鼻化度问题。比如《普通话单音节鼻化元音的实验分析》(郭蕾、李永宏、于洪志南开会议),用鼻流计及语音软件分析了鼻化元音的鼻音度;《北京话响音鼻化度的初步分析》(天津师范大学时秀娟,南开大学冉启斌,石锋),是研究北京话响音的鼻化度;还有的论文对不同类型的辅音的鼻流和口流的表现进行描写,如《基于气流气压信号的汉语普通话辅音研究》(吕士良,胡阿旭,李永宏,于洪志),《普通话辅音送气和不送气的实验研究》(吴宗济)。但是本篇文章的内容则是在上海话中,通过控制鼻音音素出现的环境,计算鼻音音素对其前一音素和后一音素的侵入,国内的论文从未论述过这样的现象,而国外的只有少数语言(法语)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简单的描述,上海话是有口元音和鼻化元音的,法语同样具有口元音和鼻化元音,只是上海话的鼻化元音数量要少于法语中的鼻化元音。鼻化元音具有一定的共性,所以,将这两种语言进行比较,分析在哪些音素结构的组合中有相似性和差异性,更加深入的了解鼻流在发音中的变化以及协同发音的过程。
选择气流气压仪作为实验仪器具有其优势:
(1)具有非侵入性,不会对被试造成伤害,因此实验操作安全。
(2)气流气压仪提供了空间和时间上的鼻流变化,对协同发音的研究提供了必要。
(3)鼻化的研究介于听感和发音之间,为研究提供一个有价值的切入点。但鼻流只是间接的表现了软腭的开合,鼻流的产生也许会因为共鸣腔形状的不同而不同。
本文运用的实验仪器是Biopac公司的十六导生理仪,对所需的信号进行记录,需要口鼻面罩,气压管,传输管(用于连接口鼻面罩和放大器),MBox声卡,AKG话筒,Glottal公司喉头仪。运用五个通道对信号进行记录,有气流通道,气压通道,鼻流通道,声音通道和喉头仪(EGG)通道。所用的软件是AcqKnowledge 4.2.0,运用这个软件,首先用均方根进行转化,使得所有的鼻流信号都是大于或等于0,都在基线的上方向,然后通过低通滤波,将所需的口流和鼻流信号进行平滑,使得实验数据更加直观(在后期分析中,需要将平滑过的信号和原始数据对比进行观察。因为受到仪器的限制,有些平滑过程中,会使得信号出现失真。要尽可能的保持数据的原始性)。将七个通道的数据最终导入Audacity语音软件进行分析,有条件的可以使用matlab在计算机上开发平台,进行标注,便于后期的分析研究。
本文的发音人共有三位,其中两名为复旦大学的博士生,一位博士生导师,三人均长期在上海居住,发音纯正。为确保实验结果的客观性和有效性,我们在实验之前并没有告知其实验目的。同时,我们对后期的处理数据采取统计的方法,将个人因素造成的差异尽量降到最低。
发音材料出自《上海方言志》中,其中也参考了发音人自身的建议,将字表进行调整,选取上海话音系中带有鼻声母或者鼻韵母或者是鼻化元音的全部组合,设计的词表中有单字,也有词语,单字共计有397个,其中277个是含有鼻音音素的单字,有120个是对照试验组,不含有鼻音音素。词语共计602个,含有鼻音音素的词语是482个。另外有120个词语是不含鼻音音素的,在材料的选择注意了音节组合的关系,即在音节组合中,只能出现一个鼻音音素,不能有两个鼻音音素同时出现在一个音节中,即使是在多个音节中,也不能出现两个鼻音音素,否则,探讨鼻音对其前一个音素或者后一个音素的影响就不易说清了。因此,如果字表中存在这样的组合,则要将该组数据删去。顺序随机,每个单字读三遍,每组词语读三遍。
上海话是具有口元音和鼻化元音对立的语言,鼻化元音有以下这些类型~a~,ɑ~,ia~,iɑ~,ua~,uɑ~,但是实际上也就是前a的鼻化和后a的鼻化,也就是说是低元音的鼻化元音。法语中的鼻化元音要比上海话多,且法语中的鼻化元音也仅限于低元音和半低元音,这些对我们进行鼻化元音研究有什么值得对比的意义,这个问题还要进一步研究。
为了更好的确定鼻流的反应时间以及对音节的各音素进行划分,我们结合多个通道的信号对所测得的数据进行标注。
