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阳
鲁迅先生的作品一直是教材中的重头戏,据笔者的了解,学生普遍比较喜欢鲁迅先生的文章,就算读不懂,也觉得“很耐读”,从中不难看出经典作品自身的永恒魅力。正因为此,笔者认为,在目前倡导个性化、多元化、真阅读的大环境中,教学鲁迅作品,教师应该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阅读更深入,设计更精细。
以笔者教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为例,按照传统的教学方法,找重点,然后带领学生学句式、品修辞、找出各种感观、划分景物种类、赏析动词用法,但课后总觉得遗憾,总觉得还隔了点什么。直到我读到孙绍振先生的《名作细读》,才明白原因所在,那就是分析本身偏离了方向。孙绍振先生说:“分析就是把本来似乎是统一的东西深层的内在矛盾揭示出来,分析的对象就是矛盾。”他又指出:“如果是单篇的分析,就要用一种方法,叫做还原法,来找出作品与对象之间的矛盾。”孙绍振先生以《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和《阿长与山海经》为例,详细地阐释了如何运用还原法。
首先,语义还原。孙先生指出:“应该是从语言出发”找出可分析的矛盾性,但不能仅仅停留在“纯粹的工具性”上,还应“从语言的工具性上深入一步,对语义进行分析”。此时,应特别关注那些“带着非常强烈的个人的、临时的感情色彩”的语言,因为“正是从这种个人化的运用中,我们能够辨认出作者和人物的个性和深层的、潜在的情感。”例如,孙先生分析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乐园”一词的原生义和具体语境中的语义,指出“这里的乐园,具有两重含义,一重和字典里的含义有关,肯定是一种美好的场所,但同时还有另外一重含义,用来形容一种并不美好的场所,但可以和读者分享童年的美好的回忆。”
诚如孙绍振先生所言,百草园的核心就是童趣,笔者教学时,却将重点仅仅放在“如何进行景物描写”上,可谓南辕北辙。因此,笔者在最近一次教学时,先提出一个问题:“课文第二段中,哪些语句体现了‘无限的趣味?说说你的理由。”学生在回答时,通过笔者的引导,慢慢地体会到了趣味所在,那就是一个天真淘气的孩子眼中的世界,遇见蜈蚣很惊险,放屁虫肯定很臭但很有趣,拔何首乌时怀着神秘的期盼,想吃到覆盆子就要经历一次小小的冒险……在越来越轻松的交流中,鲁迅不再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而是年幼的迅哥儿,学生们和迅哥儿一起再次畅游了百草园,将文中的童心童趣体会得淋漓尽致。接下来,笔者提出了第二个话题,“请你从修辞、感官、句式等任选一个角度,赏析本段文字。”因为之前对本段文字有细致的阅读,学生很快就做出了精彩的赏析,不需要老师多费唇舌。原本需要花很大力气讲解的一段文字,因为抓住了核心“童趣”,学生学得兴致盎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取得了较好的教学效果。
第二种还原法。将“作品所表现的对象——人物和景物——将其原生态,未经作者心灵同化的状态、逻辑,想象出来,让它和文本中的形象形成对比”从而揭示出矛盾。
孙先生以长妈妈讲的“美女蛇”的故事为例,还原、分析,突出了鲁迅叙述中的“孩子的特点”,并指出:正是由于这种孩子气,文中的幽默意味显得特别浓厚。正如孙先生所说:“阅读,除了学习语言以外,就是要接受趣味的熏陶。趣味丰富了,写作就有了源头。写作的源头并不一定是老生常谈的‘生活,生活只有和作者的情感和趣味结合起来,才有成为文章的可能,和作者的情趣没有关系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生活。中学生往往为没有东西可写而苦恼,原因不是没有生活,而是没有特别的情趣和谐趣。”
为了让学生体会到文章的趣味,在本轮教学中,笔者首先设计了一个语文活动,让学生分角色,一个演长妈妈,一个演迅哥儿,复述这个故事。学生一复述就发现,这段文字在写作时本身就有点口头故事的特点,比如“后来呢?”“当然睡不着的。”通过复述立刻就体会到文中的趣味。紧接着问学生,这段文字给你什么感觉?学生立刻回答,觉得文中的口气很好玩。笔者随即告诉学生,这叫做自我调侃,故意写得若有所憾,把自己写得孩子气十足,大大增加了文章的幽默感,也增加了百草园的乐趣。通过学生的阅读活动,原本被笔者视为畏途的“幽默感”的讲解也就迎刃而解了。
笔者在教学《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时,抓住“童心童趣”,运用“还原”和“比较”,带领学生深入阅读文章,感受文中的趣味,理解文中的情感,避免了以往从表面到表面的滑行,教学成效非常明显。这让笔者想起鲁迅研究专家说过的话:“鲁迅作品中确实有匕首,有投枪,有反封建的作品,但他回忆孩提时代的散文则多是生活化并富有人情味的。应该针对不同年龄段,针对不同文体,不同文章,运用多媒体手段,提倡用平等阅读的方式,使大家了解到鲁迅既有民主战士的坚毅风骨,也有普通人最为温暖、柔和的人性美,解读鲁迅没有终极,这扇门永远为任何人敞开。”解读文本没有终极,教学设计没有终极,作为一线教师,还要不断深入研读文本,不断学习,在教学之路上,且思且行。endprint