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愈宗 刘湘萍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4;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 广西 桂林 541004)
势,从字面意思来看,可以解释为某种强大的力量,《说文》:“势,盛力,权也。”“势”在先秦法家韩非、慎到那里指的是一种客观的位势,“飞龙乘云,腾蛇游雾,吾不以龙蛇为不讬於云雾之势也。”要想成功,必须“抱法处势”,“势者,胜众之资也。”(《韩非子·难势》)柳宗元在《封建论》中认为“势”是一种客观的必然性。“势”作为文学理论概念较早可以追溯到刘勰的《文心雕龙·定势》:“夫情致异区,文变殊术,莫不因情立体,即体成势也。势者,乘利而为制也。”指的是文章一定的内容所要求的形式。
“势”是王夫之诗学理论中一个很重要的范畴,在其诗论中以“势”论诗的语言有几十处之多,同时“势”也是学界在探讨其诗学理论时分歧较大的一个范畴。如许山河与郭绍虞认为“势”是一种与神韵说相近的文艺观,就是神理(《船山论诗之势》,《衡阳师专学报》1988 年3 期);叶朗认为“势”是艺术审美表现的客观规律性(《王夫之美学二题》,《学术月刊》1983 年11 期》);有的从动态性方面去理解“势”,如熊大材认为“势”指在有限意象和意境中穷尽物理人情而委婉展示出来的一种动态美(《开拓儒家新视角的王夫之诗论》,《南昌大学学报》1993 年2 期);张晶认为“势”的内涵在于咫尺万里的审美张力,曲折回环的蕴蓄感以及超越于笔墨之外的力度感、穿透力(《王夫之诗歌美学中的势论》,《北方论丛》2000 年第1 期);有的把“势”理解为一种动态的结构,既具有动态性,又合规律性;王思焜的观点具有综合性,认为“势”是绘画、诗歌中成功的艺术形象所具有的一种态势,一种张力,它不是孤立的、静止的、僵化的,虽然只是局部、片段,却包含着全局、整体,以静的图形、文字展现艺术的活的生命,方寸咫尺之间,蕴涵着千里之广、万里之遥的气势(《王夫之艺术概括论简评》,《贵州师大学报》2002 年第1 期)。从这些论述来看,各人观点有所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认为王夫之的“势”具有一种动态的性质,这应该说是抓住了“势”的最主要的内涵。那么到底应该如何来理解王夫之诗学理论中的“势”呢?
王夫之对“势”最集中的阐释见于其《夕堂永日绪论内篇》第三条:
把定一题、一人、一事、一物,于其上求形模,求比似,求词采,求故实,如钝斧子劈栎柞,皮屑纷霏,何尝动得一丝纹理?以意为主,势次之。势者,意中之神理也。唯谢康乐为能取势,宛转屈伸以求尽其意;意已尽则止,殆无剩语:夭矫连蜷,烟云缭绕,乃真龙,非画龙也。
在《内篇》第四十二条中,王夫之也对“势”讨论较多:
论画者曰:“咫尺有万里之势。”“势”字宜着眼。若不论势,则缩万里于咫尺,直是《广舆记》前一天下图耳。五言绝句,以此为落想时第一义。唯盛唐人能得其妙,如“君家住何处?妾住在横糖。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墨气四射,四表无穷,无字处皆其意也。李献吉诗:“浩浩长江水,黄州若个边?岸回山一转,船到堞楼前。”固自不失此风味。
从这两段论述来看,“势”总是与“意”联系在一起。因此,明确王夫之所说的“意”,对理解其“势”的含义是很重要的。
据杨松年先生的概括,“意”在王夫之的诗论中主要有这几种意义:(1)指不合乎肯定道德标准之人心活动。(2)指尚未表达而具存于文人心胸之境界。(3)指无视诗文特质而刻尽心思,追逐摩拟之写作态度。(4)指与情感较少关涉之哲理或思想。(5)指作品的内容。(6)指写作过程中,落笔时或完篇后所展现之境界。(7)指展现于语言之外,可由读者领略而得之韵味。(8)指诗人凭其经验而进行辨认之思虑活动。
那么:
诗言志,非言意也;……但言意,则私而已;……
诗歌之妙,原在取景遣韵,不在刻意也。
诗之深远广大,与夫舍旧趋新也,俱不在意。……
如以意,则直须赞《易》陈《书》,无待诗也。这几条中所说的“意”,则分别属于王夫之所批评的第一、三、四种意义,第二、五、六、七、八种他未加批判或者加以提倡的“意”可以概括为诗人之意或作品之意。那么,与“势”联系在一起的“意”是诗人之意还是作品之意呢?