简要说明一下我们需要测量的数据量,一个是鼻流的时长,这个通过鼻流信号就比较容易看出,就数据平滑处理的信号而言,鼻流出现,那么基线上方就会有鼻流信号产生,当然,我们也关注鼻流的动态,如果在鼻流曲线某一点上切线的斜率比较大,则在这个位置上鼻流的增幅或者减幅都很大,这些变化率比较大的点也是重点关注的对象(但在本文中,对切线斜率的应用并不显著)。另一个则是对鼻音音素的前一音素或者后一音素的时长进行标注。
针对我们所测得的数据类型,对标注的参考位置做如下说明:在单音节中,如果鼻音音素在前,也就是音节具有鼻音声母,后面接的是元音,那么我们将声波的频谱图做参照,鼻音由于受到鼻腔共鸣的影响,共振峰非常模糊,且在高频处共振峰几乎全无,元音在频谱图上面具有很清晰的共振峰,从一,二,三,四共振峰都清晰的那一个时刻 进行切分。鼻音和元音之间由于滑动,会产生一个动程,如果有冲突,以听感为准。
如果鼻音音素在前,也就是音节具有鼻音声母,后面接的是元音,那么我们将声波的频谱图做参照,进行切分。如果有冲突,以听感为准。
如果以元音音素开头的音节,后面跟有鼻韵母,声波信号可以作为这个元音音素开始位置的参照,EGG信号也作为元音的起始位置,进行标注。
如果是一个塞音开头的音节,后接鼻化元音,那么口压增大的瞬间作为持阻的开始,口压减小的瞬间作为除阻的开始,适当参考频谱信号,作为塞音起始位置的参照。
如果是塞擦音,则以口压减小的瞬间作为除阻的标志,同时参考声音信号,作为塞擦音的起始位置。
如果是擦音作为起始音素,则依据声波信号和频谱信号,可以很容易判断音素的起始位置。频谱图上会表现为一团乱纹。
鼻流的参照则是由其相应的没有鼻音的元音或者元音和辅音的结合相互参照。鼻流的大小和有无,是标注鼻流时的一个重要标志,其他音段的标注,则根据语图中显示的声学性质或者是相关参照进行划分。在Audacity的标签轨上,至少要标注鼻流音段和鼻音音素以及鼻音的前一音素或者是鼻音的后一音素(根据研究目标的不同,进行调整)。
如上图所示,鼻流向前一音素侵入意思是鼻流出现的时间早于鼻音开始的时间,如果是同步的,那么鼻流和鼻音开始的起点为同一时间。如果鼻流侵入后一个音素,则鼻音发音结束,鼻流还没有结束,侵入到后一个音素,使得后面一个音素也带有鼻流,或者具有鼻化色彩。
这里所需要的比率就是鼻音音素侵入的比率,通过这个数据,我们可以观察鼻流在多大程度上对前一个音素或者后一个音素进行了侵入,从而进一步研究它的协同发音的过程。
在图中,空心箭头代表着鼻流向前一音素侵入的时长,或者鼻流向后一音素侵入的时长。这个时长比上前一音素的时长或者是后一音素的时长,就是向前侵入或者向后侵入的比率。
以下的内容是需要计算得出的。
MeanaMeanc是指鼻流向前侵入的时间长度的平均,和鼻流向后侵入的时间长度的平均。比率则是指鼻流向前一个音素侵入的时长与前一个音素总时长的时间之比。如果这个比值大于1,则表明在前一个音素的发音之前,软腭就有所动作,为后面的鼻音做好准备;鼻流向后一个音节侵入的时长与后一个音段总时长之比,如果这个比值大于0小于1,则表明鼻流部分侵入前一音素,如果这个比值为0,则表明鼻流没有侵入。如果这个比值也大于1,则表明在鼻音的后一个音段结束之后,鼻流依然存在。
现象 平均时长 比率鼻流前侵 Meana 鼻流侵入的时长前一音素的时长同时=0 =0鼻流后侵 Meanc 鼻流侵入的时长后一音素的时长
下面分情况讲各种音素组合类型进行讨论。
说明:
V~+V组合出现在前一音节是一个以鼻化元音结尾的音节,后接一个零声母。这样的组合出现在跨音节的组合中。比如说在黄油这种组合中,上海话的发音为ua~i□,a~会对i这个音素进行侵入。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侵入的比率是1,也就是说i会带有鼻流,□是一个半高元音,半高元音的侵入比率要比高元音的侵入比率大,所以,半高元音比高元音更容易被侵入。在上海话的音节组合中,并没有鼻化元音之后加低元音的组合,所以用半高元音来替代。
