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及其影响因素

2014-10-27 17:46石丹淅赖柳华
现代财经-天津财经大学学报 2014年7期
关键词:新生代农民工工作

石丹淅 赖柳华

(1.北京师范大学 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 100875;2.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一、引言及相关文献

随着时间经济价值的不断提高,劳动者个体选择工作或闲暇的机会成本也随之增加,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互为博弈的结果最终决定着劳动者个体劳动参与决策和社会整体劳动供给状况。对于参与劳动的个体而言,工作时间作为衡量工作质量优劣状况的重要指标之一,其长短既影响着劳动者个体工作和生活的和谐度,又影响着劳动者个体的工作效率和身心健康,进而影响着劳动者个体的就业质量和生活质量。事实上,过长的工作时间(即过度劳动)还对就业、消费产生明显的挤出效应,也会使企业更多地依赖掠夺式使用人力资源而轻于合理开发人力资源、技术进步、改善管理、提升产品与服务质量等以保持市场竞争力。因此关注劳动者个体的工作时间上关联问题,探究不同受教育程度劳动者个体工作时间上关联的性别、年龄、地区、行业、职业、所有制类型等特征,对更好地认识和激励适度劳动、有效地治理过度劳动和劳动不足现象等具有较强启发意义,最终有利于在新时期更好地促进和推动劳动者个体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

新生代农民工通常是指20世纪80年代后出生的、登记为农村户籍而在城镇就业的人群[1]。2013年全国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我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6894万人,其中,新生代农民工约为12528万人,占农民工总量的46.6%[2]。新生代农民工已成为农民工群体的就业主体、现代产业工人队伍的主力军、城市化工业化进程中的新生力量。相比其父辈,新生代农民工具有文化程度高、择业趋于多元化、城市融入快捷化、价值观念理性化、身份地位边缘化等特质[3]。关注和重视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问题、揭示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特点、探究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具体因素,对更好地促进他们充分就业、体面就业、和谐就业以及社会融合等均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和政策价值。

然而,从现有文献看,国内学术界针对工作时间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只是在最近几年才有学者介入此问题的研究,而专门关注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研究则更为少见。譬如,曾湘泉等(2006)基于调查数据研究发现,我国企业工时正在向标准化和灵活化的双重趋势演进,工时的灵活安排在中国内地企业普遍存在,而企业工人对灵活工时模式更感兴趣[4]。程连升(2006)考察了改革开放后中国劳动力市场特点和就业环境变化,认为劳动法治的失效、就业者工作时间的不断延长是导致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经济就业弹性持续下降的主要因素之一[5]。基于2000年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福建省样本数据,石红梅(2006)实证研究显示,1990-2000年间,城镇和农村已婚女性工作时间总量明显上升,婚姻、妻子健康状况、夫妻教育水平差距、家庭财产支配能力、居住地等因素对已婚女性的工作时间影响显著[6]。使用问卷和访谈数据,杨河清等(2009)研究了北京地区政府、企事业机构员工的过度劳动问题,发现当前北京地区过度劳动现象比较普遍,而加强劳动保障立法与执行、建立职业化的社会援助机构、倡导科学的工作价值观念则可以较好缓解过度劳动现象[7]。李珍珍等(2010)利用2008年江苏和浙江两省农民工调查数据分析了农民工的健康状况,结果显示,家庭负担系数越大、日工作时间越长的农民工健康状况越差[8]。张世伟等(2011)采用劳动力参与模型和工作时间模型研究了城市中农村迁移家庭的供给行为,研究表明,受教育年限提高、男性工作时间明显增加;身体健康有助于男性和女性工作时间的增加;而随着年龄增长,个体则倾向于减少工作时间[9]。沈红等(2011)使用11个省份68所大学、3612名大学教师的调研数据研究发现,男教师比女教师工作时间长,高职称比低职称教师的工作时间长,“985”大学教师比一般大学教师的工作时间长[10]。田艳芳(2011)使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关于浙江和甘肃两省的预调查数据,采用Tobit模型估计了居民健康状况对劳动工作时间的影响,发现健康冲击会显著减少劳动力者的工作时间[11]。王晶等(2013)研究显示,两性群体之间在休闲时间总量上,不仅呈现群体之间的性别差异,而且同一性别群体内又呈现出代际差异(受教育程度差异和职业差异)[12]。杨春江等(2014)以河北省四市310名农民工为研究对象,重点考察了农民工收入和工作时间对城市融入的影响,结果表明,收入对城市融入的影响并不显著,但工作时间对城市融入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13]。王小洁等(2014)使用CHIP2007年外来务工人员的个体调查数据,将贸易开发引入工时方程,研究发现,总体上贸易开放显著降低了农民工工时,贸易开放对较高技能农民工工时的负向影响高于对低技能农民工的影响[14]。