先看《内篇》第三条。很明显,王夫之所谈的是关于作品创作,“宛转屈伸以求尽其意;意已尽则止,殆无剩语”,说的是在创作时如何表达“意”。所以,这里的“意”指的是作者之意。作品创作不仅仅是作者主观之“意”单方面的事,还与客观之事(物)不可分开。所谓“题”、“人”、“事”、“物”,指的就是客观事物,作者主观之情(意)必须依靠这些客观之事(物)才能表现出来。如何才能通过这些事物把“意”更好地表达出来?王夫之认为“把定一题、一人、一事、一物,于其上求形模,求比似,求词采,求故实”的做法是不行的,也就是用一些僵化的程式化的描述,什么人物用什么样的词语,什么事件用什么样的典故,都是事先就豫拟好了,写作时只要套上去就行了,根本就不去考虑实际的情况,“但以记识外来之华辞,悬相题署,遇白皆银,逢香即麝,字月为姊,呼风作姨,隐龙为虬,移虎成豹。”这正是王夫之所深恶痛绝,而在明代文坛非常盛行的创作“法则”。客观事物处在运动变化之中,“两间之固有者,自然之华,因流动生变而成其绮丽。”不能靠“把定一题、一人、一事、一物”的做法来表达作者之“意”,而要“取势”。所以在这里,与“意”联系在一起的“势”是针对客观事物而言的,所谓“取势”是指取客观事物之“势”。
“势”指的是什么意思呢?王夫之说:“凡言势者,皆顺而不逆之谓也;从高趋卑,从大包小,不容违阻之谓也。”“势,既然而不得不然,则即此为理矣。”“势”是一种走向,一种趋势,这种趋势是“不容违阻”,不得不然的。又说:“理者当然之则,而势者亦自然之气机,各乘乎其时之必然。”“因乎时而为一动一静之势者,几也。”“势”是在某种时候表现出来的必然,与“时”不可分开,“势因乎时”。时变而势不同,势变而几微,“几者,动之微。”“几”是事物变化时所体现出来的微妙征兆,要把握“势”就必须知时,知几,“几斯神”。“势”没有一成不变的,其变化如“神”,只能依靠个人心灵的特殊感觉才能知晓其变化,所以王夫之说:“势字精微”。
那么,“势者,意中之神理也”,“神理”又指的是什么呢?“气”是王夫之对于宇宙万有的终极说明,他说:“天人之蕴,一气而已。”王夫之认为,宇宙间充满了气,宇宙中只有气才是唯一的存在,他说:“阴阳二气充满太虚,此外更无他物,亦无间隙,天之象,地之形,皆其所范围也。”太虚就是茫茫宇宙,茫茫宇宙中看起来什么也没有,但是太虚并不是虚无,其间充满了气,只是人们看不见而已,“人之所见为太虚者,气也,非虚也。虚涵气,气充虚,无有所谓无者。”“虚空者,气之量;气弥纶无涯而希微不形,则人见虚空而不见气。凡虚空皆气也,聚则显,显则人谓之有;散则隐,隐则人谓之无。”能看见的世间万物,我们称之为“显”,而它们只不过是气之“聚”;而我们看不见的太虚之气,只是因为“散”。太虚之气为有,而不是无,王夫之用“诚”来规定气的这种特征:
宇宙者,积而成乎久大者也。二气絪緼而健顺章,诚也;知能不舍而变合禅,诚之者也。谓之空洞而以虚室触物之影为良知,可乎?