在V~+Cvoiced的结构中,鼻流后侵的比率为1,浊音被完全鼻化,在浊音结构的组合中,上海话和法语有明显的区别。上海话中,这种结构一定是出现在语素边界,而法语是出现在同一个语素中,所以会有一些差别。对于吴语而言,不少语言学的大家认为当浊音在两个元音中间时,是真浊音,而浊音在音节的起始位置,且前面没有其他的元音时,是处于驰化的状态。经过标注计算,所有的处在音节中间的浊音都被鼻化,我们认为,在上海话出现这种组合的情况中,往往Cvoiced音素后面也后接一个元音,喉头仪信号强烈,伴随着强烈的声带振动,鼻腔产生共鸣,因此,浊音容易被鼻化,产生鼻流。如果在法语中,鼻化元音后面接的是边音,则侵入的比率为2,这个结论也正说明,浊音容易被鼻化,且浊音会产生跨音素的影响,鼻流的持续时间很长。
鼻流向后侵入出现环境 类型 平均时长 侵入比率跨音节组合V~+V高元音i u半高元音□95.45ms 95.00ms 93.24ms 0.949 0.800 1.069跨音节组合V~+Cvoiced边音l塞音b d z擦音v 104ms 96ms 100.3ms 1 1 1塞音p 73ms 0.206 82ms 0.356 p□26ms 0.130 k□k 100ms 0.180跨音节组合V~+Cunvoiced t 57ms 0.238 t□148ms 0.122擦音s 145ms 0.209 f 158ms 0.00 h 125ms 0.230塞擦音□155ms 0.162□138ms 0.033 N+V 高元音低元音253.5ms 268.429ms 1.20039 1.097583 204ms 1跨音节组合N+V高元音i非高元音□o 213ms 222ms 0.427 0.324塞音 平均时长 侵入比率b 87ms 0.440 d跨音节组合N+C浊82ms 0.524边音l 82ms 0.415擦音z v□73ms 92ms 142ms 0.411 0.725 1塞音p 88ms 0.000 k 110ms 0.145 t 91ms 0.000 t□108ms 0.000 k□N+C清音130ms 0.000塞擦音□134ms 0.096□□145ms 0.000□123ms 0.139□□100ms 0.000擦音s 123ms 0.000□130ms 0.000 h 122ms 0.361
V~+Cunvoiced结构是上海话与法语相差比较大的一项。这个组合也是产生在语素边界中,塞音除阻是一个很短暂的过程,不仅如此,塞音,塞擦音会有明显的爆破,持阻阶段的前期会有鼻流的侵入,但是侵入的幅值小,时长短,塞音和塞擦音的发音机制要求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要在发音部位形成一个阻塞,正是这个阻塞点的存在,使得口腔和鼻腔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关闭,尤其是鼻腔,以完成持阻的过程,后期在除阻时,强烈的气流冲破阻塞点,这时候,湍流向外喷出,口压会在除阻之后迅速下降,后接元音开始振动声带,清塞音和塞擦音没有声带的振动,在鼻腔很难产生共鸣,而擦音是口腔里的气流摩擦所致,极难产生鼻腔共鸣。因此,这种组合在从前一个鼻化元音向后一个塞音音素过渡阶段,会因为发音器官的改变,在软腭关闭过程中少量的鼻流流出。待辅音发音音姿准备完善的时候,则不会有鼻流产生。而法语是以多音节语素为主的语言,较少受语素边界的干扰,侵入的时长比上海话要长。这与语素的结构类型也有一定的关系。
N+C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可以对比V~+C的情况,初步来看,这两种情况下,前一音素的类型不同(鼻辅音或者鼻化元音),侵入比率也具有差异,尤其是当后接辅音是浊辅音时,V~+C的侵入的比率明显高于N+C侵入的比率。后接清辅音的时候,虽然侵入的比率两者都很低,但是V~+C的侵入比率还是略高于N+C的侵入水平,因此,在与辅音结合的跨音节组合中,鼻化元音的侵入水平要比鼻韵尾的侵入水平高。
