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从性别复苏到话语自觉,从父权结构到主体建构,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经历了鲜明的时代流变,并表现出了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基本内容。在强劲女性主义思潮的推动下,中国当代女性文学开拓了更加宽广的话语空间,女新写作的审美机制日益得到完善与健全,女性的自我意识和性别身份得到了深入体认,实现了新时期以来更深层次的女权启蒙。本文以残雪、卫慧、海男和迟子建四位代表人物的作品为切入点,对四家笔下的裸体、酒吧、箱子和原始风景加以喻象解析,在深入了解四家女性主义思想内涵的基础上,对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的女性主义文学发展脉络进行整体把握。
[关键词] 当代女性主义;小说四家;喻象解析;发展脉络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在对于女性自我觉醒和性别复苏的艺术呈现中,性爱欲求的描写成为了当代文学的重要主题。但此时女性主义作家的行为依然小心翼翼地游走于传统与突破之间,主要致力于性心理的描写,身体写作并非她们的叙事重点。但正是经过该阶段的文学准备,九十年代以后的女性写作才迅猛发展起来,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体验”[1],呈现出很明显的话语自觉。新世纪以来,随着女性主义理论研究体系的完善,中国女性作家的叙事视角越来越多元化,并获得了独立的女性话语,拥有了个性化创作维度和持久性生命张力。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发出了反抗男权霸权的呐喊,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展示了构建和谐两性关系的种种努力,本文从裸体之女性欲望(残雪)、酒吧之迷醉(卫慧)、箱子之自由与牵绊(海男)和原始风景之诗意生存(迟子建)四方面入手,对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新时期以来的发展进行整体把握[2]。
一、残雪:两性裸体之女性欲望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女性主义作家大胆地将艺术笔触直接瞄向女性身体甚至男性身体,首次开始用身体语言对女性内在生命的欲望和体验进行淋漓尽致地审美呈现。女性主义作家通过裸体这一喻象,对女性欲望进行了充分表达和礼赞,对于肉体美和性爱美的直接呈现,是对于传统“谈色性变”的有力反动,也是对父权制霸权的大胆挑战,它尤其标志着中国女性写作中的性别复苏已经发展到成熟境界。
残雪作为中国当代知名的女性主义作家,她在对两性裸体的书写方面充分彰显了女性主义思想。正如杨匡汉所言:“作为当代最早具有尖锐的女性主义意识的作家,残雪那若即若离的独行气质难以归类,然而,残雪以她冷僻的女性气质与怪异尖锐的感觉方式,不仅与此前的女性写作诀别,而且与同代的男性作家分庭抗礼。”[3]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各种特质都不是自然的,而是男性强加于女性的行为规范。就比如男人要求女人温柔贤德、逆来顺受,所有的要求女性只有选择顺从。长此以往,默然接受似乎已经成为了女性的行为标准,若是若是不符合这一标准就被视为另类。由于这一女性特质是男权社会强加的,是被认为改造而形成的。可以说,男群社会中的女性始终处于文化他者的地位,因此性欲表达也成为了一种奢望。之所以会如此,主要是由于传统社会道德要求女性在不得大胆表达性欲,必须选择委婉被动,但这以行为要求却带有强烈的压迫性和人为性。残雪小说中对两性裸体的大胆书写,充分表达了女性内心性欲欲望,由此形成了对男权社会的一种反对,她甚至通过贬低男性来凸显女性的性体验,以此来实现女性的性别复苏。
在《五香街》中,X女士家的粉白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男性生殖器图案。尽管手笔如同孩子般稚嫩,但模糊的形象下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震撼力。X女士肆无忌惮地宣讲着自己的性观点。“五香街的群众,蜂拥而至,大看西洋镜。似乎她所讲的,全是有关两性的问题,其中还有‘性交等不堪入耳的词汇,一边讲还一边感动地抽鼻子,以致嗓音在几个关键的地方出现了颠抖。”我们不禁要想,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响,是因为露骨的画作,还是因为露骨的讲说?笔者认为,男性生殖器画作属于变相裸露,而这就迎合了人们的内心需求。