鉴于此,本文将从以下两个方面对现有研究进行拓展:第一,在数据方面,本文使用了2013年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与生活状况专项问卷调查数据,从性别、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职业、行业、所有制类型、劳动合同类型、是否为工会成员、单位规模等维度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进行了细致的描述性统计分析,使我们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有了全面的认识。在以往研究中,研究所得数据多为二次处理数据,即根据新生代的年龄与和户籍特点从相关的数据库中进一步筛选而来。第二,选取了适合的计量模型,对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因素进行了实证检验,使获得的研究结论更令人信服,而先前相关研究多采用一般描述性统计分析法。

二、数据来源与数据描述

1.数据来源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来源于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政策研究院“城市化进程中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教育与社会融合问题研究”课题组于2013年1月—2013年7月所组织的“城市务工青年的工作与生活状况调查”数据。采用整体抽样与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法,课题组先后在河南、北京、福建、广东等省市10余个城市展开问卷调查,回收有效问卷5193份。与此同时,课题组成员还与各地市局委部门、用人单位、新生代农民工代表、职业学校、社会培训机构代表人员等进行了深度访谈,获得了关于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与生活状况的一手数据。问卷数据显示,样本年龄均值为26岁,男性占比57.41%,已婚者占比41.53%,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1.4年,职业主要以生产或加工工人(32.59%)、专业技术人员(14.57%)为主,40.67%的新生代农民就业于私营企业,19.92%的新生代农民工就业于个体企业,行业分布以制造业为主要代表(占比为39.53%);在劳动合同关系方面,45.13%的新生代农民工为长期合同工(一年及以上合同工),平均月工资为3017.36元;其中,男性月工资均值为3372.97元,女性为2661.75元。

2.工作时间状况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在月休息时间方面,数据显示,每月能够休息8天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比例仅为3.04%,能够休息8天者的占比8.62%,休息4-8天、≤4天、没有休息的比例依次为18.74%、56.13%和13.48%。不难看出,当前近六成的新生代农民工每周工作时间在6天左右,而每周都没能及时休息者的比例也不容忽视。为更加细致地揭示出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特点,结合数据可得性,本文将从不同性别、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职业、行业、所有制类型、劳动合同类型、是否为工会成员、单位规模等维度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

总体上看,问卷数据表明,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为35.8%,工作时间为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分别占比43.13%、15.73%和5.34%。

分不同性别考察,男性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8小时及以下、9-10小时、11-12小时、12小 时 以 上 的 比 例 依 次 为35.19%、43.59%、16.30%和4.92%;女性新生代农民工上述对应占比依 次 为36.41%、42.67%、15.16% 和5.76%。不难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性别差异特点不明显。

分不同受教育程度讨论,数据显示:(1)随着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其日工作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逐渐提高。例如,学历为小学及以下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是22.66%,而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的新生代农民工,其对应比例则为50.64%;(2)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越低,越有可能加班。比如学历为小学及以下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为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比例分别为22.84%和9.18%,而本科及以上学历者的对应比例则为7.42%和3.58%,前者明显高于后者;(3)随着新生代农民工文化程度的提高,其日工作时间超过8小时以上的比例总体上呈下降趋势。详见表1。

对于拥有不同技能状况的新生代农民工,数据表明:(1)相比于无任何职业资格证书者,拥有职业资格证书级别越高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越高;(2)随着职业技能水平的提高,新生代农民工过度劳动的概率会随之降低。比如,相比无职业资格证书者,拥有中级职业资格证书及以上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为9-10小时的比例由46.28%减至40.65%,其日工作时间11-12小时的比例由22.32%降至10.62%。详见表2。