N+V有两种情况,出现在跨音节组合或者音节组合中,在这两种情况下,侵入高元音的比率要比侵入低元音的比率大,同时在跨音节组合中,侵入的比率要小于音节组合的侵入率,由此可见,在N+V的组合中,这种跨音节的差异有所显现。
元音舌位的高低是否会对侵入的比率产生影响,我们可以用N+V音节组合进行研究。在音节组合N+V结构中,鼻音做声母的情况总共选取了48组样本,其中声母有 n,m,□,η四个,韵母有 i,u,□,y,□,□,□,ø,o。
这个元音舌位图大致可以把上海方言当中所涵盖的舌面元音的位置标示出来(鼻化元音未标示在图上)。从两方面来分析NV结构的结果。
其一,NV结构如果N是第一个音节开始的音素,那么它的表现如下:
N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未开始发音前就已经有鼻流产生,这说明,人们在发音的过程中已经提早做好了发鼻音的准备,软腭下降,鼻咽通道打开。
比如mi
mi的语图②
其二,在与不同的V搭配,N对其后一音素的侵入的水平也不尽相同。我们对实验结果取平均值之后进行计算,如表所示。
鼻音 元音 平均时长 侵入比率N i 253.5ms 1.185143 N u 279.5ms 1.206311 N y 294ms 1.209717 N□268.429ms 1.097583 N□272ms 1.09667 N□215.833ms 1.112745 N□201ms 1.06721 N ø 251.444ms 1.099274
对比元音舌位图,然后再看表格中的数据,我们可以认为,鼻辅音向后一个音素侵入的比率大致跟舌位的高低成正比。舌位越高,被侵入的比率就越大。这些数值都是大于1的,说明鼻辅音在元音发音结束之后,还会存在,这些元音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是被鼻化的元音。
在这里,有必要结合我们所测量的鼻流和口流的数值进行一下计算。我们对高元音和低元音的这种舌位的不同表现进一步研究,计算一下高元音和低元音的鼻流和口流的比值。选取两个最具代表性的音节作为例子简要说明:
mi ma
在这里我们认定,n表示鼻音能量(nasal acoustic energy),o表示口音能量。我们计算在mi这个音节中鼻音能量,口音能量,计算ma这个音节中的鼻音能量和口音能量。我们取平均值。
N O N/O Mi 0.050288 0.00449 11.20118 Ma 0.018117 -0.00573 -3.16178
表格说明,mi的鼻音能量大于ma的鼻音能量,这说明,从咽腔经过的能量在口腔和鼻腔两通道的分流,高元音口腔通道压力大,所以流量换道,从鼻腔流出来的能量就会增多,如果口腔通道压力小,鼻流量必定大减小。另外,口腔通道口径大,口腔通道增大,能量容易迅速从口腔流出,用时短,鼻流量就会减小。相反,口腔通道口径减小,相对而言,更多的流量从鼻腔流出,用时较长。这就是我们上文提到的舌位越高,被侵入的比率就越大。如果从鼻咽通道开闭的面积这个角度来说,说明软腭下降不是很大,一般的鼻化元音也是这样的,如果软腭下降很大,堵住了口腔通道,也就不可能有口腔共鸣,就不是鼻化元音了。且“鼻化元音与鼻辅音之间有断裂带,鼻音与非鼻音具有各自的鼻化度临界值,临界值之间形成一个区分鼻音与非鼻音的断裂带。鼻化元音分布在临界值之间的断裂带上”。文章也正印证了这个观点。
但是我们可以看出,虽然这些元音都被鼻流侵入,但是人们在感知上并未将其认定为鼻化元音,这是因为,鼻化元音虽然表现出强烈的鼻流,但是人的听觉补偿机制将其还原为一个口元音,尽管有鼻流的存在,但是人们还是将其认定为口元音,并没有说这是鼻化的元音。