画作是虚假的身体,但却满足了人们的窥视欲,而X女士大胆直白的演讲则为人们的想象力插上了飞翔的翅膀。与性有关的裸露都会令人遐想连篇、想入非非。还有,金老婆子和煤厂小伙子,他们发生关系后,被周三几逮了个正着,看见两人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金老婆子不但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反而完全不把周三几放在眼里,并认为周三几简直是“俗不可耐”。虽然两人的裸体行为受到了世俗鄙视,但金老婆子却毫不在乎,我行我素地裸着身体破口大骂,还强迫煤厂小伙也裸着下身。实际上,周三几代表着世俗,他发现两人的不正当关系,代表着本属于私密空间的裸露彻底“曝光”在世人眼前[5]。内在的性欲伴随着两性裸体走向了公共空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从此金老婆子“忽然对自己的身体生出了很强的信心,她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做出种种动人的体态,然后决定取消上衣对她肉体的遮蔽了,她要达到那种‘整个灵魂的展示,于是她开始裸着上半身来实现这种展示。”
但是金老婆子并未实现她预期的目的,因为并非任何人都可以看穿身体直达灵魂,在世俗眼中,裸体就是“性”。而公之于众的“性”是不被主流社会所认可的,人们选择假装没看到来躲避。但视而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真正的“性”就像金老婆子的裸体,有意回避但终忍不住看上几眼。残雪小说中对两性裸体的描写,是对女性本能的一种关注,是对女性欲望的一种真实表达,是对女性性别身份的另类构建[6]。
二、卫慧:酒吧之迷醉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女性写作呈现了很强的“话语自觉”特征,以林白、陈染、徐小斌、徐坤、张抗抗、海男、蒋子丹、铁凝、卫慧、格子、王心丽、万芳、缪永、赵凝、林雪和马杭等为代表的女性作家,形成了女性写作的强大阵容,并创作了一系列的女性主义文学作品,话语自觉已经达到了成熟境界,基本上能够与台湾乃至欧美的女性写作相媲美。诗性写作、身体修辞和欲望叙事是当时女性主义文学话语自觉的三大表现。
在此时期,卫慧发表了大量作品,形成了个性化创作风格。小说《山海宝贝》中叛逆、狂野的重要发生地——酒吧,成为了卫慧笔下现代女性的精神表征,具有明显的女性主义思想。卫慧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对“身体写作”进行了突破性拓展,将笔触伸向了女性最深处的精神世界,以更加随意的方式来呈现女性的生命体验,充分张扬了女性的生命活力和内在欲望,彻底打破了性的枷锁[7]。在以卫慧为代表的七零后女作家眼中,爱情也是男性欲望的别称,男权社会的文化霸权让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始终处于从属地位,成为了男性欲望确证的对象,她们对爱情的本质提出了彻底质疑,试图通过消解传统两性关系模式,实现对和谐两性关系的自我重构。因此,卫慧在小说中女性大胆的自我释放和情感的自我确证,彻底颠覆了传统爱情模式中男性对女性的统治,对父权制霸权话语形成了有效消解,为女性谋取了一定的爱情话语权。endprint
卫慧不顾一切地闯入传统的禁区,大胆直白的书写了处于菲勒斯中心之外的女性最本真的生命欲望和体验。她们年轻叛逆、放荡不羁;她们不甘平庸,更不会接近假装的崇高与悲壮;她们是独立的,不会对他人负责,也不需他人对自己负责;她们混迹于各大酒吧,喝洋酒听爵士,穿名牌赶时尚,甚至还吸食毒品。她们徘徊在主流社会的边缘地带,但却始终占据着主流时尚的绝对部分;她们追寻肉体的迷离,渴望刀刃上的缠绵,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冒险中寻求刺激和解脱,在痛感中寻求快感,在迷失中寻求安慰她们透支青春,透支爱情,透支情欲,尽情地挥洒着一切[8]。她们作为另类推动了商业商业社会的顺利发展,商业社会也潜移默化地早就了更多的她们。敏感而脆弱的她们试图以本能的释放消解本能的恐惧,但最后却发现:酒精、性爱都无法获得精神的自由与解脱,一颗不安分的心永远处于迷醉彷徨的游离状态。《上海宝贝》以全新的价值诉求和绝对的叛逆精神呈现了现代女性的情欲迷离与精神苦痛。他们彻底摒弃了传统的道德规范和行为标准,而是沉醉于花花绿绿的情欲之中,她们对性爱的态度非常开放。
Co Co的叛逆、独立、活力四射与天天的内向、软弱和多愁善感形成了强烈反差,“一切都是不可捉摸的,我的爱可能更多地来自于自身被需要的程度,他需要多少,我的爱应该有多少。天天如氧气般地需要着我的存在。”“女强男弱”的性别模式完全颠覆了以往“男强女弱”的性别模式,传统二元对立的两性关系发生了完全改变[9]。卫慧想要通过这种纯净的男性形象实现对两性不平等的一种弥补,进而构建和谐理想的两性爱情,这种对传统爱情性别结构的反叛,我们不妨将其视为卫慧对女性主义阵地的坚守。