诚就是实有的意思,王夫之以“实有”来规定气,在中国哲学史上把对“气”的认识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他之前,张载和王廷相都把气作为一种具体的物质,如张载说:“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易》所谓‘絪緼’,庄生所谓‘生物以息相吹’、‘野马’者与!”张载把气理解为“生物以息相吹”,如“野马”一样奔腾的气体。又如王廷相说:“气虽无形可见,却是实有之物。口可以吸而入,手可以摇而得,非虚寂空冥无所索取者。”(《内台集·答何柏斋造化论》)认为气是“口可以吸而入,手可以摇而得”的一种具体的物质。王夫之认为气是“实有”,而不是某种具体的物质,这是对宇宙本体一种更高的概括。
宇宙元气,无形而实有,其具有极“清”的特点,张载说:“凡气清则通,昏则壅,清极则神。”王夫之继承张载的观点,亦称之为“神”:“气之未聚于太虚,希微而不可见,故清;清则有形有象者皆可入于中,而抑可入于形象之中,不行而至神也。”由于“气”具有这个特点,所以其弥纶万化而不见其迹,化育万物而不见其功,这也就是天“无大不届,无小不入”的特征。太虚之气运动不息,变化无穷,其最终的动力来自于“神”:“变者,化之体;化之体,神也。”“天之气伸于人物而行其化者曰神。”宇宙间气的运行是由“神”来主宰的,在太和絪縕之中,有气有神,而“神者非他,二气清通之理也。”“神”是气所以变化的原因,“化”是气运动的过程,“神者化之理,同归一致之大原;化者神之迹,殊涂百虑之变动也。”王夫之把气的这种运动变化的规律称之为“神化”:“神化,形而上者也,迹不显。”
王夫之认为,他所说的“神”并不是什么让人感觉迷幻虚无的东西:
神,非变幻无恒也,天自不可以情识计度,据之为常,诚而已矣。
神,非变幻不测之谓,实得其鼓励万物之理也。
而是“其妙万物而不主故常者,则谓之神。”宇宙之道(也就是气之道、天之道)并不是遵循着某种固定不变的规律,没有“定理”、“定数”,人们也不能以某种预设的“定理”、“定数”来揣测宇宙的运动变化之道,这就是“神”。王夫之说:
“神”者,道之妙万物者也。易之所可见者象也,可数者数也;而立于吉凶之先,无心于分而为两之际,人谋之所不至,其动静无端,莫之为而为者,神也。使阴阳有一成之则,升降消长,以渐而为序,以均而为适,则人可以私意测之,而无所谓神矣。
“象”与“数”产生之后都是固定不变的,而它们是如何产生的却没有一定之规,这是《易》之道,也是宇宙之道,因为“《易》者,天地固然之撰也。”《周易》之道和宇宙精神是相互契合的。天地的变化是“以不齐而妙,亦以不齐而均。”“天地非一印板,万化从此刷出。”这就是“神无方,易无体”,“神行气而无不可成之化,凡方皆方,无一隅之方。《易》六位错综,因时成象,凡体皆体,无一定之体。”王夫之因此批评说:
京房八宫六十四卦,整齐对待,一倍分明。邵子所传《先天方图》,蔡九峰《九九数图》皆然。要之,天地间无有如此整齐者,唯人为所作,则有然耳。圜而可规,方而可矩,皆人为之巧,自然生物,未有如此者也。《易》曰:“周流六虚,不可为典要。”可典可要,则形穷于视,声穷于听,即不能体物而不遗矣。唯圣人而后能穷神以知化。
所谓“典”、“要”,就是以一种固定僵死的先验之规律、法则来看待宇宙不穷之变化,用王夫之的话来概括就是“执理以限天”,“执一以强贯乎万”。王夫之认为不能用某种静止固定的“理”来理解“神”,“神”是在流变不居的时间中来体现其“妙万物”之功能,只有“与时偕行”才能“神应无方”,天之神化惟不已,故万变而不易其常。伯夷、伊尹不勉而大,而止于其道,有所止则不能极其变;唯若孔子与时偕行而神应无方,道在则诚,道变则化,化而一合于诚,不能以所止测之。
因此,在王夫之的思想里,“神”包括两层含义:一是作为名词,指至清之宇宙元气;二是作为形容词,指元气化生万物之“不主故常”的特点。
而关于“理”,王夫之认为:
万物皆有固然之用,万事皆有当然之则,所谓理也。乃此理也,唯人之所可必知,所可必行,非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而别有理也。
凡言理者有二,一则天地万物已然之条理,一则健顺五常、天以命人而人受为性之至理,二者皆全乎天之事。
理有物之理和(人)性之理的区分,很明显,“神理”的“理”指“物理”,指物体的属性。“取景则于击目经心、丝分缕合之际,貌固有而言之不欺”,说的就是客观事物的“理”。所以,“势者,意中之神理也”,这里的“神理”指的是客观事物变化之理,不主故常之理。而这就是“势”的特点。
在创作时,能否准确地择取客观事物之“势”来恰当地表达作者之“意”,是区分作家或作品优劣的一个重要方面。王夫之之所以特别欣赏谢灵运的诗,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认为“谢康乐为能取势,宛转屈伸以求尽其意;意已尽则止,殆无剩语”。
再看《内篇》第四十二条。“咫尺有万里之势”,我们很容易看出来,这里的“势”是作品之“势”;“墨气四射,四表无穷,无字处皆其意”中所说的“意”也不是作者之“意”,而是作品之“意”,是杨松年先生所说的“展现于语言之外,可由读者领略而得之韵味”的意思。作品之“意”通过作品之“势”展现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试着对王夫之所说的“意”、“势”作一个概括:当进行创作时,作者从流变的客观事物中选取最能表现其真实情意的一部分(或一点)作为其“意”的载体;创作完成后,在作品中形成一种运动的态势,让读者在欣赏后能产生无穷的意味。莱辛在《拉奥孔》中谈到绘画的特点时说:“绘画在它的同时并列的构图里,只能运用动作中的某一顷刻,所以就要选择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顷刻,使得前前后后都可以从这一顷刻中得到清楚的理解。”王夫之诗论中的“势”与莱辛所说的“最富于孕育性的那一顷刻”有着相通之处。所以“取势”不是按着客观事物的原貌一丝不差地描述出来,不是像《广舆记》中的地图一样,“缩万里于咫尺”,只是面积缩小而已,而要选择其中最富于包孕性的那一顷刻。只有这样,才能在作品中形成运动的态势,产生运动的美,“夭矫连蜷,烟云缭绕,乃真龙,非画龙也”,这样的作品才是具有艺术生命力的。