后面的图是音节mu,从图中可以看出,图中阴影部分是u,时长是271ms。图中所示的第一通道是鼻流的信号,图中第三通道是鼻流平滑后的信号,中间的信号是频谱图信号。通过比对,可以观察到,这个元音在结束之后,仍然存在鼻流。在发单字的过程中,一个音节之后会有呼吸的存在,将明显的呼吸的信号作为这个音节的结束位置,因此,我们可以看到,鼻流的结束位置如图所示,鼻流的时长为340ms,计算鼻流向后一个音素侵入的比率就是1.2546,因为在上表中,所取的数据都是平均数据,因此,这个数据是元音音素被鼻音音素侵入的例证。
我们可以对比看一下法语中的数据,在法语中,N+V的结构中高元音的侵入比率为1.5,而低元音的侵入比率是1.6,发低元音时,是口腔中的肌肉,尤其是舌腭肌(palatoglossus muscle)在起作用。这块肌肉从舌底及根后部沿着面颊到软腭,所以舌位放低,这块肌肉会有一些收紧,从而拉动软腭下垂,引起鼻腔共鸣。发高元音,由于舌面上抬,此肌肉松弛,不会对软腭起往下拉的作用。鼻腔不会打开,所以,我们很少见到鼻化的高元音,而常见的是鼻化的低元音。
u的元音标注
mu的鼻流标注
说明:
V+V~类型的代表组合是ia~ua~及其变体。在这种组合中,上海话的鼻化现象显得比较严重,因为发高元音时,鼻能量比较强,所以在没有发出声音之前,鼻流就已经出现,鼻腔开始振动,所以高元音从一开始就具有鼻流,这种结构在低元音中不存在。
鼻流向前侵入出现环境 类型 平均时长 侵入比率高元音V+V~i u 90.5ms 70.333ms 1.120 1.026边音l 72ms 1.167塞音b d g 0.128 0.125成阻+除阻117s除阻28ms成阻+除阻208s除阻56ms成阻+除阻86ms除阻28ms Cvoiced+V~0.221擦音v 104ms 0.899 z□249ms 201ms 0.100 0.129□塞擦音□97ms 1.286 72ms 0.408塞音 143ms 除阻Cunvoiced+V~41ms 0.167擦音159ms 0塞擦音147.433ms 0高元音i 58ms 1.003 u 63ms 1.013 o V+N 72ms 0.806□67ms 0.695跨音节侵入i 168ms 1.000□151ms 0.887 o 145ms 0.821□121ms 0.760
Cvoiced+V~这种组合中,浊音位于音节的起始位置且前面没有其他音节的时候,实际上的表现与清音类似,塞音和鼻化元音结合时,侵入的比率并不是很大,喉音或者发音部位比较向后的擦音与鼻化元音结合时,有鼻流从鼻腔流出,受鼻化元音的逆同化的影响,侵入的比率会比较高,说明鼻化的侵入程度与浊音的发音部位有密切的关系。如果这种音节结构出现在另外的音节之后,也就是在元音或者是鼻音之后,这个浊辅音会被完全鼻化,这与出现的位置也有很大的关系。当浊辅音位于两个声带振动的音素之间时,容易被同化,变成真浊音,会有鼻流从鼻腔流出,使得浊辅音被鼻化。
在法语中,浊塞音、浊擦音和边音侵入的比率为1,1,1.1,边音的侵入程度是略高于浊塞音和浊擦音的侵入水平。但从上海话的侵入情况来看,受发音部位的影响是很大的。再者,上海话的浊音并不是真浊音,只是清音浊流,法语的浊音是真浊音,声带振动,法语音节中,这个结构出现的位置既有可能在词首,又有可能在词中。不管位置如何变动,发音方法不变。
在Cunvoiced+V~的组合中,由于清音的存在,或者是爆破,或者是摩擦,对鼻流的产生起到了一定的阻断作用,因此,在这个结构中,几乎没有被鼻音侵入的现象。这跟上海话清音的发音方法有很大的关系。在法语当中,这个数值也会相对较小,不超过40%。说明在发音过程中,鼻音侵入还是有一定的普遍规律。向清音侵入的比率会比向浊音侵入的比率要小。
V+N结构与V+V~结构中鼻流侵入的表现有很多相似之处。高元音在没有发音之前,就已经开始有鼻流产生,有些甚至是同时产生,在发高元音的时候,同时产生鼻流。低元音相对于高元音而言,侵入的程度会低一些,但是也是具有80%左右的侵入的比率。这说明还是高元音比较容易被鼻音侵入。但在法语当中,这一比率要低于上海话的比率。Krakow指出在V+N(元音+鼻音)的音节中,软腭闭合的速率是软腭张开速率的1.6倍,也就是说在V+N这种组合的音节中,元音更容易鼻化。