女性通过身体写作来进行自我表达的同时,通常是男女混合式的表达,因为女性会在无意识状态下走向“失声”,被传统男性话语所取代,这也是男权社会中女性在身体写作过程中面临的现实困境,卫慧自然不例外地面临同样问题。在刻画了一系列叛逆独立、另类独行的“妖女”形象时,卫慧笔下的女性也逐渐陷入了传统男性话语的陷阱。本质上来讲,性放纵和性解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性解放不能与女性解放划等号,在后现代的迷乱中,当享乐主义和欲望满足成为女性解放的唯一路径时,女性是否可以彻底摆脱男权社会的种种束缚而实现真正的人格独立与自由呢?当Co Co在马克的诱惑下自愿进行性爱狂欢后,“我哭起来,这一切不可解释,我越来越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我突然觉得自己连楼下那些职业姻妓还不如。”所以都市与其说是现代女性的归宿,还不如说是她们逃避和麻痹自己的物欲港湾,其最终指向,往往是更为深刻的孤独和空虚[10]。
酒吧是欲望都市的宣泄场所,身体是女性独有的自由身,因此身体也成为了女性彰显欲望的舞台,但是酒吧里的身体狂欢主要是表现出一种反叛姿态,无法从本质上实现女性的解放与自由。卫慧笔下的酒吧,更多承载了女性抗争后的深层无奈与迷醉,因此女性要想实现自我拯救必须先学会正视自己的身体。
三、海男:箱子之自由与牵绊
新世纪以来,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在走过了性别复苏和话语自觉阶段后,开始由个人化写作转向面向理性,重新审视自身发展和现实境遇,逐渐向更深层次的父权解构迈进。揭露女性在男权社会遭受压抑和统治的真相,以此来实现对传统父权制文化体系的消解,是新世纪中国女性主义文学的最大主题和鲜明特征。女性主义小说的最大价值,就在于纠正父权文化中带有深刻历史烙印的性别歧视和女性自我迷失。在男性中心主义的父权社会中,片面贞操观对女性形成的压抑和禁锢是最为厉害的,所以这也成为了女性主义文学解构的首要对象。
海男是中国当代文坛一位极具争议的代表性女作家,她的先锋创作态度和鲜明风格成为了当代女性主义文学的一面旗帜。2003年出版的《私生活》,描写了一男三女之间的私情故事和情感纠纷。“箱子”是该小说中最大的喻象,也成为了小说女性主义的表征,对于女性来讲,箱子不仅代表着自由,也代表着牵绊[11]。初夜情节、婚姻法则和贞操观念是影响小说中女性情感生活的三大核心因素,也是男权社会中女性普遍面临的文化语境,而海男也正是通过此来表达对传统性别结构的认同。
小说《私生活》就是当代生活的一个缩影,女性携带者箱子,就能够不遵守传统的婚姻法则,她们可以行走于不同的男人之间,由约束较多的妻子转向更为自由的情人。但正如上文所讲的,箱子不仅代表着自由,而且还代表着牵绊,但箱子的累累负担,才是真实文化语境中女性遭受男性压迫和统治的现实情境。对文本中的女性形象加以深入分析后,我们看到的是始终无法冲破传统牢笼女性的无尽挣扎,她们看似自由,但却始终在初夜情节和婚姻法则中徘徊。
妻子到情人的角色转变,自然是一种女性解放:从固守一夫一妻制,到自由的情爱选择,这的确是文明的一大进步。但是,深入分析后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女性之所以选择走上情人之路,不过是因为人生中第一个男人背叛或抛弃了她们,她们始终无法消除内心的初夜情节[12]。
无论是落红,还是萧韵,都是因为第一个男人的背叛而选择成为其他男人的情人,至于杨娟娟,也是由于初恋男友的背叛而选择了婚姻,但是每一次性生活,她都幻想着是在和初恋情人做,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情人。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很自由的女性,但实际上她们从未逃脱掉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魔爪。尽管第一个男人背叛了她们,但她们的心却永远地给了这个男人。她们的初夜为她们的灵魂带来了难忘的冲击:落红因此而身体受损日益消瘦,萧韵因此而开始钟情于红酒,而杨娟娟因此选择了飞翔。本质上来讲,初夜给她们的灵魂留下了深深烙印,她们才走向情人的道路。实际上,尽管成为了他人的情人,但她们依然受传统男权社会婚姻法则的约束。