《内篇》第三条中有几句令人费解的话:“以意为主,势次之。势者,意中之神理也。”研究者对它们的解释是五花八门,莫衷一是。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这样解释:这里的“意”、“势”指的是作者之“意”,客观之“势”;当进行创作时,客观之“势”应该为表达作者之真情实“意”服务,不能选取一些与“意”无关的事物,就如王夫之所批评的“若夫‘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于贾岛何与?‘湘潭云尽暮烟出,巴蜀雪消春水来’,于许浑奚涉?皆乌合也。”所以要“以意为主,势次之”;客观世界变动不居,时异而势异,势异而理不同,客观之“势”是非常微妙,难以把握的,为“神理”,只有具有敏锐感受力的天才,才能把握这“势”,然后把己之“意”与之结合起来,所以王夫之说:“势者,意中之神理也。”
“意”与“势”都不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对于所谓的“创作法则”,王夫之批评非常严厉:
所以门庭一立,举世称为“才子”、为“名家”者,有故。如欲作李、何、王、李门下厮养,但买得《韵府群玉》、《诗学大成》、《万姓统宗》、《广舆记》四书置案头,遇题查凑,即无不足。若欲吮竟陵之唾液,则更不须尔;但就措大家所诵时文“之”“于”“其”“以”“静”“澹”“归”“怀”,熟活字句,凑泊将去,即已居然词客。如源休一收图籍,即自谓酂侯,何得不向白华殿拥戴朱泚邪?为朱泚者,遂褎然自以为天子矣。举世悠悠,才不敏,学不充,思不精,情不属者,十姓百家而皆是,有此开方便门大功德主,谁能舍之而去?又其下,更有皎然《诗式》一派下游,印纸门神待填朱绿者,亦号为诗。庄子曰:“人莫悲于心死。”心死矣,何不可图度予雄邪?
王夫之认为,那些立门庭的都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进行创作时,他们就从《韵府群玉》、《诗学大成》、《万姓统宗》、《广舆记》等之类的类书里查找词语、故实,如果与题有些相关,就把它们拼凑起来。这样写出来的诗当然没有真情实感,只是无病呻吟。这些门派所谓的“法则”只能桎梏人的性情,王夫之对在明代文坛很出名的一些诗人都进行了辛辣的批评和讽刺,他说:
一解弈者,以诲人弈为游资。后遇一高手,与对弈至十数子,辄揶揄之曰:“此教师棋耳。”诗文立门庭使人学己,人一学即似者,自诩为“大家”,为“才子”,亦艺苑教师而已。高廷礼、李献吉、何大复、李于鳞、王元美、钟伯敬、谭友夏,所尚异科,其归一也。才立一门廷,则但有其局格,更无性情,更无兴会,更无思致;自缚缚人,谁为之解者?
立门庭或者依傍门庭者所创作的诗文千篇一律,程式化,完全没有一点创作个性。王夫之对能够不依傍门庭,有着自己独特风格的一些诗人则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若刘伯温之思理,高季迪之韵度,刘彦昺之高华,贝廷琚之俊逸,汤义仍之灵警,绝壁孤骞,无可攀蹑,人固望洋而返;而后以其亭亭岳岳之风神,与古人相辉映。次则孙仲衍之畅适,周履道之萧清,徐昌谷之密瞻,高子业之戌削,李宝之之流丽,徐文长之豪迈,各擅胜场,沈酣自得。正以不悬牌开肆,充风雅牙行,要使光焰熊熊,莫能掩抑,岂与碌碌余子争市易之场哉?
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王夫之对“势”的理解与他的哲学思想是分不开的。王夫之首先是一个哲学家,可以说,他的诗学观是其哲学思想在诗学领域里的延伸,其诗学思想之所以深刻、富有独创性,也正在于此。
〔1〕戴鸿森.薑斋诗话笺注(卷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杨松年.王夫之诗论研究〔M〕.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6.
〔3〕(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三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4〕(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十四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5〕(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六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6〕(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八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7〕(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十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8〕(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十二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9〕(宋)张载.张载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8.
〔10〕(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一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11〕(清)王夫之.船山全书(第七册)〔M〕.长沙:岳麓书社,1996.
〔12〕(德)莱辛著,朱光潜译.拉奥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