V+N有两种情况,一种是in,在一个音节当中的,另外一种情况是前一音节的结束音素是元音,后接一个以鼻音音素开始的音节。比如说“保姆”,[bo mu],这两种情况一种是音节中的侵入,一种是跨音节的侵入。
V+N如果是跨音节组合当中,元音的长度会比较长,元音做韵尾作为音节的主要音段,具有明显的区别音位的作用,通过延长,加强其主要音素的地位。而在同音节当中,元音要比跨音节当中的元音短,这是因为在鼻音音节中,鼻音韵尾的地位相对重要,因此,元音的时长会相对没有韵尾的时长要短。
V+N结构中鼻音向前侵入的比率基本是一致的,在高元音中的侵入比率大于在低元音中侵入的比率,侵入的比率受跨音节影响很小。至于为什么侵入在跨音节和音节组合中的比率没有较大差异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解释。
本文通过对上海话鼻化侵入的实验的研究,对比法语的相应的结果,大致得出以下结论:
1.上海话中,高元音容易受到鼻音的侵入,低元音受到的侵入比高元音的少,不管是在V+N结构中还是N+V结构中,鼻流侵入的比率大致与元音的舌位高低成正比。这是因为从咽腔出来的能量在口腔和鼻腔两通道的分流量,高元音口腔通道压力大,所以流量换道,从鼻腔流出来的比较多,如果口腔通道小,鼻流量必定大。反之,口腔通道大,鼻流量就小。口腔通道大了,流量很容易从口腔走,时间也快,相反,口腔通道小了,相对而言,更多的流量从鼻腔走,时间也长。
2.在法语中高元音侵入的比率比低元音低,我们认为是舌腭肌(palatoglossus muscle)在起作用。肌肉收紧时,舌头降低,从而拉动软腭下垂,引起鼻腔共鸣。发高元音,舌面上抬,此肌肉松弛,不会对软腭起往下拉的作用。
3.在上海话中,高元音容易被鼻流侵入,但是我们不会轻易感知成为一个鼻化元音,这与我们的听觉补偿机制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认为,高元音在发音的时候,容易振动鼻腔,使得鼻腔共鸣,有鼻流产生,但是,由于人类的听觉器官与发音器官有一定的距离,加之人们本身对高元音的听感上有一定的预期,即软腭下降,鼻腔打开的动程较低元音的时长要长,人在感知的时候会将这种协同发音的过程感知为一个口元音而不会认为是发出鼻化元音,所以,人类的听觉器官就发挥作用,尽管鼻流信号通道上显示有鼻流出现,但是我们并不会将其感知成为一个鼻化元音。
4.上海话的音节结构与法语的音节结构具有类型学上的差异,印欧语与汉藏语的不同的文字表达体系,以及音节组合的方式对辅音和鼻化元音的组合产生了较大影响。
5.鼻化元音与鼻韵尾相比,在同等条件下,鼻化元音的能量略大于鼻韵尾的能量,鼻化元音的侵入水平要强于鼻韵尾的侵入比率。
我们认为,在上海话鼻音音素对其他音素的侵入过程,还是值得仔细研究的,分析鼻音成分和口音成分各自的作用,对于深入了解语音的产生过程具有重要意义。借助气流气压仪器,我们可以深入的了解鼻音音素和口音音素的不同发音特点。对于跨音节的鼻化侵入研究以及文章中提到的对于鼻化元音的不同种类的细致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注释:
①C是辅音的简写,unvoiced说明是清音,voiced的浊音。
②在这幅图中,第一个通道是平滑过的鼻流,第二个通道显示的是mi的频谱图,第三个通道是我们做的标注,这里仅显示这三个比较重要的通道,其他的通道存在但是没有做完整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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