小说《私生活》以私情生活为主要描写对象,拥有正常婚姻的女性只有杨娟娟和韩素美。杨娟娟的婚姻是非常不牢固的,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李路遥,然后在短短一个月后就结婚了,两人都有着逃避初恋的错误想法。两人就这样形合神离地过了十九年冷淡的夫妻生活,直到离婚。而韩素美的婚姻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固,但遗憾的是两人的感情付出始终是单向的,刘朝阳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候,虽然得到了韩素美的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婚姻法则就像是被一个无法破除的诅咒,女性走来走去都无法逃脱出去[13]。endprint
小说《私生活》中的女性们都无法逃出初夜情结的牢笼。李路遥算得上是非常完美的男性,但杨娟娟的心全部放在了初恋男友身上,不管他变得如何,都是因为他是人生中的第一个。为了李路遥,韩素美可以默默地忍受长达十九年的孤寂落寞,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女性内心根深蒂固的贞操观念。
自古以来,要想打破传统世俗观念的束缚,冲破内在文化语境框架的女性都被视为与主流格格不入的“狐狸”。小说中的萧韵就不幸地成为了这种女性:
“这就是他在中年的旅途之中,生活中闯进来的一头‘狐狸,“一只狐狸己经游荡在街上,她就是萧韵。……他己经感觉到了一个狐狸似的女人,她的皮毛散发出诱人的味道”。这样的形容话语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小说中,似乎在海男眼中,萧韵就是一个十足的狐狸精,同时还情不自禁地为李路遥着急。海男甚至还非常少见地在小说中出现这样直接的语句:“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个女人像一只狐狸,感受到这个女人像一头狐狸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作者的我。”但令人不解的是,形如闺蜜的杨娟娟也不屑地将萧韵看作是满身骚气的狐狸。回顾小说中男男女女之间的关系不难发现,男性之间是永远的盟友,而女性之间是不变的敌人[14]。
箱子是海男非常情有独钟的一个意象,而当他赋予这个意象以女性的内涵后,它就变成了一个喻象。可以说,箱子是女性历史的一种表征,箱子多少代表着生活和历史的繁易。男人能够随意丢弃,但女人却不行,因为这是她们无法摆脱的牵绊。
四、迟子建:原始风景之诗意生存
反抗男性霸权始终是女性主义文学的唯一主题,但是女性主义的根本目标并非是是要构建女强男弱的性别结构,并不是要构建女性霸权话语体系,并不是要实现女尊男卑的社会统治。女性主义的最终价值诉求是实现两性和谐,并以此为基础构建人类和谐的美好未来,实现全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这就也是中国当代女性主义在经过了性别复苏、话语自觉和面向理性三个阶段后,必然走向的阶段——面向社会。
迟子建笔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总是能够让人对人性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自信,她用充满人文关怀的笔触为我们呈现了一个个和谐理想的世界。在小说《原始风景》中,迟子建站在人类审视自然的角度,将自身对自然界的终极关怀进行呈现和表达,并在描绘和谐理想世界的过程中,描绘出一幅具有原始生命张力的“原始风景”。迟子建的许多小说蕴含了她本人独特的生态理想,并凸显了她主张两性和谐的女性主义主题[15]。她的小说中,许多女性都似乎具有与生俱来的亲近自然的天赋能力,并始终坚持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和原则。
迟子建曾明言“女性的灵性气质往往更接近大自然,大自然才是宇宙的永恒事物。”(《我的女性观》)在她的小说中,女性、自然和艺术作为统一体浑然天成的存在着,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似乎成为了自然的代言人。迟子建凭借女性独有的敏锐和生命感悟力,结合自身独特的情感经历,站在人与自然之间最佳审视点上进行女性与自然的书写,而这也赋予了迟子建独特的生态女性创作风格。
由于迟子建独特的生命历程,使她对自然和女性的美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对万物生灵的关爱也更加温情、细腻和动人。在女性看来,自然界中的一切景物,都能够引发她们的思绪,让她们心生感怀,或许这就是迟子建独有的生态女性情怀,在迟子建的心中,女性和自然有着天然本质的联系,她们比男性更容易达到与自然融合的状态,在自然的包容中女性的生命力能够得到更加持久的绽放。但其笔下的女性在男权社会的现实维度下总是会因为自身的美好而遭遇命运的不幸[16]。迟子建笔下的女性就像是广袤肥沃的东北黑土地,朴实善良、逆来顺受,乐于奉献,兢兢业业的劳作在苍茫富饶的土地之上,她们高尚的道德情操和个人品格赋予了这片土地更加深厚的人文内涵,令其散发出女性智慧的气息。