职业为蓝领①依据1988年国际标准职业分类(ISC088),将问卷数据中职业为建筑工人、生产或加工工人、其他生产运输工人(如司机、搬运工、维修工等)的新生代农民工归类于蓝领,将职业为管理者、专业人员、技术人员、专业人员助理等归类为白领。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9-10小时、11-12小时、12小 时 以 上 的 比 例 分 别 为25.77%、46.55%、20.97%和6.71%,而职业为白领的新生代农民工对应比例依次为45.83%、39.71%、10.49%和3.97%,可见白领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明显优于蓝领者。就业于私营企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占比依次为33.56%、46.4%、14.97%和5.07%,受雇于个体企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对应占比为39.7%、38.47%、17.14%和4.69%。处于垄断行业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 比 例 分 别 为29.82%、46.02%、21.05%、3.11%,而处于非垄断行业的对应比例则为41.78%、40.24%、10.41%和7.57%。

表1 不同受教育程度者的日工作时间状况 单位:%

表2 不同技能水平者日工作时间状况 单位:%

在劳动合同关系与日工作时间方面,问卷数据显示,正式工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高于长期合同工(合同期为一年及以上),而长期合同工的对应比例则高于短期合同工(合同期为一年以下)和临时工;日工作时间为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比例则呈现出相反的特征,即总体上看临时工高于短期合同工、长期合同工和正式工。换言之,较之正式工和长期合同工的新生代农民工,劳动关系为其他两种状态的新生代农民工更易被加班。详见表3。

表3 不同劳动合同关系者的日工作时间状况 单位:%

在工会与日工作时间方面,属于工会成员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明显高于非工会成员者,而日工作时间在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比例则低于非工会成员者,说明工会身份有利于改善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状况。问卷数据证实:对于工会成员者,日工作时间为8小时及以下、9-10小时、11-12小时、12小时以上的比例分别为44.18%、43.16%、9.49%和3.17%,而非工会成员者对应占比分别为27.42%、43.1%、21.97%和7.51%。

在单位规模与日工作时间方面,问卷数据显示,随着单位规模增加,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为8小时及以下的比例呈现下降态势,工作时间为9-10小时的占比呈现类似倒U型变动趋势,工作时间为11-12小时的比例则呈现U型趋势,而工作时间为12小时以上的占比总体上则基本维持不变(详见表4)。综合起来看,对新生代农民工而言,随着单位规模增大,其日工作小时逐渐增加,这似乎有悖常理,因为对于普通劳动者而言,通常情况下,工作单位规模越大,其工作时间应该越短才合乎预期。出现这一现象,可能与新生代农民工在工作单位中的职位分布有关。如果新生代农民工在较大规模的单位中仅从事较低层次的工作,如一般的生产工人,其日工作时间较长也就不难理解了。具体原因有待下文进一步分析。

表4 不同单位规模的日工作时间状况 单位:%

三、计量模型选择与变量赋值

上文主要使用了统计分析法描述了当前我国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使我们对当前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特点有了全面的认识。为了更加深刻地探究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特点,揭示出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因素,下文将选取适当的计量模型展开进一步分析。

1.计量模型选择

由于被解释变量y工作时间的取值具有序列等级特点,因此本文选用了有序概率模型展开研究。模型如下

假设潜变量y*由下式决定

进一步假设α1<α2<…<αj表示未知切割点(cut point),定义为

那么,y每个取值的概率可以由下式计算出,即

上述模型具体可通过最大似然法估计出来,而模型的边际效应则可以借助下式得到

其中,Φ()为标准正态的密度函数。

2.变量选取与赋值

本研究的解释变量包括了新生代农民工人口学特征变量、人力资本特征变量、社会资本特征变量和工作特征变量。具体变量及其赋值情况见表5。

四、实证结果及其分析

有序概率模型的回归结果见表6。

具体来看,计量回归结果显示,年龄越大,新生代农民工每日工作更长时间的倾向会降低。可能的原因在于,能否工作更长的时间,是需要一定的身体素质做支撑的,年龄更大者可能会因身体素质或家庭因素(如照顾家庭)主动放弃日工作时间较长的工作;另一方面,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较之父辈,新生代农民工的吃苦精神有限,但系数不显著。

在性别方面,相比于男性,女性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的时间更长。可能的解释是,由于受人力资本水平、用人单位偏好等因素影响,使女性去了就业环境不好的岗位或部门,而这些岗位或部门往往日工作时间较长。但如同年龄变量那样,其系数也不显著。

在孩子数方面,拥有子女数越多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越长。边际效应表明,每多增加一个子女,新生代农民工选择每日工作9-10小时的概率会增加0.010。可能的解释在于,家庭子女越多,家庭开支也就越多,为更好地满足家庭生计需求,他们需要不断地工作而增加家庭收入。

在教育程度方面,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越高,其每日工作时间会相对越短。原因在于,教育是人力资本形成的主要途径,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越高,其生产能力和配置能力越强,这有利于其在主要劳动力市场上就业或“向上”工作流动。而通常情况下,主要劳动力市场中的工作具有工作环境好、薪酬待遇高、劳动关系规范、晋升空间大等特点,这保证了新生代农民工能够更大可能地享受每天8小时工作制。另一方面,较高的受教育水平也提高了新生代农民工的维权意识和议价能力,使他们能更好地保护好自身权益。边际效应显示,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每提高一个层次,其日工作时间9-10小时的概率就会降低0.006。

在职业方面,职业为蓝领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更长。边际效应证实,其日工作时间9-10小时的概率将会提高0.044。相比于正式工,无合同临时工的日工作时间更长,其日工作时间9-10小时的概率会提高0.014。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劳动合同关系为正式工、长期合同工的新生代农民工,其劳动关系也会相对更为规范稳定,工作时间会更为合理;而无合同临时工属于非正规就业,其工作环境、劳动关系和工作时间则不具这样的特点。

表5 变量选取及赋值说明

表6 工作时间状况的ordered probit回归结果

在单位规模与日工作时间方面,单位规模变量系数为正且显著,表明新生代农民工所在的工作单位规模越大,其日工作时间也会越长。与前文统计分析结果一致。进一步分析后发现,在那些规模较大的企业中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四成以上为生产或加工工人,即在其某一生产线某个生产环节承担常务性工作,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为保持盈利,这类企业往往会采用延长员工工作时间、提高产量的方式追求更多的剩余价值,因此工作在其中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工作时间通常都会超过8小时。而选择自我雇佣者,则可以灵活的安排上班时间,工作自由度较高[15]。边际效应显示,随着单位规模逐渐增大,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9-10小时的概率会提高0.005。

在工会身份与工作时间方面,回归结果显示,属于工会会员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工作时间会相对较低。边际效应进一步表明,是工会会员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9-10小时的概率会降低0.059。工会是维护工人利益的集体工具,这说明入会后,工会可以切实保障好新生代农民工的基本权益和福利状况,这与姚洋等(2008)、石丹淅等(2014)、李明等(2014)的研究结论一致[16]。

在子女照看与工作时间方面,相比于那些由家里老人或亲戚照顾孩子的新生代农民工,需要亲自照顾孩子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工作时间会相对较短,这可能是劳动者个体处于家庭与工作理性决策后的结果。这与Fagan和Burchell(2002)、Anxo(2004)、Anxo和 Boulin(2005)、Lee和 McCann(2007)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17-20],他们认为由于受家庭责任和义务的影响,使那些拥有子女(≤6岁)的劳动者更倾向于降低劳动参与和工作时间,对于女性劳动者个体,这一特点更为显著。具体边际效应显示,需要亲自照顾子女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9-10小时的概率会降低0.016。

求职途径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劳动者的就业状况优劣与就业公平。因为选择不同的求职途径,会不同程度上降低劳动者的工作搜寻成本;与此同时,会使劳动者面临不同的就业风险,因为不同求职途径传递的就业信息质量是有差别的。回归结果显示,借助政府行为获得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相对越短。边际效应表明,通过政府行为获得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其日工作时间为9-10小时的概率会降低0.012。模型整体的预测概率为49.5%。