人与自然的和谐,包括内在和外在两方面的和谐,也就说,人还有实现自身内在自然的和谐,只有如此,人才能真正返璞归真,达到最自然的生命状态。人能忠实于自我生存在这个世上是一种高级的生存状态,作为社会人而存在的时候,人通常会变得脆弱,追求舒适安逸的生活方式,磨灭了作为自然人本身的勇气和力量。迟子建非常赞赏那种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原始的生命状态和存在方式,她所塑造的许多充满生命活力的人物都属于“高尚的野蛮人”。
此外,她笔下所描绘的鄂温克族人和鄂伦春族人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他们具有矫健的身姿和神秘高尚的灵府,这是迟子建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这些处于主流社会边缘的少数民族,是游走于自然天地的精灵,他们遵从自然的法则,享受上天的恩赐,汲取大地的营养,是自然美与人格美实现完美融合的代表,他们以最为原始、自然和真实的状态生存在自然世界中,保持着人与自然最原始的和谐[17]。在小说《逆行精灵》中,活力四射的鹅颈女人一旦感动于美妙的情境时,她内心的欲望将得到漓淋尽致地张扬与释放,她率性而为,随心随欲的生活,永远都在追寻女性自身对于欲望得到满足时的快感,她的生活是完全自由的,没有道德礼教的约束,没有世俗规范的限定,只是在最原始的生命本能驱动下自由自在的生存。
人内在的和谐主要体现在人的身心性情不受外界的干扰、扭曲和异化,而达到一种完全自然本真的自由状态,迟子建的小说中对于原始风景的无限向往正是她追求和谐自然与和谐人生的思想写照。现代人在物欲横流的世俗熏染中,已经变得扭曲和异化,已经失去了作为自然人的力量和真实,而迟子建笔下的“原始风景”中的男性与女性诗意的生存状态也为现代人提供了一种参照[18]。
和谐美好的人际关系,宽容博大的自然世界在迟子建笔下散发出无穷的魅力,而两性和谐的理想关系也是迟子建小说中最为动人的章节。在《我的女性观》中,她这样讲道:“宇宙间的太阳和月亮的转换可以看作是人世间男女应有的关系,它们紧密衔接,不可替代,谁也别指望打倒谁,只有获得和谐,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倾斜,才能维持平衡状态。”实际上,迟子建两性和谐的思想经历了一个由对立到统一的发展历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人,两性之间也就应该和谐相处。生态的和谐不仅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而且还包括人与人、人与社会、两性之间的和谐。endprint
迟子建所描绘的原始风景图,是人与自然外在和内在和谐的理想图景,作家非常赞赏那种充满原始生命张力的自然本真的生存方式,但是在她诗意表达的同时她也深刻的意识到她所坚守的精神家园正在被现代文明所侵蚀和破坏,人们离理想的精神乡土越做越远[19]。
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是上世纪后半叶以来文坛上异军突起的具有深刻影响力的生力军,这是一种久被遮掩而又十分重要的文学思潮。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构建女性文学话语体系和女性写作审美机制的意义上,而且还体现在对父权制文化体系的全面消解上,体现在对女性人格价值体系的重构上,体现在对女性社会身份的认同与建构上[20]。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凭借独特的艺术方式和审美机制,实现了自五四时期以来的新一轮更深层次的女权启蒙,在其强大的社会推介之下,女性观念更新将更加深刻,女性思想解放将更加全面,女性社会文明将更加进步,届时,女性话语空间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而这正是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的根本价值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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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琳(1976—),女,汉族,湖北武汉,武汉市青山区桥头小学,小学高级,教育硕士,现当代文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