五、结论与启示

描述性统计分析表明,除性别之外,不同受教育程度、技能水平、职业、行业、所有制类型、劳动合同类型、是否为工会成员、单位规模的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差别较大。总体上看,当前我国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工作时间偏长,约60%的新生代农民工每天工作时间超过8小时,近五成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9-10小时,五分之一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工作时间在11小时以上。有序概率模型的计量结果显示,年龄、子女数量、受教育程度、是否为蓝领、劳动合同关系、工作单位规模、是否为工会会员、是否亲自照看孩子、求职途径等因素显著地影响着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其中,年龄、受教育程度、工会、是否亲自照看孩子、求职途径等变量显著地降低了新生代农民工每天工作更长时间的概率,而蓝领、无合同临时工等变量则显著地提高着新生代农民工每天工作更长时间的概率。为使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工每天能有适度的工作时间,提高他们的就业质量和生活质量,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有以下三点政策启示:

第一,进一步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其就业能力,使他们能够体面就业。人力资本形成的途径有多种,基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的特性,应大力推进职业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职业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具有“增能”和“赋能”效应,它们通过提高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水平而改善他们的工作时间状况。职业教育是“社会走向博雅的杠杆”[21],调适教育财政制度,增加对职业教育的财政扶持,争取使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工拥有职教机会;与此同时,不同层级的职业教育自身也需不断变革,加强课程设计与教育定位,明确其人才培养目标,竭力减少职业教育“普教化”,使职教人才与普教人才之间形成互补态势而非替代关系。这也可以增加职业教育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吸引力。在职业培训方面,则需积极完善现行职业技能培训体系。比如,可适当延长培训周期,增加技能型培训内容,提高实操课时比重,建构适合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特征的考核机制,简化对培训机构的行政审批和报销手续,加大职业技能培训投入,体现为提高对培训机构的师资及设备补贴力度,增加对学员培训期间的各种补贴,加大对“三园共建”工程的资助,使培训园能长期驻足工业园、创业园,平衡好职业技能培训的供给与需求[22]。

第二,稳步推进新生代农民工“建会”、“入会”工作。本研究的结论显示,工会身份可以明显改善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状况。因此,新时期,在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方面,政府应需更加重视工会作用,积极推进新生代农民工所在地区、行业、企业的“建会”和“入会”工作。具体来看,一方面,需要继续推进“两个普遍”,进一步提高工会建会率;另一方面,要尽可能减少工会组织与企业的依附程度,使工会更好地反映工人群体诉求,代表工人与雇主进行谈判、协商。此外,还需要进一步推进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使新生代农民工的劳动收入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具竞争力的水平内。加强执法力度,督促企业切实执行“三法一条例”,规范新生代农民工的劳动合同关系。

第三,完善新生代农民工就业创业服务和管理。具体而言,政府应在培育人力资源市场、加强对职业中介机构的监管、建立失业预警制度、建立新生代农民工劳动力调查和就业(失业)登记制度等方面发挥作用,并激励社会组织介入其中,使更多的新生代农民工能够且愿意借助政府和市场行为搜寻工作而非过度依赖自身的社会网络找寻工作或工作流动。因为不同求职途径所带来的工作信息质量是有差别的,而依赖政府和市场途径获得工作的新生代农民工,其工作时间往往更加适度。

本研究可能的创新之一在于,使用最新的专项问卷调查数据,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工作时间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系统的实证研究,这丰富了现有文献,拓展了关于工时问题的研究。因为在现有有限的工作时间主题研究中,鲜有研究关注青年群体的工时问题,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群体。而深入剖析这一群体的工时问题,对扩大青年就业、推动新生代农民工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和社会融合,甚至是更好地推进新型城市化战略,均有较强的政策启示。之二,与其他研究不同的是,本研究不是简单地概括了改善工作时间的要点,而是基于研究发现进一步归纳和提炼出了当前关于保持和增强新生代农民工适度劳动的政策建议。然而由于数据等方面的不完善,本研究同时也存在许多不足之处,比如未能充分探讨新生代农民工工作时间的区域特点;此外,当前新生代农民工加班现象(过度劳动)比较普遍,那么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工时的因素是否也一定是影响其加班的主要因素?这有待在后续研究中进一步实证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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